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憋屈了一天,累了一天,白新羽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但是他感覺自己沒睡多久,鬧鍾就響了起來,那鬧鍾聲音被他調到了最大,響起來沒完,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被窩裏又暖和又舒服,他一動也不想動,他用被子捂住了耳朵,試圖逃避。

有人在睡夢中罵了一句,高聲嘟囔道:“誰的電話響?”

接著,白新羽就被踹了一腳,那個方向,肯定是俞風城幹的!他痛苦地掀開被子,一把抓住矮櫃上的手機,關掉了鬧鍾,他想著,就睡五分鍾吧,再睡五分鍾……

馮東元在他頭頂小聲喊道:“新羽,新羽!起來了。”

白新羽直哼唧,就是不想起來。他剛翻了個身,又是一腳踹在他小腿上,這一腳可比剛才重多了,他怒道:“你幹嘛呀,別踹了!我醒了!”那含糊不清的聲音還帶著點委屈的哭腔,聽上去很可憐。

俞風城低聲道:“那就趕緊起來,別影響別人睡覺。”

白新羽嘟囔道:“我眯一會兒,五分鍾……”

馮東元無奈道:“新羽,你遲到了會被連長罰的。”

“我知道……知道……”白新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感覺那被窩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新羽……”

在對麵床位的陳靖突然低聲道:“安靜,不要影響別人休息。”

馮東元不敢說話了,俞風城也翻身過去,不再搭理白新羽。

白忻羽在心裏想著現在起來,馬上起來,可是迷迷糊糊又失去了意識。剛迷糊了一會兒,突然有什麽東西砸到了他身上,他猛地醒了過來,一看表,已經五點15了,離許闖要求他到達的時間還有十分鍾不到。白新羽這下徹底嚇醒了,他起身一看,床上有個橘子,肯定是馮東元扔下來提醒他的。他顧不上感恩戴德,翻身下了床,先是衝到洗漱間,把一晚上的存貨清空,然後快速刷牙洗臉,再趕回來著急忙慌地穿衣服。

他動靜太大,惹得這群沒睡飽的新兵都很不滿。

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白新羽提上鞋就想跑,平躺著的陳靖突然閉著眼睛發話了,“疊被子。”

白新羽愣了愣。

陳靖道:“早上起來不整理內務是違紀,疊。”

白新羽看了眼時間,隻剩不到三分鍾了,他急得差點兒罵娘,卻也對這變態的規定無可奈何,隻好撲回床上疊被子,由於昨天沒好好學,他被子疊得實在不咋地,匆匆整理好床鋪後,他一陣風一般朝樓下跑去。

這時,起床號響了起來。

跑到操場的時候,許闖和王順威已經站在主席台上等他們了。

白新羽跑到他們跟前,簡直快斷氣了,“那個,連長,指導員,我到了。”

許闖瞥了他一眼,“在部隊裏怎麽和上級說話?”

白新羽趕緊挺直腰板,“報告首長,我到了。”

許闖一翻手心,露出一個秒表,“我昨天要求你今天早到5分38秒,你依然遲到了40秒。”

白新羽欲哭無淚,心裏大罵他變態,居然用秒表計時,他不服氣地小聲說:“那也算遲到……”

這句把許闖點著了,許闖瞪大眼睛,“我讓你早到就是為了鍛煉你的時間觀念,怎麽的?你還有逆反心理?40秒對你來說什麽都不是對吧?40秒夠手榴彈爆炸七八回,40秒能讓機關槍發射三四千發子彈,我告訴你白新羽,在生死戰場上,一分一秒都至關重要,作為一個軍人,守時守紀是第一原則。”他用力戳了戳白新羽的肩膀,“你小子懂不懂!”

白新羽低著頭不敢說話。

許闖喝道:“抬起頭來,腰板打直!”

白新羽趕緊站直。

全樓的新兵都開始往下湧,不到兩分鍾的時候,兩百多人都出現在了操場上,自覺地開始列隊,各個班開始點名。

許闖高聲道:“白新羽同誌,你連續兩天出操遲到,我昨天說過,第一天我不罰,我給了你第二次機會,但你今天依然遲到40秒,這40秒,就罰你跑四公裏,加上早上醒腦的三公裏,一共七公裏,什麽時候跑完什麽時候吃飯,並給予一次警告處分。”

白新羽瞪直了眼睛,“七……七公裏。”

“對,七公裏。”

白新羽差點兒崩潰了,他昨天跑三公裏都險些斷氣了,七公裏,不是要他命嗎。

許闖喊道:“稍息,立正——各班長帶隊,跑!”

白新羽哀求道:“連長,我以後再也不遲到了,我發誓,真的,我……”

許闖惡狠狠地瞪著他,氣得直哆嗦,“你、你還敢討價還價,你看看你自己,有沒有一個軍人的樣子,一個男人的樣子!”

白新羽自尊心有點兒受傷,他感覺操場上兩百多人都在看著他,看得他背脊發寒。

許闖在他耳邊大聲吼道:“跑!”

白新羽再不敢多說半個字,跟著隊伍跑了起來。他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就為了多睡那麽幾分鍾,換來要命的七公裏,他現在真想一頭栽倒昏過去。

馮東元和錢亮跑到他旁邊,同情地看著他。

錢亮歎道:“你說你吧,讓你懶,都叫你那麽多遍都不起來,別說,連長這招管用,保管你以後再也不敢賴床了。”

白新羽欲哭無淚,“要是我不行了,記得把我送醫務室。”

馮東元安慰道:“聽說老兵都是一二十公裏起跑的,人的體能有很大的潛能,你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白新羽心裏更絕望了。

俞風城也跑到他旁邊,揶揄道:“現在是不是覺得我當時踹得太輕了?嗯?”

白新羽眼神有些閃躲,抿著嘴不說話。

俞風城眯起眼睛,“為了你好,下次我還是用特別一點的辦法叫你吧。”

白新羽瞪著他,“你、你又打什麽注意?”這小子太險惡了,他不得不防。

俞風城衝他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低聲道:“你猜。”

陳靖跑到他們旁邊,“省點力氣跑步,少說話。”

白新羽自暴自棄地說:“沒啥好省的,早點跑暈過去最好。”

陳靖白了他一眼,“白新羽同誌,你真是欠教育,希望這次的處罰能讓你有所長進。你回去準備一份檢查,下周開班會,要深切剖析自己的不足,提出改進辦法。”

白新羽快瘋了,“班長,你放過我吧。”

陳靖搖了搖頭,“不能放過你,班上的每一個兵都是我的責任,你如果到了連隊,還是這副熊樣,說是我帶出來的,我臉往哪兒擱。”

白新羽仰起脖子,大喊了一聲,任命地拖著腳步往前跑去。

跑了兩公裏,白新羽已經開始覺得體力不支,勉強跑完三公裏,回到操場,其他人都開始以班為單位,各個分散開戰軍姿、練正步,他則沒命地繞著操場跑。那部隊的大操場一圈就是1000米,他還要跑四圈,他開始雙腿發軟、提不上氣,感到每跑一步心肺就要炸開了,半圈沒跑完,他就開始跑跑走走,好像下一秒就會一頭栽倒在地。

白新羽這輩子沒做過這麽自虐的運動,也從來沒累成這樣過,他覺得許闖在故意整他,從上火車的那天起,許闖就看他不順眼,遲到40秒就讓他跑四公裏,太他媽缺德了。他第一天就得罪了總教官,以後的日子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跑到最後,白新羽已經直翻白眼了,幾乎是挪著往前走。他感到整個操場的人都在看他、嘲笑他,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讓他想哭,他好想家,好想他媽,自己到底在這兒幹嘛?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麽要跑到這種鬼地方活受罪?他想回家,立刻,馬上,回家。

他實在跑不動了,一頭栽倒在跑道上,在他趴在地上的一瞬間,那髒兮兮的地麵仿佛比床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