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曠野,高牆,守衛,沒有人知道裏麵上演的是什麽樣的戲碼,因為那裏肮髒的、令人不願去想象。
(一)
“3樓新來了一個小子,據說長得細皮嫩肉的,白淨的很!”
“你看著啦?”
“聽他們傳的!”
“犯的什麽事兒?”
“不知道,不過被關這兒來應該無非就那麽幾樣吧!出鐵定是出不去了!”
整個國度最醜陋的地域所在,關押的全部是被判終生監禁的人犯,住進這裏的人沒有想過要逃脫,然而卻又始終奉行著一套生存準則。
人,就是如此貪戀生欲,即使知道自己是名副其實的活死人,卻仍依賴塵世的汙濁空氣。
“我知道我知道!那小子犯的奸殺罪!”
對於新同伴這裏的老房客們抱以了極大的熱情,畢竟,已經有半年多沒有新人加入了,相反,卻是走了好多。
在這座監獄裏,“走”隻代表一種意義,那便是——死。
至於那些已入甕中的鱉是什麽死法,成為了眾人緘口的秘密。
“金在中,23歲,奸殺?”樸有天盯著剛剛搬進來的“室友”,笑的一臉曖昧。
樸有天走上去抬起金在中的下巴,左擺右弄細看了半天,然後一把推開,“就你這個德行也會幹人?!怎麽看都是被gan的樣兒啊!”
金在中未置可否,低頭不語。
樸有天厭惡地皺了皺眉,把被子甩到金在中的臉上,“滾到旁邊那屋去睡!”
金在中還是沒說什麽,似乎對這裏的生活非常適應,抱著被子出了門。
作為人類,願意為另一個人付出,往往是因為對他有所期待。但如果沒有了期待的話,就會視如無物置若罔聞了。就像這裏的犯人行動自如,除了每天早晨例行公事的跑操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一個獄警,就連所謂的三餐,都是由這幫犯人們的頭頭規定人來做,隻要不至於毒死人就可以了。這些皆因沒有人對他們抱有期待,由著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犯人的頭頭——很神聖的一個職責,也是一種必然的存在。
任何一個社會中,都必須有它獨自奉行的行為準則,更需要有專門製定這些行為準則的人。不管這個社會有多麽的扭曲,不管它的存在有多麽的不合理。
監獄便是這樣一個扭曲而不合理的存在,然而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它仍有它的王。
“哈!監獄長瞎了眼了,居然敢往樸少的屋裏塞人!”
金在中做在隔壁屋的地麵上,言簡意賅地描述了自己的現狀,似乎這屋住著的這人還不錯,沒有難為自己,大方地讓他住下了。
“哎!自己住也沒啥意思,有個人陪著嘮嘮嗑也好!”大鵬憨憨地咧嘴樂了樂。
在中打量著這個30歲出頭的男子,聽口音應該是北方人,中等身材,國字臉,皮膚偏黑,一副憨厚老實的皮囊,不知是犯了什麽事兒被關進來的。
“你……犯的什麽事兒啊?”在中猶疑著開口。
“還能是啥!進這裏來的十個有九個是殺人犯!”大鵬無所謂地笑笑,笑的在中心裏陣陣發寒,原來人命也能這麽輕易地從嘴裏說出來嗎?
大鵬大概是注意到了在中疑惑的眼神,冷冷地哼笑一聲,“你不用覺得不可思議,大家都是半斤八兩,有本事要了別人的命就要有本事承認!況且在這種地方根本沒有必要隱瞞,誰也不會看不起誰!”
在中心想有理,便收回了眼神。
晚上睡覺的時候大鵬對在中講了很多,可能是太久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傾訴的緣故。
他告訴在中要小心樸有天這個人,他是三樓的頭兒,也是樸堰的三兒子。
樸堰是誰在中當然知道,整個北方地區基本都在樸家的黑社會勢力範圍掌控中。毒品,軍火,樸家無所不做。但兩年前樸堰被仇家暗殺,之後樸家就由樸堰的大兒子樸經天掌管。樸經天無謀且好色,又向來剛愎自用,上任三個月便處處樹敵,不得人心。樸堰的二兒子樸弘天為人奸猾,又從小與大哥不和,這等謀權篡位的好時機自然不能錯過,於是領著自己的一幫弟兄跟大哥大幹了一場。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這場家族鬥爭的最後結果竟然是讓自家的三弟坐收了漁翁之利。樸家的三兒子樸彩在雙方兩敗俱傷時橫空出世,半點情分不留舉槍滅了自己的兩位親哥哥,成功坐上了樸家的第一把交椅。眾人對初出江湖的這位樸家小兒子又敬又怕,那股子狠辣陰險比起當年的樸堰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樸彩上任不出半年便把樸家搭理的井井有條,甚至繼續向南擴大了勢力範圍。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樸彩縱是再神通廣大也沒有料想到在他大哥掌管樸家的三個月裏混進了那麽多臥底。事出突變,在一次樸彩親手操作的毒品交易中警方突然涉入,給樸彩打了個措手不及。本欲成為一代梟雄的樸彩就這樣狼狽被捕,雖然他所犯下的罪行死上十回都不夠,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樸家這麽多年的勢力也不是說倒就倒了的,樸彩保住了命,被押到了這活死人墓,至於什麽時候能出去,可能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
“這麽說,樸彩就是樸有天?”
“恩,樸彩是他的假名。”
“哦……”在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監獄裏有不少本來就是樸家的人,所以樸有天能混的這麽好一點兒也不奇怪,其餘的人光是聽說他殺死自己的親哥哥都嚇得屁滾尿流了,更是對他唯命是從。你剛進來,那幫人肯定都變著法兒地欺負你,你自個兒多加點兒小心吧!不過習慣了就好了,誰進來沒挨過幾頓揍呢!”
“大鵬,你進來多長時間了?”
大鵬看了看天花板,“17年了……”
“17年?!”在中驚呼出聲,難不成他10幾歲就進來了?!
“嗬嗬……”大鵬看著有些石化的在中笑了笑,“我進來那年才15歲,今年32歲,在這鬼地方正經待上了17年了……”
石牆斑駁,人情冷暖,隻能一笑感歎自己竟已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了。
“你當年,殺了什麽人啊?”在中按捺不住好奇,問了出來。
“殺了一個該死的人。”大鵬目中盛滿怒意,不知究竟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讓他17年後重提卻仍是無法介懷。
在中決定不再追問,翻身對著牆閉目。
過了許久,大鵬的聲音再度響起,“在中,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這監獄裏全部是男囚,同樣身為男人,會有什麽樣的生理需求你不會不知道……”
在中後背一顫,凝息靜聽大鵬接下來的忠告。
“……真要有了那麽一天,就、就受了吧……”大鵬說起這話也是十分艱難,“畢竟,這是生存的唯一方法……”
在中不語,暗自將指甲陷入皮膚半寸。
又過了一會兒,大鵬可能是又想到了什麽,“對了,這裏一樓住的都是獄警,二樓和三樓才是犯人,每個樓層之間到了晚上會封鎖,所以基本上都是獨立的。二樓和三樓一直互相看不順眼,你自己小心不要招惹上了二樓的人,真是惹上了可沒有人給你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