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我叫將臣
清晨,又是新的一天,也是易峰醒來的第二天。他早早地便從床上爬起,床上的況複生還在“庫庫庫”的打著呼嚕,真不知道他那麽小的身體裏為何發出那麽大的呼嚕聲,易峰發誓以後再也不讓況複生睡自己的房間了。
今天太陽好像感冒了,病怏怏地被白雲蓋住,縮在被窩裏。天色白蒙蒙的一片,微微帶著點水氣。易峰穿上衣服,出了門,順著樓梯上了嘉嘉大廈的天台。
“這個天台,好像是第五次來了吧!”易峰走到圍牆邊,雙肘擱在上麵,目光平視地看向遠方。隻見遠處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在清晨那片白晃晃、水蒙蒙的透明薄紗之下一眼竟看不到盡頭。
“記得第一次來是為了慶祝我病複;第二次是剛和小玲從日本回來;第三次是慶祝天佑住進大廈;第四次,嗬嗬,就是和珍珍那丫頭了。最後還差點被山本一夫打成植物人。唉,人生的軌跡真是難測,就如同眼前這看不見盡頭的大廈吧!”
易峰想著想著,不知為何突然間又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經典電影《海上鋼琴師》裏麵的經典對白:“城市那麽大,看不到盡頭,在哪裏?我能看到嗎?就連街道都已經數不清了,找一個女人,蓋一間房子,買一塊地,開辟一道風景,然後一起走向死路。太多的選擇,太複雜的判斷了,難道你不怕精神崩潰嗎?陸地,太大了,他像一艘大船,一個女人,一條長長的航線,我寧可舍棄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意在一個找不到盡頭的世界生活,反正,這個世界現在沒人知道我。我之所以走到一半停下來,不是因為我所能見到的,而是我所看不見的……”
靜靜地回憶那影像中的美好,易峰不知不覺的如虔誠的信徒般閉上雙眼,腳上一用力,身子輕飄飄地落在巴掌寬的圍牆上。易峰高展雙臂,好像那快要隨風而去的蒲公英,天台上頗大的風吹得他衣衫獵獵,由於很久不剪而頗長的黑發也肆意飄揚。
易峰平舉雙手,十指淩空虛按,天地間仿佛演奏起了淡淡的旋律,那些若有若無的音符靜靜地在易峰白皙而修長的指尖滑動。
嘴角不知何時有了弧度,沿著記憶的走廊,易峰輕輕念道:“我能控製鋼琴,它隻有88個鍵。我能在有限的琴鍵上創造無限的音樂。我能理解客輪中的一切,因為它無一不是有限的。我甚至可以理解大海,因為在船上看到的大海也是有限的,我可以望見它水平線的盡頭……而在陸地上,城市是無限的,它每一條路都望不到頭,每一幢建築後還有建築,每一個街區後還有街區。這種無限讓我不知所措,我每天都要麵臨選擇,憑什麽選這個,為什麽選那個。光想想這個都令人害怕!我在有限的海上用有限的琴鍵演奏無限美妙的音樂,這裏才是我的人生。”
“啪!啪!啪!……”一連串的掌聲似緩似快地響起,陽台上不知何時竟多了個男人。
“好音樂!好台詞!不知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哪部電影裏麵的台詞,我很想看看它?”男人的聲音低沉且具有磁性,圓潤且鏗鏘飽滿,仿佛那盛放億萬年的老酒,偶爾露出一絲的氣息都能讓人迷醉;又仿佛那封印萬世的利劍,雖然滿身銅鏽塵灰,但怎麽也掩蓋不住那破萬軍、稱天下的輝煌。
站在圍牆上的易峰並沒有因為男人的突兀出現而驚訝,慢慢睜開眼睛,頭也不會道:“想知道?上來我告訴你!”
“嘿嘿嘿!我可是嚇大的!”男人的心情仿佛極好,如個孩童般說道,“我來了!”隨著話落,敏捷地跳上一米多高的圍牆,可身子卻不受控製地打著飄,頓時如個溺水的人般驚慌失措地手舞足蹈道:“啊,救命!快點,扶我一下!”
可易峰卻是笑著沒動,反而掉過頭來,眼神玩味地欣賞著一旁男子的表演。
男人的身材跟易峰差不多,屬於修長那類的,穿著白色褂子和白色長褲,腳上依舊是白色的皮鞋。頭發卻是剪得短短的碎發,讓人覺得非常利索。他的五官長相就跟他的聲音般,濃得不能再濃,使得我們不能用俗世間的詞匯來描繪他,因為會非常地失去味道。最後那巧克力色的皮膚也讓人倍感親切。
“你上過影視表演課?”易峰笑道。
男人一聽,嘿嘿笑著停止了身體舞動,滿臉親切道:“怎麽樣?打個多少分?”
“就演技而談,八十分吧,跟我比還差點!”易峰笑道。
男人一聽,恍然大悟般,手指指著易峰道:“哦,我聽紅潮說她認識了一個比我還臉皮厚的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哈!很抱歉,就高你那麽一點點!”易峰用手比劃著二人身高語帶雙關道,“沒辦法,隻能怪父母咯!”
男人聞言眨巴眨巴嘴,有些不樂意道:“不說這個了,你還是告訴我剛才的台詞是出自哪部電影,我回去看看!”
“《海上鋼琴師》,講敘的是一個天才鋼琴家的故事。”易峰回道,“他一輩子都沒離開過船,而陪伴他度過孤獨一生的就是茫茫的大海和小小的鋼琴。”
“嗯,這個故事不錯。”男人點著頭,頗有韻味得咀嚼著易峰的話,“最近我也在學鋼琴,那感覺,嘖嘖嘖,太讚了!就是太貴了點,花了我好幾萬塊,那個賣鋼琴的戴假發的老外一個勁地說鳥語,說這個鋼琴如何如何的好,最後幸好他沒騙我,這錢花得值!”
“你會缺錢花?”易峰笑道。
“會,怎麽不會!”男人一本正經道,“如今的社會好亂好亂,有錢賺的行業都是千絲萬縷,單純的工作又賺不到錢。我那女人馬上就要醒啦,到時候還要為她準備禮物。唉,你說說看,這男人賺點錢容易麽?”
“聽你這麽說,還真有那麽回事兒。”易峰挑挑眉毛誘惑道,“不過我前段時間倒坑蒙拐騙了不少錢,要不要分你點?”
“哎!嘿嘿,你使壞!”男人不為所動地笑道,“贓款我可不能要,要不然被我家女人醒來發現的話,又數落我一陣了!”
易峰聞言笑了笑道:“我叫易峰。”
“我知道,紅潮跟我說了。”男人聞言,臉色鄭重了下來,身上的氣勢陡然一換,帶著皇天後土般的厚重親切,微笑道:“我叫將臣!”
“呼!——”微風帶著水汽流淌,吹過了站在天台邊緣上兩個男人的身體,攜著兩道孤傲挺拔的背影奔向了遠方。
————————西安,一輛奔馳的旅遊大巴上,導遊小姐正麵帶微笑、熱情洋溢地向乘客們講解馬上要觀賞到的風景區概況。
“各位遊客們,我們馬上要到達的地方是名流千古的驪山皇陵!皇陵位於陝西省西安市以東三十公裏的驪山北麓,它南依驪山的層戀疊嶂之中,山林蔥鬱;北臨逶迤曲轉、似銀蛇橫臥的渭水之濱。高大的封塚在巍巍峰巒環抱之中與驪山渾然一體,景色優美,環境獨秀。陵墓規模宏大,氣勢雄偉……在凝重的綠色和高大的墓塚之間,政府為了讓遊客們身臨其境的感受王者的尊榮、王者的威儀,秦始皇陵上演有大型的“重現的儀仗隊——秦始皇守陵部隊換崗儀式”表演和集“聲、光、電”於一體的秦始皇陵陵區、陵園、地宮沙盤模型展示。向大家再現兩千多年前神秘陵園的壯觀場景,展示數十年來的考古成果。”
大巴的一處,坐著一麵相粗狂,氣質不凡的男人。此男子一身黑色西裝,長發披肩,滿臉的胡須。麵對著這樣怪異的打扮,周圍人隻以為是個藝術工作者,見怪不怪。這時男人正戴著副墨鏡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隻是那藏在黑色鏡片後緊緊糾結的黑色濃眉卻顯示出男人內心的強烈波動。
車子全速開動,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驪山皇陵。
眾人歡呼著下了車,三三兩兩地結伴等著導遊指路,最後隻剩下司機還有那戴著墨鏡的藝術男。
“我說這位先生,到目的地了,趕緊下車玩吧!”司機見男人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催促道。
“這位先生,趕緊下來,大家都在等著你呢!”女導遊踏上車門亮聲道。
墨鏡男透過窗外,看到人山人海的遊客,看到破舊不堪的皇陵,看到滿地上的瓜子果皮,那糾結的濃眉越來越深,緊閉的嘴裏牙齒是咯咯作響。
“唉!我說這位先生,你到底下不下車啊?大家都在等你啦!如果不想看的話就說一聲啊,免得耽擱大家時間!”導遊小姐見墨鏡男一聲不吭,漸漸耐不住性子出聲埋怨道。
大巴周圍,下車的旅客吵鬧一片,一三十多歲、五大三粗的漢字叫嚷道:“他媽的還等什麽等!快帶我們觀賞皇陵啊!”,“是啊,是啊!”附和聲一片,合著不遠處早已來到的旅客發出的吵雜聲,直把一個威嚴莊重的皇陵變成了小商小販的菜市場。
突然,“轟!!!”大巴如憋滿氣的氣球般轟然爆炸,無數的鐵片沾著歡快跳動的火舌向著四周狂亂飆射,一團團黑色的濃煙如煮熟的粥般滾滾地向四麵八方鋪開。慘叫聲隨之而起,以大巴為中心,方圓二十米內早已變**間地獄,殘肢斷臂不計其數,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肉香。而那大巴此時還在熊熊燃起,劈裏啪啦地宛如太上老君的八卦爐掉落了凡間。
這一爆炸來得突然,傷亡也是非常慘重。那些沒有遭到波及的人們連忙打手機的打手機,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場麵混亂成一團。
可大家不曾注意的是,在那燃燒的大巴裏,一男子毫發無傷地坐在其中,冷冷地看向周圍,黑色墨鏡早已被他扔掉,露出了獵鷹一樣鋒利的雙眼。
“龍遊淺灘招蝦戲!”
“轟!”又是一聲轟鳴,男人飛身而出,身在空中不可抑製地大叫道:“啊!——你們這些小輩,朕的江山豈能容得你們玷汙!”此人正是一代秦皇嬴政。
原來嬴政在出來後,吸食了大量的活人鮮血,順帶著也吸收了現實社會的大量信息。他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很快便熟悉了這個社會的交通設施。於是鬼使神差般弄到了不少鈔票和需要用到的證件,舒舒服服地乘著飛機回了國。又鬼使神差般坐上了前往驪山秦皇陵的旅遊巴士,想前來看一看昔日的輝煌。怎料到,現實無情,當年他大費周章修建的皇陵如今竟變成如此模樣,供眼前這些平頭百姓們肆意觀賞。身為一代秦皇的他實在受不了,盡管他知道他的地下皇陵肯定會完完整整地保存,但是身為九五之尊的他豈能容忍哪怕一絲一毫的玷汙?
“魔鬼啊!快逃!”,“外星人來地球侵略啦!大家趕快閃啊!”,四周圍群眾眼見如此脫離實際的場景,立刻鬼哭神嚎,掄著兩條腿飛速地逃了起來。
嬴政如鬼神般在上麵喘著粗氣,目光森冷地盯著下麵四處逃竄的遊人,心中憤然道:“這樣的陵墓不要也罷!”隨後身影一閃劃破了長空,人已經往遠處去了。地麵上察覺到的人們不禁一陣放鬆,“魔鬼終於走了!”,“不侵略了?”
正在眾人以為逃過一命時,從剛剛嬴政飛走的方向噌的一聲飛過來一個金黃色的圓球。
“咦?快看看,那是什麽?”頓時有眼尖的人看見。
可還沒容眾人思考,金黃色的圓球瞬間便來到了眾人上空,接著“轟!!!”,天空被映得一片殘紅。
“哼!”隻聽遠處飛出老遠的嬴政一聲冷哼。
————————離驪山皇陵一百裏處,一條寬暢的公路上,一輛越野車平穩地開著,車上是馬小玲一行五人。
“我們要找的瀑布應該離驪山大概兩百公裏,還有一段路要趕啊!”威廉看著窗外的景色感歎道。
“放心,今天應該便能找到。”況天佑回道。
“我現在擔心嬴政在我們之前找到!”開車的傑克滿臉的心事。
“我說放心吧傑克!”一身嘻哈裝的阿月笑眯眯道,“那嬴政才醒來,不知道這個地球已經變得翻天覆地,說不定這時候還在印度轉悠呢,哈哈!”
“一代秦始皇可沒那麽簡單,我們還是小心為甚!哎,傑克把收音機打開,聽聽新聞!”況天佑對著前麵的傑克道。
坐在傑克旁邊的阿月立刻道:“我來吧!”
“聽新聞幹嗎?”況天佑旁邊的威廉疑惑道,“難道嬴政還會上電視?”
況天佑笑笑沒回答,而是認真聽起了收音機。汽車也一路順風地往前駛著。
“特別新聞報道,今天上午九點十分左右,驪山秦皇陵旅遊區發生情況不明的嚴重爆炸事件,具體死傷人數目前還在核算中……”
“嬴政已經到了!”一直沒開口的馬小玲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