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傷情(2)

一頓飯吃來下來,成為旁觀者和局外人的藍煜星並沒有喝上幾杯,倒是林清雅和談晶晶二人,酒逢知已,把盞言歡,不一會,居然把一瓶軒尼詩給喝完了。微醉的兩人,雖然年齡相差六七歲,此刻卻是一樣的人麵桃花、嬌豔欲滴,估計任何男人看了以後都會心動不已,偏偏離她們最近的藍煜星卻是心事重重,毫不在意。

對藍煜星的沉默,酒酣耳熱的談晶晶並不奇怪。雖說藍煜星在公開場合可以雄辯滔滔,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基本上是今天這個樣子,她說他聽,早已習慣了。何況今天是在領導家裏,少說些話也是正常。

吃完飯以後,兩個女人開始收拾碗筷。二人分工合理,配合嫻熟,哪裏看得出來她們剛剛認不到一小時,反倒像是在一起生活多年的姐妹一般。藍煜星看在眼裏,心中不由一動,這要是能夠二美齊聚,自己豈不是盡享齊人之福?倒也其樂融融。想到這裏,又不由得頓覺羞慚,當自己是些YY小說裏的男主角呐,一個個左擁右抱大被同眠,現實生活中哪會這樣的豔福齊天,藍煜星暗暗地鄙視了自己一下。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談晶晶說話了:“藍煜星,你到客廳坐一會吧,我和清雅姐姐洗一下碗,一會就好。”唯命是從的藍煜星百無聊賴地坐到沙發上。這時,林清雅走了出來,打開電視,很自然地調到了中央台的新聞頻道,然後拿起一個茶杯,放了點茶葉,給藍煜星端了過來。藍煜星連忙站起,雙手接下,禮貌地道了一聲謝。

和第一次來時的純淨水不同,這一次林清雅給他的是一杯茶。一聞到那芬芳的茶香,藍煜星就知道,這是清明前采摘的天目青峰。他不抽煙,熬夜加班的時候常常以茶提神,飯後一杯茶,更是他多年的老習慣,常喝的,也就是現在杯子裏泡的這種天目明前茶。體貼入微林清雅,在和他戀愛的幾年裏,每年清明後都會準備幾斤這樣的新茶,放在保溫瓶裏密封好,夠他喝一年的。今天,再次聞到這種茶香,藍煜星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酸楚。

英難氣短,兒女情長。從前的範誌傑用情極專,在外自然是雷厲風行,回到家以後對林清雅卻是嗬護備至,疼愛有加,有時候會被林清雅笑話,說他是個雙麵人,表裏不一,工作的時候象個判官,回家以後卻成了情種。對此,範誌傑的解釋是,大男人不能極於情,何能極於劍?無情未必真豪傑,一個沒有真愛的人,又怎麽會有對事業的執著追求?

見藍煜星如此客氣,林清雅若有所失。這麽多年來,她給範誌傑端茶早已不是一次兩次了,那個時候,他多是躺在床上心無旁騖地看他的新聞,何曾說過半個謝字,如果他真的那麽說,八成是發燒了。可今天,他完全像是一個下屬在領受領導的恩賜一樣,對自己畢恭畢敬。這種客套,是一種戒備,更一種態度,看來,她是鐵了心要拉開和自己的距離了。想到這裏,林清雅隻覺得眼睛一酸,眼淚,差點就要奪眶而出。

林清雅走進廚房以後,頓時,那邊就傳來了淡晶晶唧唧喳喳的聲音,過了一會,林清雅的聲音也摻和了進來,兩個人歡聲笑語,再沒有一刻停歇。林清雅的表現,藍煜星其實都看在眼裏,這讓他藍煜星不由得暗自驚歎,剛才還黯然神傷,轉眼間便換了一個人,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女人的演技難道是天生的?真是可怕啊。

其實,藍煜星對林清雅是有些錯怪了。不能不說林清雅剛進廚房的時候是有些強作歡顏,但不知道是為什麽,隻要她麵對這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就很快會被她的熱情和活力所感染。剛才吃飯的時候也是這樣,因為她的存在,幾乎讓她忘記了坐在桌上的還有一個藍煜星,現在也是。在談晶的帶動下,她心情漸漸是多了幾分陽光。

不過,林清雅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一個有心探究,一個無心戒備,不一會,話題就轉向了坐在外麵藍煜星。

“是他追的你還是你追的他啊?”林清雅有些戲謔地問,估計,這也是女兒家們私聊時永恒的話題吧。

“嗯……說不清楚啦。”倒不是談晶晶不好意思,對著眼前這個溫婉可人的姐姐,談晶晶早就敞開了心扉。

“難道是一拍即合?”林清雅的話已經有了些調笑的意味。

“什麽一拍即合啊,難聽死了。其實……其實應該是我主動,那個呆頭鵝,指望他主動,門都沒有。不過,現在他好像不呆了哎,嗬嗬。”在願意說的時候,談晶晶總是會說出比對方希望得到的更多的答案,這是她一貫的作風。

“呆頭鵝?”這麽一個智計百出、老練精明的家夥,在談晶晶眼裏居然是呆頭鵝,林清雅很是費解。

“是啊,就跟《圍城》裏的那個方鴻漸似的,他是我班裏有名的晴雨表,離女孩子越近,臉就越紅。他跟我說,已經喜歡我三年多了,我卻一點都不知道,聽他說了以後,再仔細想想,才知道的確是這麽回事。哎,清雅姐,你說一個男孩子暗戀人家好幾年,對方卻一點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呆頭鵝又是什麽?”

三年多?他居然喜歡她已經三年多了,那當然是以前的事,林清雅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便追問道:“那你是怎麽知道他喜歡你的?”

“這家夥平時覺默寡言的,跟他同學幾年,基本上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不過,他寫的一手好文章,班裏麵也有女孩子喜歡他哎。就是因為他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誰好意思跟他說啊,嘻嘻。”言外之意,似乎是人家如果向他表白了,興許就輪不到自己了,談晶晶很是得意。

“今年五一的時候,我們班到黃山旅遊,他因為救一個人,人沒救成,還自己嚇昏了過去,好幾天才醒,哎,清雅姐,你說這個人笨不笨啊?”這些內容,林清雅是知道的,但是她也感覺到,自己關心的答案已經越來越近了,不由得緊張起來。

“因為他出事,班裏的活動就進行不下去了,其它同學都被送回了學校,那時候我是班裏的文娛委員,就和班主任老師還有幾個同學一起留下來照顧他。後來,他醒了,清雅姐,好奇怪哎,他醒了以後,居然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說起這樣離奇的事情,談晶晶越說越是興奮。

“怎麽會變了一個人呢?”答案已經呼之欲出,林清雅的聲音是故作平靜,心髒卻是控製不住地呯呯直跳。

“醒來以後,他的臉皮變得厚得要命。當時他在昏迷的時候,總是不住地喊小雅小雅,醒了以後我問他,小雅是誰呀,清雅姐,你知道他怎麽說?他居然說小雅是他夢裏娶的媳婦,長得和我一模一樣……”

談晶晶的後半句話,林清雅完全沒有聽進去,談晶晶的那兩聲小雅,像晌晴天裏的一聲炸雷,把林清徹底震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