第9章 秘宮少年(9)
董子寧嚇得跳起來,難道怪老人沒有死麽?可是怪老頭直挺挺躺在樹下不動。他再摸摸老頭的鼻下,依然沒有氣息,顯然是具死屍。怪了,剛才誰打了我一下?這聲音又是誰的?是了,一定是他老人家不高興在這裏安葬,他的陰魂拍打了我一下。於是,董於寧又朝老頭屍體深深一揖,說:“老人家,你是不是不喜歡在這裏安息?要在下另找一處好地方?”
“誰要你安葬我了?”
這聲音仿佛從地下升起。董子寧驚訝不已,慌忙一揖:“老人家,是你在說話嗎?”
“渾小於!不是我說話,難道是你說話?”
董子寧真不敢相信眼前的怪異事,又說:“老人家,你英靈這樣,能不能告訴我是誰殺害了你?”
“誰殺害我了?啊?”
董子寧心想:“這怪老人生前說話顛三倒四,死後說話也顛三倒四的,自己給人殺害了還不知道是誰,真是老糊塗了!”於是又問:“老人家,你真的不知是誰殺害了你?”
蒼老的聲音發怒了:“渾小子,你再說渾話,我要打你了!你希望我死嗎?”
董子寧大驚:“老人家,難道你還沒有死麽?”
“誰說我死了?我看你不久就要死了!”
董子寧異常驚駭,怪老人明明直挺挺地躺在地下,怎麽還說自己沒有死呢?難道他的陰魂看不見自己的屍體?
“喂!渾小子,你怎麽不說話了?你怕死了嗎?你要怕死,今後就少管閑事,回到武夷山去,別再在江湖上蕩來蕩去。”
董子寧說:“在下武功不濟,原不應該在江湖上蕩來蕩去,但在下並不怕死。既然老人家一片好心,生前死後都叮囑在下不要多管閑事,在下今後就少管閑事了。現在,在下先將你老人家的貴體安葬好,以免為野獸所噬。”
董子寧說話剛完,青袍怪老人一下坐起來。董子寧驚叫:“老人家,你怎麽坐起來了?”
怪老人開口說話了:“我再不坐起來,你這渾小子不把我活埋了嗎?”
“老人家真的沒有死?”
老人怒道:“誰說我死了?你這渾小子真渾透了!昨夜裏,為了你這渾小子,害得我一夜沒睡;現在剛剛睡著,又給你七騰八折的,害得我又睡不成。你是不是想折磨我死了才舒服?。
董子寧慌忙作揖,說:“在下見你老人家沒有氣息,以為不幸死去……”
“渾小子,那是我睡著了,你怎麽當我是死人?”
睡著了怎麽沒氣息的?董子寧一下猛省,他聽武林前輩們傳說,武林中有種“龜眠法”,一睡下去,毫無氣息,仿佛如死去一樣;但睡一時,勝過常人酣睡一夜,睡醒後,精神倍添。這種睡法,能保顏護身,養精蓄銳,但須得具有上乘內功,才能練成這種“龜眠法”。目前武林人士,能“龜眠法”者已是鳳毛麟角,寥寥無幾了,想不到老人竟有此登峰造極的武功,武功之深厚,叫人難測。但他有點不大明白,問:“老人家,你睡著了,嘴巴不動,那說話聲音從何而來?”
“你以為是鬼嗎?那是我用腹音跟你說話,懂嗎?”
董子寧驚駭:“腹音?”
任老人發怒了:“你以為我說謊嗎?渾小子,我現在再說給你聽聽。”老人說完,閉上嘴巴,跟著一個聲音從怪老人身下傳起,“渾小子,你聽到了嗎?”這聲音低沉音細,仿佛從地下飄出。
董子寧驚訝道:“我聽到了!”
“你摸摸我的腹部,它在動哩。”
董子寧伸手在老人的腹部摸了摸,但覺其腹部隨聲音高低起伏在動。
“這是‘腹音’。它有個好處,說話機密,我要說給誰聽,就隻有他一個能聽到,別的人聽不到。”
“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我騙你嗎?”
董子寧要不是耳聞目睹,真不敢相信有這種怪異的武功。“龜眠法”,他以前隻聽人傳說,而“腹音法”,他聞所未聞了。
老人開口問:“渾小子,你怎麽從這小路而來?弄得我睡也沒個好睡。”
董子寧不敢在怪老人麵前說假話,將自己來這條路的原因,全盤托出。怪老人“哼”了一聲:“我這樣的武功,還不敢多管閑事;你這渾小了有多大的能耐,敢在江湖上招惹是非。你真的不怕死麽?”
董子寧不願與怪老人多爭辯,卻問道:“像你老人家道行之高,武功之深,怎麽不敢多管閑事?難道武林中還有誰能超過你老人家的嗎?”
老人笑了:“你這渾小子真是井底蛙,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武林中比我強的人,多得很嗬!”
董子寧愕然:“真有人超過你老人家的?”
老人又發怒了:“渾小子,老人家的話你不相信?單是西門子的一把劍,就殺得我隻有招架之功,沒還手之力。”
董子寧更是驚奇:“西門子!?”
“西門子你不知道嗎?他是你的師叔祖,現在江湖上傳說的什麽‘神劍’、‘醉劍’。還不及你師叔祖的二成功夫。可惜你們玄武劍派容不得人,竟把他排擠出去,還說他的劍法是走火入魔。現在呀,玄武劍派的人,武功差極了,及不上西門子一成功夫。你以為你那一套三十六招天罡指穴劍就了不起嗎?在你師叔祖看來,隻不過是雕蟲小技,乘人不防罷了,並不是真正的劍法。你的輕功倒是還可以。”
董子寧驚得半晌不能出聲。西門子,師父、師伯們是絕口不提,認為他是玄武劍派的叛逆,早已清除出去了;隻有師母偶然提起,也給師父喝住,仿佛一提到西門子,便會招來殺身之禍。現在聽怪老人這麽一說,西門子竟是這樣超群絕倫。董子寧想了一下,又問:“老人家,你見過我師叔祖嗎?”
怪老人搖搖頭:“我也有一、二十年沒見過他了,不知他去了哪裏——好了!渾小子,你走吧。目前,你已惹下了大禍,大難就要臨頭了!”
董子寧又是愕然:“老人家,在下有何大難臨頭了?”
“渾小子,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了?”
“我怎麽糊塗了?”
“你不糊塗?你這一天一夜來,所幹的蠢事還少嗎?林中酒店,你不去幫助本門派的人,反而去幫助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還去為她辯解,本門派的人能容得了你這個異種?我怕你走上了你師叔祖的一條路。昨夜,你不但出手救了那個小姑娘,傷了本門派的師兄弟,還傷了峨嵋劍派那個牛鼻子道人:他瞎了一隻眼,又負重傷,峨嵋劍派的人能吞下這口氣嗎?他們今後不會找你算帳?今天一早,你又點倒了那個軍爺,得罪了朝廷上的人,渾小於,你這禍越闖越大了。三方麵都不容得你,還不大難臨頭嗎?”
董子寧怔了半天,細想一下,確是這樣,可是自己用心無愧嗬,便說:“關於本門派的事,我會向師兄弟們說清楚……”
“他們能容許你說清楚嗎?要是能讓人申訴,辯論,天下也沒有那麽多的冤獄、冤案了,枉死城中也沒有那麽多的冤死鬼了!昨夜,你那門派的什麽五弟,不就是先點了你的啞門,不讓你說話,隻有他說話嗎?”
董子寧給怪老人說得啞口無言,向老人深深一揖,“依您老人家看,在下應當怎樣?”
“你們門派的事,我管不了。你快走吧!希望你師父能救你,不過,你師父是個不成器的東西,武功又不濟,幫不了你,恐怕連他自身也難保。”
董子寧又怔了半晌才說:“在下的生死,不去多想了,在下想求你老人家一件事。”
“你求我什麽事?”
“我求您能照顧那位小姑娘……”
“嗬!你這樣關心她,是不是日後想娶她做老婆?嗯?”
董子寧一聽,登時正色:“老人家,在下若存此心,那豬狗也不如。在下隻是為了平息今後武林中的互相仇殺而已。”
老人哈哈一笑:“渾小子,那小姑娘比你機靈,她自能己照顧自己,用不了我去照顧她。昨夜,她是看在你的麵上,才沒發射有毒的無形梅花針,她要是手下不留情,你那些同門派師兄弟,恐怕早已喪生荒郊了!”
董子寧驚駭:“她還有一種有毒的無形梅花針?”
“是嗬!在這一點上她跟你一樣,心地太過善良,不忍置人於死地,險些喪身在惡道人的鐵砂掌下!渾小子,你自己管你自己的事吧,別去管別人閑事,武林中的仇仇怨怨,你沒能力管,也管不了。”怪老人說完,一個縱身,躍上山崗,轉眼之間,便消失在叢山峻嶺的茫茫森林中。
老人走後,董子寧在山坡上呆了半晌才動身,一路暗歎:“這位老人,才是真正的高人俠士,對事物明察秋毫,對人了如指掌;可是,他為什麽叫我少管閑事?”
董子寧正想著,驀然見前麵樹林中奔出一匹怒馬來,馬背上臥著一個暈迷不醒的人。顯然這個人負了重傷,鮮血流滿了馬身。董子寧吃了一驚,暗想:這匹怒馬再這樣狂奔下去,馬背上的人必然會摔下來,必死無疑,我怎能見死不救?於是董子寧運氣行力,縱身一躍,奔了過去,將那人從馬背上抱下來,一看,又驚愕了:這不是跟梁平山在一塊的師兄弟嗎?怎麽給人砍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