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馬鴻賓甘寧主政(2)

馬鴻賓第二次主寧,是1930年元月,被馮玉祥委為寧夏省政府主席。個中緣由,還得從1925年說起。原來馮玉祥任西北邊防督辦兼甘肅督辦之前,曾派人刺探甘肅情況。當時甘肅督軍陸洪濤因病將要離去,下屬八鎮,各鎮守使回、漢各半:隴東為張兆鉀,隴南為孔繁錦,肅州為吳桐仁,河州為裴建準(以上漢族);寧夏為馬鴻賓,西寧為馬麒,涼州為馬廷勷(以上回族),甘州為馬璘(玉清)(東鄉族)。其中對馬鴻賓的評語是“麵黑若漆,驍勇善戰”。馮既以馬福祥為西北邊防會辦,馬鴻賓、馬鴻逵自然就歸屬於馮。時馮以李鳴鍾為綏遠都統,令駐綏的馬鴻逵第五混成旅改為國民軍第七師移駐甘肅,馬鴻逵率部到達磴口、三盛公一帶,原想進入寧夏,而甘肅督軍陸洪濤卻令馬鴻賓拒絕客軍入境,致使馬鴻逵進退兩難,且糧餉無著。馬福祥請馮玉祥解決此事,馮令第七師駐金積、靈武兩縣,軍餉向馮之督辦公署支領,糧秣由兵站供應。劉鬱芬以代理甘肅督辦名義率國民軍第二師到蘭州後,以兵力不足,曾許馬鴻逵為他的副指揮,率第七師拱衛蘭州,意在讓甘肅軍隊自己火拚,以回製漢,馬鴻逵聽了馬鴻賓的勸告,按兵未動。劉鬱芬到蘭州半月光景,即1925年11月中旬,設計殺了陸洪濤的代理人、師長李長清。據當年在國民軍做宣傳工作的宣俠父(黨員)所記:“從李長清消滅後,蘭州的政權漸漸穩固。割土自王的各鎮守使,不能不和劉氏(鬱芬)虛與委蛇地表示服從。……隴南鎮守使孔繁錦,並且和劉氏結為拜把兄弟。”(《西北遠征記》)但到1926年直奉兩係軍閥聯合進攻馮玉祥,在南口展開激戰時,張兆鉀立即發出聲討劉鬱芬的通電,接著率部圍攻蘭州。這其實是吳佩孚從中嗾使,馮玉祥在《我的生活》一書中記述:“張兆鉀據隴東,吳佩孚委他為甘肅督軍;孔繁錦據隴南,吳佩孚委他為省長。……與張兆鉀集合力量一致動作,一個從隴東來,一個從隴南來,以蘭州為目標,向劉鬱芬猛烈進攻。”劉鬱芬則將張兆鉀免職,任馬鴻逵為隴東鎮守使,令其率部由北路進攻平涼,與劉部孫良誠旅由蘭州進攻平涼,成為夾擊之勢。這時張兆鉀、孔繁錦攻蘭州部隊“有四萬餘人,國民軍留甘部隊僅孫良誠、張維璽兩部,總計不過萬人,眾寡懸殊,蘭州岌岌可危”(《馮玉祥將軍》)。其他鎮守使與劉鬱芬也形成離心狀態,馬麒限製西寧糧食水運蘭州。馬鴻逵則按兵不動。馬鴻賓於是發起“平番(今甘肅永登縣)會議”,意在調解劉張之間的戰爭。這不僅得到各界人士的讚成,而且也合乎困守蘭州的劉鬱芬的心意,劉以汽車接馬鴻賓到蘭州麵商,並通知蘭州各界和各鎮代表先赴平番等候。馬鴻賓自寧夏到同心,先與張兆鉀電話交換意見,張兆鉀條件苛刻,馬估計劉鬱芬不能接受。正在這時,馮部吉鴻昌率一旅援軍到達蘭州,劉鬱芬態度強硬起來。馬鴻賓見調和無望,悄然返回寧夏,喧嚷一時的“平番會議”因之流產。不久,孫良誠打敗張兆鉀,張去大連作寓公。1927年4月,馮玉祥命馬鴻賓為甘邊剿匪司令,率二十二師進擊陸洪濤舊部韓有祿、黃得貴等部,戰事在正寧、寧縣一帶進行,在金村廟、新灣激戰7晝夜,馬鴻賓部退守慶陽。後由國民軍宋哲元派兵協同作戰,仍未得手。韓、黃進入耀縣以北山區,歸胡景銓收編。此次戰役,馬鴻賓以旅長王德銓、馬顯圖,團長馬榮華作戰不力,遣返寧夏,擢升馬玉麟為六十四旅旅長,馬顯誠(馬鴻賓四弟)為六十五旅旅長,王正德為騎兵團團長。接著,由宋哲元指揮5個師(馬鴻賓師在內)攻下涇陽城,擊斃韓有祿、張九才,黃得貴隻身逃往天津。對於俘獲的士兵,馬鴻賓向宋哲元建議,以釋放勿殺為好。遂將這些士兵放走,每人發給路條一張,路費大洋5元,2000多士兵的性命得以保全。同年秋,馮玉祥升任馬鴻賓為第二集團軍第四方麵軍第二十四軍軍長,並撥高金唯師歸入二十四軍建製。馬鴻賓升馬彥新代替馬獻文為騎兵旅旅長,以冶成章代替馬維麟、馬應圖代替馬義新為團長,駐紮渭北一帶休整部隊。1928年,宋哲元率部出潼關打河南樊鍾秀,陝西空虛,責成二十四軍擔任防務。馬鴻賓駐潼關,派冶成章守西安等處,為時1月有餘。孫連仲率部入陝,陝境始告平息。此時,馬仲英起事反國民軍,三次圍攻河州城(今臨夏市),馮玉祥命馬鴻賓隻身赴甘進行調停。馬鴻賓到河州與馬仲英、馬廷賢等洽談,馬仲英拒不接受和解,馬鴻賓不得結果返回。年底,青海建省,孫連仲率軍進入青海任主席,先命馬鴻賓前去,說服西寧鎮守使馬麒歸馮。馬鴻賓到西寧,從自身存亡和勢單力孤的利害關係,規勸馬麒歸服勢力雄厚的馮玉祥,否則,在青海難以立足,馬麒被勢所迫,不得不從,即派其子馬步青率一旅人歸馮,調至關中進行整訓。孫連仲始得順利到西寧就任。1929年,馮又將馬步青旅列入二十四軍建製,為六十六旅。5月,在蔣桂戰事中馮謀助桂倒蔣,將馬鴻賓部編為護黨救第四方麵軍第七軍,撥鄭大章師歸七軍建製,但鄭師在河南,並無聯係,實有兵力僅一個二十二師,師長始終由馬鴻賓自兼。在關鍵時刻,韓複榘、石友三、馬鴻逵突然於5月22日在洛陽倒馮投蔣。在韓、石、馬倒戈的前3天,蔣介石派馬福祥來陝西華山,邀馮玉祥赴南京共商國是。3天後發生此事,馮對馬福祥之來頓生疑心,即予扣留,並派大量部隊監視馬鴻賓所部。馬福祥派其衛兵尤布,密囑馬鴻賓設法營救自己。馬鴻賓在此處境下,決定單身前往說項,行前命令部隊不許輕舉妄動。馬鴻賓到華山,適值馮召開會議,經傳訊,得馮召見。馬鴻賓對馮開門見山地說:“馬鴻逵反叛,我有責任,願將所統部隊,全交總司令親自指揮,鴻賓甘當一名侍從。”這番表白,得到馮的讚許,並讓他參加會議。這個會議,是馮玉祥準備通電討伐蔣介石和閻錫山,與會將領無人敢持異議。馬鴻賓卻認為同時反對閻、蔣,力量不足,兩麵作戰,背腹受敵,實非上策。建議聯閻討蔣。這一驚人之論,頓使會議為之沉默,與會者為馬擔驚,恐招馮怒。不意馮經過考慮,拍案稱讚。但派何人到閻錫山處聯絡,又費思考。馬鴻賓又提出,馬福祥與閻曾有金蘭之好,前往最宜,又得到馮的首肯。於是馬福祥得以脫險赴山西。此時馮不得不重新部署兵力,傾西北所有主力部隊東調作戰。因此,調陝西主席宋哲元到河南前線指揮,遺缺由劉鬱芬繼任;調孫連仲為甘肅主席(但孫僅主甘3個月即不得不率部東調,繼由王禎代理主席);起用青海省建設廳長馬麒繼任青海省主席,調寧夏省主席吉鴻昌率部到河南前線,遺缺由馬鴻賓繼任。這就是馬鴻賓的第二次主寧。從上述事實我們可以看出,馮玉祥此次起用馬麒、馬鴻賓掌握一省大權,是緊急情況下不得已之措施;同時,幾年之中馬鴻賓也確實為他出了一些力,至少認為是不給他搗鬼的、比較穩健的人物。但馮僅令馬鴻賓帶一個團去寧夏就任,令馬步青旅和王正德騎兵團出潼關赴河南參戰,餘留陝部隊歸劉鬱芬指揮,師長職務由六十四旅旅長馬玉麟兼代。

這時的寧夏,經過門致中任主席的一段和馬仲英攻破寧夏城的戰亂,地方不靖,雜牌軍隊很多,計:1.蘇雨生部,駐平羅一帶,原係後套獨立隊,1926年馮玉祥收編為師長,後升軍長。馬仲英進攻寧夏時,門致中調來保衛寧夏。2.馬謙部,駐中衛一帶。馬謙原係馬仲英的副司令,由吉鴻昌收編。3.楊自福部,駐金積一帶,原為股匪,投馬仲英,後由吉鴻昌收編。4.馬存良部,駐吳忠一帶,原係馬仲英的師長,由吉鴻昌收編。5.韓進祿部,駐靈武縣,原係馬廷賢的師長,由吉鴻昌收編。6.單有才(臨夏回族)農民自衛軍,駐寧夏城內。原是馬仲英的一小股,被收編。還有楊猴小、馬大牛等股出沒無常,肆行擄掠。如此眾多的部隊,使百姓不堪其搜刮侵擾,自不待言;即省主席“臥榻之間”,亦不容他人酣睡,所以馬鴻賓非除而去之不可。但他從陝西來任時,隻帶了5個營、1個手槍隊約2000人,力量太單薄了。遂令各縣成立護路隊,動員本地豪紳招兵買槍,有的並酌情發給槍支,委任馬讚良為北路司令,馬忠為南路司令,加以統率和指揮,迅速發展起來。對於上述雜牌部隊,采取一麵安撫收編,一麵排擠打擊的辦法,不到一年,把蘇雨生趕到陝西,把馬謙趕到甘州,把韓進祿趕到隴南,把楊猴小攆到後套,安撫了楊自福、馬存良,消滅了馬大牛,使寧夏“定於一”了。以強淩弱,大魚吃小魚,本來是軍閥混戰的必然現象,但馬鴻賓的這次驅趕和吃掉眾多的雜牌軍,到底使寧夏暫時出現相對平靜的局麵,對老百姓還是有好處的。

1930年冬,蔣介石打敗了馮玉祥,楊虎城進入西安。二十二師留防渭北部隊,由馬玉麟、馬顯誠率領,倉皇離陝回寧,沿途失散人槍不少,實到寧夏的人不過四千。1930年冬,馮倒蔣失敗,馮部瓦解,馮玉祥宣布下野。經過馬福祥的奔走說項,蔣介石於11月收編馬鴻賓為新編第七師,馬鴻賓任師長。同月25日,任命馬鴻賓為甘肅省政府委員,代理省主席。次年初上任,但主甘僅8個月,即爆發了“雷馬事變”,馬鴻賓被羈於蘭州,被釋後,重返寧夏,是為第三次主寧。

三、雷馬事變

現在倒轉來交代馬鴻賓主甘八個月和“雷馬事變”。

1930年春,國民軍第二方麵軍總指揮兼甘肅省主席孫連仲東調時,以民政廳長王禎代理省主席職務,調駐防張掖的暫編第二旅旅長雷中田率潘振雲、張金鐸兩個團和一個騎兵營移防省會蘭州。不久,劉鬱芬又以後方總司令名義,任雷中田為西北陸軍暫編第一師師長,省會公安局長高振邦為第一旅旅長,潘振雲為第二旅旅長。當時的西北,由於多年動蕩不安,景象極為蕭條。甘肅在清朝是協餉省份,每年補助白銀40萬兩;民國以來,協餉停止。1926年國民軍入甘後,連年出潼關作戰,甘肅成為其兵源、餉源的根據地,人民不堪征兵征稅的重負,以致生產陷於停頓狀態。加上1929年大旱,弄得田地荒蕪,十室九空。迨馮軍東下,無法生活的人民群眾,即紛紛揭竿而起,但又多被野心家所利用,收集成股,自成勢力。於是馬廷賢割據隴南,陳珪璋割據隴東,魯大昌割據隴西,黃得貴割據固、海,馬仲英割據甘州,“青馬”乘機占據臨夏、涼州;還有零星小股數十起,掠州劫縣,形成流寇。全省已無一片幹淨土。1930年7月,馬廷賢、陳珪璋、魯大昌、黃得貴組成所謂四路聯軍,推馬廷賢為總司令,兩次通電,聲討“國民軍餘孽”王禎,並派馬廷賢的總參謀長馬建謨為前方總指揮,率部向蘭州進攻。馬仲英則揭櫫“伐罪吊民”旗幟,遙相呼應。王禎等以省城僅雷中田師難以抵擋,即向青海求兵增援。馬麟、馬步芳正求之不得,乘機擴充勢力,率數千騎兵來蘭駐紮,馬麟任騎兵第一師師長兼全省保安總司令,雷中田兼副司令。馬麒率部與馬建漠戰於定西牛營大山,馬建漠敗退。馬麟則挾勢擴兵、增餉,士兵口糧每日由斤半增至2斤,加重人民負擔。這時,各種矛盾錯綜複雜,日益尖銳。有馬麟、馬廷賢與馬鴻賓之間回族上層內部的矛盾;有魯大昌、陳珪璋與馬鴻賓回漢軍閥之間的矛盾;有本省回、漢武裝與雷中田國民軍的矛盾;有陝軍與甘軍之間爭奪地盤的矛盾;有蔣介石既利用馬鴻賓以防楊虎城,又利用楊以製馬的蔣、馮、楊之間的矛盾;以及廣大人民與反動軍閥統治的矛盾。當時,這些矛盾的突出點,表現為馮玉祥指揮下的雷中田與馬鴻賓之間爭奪政權的矛盾。馬鴻賓就是在這樣的政治形勢下以代理主席的名義來甘肅的。

馬鴻賓由於有在南京政府任蒙藏委員會委員長的叔父馬福祥撐腰,又有近萬名子弟兵駐紮寧夏,在甘肅和青海的馬家各支,也可為之聲援,所以下車伊始,有一股先聲奪人的氣勢。他到蘭州,文武官員、紳商各界熱烈歡迎,雷中田全副武裝,行撇刀禮,貌極恭順;第二天即元月16日馬鴻賓宣誓就職。但他來時僅帶冶成章旅長和該旅一個團,兩個直屬連的兵力,途經靖遠,又將冶成章和大部兵力留駐,帶步兵一營和兩個直屬連到蘭州,分別駐於蘭州城郊,僅手槍隊第二連駐於城內省政府附近的賢侯街。他本人接任視事也不進駐省政府,而在省府西花園辦公,之後又搬到城外小西湖,省府仍由雷中田駐紮,城防也是雷部擔任。同年2月,蔣介石派以馬文車為首的4個視察員(其他三人是嚴爾艾、譚克敏、劉秉粹)來甘活動。這個馬文車是有點來頭的,他是蔣鼎文的親信。蔣介石原擬派蔣鼎文率軍入甘,控製西北,以馬文車為其政治方麵的助手,故先來了解情況,聯絡上層。並委雷中田為新編第八師師長,當時在甘的其他反馮武裝力量也先後接受了蔣的委任。馬文車到蘭後,極力與雷中田交好,後來結為換帖弟兄,但雷中田實際在馮玉祥指揮之下。雷係吉鴻昌舊部,關係密切,吉送雷無線電台一部,並派來報務員,通過這部電台,始終與馮、吉保持聯係。馮玉祥對雷中田期望甚殷,據當時在馮部任高級職務的李世軍回憶,馮玉祥曾說:“打蔣介石是破釜沉舟之舉,必須全力以赴,勝則放棄西北,敗則仍回甘肅。”所以據說馮玉祥以馬文車是蔣派來的人,曾指示雷中田暗殺馬文車。馬文車的親信向雷追問此事,雷含糊其辭地說:“你們的生命我可以保險。”蔣介石和馮玉祥都在花工夫爭奪甘肅,這是矛盾的實質。

馬鴻賓開始的施政方針是,精兵簡政,開源節流;澄清吏治,用人唯賢;團結各族,庶政公開。如果說這個方針從字麵上看是不錯的話,那麽,以他濃厚的道學氣味來對付流氓式的軍閥和政客,就非碰壁不可。何況連他自己也沒有遵守執行。在精兵簡政方麵,提出“核實兵員,點名發餉”,但吃空名發財是大小軍閥的常規,這一條引起軍隊頭目的普遍反對。他又要核實馬麟的兵額,縮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