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蕭錦程或許是因為展子舒在他家的原因,所以睡的很淺,幾乎很快就被床上傳來的些微呻吟聲吵醒了。蕭錦程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呻吟聲若有似無,但後來卻發現竟然是展子舒發出的。蕭錦程嚇了一跳,趕緊從沙發上起來,他以為展子舒是不是又難受了。

然而,等他來到床邊時,蕭錦程卻驚異的發現,展子舒猶自睡著,可臉上的神情顯得極為痛苦,滿頭冷汗,甚至不自覺的死死咬著嘴唇,而那微弱的呻吟就這麽從口中瀉出。這顯然是被夢魘住了。

蕭錦程立刻俯□,輕輕推了推展子舒,低聲道:“子舒?子舒!醒醒。”

展子舒卻似渾然未覺,反倒是因為蕭錦程的聲音突然變的更激動,全身都在發顫。讓蕭錦程心驚的是,展子舒的眼角竟滲出了點點淚光。原本緊咬的牙關此刻卻鬆開,極微弱的聲音響起:“不要……放開他……沒有……不……不是……”

蕭錦程緊緊皺起了眉頭,子舒到底夢見了什麽?這麽痛苦?他緊接著用力推了推展子舒,提高了聲音,道:“子舒!醒醒!沒事了。”

“啊!”展子舒發出了嘶啞的一聲喊叫,全身幾乎從床上躍起,而下一瞬則整個軟倒在床上,劇烈的呼吸著,被蕭錦程按著的手臂上明顯可以感覺到他的顫抖。幽暗中睜開的雙眼,從迷茫而恐懼逐漸變的清澈。

蕭錦程見展子舒冷靜下來,總算鬆了口氣,道:“子舒,沒事了。做噩夢了?”蕭錦程伸手輕拍著展子舒的背,無聲的安慰著。

展子舒在醒來的那瞬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應該是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可噩夢顯然沒有放過他。“我沒事。”展子舒推開了蕭錦程的手,一邊低聲道:“是做了個噩夢。現在沒事了。你去睡吧。”

展子舒不論表情還是言語都顯得很平常,就好像剛才真的僅僅隻是一個噩夢而已。但蕭錦程卻隱約覺得事情似乎不像展子舒說的那麽簡單,他沒法忘記剛才看到展子舒做噩夢時的神情,他究竟是夢見了什麽?竟然會怕成那樣?而且,展子舒有些顫抖的身子,很明顯的出賣了他。展子舒並不像表麵說的那樣沒事。

但現在,展子舒一副平靜的模樣,卻讓蕭錦程再難追問下去,或許真的隻是他想多了而已。於是,蕭錦程點點頭,道:“那你好好休息。別亂想了。”說完,蕭錦程再度躺回了沙發,而展子舒也同樣安靜的躺回了床上。

蕭錦程這一整天給展子舒跑前跑後,也累了,這會兒見展子舒沒事,就睡了過去。而展子舒卻瞪著眼睛再也睡不著。睡夢中,他不斷的看到自己的親人們被關在牢籠裏,全身都是血,他們在向他求助,可展子舒卻連應聲都做不到。他想喊,卻根本無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家人們一個個消失……

展子舒的手腳冰冷,全身上下幾乎被冷汗浸透。他不由自主的蜷縮起身體,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一絲絲暖意。

直到天色有些蒙亮的時候,展子舒才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又一個夜晚熬了過去……

蕭錦程起來的時候,展子舒還在睡。特意查看了一下展子舒的情況,蕭錦程不免有些皺眉,展子舒眼下的青影很明顯,就算睡著了他的臉色還是蒼白的很難看,帶著抹疲憊,皺著眉。完全不像是熟睡了一晚的人。難道昨夜噩夢之後,他就沒睡著麽?

蕭錦程暗暗記下了這件事,就去洗漱,然後又把展子舒的早餐準備好,放在廚房的爐子上。隻要熱一下就能吃。隨即,他又把展子舒的藥一顆顆分好,放在桌子上。最後寫了張紙條,意思是他要先去學校,中午會回來。讓展子舒如果餓了,就先熱點粥喝。別忘記吃藥。

做完這一切後,蕭錦程換了衣服,就拿著一個背包和車鑰匙出門了。臨出門前,想了想還把房門鑰匙在桌上留了一把,為防萬一展子舒有點什麽事。

展子舒在蕭錦程走了之後,就睜開了眼睛。其實蕭錦程起來之後,他已經醒了。但是為了避免見麵又尷尬,所以展子舒幹脆沒睜眼直到蕭錦程小心又輕的關上了門,展子舒才歎了口氣,從床上翻坐起來。看到桌上用來留言的一大張紙,展子舒又覺得相當無奈。蕭錦程全心的為他好,他真的知道。

展子舒看看此刻身至的小小房間,沒有了蕭錦程的身影,意外的覺得有些冷清。想到昨晚蕭錦程為他忙前忙後的樣子,展子舒竟有些心裏微微發軟眼眶發熱的感覺。趕緊拋開了這種莫名的情緒,展子舒倒是覺得有些餓了。就按著蕭錦程的指示把粥熱了一下,一口口喝掉,休息了一會兒後,又把蕭錦程放好的藥吃完。

對於自己身體的情況,展子舒並不會輕視。畢竟隻有死過一次的人,或許才會真的怕死,更怕的則是自己死的不是時候。所以,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話一點也不錯。對於目前的身體狀況,展子舒也很在意。過去明明沒有這樣過。他從小到大連生病的次數都可以數的出來。家裏人的百般照顧,他就是想生病都難。

展子舒再度想起自他意識到重生以來,每每糾纏於他的噩夢和長時間的失眠。或許,和這些狀況不無關係。連昨天那個醫生都說他精神壓力太大。展子舒微微苦笑,這又何嚐是他願意的。但是該怎麽才好,展子舒也有點一籌莫展。

再度歎了口氣,展子舒決定不再去想這些,實在不行的話,他隻能試試安眠藥了。他的身體目前還在發育期,要是長時間失眠下去恐怕真的會虧極根本。又想了想昨晚發生的事,他不能再讓蕭錦程察覺出其他什麽……

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後,展子舒幹脆的把昨天蕭錦程給他穿的那件睡衣換掉,拿著桌上的鑰匙和錢夾就出去了。畢竟是少年人的身體,昨天走了三樓還有點氣喘籲籲,今天就好了很多。展子舒走的又有些慢,所以從最近的藥房走了個來回,也沒覺得太辛苦。而展子舒回到蕭錦程房子的時候,正拿著他這輩子買的第一盒安眠藥。為了不讓蕭錦程看出來,他把安眠藥偷偷放進了包裏。

做完這一切後,展子舒舒了口氣,又把睡衣換了回去,就乖乖跑去床上躺著。在回到國都之前,他必須要讓自己快點好起來。正迷迷糊糊有些睡意的時候,展子舒的電話又響了。展子舒一看,是展翼。趕忙就接了起來,電話裏立刻就傳來展翼很不高興的聲音。展子舒當然知道小叔為啥不高興。他昨天可是沒接展翼的電話。

於是,展子舒立刻前前後後的把蕭錦程昨天說的那一番話又說了一遍,說謊可還不是要圓的麽?而展翼表示他已經知道了。看起來展翼和展國輝已經通過電話了。展子舒慶幸自己可沒亂說。展翼顯然是對他選擇住蕭錦程家而不滿。

展子舒忙賠笑著說了不少好話才算安撫了展翼。掛了電話之後,展子舒鬆了口氣,旋即又想起蕭錦程跟他說要他今天給展國輝也打個電話的。無奈之下,展子舒再度撥通電話。在電話裏聽他父親囑咐了一堆。這麽一折騰,就已經差不多快中午了。

蕭錦程也是踏著點走進門,給展子舒帶了點午餐。待展子舒吃完之後,蕭錦程又送展子舒去了醫院掛水。蕭錦程一路默默不語,展子舒也像心思重重,兩人竟然也就一句話都沒說。

在展子舒掛完水,蕭錦程又送他回去的時候,展子舒終於道:“錦程,你不上課麽?”

蕭錦程搖搖頭,道:“沒事。那些我都學差不多了。”

展子舒聞言好半天才說了句:“這樣啊……”就沒再多說什麽。

把展子舒送回家後,蕭錦程拿著車鑰匙又出去了。展子舒也沒問他去哪裏,隻是蕭錦程說了句:“晚上會回來。”

展子舒不知為什麽有點尷尬的應了聲“哦”,就看著蕭錦程出門。展子舒有點煩躁的躺回了床上,他雖然明知為什麽會和蕭錦程之間的關係這麽尷尬詭異,可是,他又真的沒法做出什麽改變。他不可能叫蕭錦程不再喜歡他,上輩子,兩人的關係都那樣了,可那人還是沒改變。而要展子舒接受蕭錦程,看上去也不太可能。展子舒清楚自己絕對不是個同性戀。所以結論就是這輩子展子舒恐怕也隻能這樣彼此僵著。

展子舒不知為什麽重重歎了口氣。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想這樣對蕭錦程。不給他希望,卻還要留他在身邊。對那個人而言是不是太過分了呢?

展子舒就這麽胡思亂想著,而時間剛過了六點半。正覺得有些餓的展子舒,聽見了開門聲。蕭錦程回來了。

展子舒抬眼看去,蕭錦程的神情和平時沒多大區別,但展子舒不知從哪裏察覺出這個人似乎心情並不怎麽好。展子舒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就說了句:“回來了?很累?”話一出口,展子舒就覺得有種莫名的怪異。就好像他有多關心蕭錦程似的……展子舒眨了眨眼,暗中罵自己一句,是不是又想多了。

麵對展子舒的問候,蕭錦程倒是顯得挺平靜,點頭“嗯”了一聲,就問:“餓了麽?抱歉,晚了點。”說著他換了鞋,很快就脫了外套,卷起袖子走進了廚房。

展子舒見狀覺得真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就有點像什麽都不幹隻會等著吃的……想著,展子舒就跟著蕭錦程跑到了廚房門口,張望著道:“那個……要不要我幫忙?”

蕭錦程回頭看了眼展子舒,道:“不用。你休息。”聲音很平淡,語句也很短,但聽的出,帶著點上揚的意味。

展子舒幹咳了一聲,道:“這……總是麻煩你,不太好意思……”

“沒關係。你也沒弄過。去休息吧。很快就好。”蕭錦程利落的動作著,聲音顯得很柔和。

展子舒看他的一舉一動很熟練,配上那修長高挑的身材,居然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展子舒看了一會兒,撓撓頭,覺得確實沒自己可以插手的地方,就又回到了房間,幹脆等著吃。

等了一會兒,展子舒覺得有點無聊,正好看到了蕭錦程放在一旁的包。展子舒就高聲說了句:“錦程,我看看你的書。”

“好。”蕭錦程在廚房應了聲。

展子舒就打開了蕭錦程的包,裏麵正是一大摞書。展子舒來了興致,他還從來不知道蕭錦程念的是什麽,一本本翻著久違的大學書本,展子舒驚訝的發現,蕭錦程在學的東西還挺雜。除了有兩本英文原文書是寫企業管理的外,竟然還有關於哲學的書。

展子舒挑著眉就問:“錦程,你還在學哲學?你大學念的是什麽係啊?”企業管理還能理解,為啥還會有哲學的書呢?難道蕭錦程也是學文的?

“化學。”蕭錦程回答的聲音傳來。

展子舒猛的咳嗽了幾聲,好麽!學化學的竟然還看哲學!這是什麽邏輯?展子舒有點黑線。想當初他是念法學和政經的時候,才學了點哲學。蕭錦程這個人果然不能以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不過,隱約的,展子舒又一個古怪的念頭升起,蕭錦程會對他這麽……額……莫非也是他學哲學的結果?弗洛伊德什麽的……

展子舒幹咳的更厲害了。

就這時候,蕭錦程擔心的聲音從展子舒頭上傳來,“子舒?怎麽了?咳嗽了?著涼?”

展子舒一抬頭,偏巧不巧蕭錦程的臉就距離他不過幾個厘米。兩人都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了。展子舒頓時臉一紅,身體不受控製的朝後一仰,險些摔倒。被蕭錦程一把拉住了手臂。

蕭錦程皺眉問:“子舒?”

展子舒想到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有點心虛,閃躲著眼光幹笑幾聲道:“沒,沒事。真沒事。那個……你……你做好飯了麽?餓了。”說著掙開了蕭錦程的手臂,又退了兩步。

蕭錦程仔細看了看展子舒的神情,覺得他好像確實也沒什麽,就道:“快好了。你坐吧。”

展子舒趕緊應聲,坐到了餐桌旁,一本正經的等晚餐,那樣子倒是看著很無辜。

蕭錦程有點無奈,但莫名的心裏卻因為展子舒對著他這樣的一舉一動而微微雀躍著。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展子舒對著他的時候,並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提防又或厭惡了。不論怎麽說,這都是件好事吧?

蕭錦程微微的勾動了嘴角,但……就在他回來之前,在環保局,臨走時,他父親對他說的話,生生在蕭錦程耳邊響起:“你最好離展家的人遠一點!蕭家可再經不起風浪了。”蕭錦程神情暗了暗,恢複了平時的麵無表情,端著菜走出了廚房。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弗洛伊德什麽的都是浮雲~有親說子舒看著弱了,但是其實子舒重生後到目前為止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根本還來不及做出心理上的調整吧?況且以前他一直生活在順風順水中,遭遇這麽大的打擊,就算重生了,要完全站起來也需要時間啊。等於是要改變他過去幾十年的人生養成的習慣,要學會忍,這是有過程的。對於蕭錦程也是一樣啊。從極端厭惡到同室而居……再者,子舒心裏壓抑的東西除了麵對錦程之外,還能對誰發泄呢?蘑菇是覺得不論子舒撒氣也好,別扭也好,他現在也隻是嘴上不饒人,但也沒有真正的再去傷害過錦程啊。這是否是口硬心軟呢?

本來以為這一章可以到劇情的,結果沒想到還是兩個人在那裏膩歪……矮油……怎麽就膩歪個沒完了。

蕭小攻:你這算是膩歪麽?

蘑菇(星星眼):呦,蕭小攻,你終於說話咧?

蕭小攻:……

蘑菇(星星眼+扭動):怎麽?你嫌棄蘑菇不夠膩歪麽?你想腫麽膩歪?蘑菇幫你寫呦~

蕭小攻轉身走了……

蘑菇(淚目狀):表走~蕭小攻!表走!你還沒說想怎麽膩歪呢……

另外說:才發現有親給蘑菇扔了手榴彈和地雷,內牛滿麵!太感激了!!!!!蘑菇會加油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