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周圍很吵,重金屬的音樂,那類似鬼哭狼嚎的聲音,再有就是男人們毫不掩飾張狂的笑聲以及女人們尖叫浪笑的雜音。

展子舒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麵對著的就是一張塗的雪白,嘴唇鮮紅,假睫毛貼的比刷子還厚的臉,昏暗的燈光下,展子舒差點以為自己是見了鬼了。

“咿呀~三少醒了!”女鬼大喊。

那是一聲無法形容的尖叫,刺的展子舒一陣頭疼發暈,沒等他弄明白究竟怎麽回事,他又聽到一陣的哄笑。

有幾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哎,三少,你酒量不行嘛!”

“哈,可醒了,急死紫美人了!”

“三少,你到底行不行啊?”

“……”

展子舒動了一下,撐起身體,發現自己半躺在沙發上,而上身則枕在了他差點以為是鬼的那個女人身上。

女人扶著展子舒依偎了過來,帶著讓人汗毛倒立的“嬌柔”聲音:“三少,你總算醒了。今天,你都不理我……”

展子舒全身僵硬,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那個女人,腳步顯得有些虛浮的站了起來,然後搖搖晃晃的朝著有些眼熟的包廂另一頭的門衝過去。

就有人喊:“三少,你去哪?”

那個女人也追在展子舒身後想拉著他,急道:“三少,你怎麽……”

“滾開!”

展子舒的聲音很沙啞,也很不耐煩。一群正調笑著的男人們愣了一下。然後,眾目睽睽之下,展子舒進了那扇門,那是包房中自帶的洗手間,門被重重的關上。

間隙中,門外傳來了又一陣哄笑。

“三少喝多了吧?”

“哈哈,紫美人別急,三少也是人嘛,有三急。”

“……”

將噪音徹底拒絕在外,展子舒呼吸急促的看著鏡中熟悉又陌生的人,宛如在夢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他不是……應該已經死了麽?那種黑暗,那種痛,那種……不甘?!

然而,不用懷疑,鏡子中的人確實是他,不過……又有點不太對勁。因為太年輕了!就像……就像是他少年的時候?多少年?十年?十五年?

太過於匪夷所思的狀況讓展子舒忍不住伸手碰上了鏡子,鏡子裏的人嘴唇幾乎沒有血色,但臉頰卻因為酒精的關係而顯得有些發紅。

展子舒猛的打開水閥,冰冷的水衝刷而出,讓散著熱度的臉頰瞬間變冷。隱約有些昏沉的腦子也一下變得更清醒。

他伸出雙手在眼前伸展了一下,虎口和食指彎處都帶著薄繭,這是他從小跟著爺爺在部隊大院裏折騰出來的,不過在多少年後這些薄繭已經消失不見,在他自以為春風得意,自以為一帆風順的時候,不知不覺的消失,也同樣忘記了他爺爺的話。

他是左撇子,但他爺爺逼著他平時用右手,隻有在訓練的時候,他才會左右手同時開工。這點,除了他的幾個教官和爺爺的警衛之外知道的人並多。他的爺爺曾告訴過他很多,要多練,不要怠倦,任何時候都要記得留一手,也就是退路……等等。

展子舒嘲諷地勾了一下嘴角,退路麽?他是真的忘記了啊!不過,真到了那種時候,不論是誰都沒有退路。即便是他的爺爺!位高權重又怎樣?結果還不是……展子舒的心髒猛的一陣收縮,眼前的雙手劇烈顫抖著,從心髒的地方劇痛開始蔓延……

展子舒不得不雙手緊抓住水槽的邊緣撐起自己,大口的呼吸著,他可以感覺到心髒的跳動,甚至自己微微升高的體溫。所以,他現在還活著是麽?他又回到了以前的那具仍充滿青春和活力的軀體裏。他又活了麽?老天感覺到他的不甘心了麽?

展子舒嘶啞的笑了,越笑越大聲,心口處的劇痛似乎正離他遠去,就像那個時候一樣,他僅僅在用靈魂去看著……

所以……如果,如果現在這一切不是夢,那他絕對不會再讓自己走進那種局,也絕對不會再去信任任何一個人。他不會再給自己留所謂的後路,後路是弱者給自己失敗尋找的理由,而他,不會再給自己失敗的機會!

口袋裏發出“嗡嗡”的聲音,展子舒猛的回過神,從褲兜裏拿出了手機。他愣了一下,這是他第二個手機,諾基亞,當時的最新款,同樣也貴到不可思,身邊人都不乏羨慕。不過,對於展子舒而言,這手機甚至沒花他一分錢,應該說自打有了手機,他就沒為這東西花過錢,反倒是各種新款隨便他用。

用慣高端機的展子舒皺了皺眉,這時候的手機係統和他早就熟悉的比差距太大,展子舒有種在用古董的感覺。顯示屏小的可憐,泛著幽幽綠光,按鈕也土的掉渣,不過還好有名字顯示,是齊大頭。

展子舒很快就想起了這個人。齊大頭是個綽號,因為從小就頭大,本名叫齊駿,和他從大院裏一起出來,算起來還是發小。一開始大家混的關係都還不錯,家裏也算有背景,後來幾年他父親調任,去了個不算富裕的省份,他們保持了幾年的聯係,他父親想要調回來,不過終究還是因為一些事情沒成功,關係有點僵,聯係的自然就少了。直到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他們根本就沒再聯係過,相信也不敢聯係。

雖然展子舒已經完全記不得現在他到底是處於少年輕狂歲月的哪個階段,不過這種場合,齊駿應該也在外麵吧?展子舒接起了電話,果然,沒等他吭聲,電話裏就吵吵一片:“三少,掉進去了啊?再不出來,紫美人歸老子了啊!”

展子舒全力壓抑住自己因為此刻的際遇而躁動的情緒,努力回想著他當年猶是少年人的那種語氣朝著電話裏罵了一句:“邊兒呆著去!”旋即,就掛了電話。然後,他的視線集中在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年月日。

1997年9月6日

原來他是回到了1997年……這他媽的算是重生了?

終於冷靜下來的展子舒雖然沒法解釋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但勉強算是接受了這麽個現實,甚至可以用驚喜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不管南柯一夢也好,老天顯靈也罷,隻要他的意識還在,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可不就算是活著麽?活著不就代表著希望麽?既然連老天都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那他絕對不會放棄。

定了定神,展子舒重重捏著手機推開了門。包房裏嘈雜的聲音,渾濁的氣味撲麵而來,哄笑的聲音再度掀起:“三少,怎麽?喝多,軟了啊?”

展子舒沒理,那個紫美人想靠上來,卻又被展子舒推開,他走到了包間的中央,麵前是放著好幾瓶XO的矮幾。按照年齡,在這個包廂裏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喝酒,但他們怕什麽?這時候,他們什麽都不怕。

展子舒無聲的笑著,順手拿起一瓶酒,開了蓋子丟到一旁,然後掃了一眼正坐在包廂裏的男男女女。五個男人,甚至還稱不上男人,最多也就是少年,他們大多左擁右抱著,麵孔仍有些青澀,但動作卻極為老練。至於女人,濃妝豔抹,昏暗中看不出年紀,她們笑著,嬌著,努力討好著,可這種地方,沒有女人的地位。

或許是展子舒的動作太過惹眼,又或者展子舒從來就是這群人裏備受關注的人,包廂裏逐漸安靜,幾個少年都看向了他,有人喝的帶醉,吵吵著問:“三少,你幹嘛呢?”

幾個女人也安分下來,紫美人愣愣的站在展子舒身後,今晚一連被推開了兩回,讓她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展子舒的聲音仍是沙啞,拿著酒瓶低聲說:“今兒不喝完這些,誰他媽都不準回去。”

少年們愣了一下,那可是好幾瓶XO,一人一瓶都多。平時他們會點這麽多酒,說白了也是被幾個女人慫恿的。少年人,要麵子,概念裏更沒有浪費這個詞。況且,誰都知道不可能全部喝完。可今兒,三少這是怎麽了?

“怎麽?都慫了?”展子舒挑著眉道。

少年人的脾性不可能經得起挑釁,旋即大笑著,罵著,然後推著身邊的女人拿起了酒瓶。

“三少今天他媽的來興致了啊?”

“甭小看人,不就是一瓶酒麽?”

“……”

展子舒嗤笑了一聲,然後抬起酒瓶就朝著嘴裏倒了下去。包廂裏一瞬的安靜之後,響起了驚呼聲,但這些聲音並沒有傳到展子舒的耳朵裏。現在的他唯一能感到的就是那辛辣的酒味刺激著味蕾,舌頭,喉嚨,胃裏無不燒灼著,胸口都在一陣陣發疼。

可這種疼算什麽?根本及不上那時的萬分之一!

灌著,嗆著,麻木著,來不及喝的酒溢出,臉上,頸項上,胸口、衣服、褲子上,到處都淌著……甚至連眼睛裏都有刺激的**溢出。湧起的窒息感讓心跳全無規律的加速,難受!真的難受!可展子舒卻笑了,因為他感覺到他活著……真的又活了!

內牛,糾結ing的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