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天一早，我一身黑色的穿著，站在昨天站的地方等孫老二來接我。今天的天色就如我的心情，那樣憂鬱，那樣沉重。是否天也知道今天的我，知道用怎樣的天氣來配合我怎樣的心情呢？
孫老二還是那樣準時的來了。我坐上車，和他寒喧了幾句後，車就向我們要去的地方出發了。車從繁華的市區駛出，進入市郊，緩緩開去,車在進入郊外後加快了速度，一個多兩個小時過去了，車也越來越顛簸起來。我知道，應該離我們的目的地不遠了。她在那裏還好嗎？我輕輕的問自己，也不知道她有沒吃太多的苦，雖然我給朋友打過招呼，但畢竟那裏不是個什麽好地方。所以，我感覺她一定是要吃苦的，隻是希望她能少吃點苦就好了，就少吃那一點點也好。
“光哥，快到了，都能看到那高牆了。”
“嗯，我也感覺是該到了。”
我們的車在市第二看守所門前停了下來。下車後，我和孫老二一起進到了裏麵。值班的警官在得到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後，把我們引到接見室裏，讓我們耐心的等候一會兒，我坐在一張高高的高凳子上，手放在一個被防彈玻璃隔成裏外兩部分的台麵上，上麵的大理石上冰涼的感覺從手掌傳遍全身。幾分鍾過後，我感覺到左手邊的那扇門裏有人影出現，一個是黑色的身影，我知道那一定是穿著警服的幹警，後麵還有一個白色的身影，那一定就是我要來看的她了。我稍微有點激動，身體向前探了探，我也感覺到她也看到了我，腳步快了許多。
“姐，我來看你了。”當她也坐在了凳子上後，我拿起了通話器說道。
“謝謝你，還記得來看我。“秦紅平靜的對我說道。
“嗯，過年了，我帶了點東西給你，已經交給看守的幹警了，等他們檢查過會送到你手上的。”
“小弟，謝謝，我在這裏很好呢，以後不用給我帶東西來了。”
“好的，這不是因為過年了嗎。”
“嗯。”
“姐，陳海有沒來看過你？”我想了想還是要問她一下這個問題。
“來過好幾次了，他在幫我請律師呢，他說他要幫我請最好的律師來為我辯護。”秦紅聽我問起陳海，臉上有了滿足的笑容，說話的聲音也變的那樣溫柔。
“嗬嗬，那就太好了。”我聽完她的話，心裏感覺好多了，這樣她在這裏也就不會絕望了。
十五分鍾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和秦紅聊了很多，從她現在的生活到她以後的生活，從話裏我能感覺到陳海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就是她的一切了。在依依不舍中我們同時掛掉了通話器。我望著她那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她來時的那門裏
下午一點過，我們的車又回到了郊區，我們在一個飯館門口停了下來，現在正是就餐時間，來來往往的食客也真不少，我和孫老二找了個空桌子就坐了下來。要了幾個菜，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我們也真餓了，感覺這家飯館的菜做的還真不錯。吃過飯，我讓孫老二在幫我去買了幾樣食物，打好包後，我們離開了這家飯館。
車在三環路上飛馳，很快就到了七聖鄉，這裏一大片一大片種的都是桃樹，這幾年的冬天已經不再是那樣刺骨的寒冷，現在已經能感覺到春的氣息，我們的車在一條條兩邊都是桃樹的路上行駛著，我恍惚中好象感覺到車窗外那一抹抹綠意。
我們的車停在了一個大門前，那大門的正上方寫著：七聖桃林公墓。我們走下車，從車裏把物品一一拿了出來。我提著物品對孫老二說，讓他在車上等我，就不要他進去了。他沒能說動和我一起進去，在他得知我能找到地方後，也就不再堅持，我說要是在車裏等著難受，可以到四處走走，我出來如果見不到他，我會給他打電話的。他說他自己知道了，他在看著我進入大門後，發動汽車開走了。
我按照以前來的路線向我要去的那個墓碑走去，在我七彎八拐後，來到了那個墓碑前，我放下東西，先用手在墓碑上仔細的摸了摸，感覺上麵雕刻的名字應該就是阿月的名字，正當我準備把東西拿出來，一個人提著一樣東西走到了我的麵前，他把東西放下後，就準備離開，我忙問他，放這裏的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放這裏？他聽我問，停了下來，給我說，那是用來燒錢紙用的鐵桶，我著才明白，那東西是什麽，有怎樣的用處，我在給他說明我眼睛不好後，請他幫我看了看墓碑上刻的名字是不是阿月的名字，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對他感謝一番後，我開始把東西一樣一樣的從包裏拿了出來。
我拿著一把小小的掃帚開始先打掃起來，阿月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個用水泥堆起來的一個座立在四方台階上的一個圓形‘房間’裏。我用那小小的掃帚把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次，然後，用一條新的白紗巾把那個墓碑上上下下的擦了擦，做完這一切後，我對阿月說道：“阿月，過年了，我來看看你，幫你把你現在住的地方打掃了一下，這樣你住在裏麵也會感覺舒服很多的。”
“我給你帶來一些水果，還有你喜歡吃的豬尾巴。”我一邊說,一邊從另一個包裏把剛才買來的食物一一拿了出來。
“對了，阿月，這豬尾巴雖然不是我親手做的，但我剛也吃過，味道不比我做的差喲，你嚐嚐，要是你覺得不好吃，我下次來看你的時候，我一定親手做，好不好。”我說著把裝豬尾巴的飯盒打開了，那飯盒裏的豬尾巴還是熱呼呼的。
“阿月，這尾巴都還是熱的喲，嗬嗬對了，沒有找到你喜歡吃的那種鴨子，就帶了一隻醬鴨，來。”我說著，一一把我帶來的東西拿出來，一一的對著阿月的照片說著。
最後，我把香蠟錢紙一一點上，一縷縷青煙騰空而起，青煙在四處蔓延開來，我感覺好象阿月已經來到我的對麵，於是，我對著墓碑坐了下來，拿出兩個高角杯，打開一瓶紅酒，分別把兩個杯子倒滿，放了一杯在我的對麵，然後我舉起我手中的杯說道：“阿月，來，祝新年快樂，幹杯！”說完，我一口喝掉了杯中酒，然後拿起阿月的杯，把酒繞著墓碑倒了下去。
再次把兩個杯子裏加滿酒，我舉起杯子，輕輕的晃了晃杯中酒，然後望著對麵，悠悠的說：“阿月，還記得第一次我到你家嗎？還記得那天我們是怎樣喝的酒的嗎？這第二杯，我們為我們的相識幹杯好嗎？”說完我再次喝幹了杯中酒，再次，拿起阿月的酒杯，把酒灑在了墓碑前。
“來，阿月，這是第三杯，我要告訴你的是，是小丫丫長大了，你知道嗎，小丫丫把自己的壓歲錢都存了起來，等她來看你的時候，她說要全部換成你那裏能用的錢，讓你自己去買好吃的，買漂亮的衣服，這第三杯為了可愛的小丫丫，來幹杯！”
就這樣，我一直坐在阿月墓碑前，一句一句的和她說話，真希望她能在天國裏聽到，能開心起來。不知道是阿月真的來了，還是我喝多了，我感覺對麵有個模糊的身影，一個白色的身影，我感覺她在對我笑，她好象還對我說著什麽。可是，耳邊除了有一些零星的狗叫聲，還有風聲，我就聽不清楚對麵的阿月在說什麽，我搖了搖頭，繼續對阿月說我想對她說的話。也許，她也根本聽不到我的聲音，就如我現在聽不到她的聲音一樣，也可能就隻能這樣相互感覺著對方的存在吧。
最後，我對阿月說，我要離開了，以後我有空就會來看她的，我告訴她我一會兒還要去看一個和她一樣苦命的女孩。這次好象阿月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了，我就感覺到那白色的身影緩緩的站了起來，然後，舉起了右手，在空中輕輕的揮舞著，我也明白她是在和我道別了，我也站起身，輕輕的拍了拍那墓碑後，慢慢的向後退去，我也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我轉身離開後，那個白色的身影邁開腳步，雙手舞動，在墓碑前跳起舞來，她舞動著雙手，舞動著，在空中畫出一個個優美的弧線。她的身體在原地一圈一圈的旋轉、旋轉、不停的旋轉，越來越快，慢慢的在空氣中消失。在她消失的那一刻，一陣大風吹過，那個鐵桶裏的錢紙灰，打著卷從裏麵衝了出來，盤旋在阿月的墓碑之前，久久的、久久的盤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