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怪事（1）
說起來兩人其實也算是老相識了。斷手張在十三中是元老級的教師，而葉雲也算是十三中裏祖師級的學生。早在葉雲初三的時候，斷手張就已經擔任葉雲班的代課老師了。那個時候老張其實還沒有那個“斷手張……”的外號……這些年來，兩人很有緣分地一直都在十三中。葉雲升級，老張也跟著升級，葉雲留級，老張也跟著降級。說是難兄難弟還真有些相像。
當然，作為天然敵對的老師和學生，這兩個人是根本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而相交莫逆的。隻不過因為相識久了，大家彼此也都了解對方的性格和脾氣了。知道什麽事情可以對對方造成威脅，什麽事情對對方完全無效，葉雲平日裏又是經常性的請假消失，所以兩人衝突的時候還是很少的。
等著看戲的學生們沒有看到意料中的好戲，在暗暗佩服葉雲王子的同時，也有些好奇平日裏鐵麵無私嚴厲苛刻的斷手張怎麽這麽好說話了。莫不是有什麽把柄在葉雲手上，所以才這麽放他一馬？
隨著清脆的上課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等著上課。第一節課不是老張的課，所以這位班主任大人也不好再做逗留，例行巡視之後就匆匆離開了。剛出教室門，就碰見了正匆匆進來的女老師。
斷手張嚴肅的麵容瞬間冰融雪逝，僵硬的嘴角牽起一個相對溫和的笑容：“顏老師早啊。”
“啊，張老師，早上好。”正匆匆低頭整理著備課本的女老師驚訝地抬頭，然後很是恭敬地對著老張鞠了個躬，恭恭敬敬地問好。
老張顯然很是滿意這位曾經的學生的舉動，點了點頭後心滿意得地離開了。
顏小笛目送著自己的導師離開，這才走進教室，微笑著對端坐在座位上的眾學子說道：“好了，上課吧。”
“起立。”教室最後放，葉雲放下書本朗聲喊到。
“老師好！”整齊劃一的問好聲後，眾人紛紛落座。顏小笛則有些詫異地看著最後放的葉雲，好半天後才笑著道：“我說今天大家怎麽這麽興奮呢，原來是我們的王子殿下回歸了。”
眾學生聞言紛紛笑了起來，葉雲的外號整個十三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敢用這個開玩笑的卻沒幾個人。不過顯然，眼前的這位顏老師不在此列。
葉雲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不悅地看著講台上的顏小笛……這個一年前以優異成績畢業於某所一流大學的女人，以前不是挺靦腆的嗎，怎麽當了老師就成了這副德行了。
這個時候，顏小笛已經笑著走到了葉雲身旁，很是親切地低頭微笑著說道：“怎麽，老同學。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那一年，春哥還不是哥。
那一年，葉雲也還是個好學生。
那一年，斷手張還不叫斷手張，也還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老師。
那一年，喵喵還隻是跟著葉雲一起混的小蠱惑女。而趙青冥，已經是高三的備考生。
那一年，眼前這個叫做顏小笛地女子還是班裏最害羞最靦腆最不愛說話的女生，雖然漂亮卻沒人搭理，雖然學習好卻總是受欺負。
然而那一年終究過去了。春哥成了哥。葉雲留了級。斷手張終於叫斷手張了，成了學校的風雲教師。喵喵沒有再跟著他留級，順利上了高二，然後順利畢業，上大學，再畢業……而眼前的顏小笛，也終於不再害羞不再靦腆卻依然漂亮而且有很多人搭理，並且還回到了母校當上了老師，還很巧合地來到了葉雲所在的七班……
恍惚間，葉雲有些走神。然後很快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彎下身子微笑看著他的女子，撇了撇嘴：“好多了。謝謝關心。”
“應該的。”顏小笛笑笑，走回講台開始上課：“好了，大家把書翻到第178頁，如果你拿的是最新版本的高三年級語文書的話，那麽這一頁上的內容就是我們今天需要學習和了解的了……”
流利的話語，完全淡定從容地將早就默記好的備課內容清晰地講述出來。講台上的女教師，在她開口的一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另類而新穎的講課方式讓人耳目一新，不時被她信手拈來一般的各種典故和名句也讓人仿佛聽故事一般津津有味。不知不覺間，所有人已經完全進入了某種被她刻意營造的氛圍之中……
什麽時候開始，大家都變得不同了呢？
葉雲微微走神，心中思緒萬千。他還是那個他，還呆在十三中這個學校裏，每天還是這樣重複著生活，卻一直沒有改變的契機和能力。看著曾經的同學，好友，兄弟，都一個個蛻變掉曾經稚嫩的羽翼，成為一隻隻華麗無比的蝴蝶，他這隻曾經的沙蠶，卻還是沙蠶……
縱然有許多的困難，縱然有許多的原因，然而沙蠶就是沙蠶，沒有人會因為你變不成蝴蝶而同情你，但你就是和蝴蝶不同。就是……不如蝴蝶。
這樣出神地響著，葉雲的目光不由得從講台上那位美麗女子的身上挪了開去。順著黑板一直朝左，朝左，再朝左。然後回到自己左手邊的窗戶處，目光隨著偶爾跳躍的陽光，終於望向窗外……十三中的校園裏，隱隱有老師嗓音洪亮的講課聲，卻愈發顯得此時的校園寂靜無聲。
我也，想當蝴蝶啊……
在心底微微的歎息一聲，葉雲回過神來，重新將目光和精力投注到了講台之上。
“葉雲，過來一下。”顏小笛一邊整理著講桌一邊對最末尾的葉雲說道。
葉雲微微詫異地起身：“老師，有事嗎？”
“幫我拿一下東西。我有些話跟你說。”顏小笛微笑著將自己的備課錄遞給葉雲，轉身往辦公室走去。
這種被老師叫去談話的事情葉雲經曆的多了，當下聳聳肩，在同學們的目送中跟著顏小笛而去。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顏小笛微笑著接過葉雲手中的教科書和備課錄：“謝謝。”
“不客氣。”葉雲點點頭，然後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他很清楚當一個老師無緣無故叫你幫忙拿東西的時候意味著什麽，所以很識趣地站在一旁等著顏小笛的“訓話……”
顏小笛卻不理會他，自顧自地收拾著自己辦公桌上的東西。這樣磨蹭了足足有十分鍾，等到外麵傳來上課鈴的聲音，辦公室裏的老師們也都一個個起身上課之後，她才轉過身來看著葉雲：“很久不見了。葉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