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馬鴻逵寧夏稱王(1)

一、少年得誌

馬鴻逵,乳名三元,字少雲,馬福祥長子。清光緒十八年(1892)出生於甘肅省河州韓家集陽窪山。馬福祥對其期望甚殷,幼年除專設館教讀外,並教習武藝。但馬鴻逵生性頑劣,不肯認真讀書。他在自傳中寫道:“而我讀書但求了解書中義理,不願死記,因與教師填鴨式教法不合,時被責罰,致使我對書本望而生畏,視讀書為畏途,視塾館為監獄,毫無興趣,鮮有進益。”他的父親曾用繩係一木墩,拴在他的腳上,強令讀書,但拴不住意馬心猿,依然逃出,在外麵胡逛。所以求學時代即以惡少聞名。後到蘭州入甘肅陸軍學堂,更是經常出入戲園、妓院,與光棍遊閑廝混,動輒打架鬥毆。“光緒三十年,我年十二歲,父親以紋銀一千兩,為我買得(藍領知縣)虛缺,除一紙證書而外,於我家大門上懸一黑底金字‘大夫第’橫匾。”(《馬鴻逵自傳》)宣統三年,馬鴻逵在甘肅陸軍學堂秘密加入同盟會,參與策劃反清武裝起義,因泄露而被捕。甘肅總督長庚派人將其押送馬福祥處。馬福祥痛斥後,令馬鴻逵在昭武軍中任教練官。民國初建,馬福祥任馬鴻賓為其昭武軍中營騎兵管帶,任馬鴻逵為幫帶。馬鴻逵不甘居於鴻賓之下,幾次憤而逃走,都被追回。1914年,馬福祥任寧夏護軍使時,進北京見袁世凱,將馬鴻逵留下當侍衛。當時全國各地軍閥都有遣子入質之舉。甘肅入質者,還有馬安良之子馬廷勷、伊斯蘭教哲赫忍耶門宦教主馬元章之子馬震武、固原馬進祥馬進祥,字雲卿,回族,清乾隆時固原提督馬彪之孫。清光緒末年任甘州提督。辛亥革命後,被袁世凱授予陸軍上將、大總統軍事顧問。晚年隱居蘭州。

之孫馬耀南,時稱甘肅四大公子。他們名為侍衛,並無任務可言。實是養尊處優,花天酒地。馬鴻逵經常與各省軍閥在京為質的諸公子結交往來,奔走於直、皖兩係軍閥顯要之門,熟習官場陳規陋習,結識不少豪權勢要,為其日後混跡官場打下了基礎和開辟了門徑。

1915年,袁世凱令昭武軍改編為寧夏新軍,委任馬鴻逵為司令,但仍在大總統府任侍從武官;之後,袁當洪憲皇帝,以及袁死後黎元洪繼任大總統、黎出走馮國璋為代總統之時,馬鴻逵的侍從武官名義均未變。1918年5月,馬鴻逵以京戲旦角劉慕俠為四配夫人。同年10月,徐世昌為總統,馬鴻逵乃離京返寧夏。1920年馬福祥任綏遠都統,成立第五混成旅,馬鴻逵任旅長,旅轄步兵兩個團、騎兵1個團,另有3個騎兵獨立營、3個特種兵連。實是各方麵拚湊起來的雜拌兒。其概況如下:

甘肅臨夏白莊門以地主馬錫五、馬錫三、馬斌為首,拔兵1000餘名;

甘肅廣河洪門教下以馬世駿為首,拔兵1營;

臨夏大拱北門宦以喇世基為首,拔兵1營;

廣河大地主兼商人馬芳自備鞍馬,成立騎兵1營;

臨夏東鄉地主馬國漢自備鞍馬,成立騎兵1營;

臨夏北塬地主唐廷彥自招步兵2連;

臨夏馬安良部馬桂清召集舊部,成立步兵1營;

臨夏地主馬永昌成立步兵1營;

臨夏癿藏馬麒之子馬步青騎兵1團。

第五混成旅駐綏遠新城,擔負綏遠全部地方的治安責任。但實際不僅不能維護地方治安,反而為害於地方。一些搶劫越獄等案件,均與第五混成旅有關。有個叫馬虎成的,綽號尕司令,原係馬鴻逵部軍官,因通匪被押於綏遠第一監獄。監獄左前方是蒙古營盤,裏邊駐馬鴻逵的炮兵連。馬虎成在獄中串連匪犯、軍犯多人,衝出獄門,搶上炮兵連的槍支馬匹,呼嘯而去,馬鴻逵派騎兵團團長馬步青率部追剿,但馬步青與馬虎成有舊,陽為追擊,陰則掩護逃跑,致使馬虎成跑出後,打家劫舍,為害地方將近兩年,直到1923年才被剿滅。又如包頭越獄案:馬鴻逵在包頭剿匪後,將活捉的土匪10餘人押在某家店中,派一連人看守,哪知大白天竟讓土匪搶去守兵槍彈,盤踞在店內險要處抗拒行凶,派隊圍捕未果,隻好噴澆煤油,火燒店房。最後,土匪是燒死了,但店中所存槍彈也一並付之一炬!

第五混成旅成事不足,但作為馬鴻逵起家的老本則有餘。第一次直奉戰爭爆發,馬福祥父子勉強站在直係軍閥一方,在奉軍敗北之際,通電擁直討張作霖。1924年10月第二次直奉之戰又起,直係軍閥曹錕、吳佩孚委任馬鴻逵為討逆軍獨立騎兵前敵副總指揮兼綏遠援軍司令,率部並往赤峰前線;同月23日,直係馮玉祥從熱河前線倒戈,回師北京,囚禁曹錕,發動北京政變。馬鴻逵返回綏遠。之後,馮玉祥為西北邊防督辦,馮以馬福祥為會辦,將第五混成旅改編為第七師,馬鴻逵為師長,移防寧夏。從此以後,隸屬於馮玉祥部下的馬鴻逵,自率一軍,參加軍閥混戰。

二、隸馮麾下

1925年,段祺瑞任馮玉祥為甘肅督辦,馮命其第二師劉鬱芬部於是年9月間開入寧夏,休兵集糧,作進入蘭州之準備。同年10月,劉鬱芬入蘭州。命馬鴻逵的第七師由磴口、石咀山移駐金積、靈武一帶。馬鴻逵在金積、靈武積極擴充實力,以官爵為誘餌,引誘紳商廣招人馬,許以按招來兵馬之多寡分等授官。響應的紳商為數不少。如靈武巨商李鳳藻、湟源巨商李增蔭、固原大地主董子敬等,有的招來騎兵一團,有的招來一個營。這些人既由富而官,馬鴻逵更不費一點力、一文錢而擴充了隊伍。

1926年春,在帝國主義唆使下,以“討赤”為口號,直、奉軍閥聯合進攻馮玉祥。馮部扼守南口,劉鬱芬由甘肅分兵馳援,蘭州兵力單薄。吳佩孚乘機鼓動張兆鉀、孔繁錦、宋有才、韓有祿等,於5月進攻蘭州。6月,劉鬱芬命馬鴻逵由寧夏進兵固原、海原,截斷六盤山張兆鉀通道,進而威逼張的平涼老巢。但馬鴻逵卻首鼠兩端:張兆鉀於1921年曾拒絕馬福祥出任甘督,馬對其懷有宿怨,故於此次戰爭中助劉鬱芬以大批彈藥,想借劉之力以滅張;但馬鴻逵又欲保存實力,借口不能加深回漢世仇而遲遲不進。他的部隊於夏季出動,初秋才到海、固地區。此時劉鬱芬、吉鴻昌已克天水、占平涼,張兆鉀、孔繁錦逃走。馬鴻逵在驅張之役中,徒具參戰虛名,實未發一槍。

1926年7月,廣東的國民革命軍誓師北伐,10月10日克武昌。同年9月17日,從蘇聯參觀歸來的馮玉祥將軍,在五原誓師,組織國民聯軍,聘請蘇聯人烏斯曼諾夫任軍事顧問。在團設政治指導員,旅以上各級司令部設政治部(處),以員和國民黨員任部(處)長。馮的總部任命人劉伯堅為政治部長,馬鴻逵的政治部副部長為人劉景桂(即劉誌丹)。國民軍提出“打倒帝國主義”、“鏟除賣閥”、“取消不平等條約”等口號,一時士氣高漲,軍威大震。確定固甘援陝、聯晉圖豫方針,期與北伐的國民革命軍會師鄭州。這時守西安城的國民二軍楊虎城、李虎臣部已被直係軍閥鎮嵩軍劉鎮華部圍困8個月之久,彈盡糧絕,危在旦夕。國民軍七路進軍,馬鴻逵為第四路司令,歸援陝總指揮孫良誠節製。9月中旬,馬鴻逵率部到達固原,聽說張兆鉀殘部尚未撤離平涼,即在固原停滯不前,並乘機令董福祥孫子董恭招募騎兵40名,編為騎兵支隊(營建製),董為支隊司令。20多天過後,張兆鉀殘部已被孫良誠部擊潰,馬鴻逵才向西安進發。在西安城西20裏處,與孫良誠部會師。當時劉鎮華部號稱10萬人,在城郊周圍挖有約寬兩丈、深一丈七八尺的深溝,中部另設交通溝,寬闊平坦,汽車通行無阻,工事相當堅固,孫良誠部曾進攻五六天,迄無進展。馬鴻逵令其第二十旅在城西三橋鎮、三官廟、南河村一帶,第十九旅在城南嶽西寨、北河村一帶,孫良誠派出一個旅助戰,向劉鎮華陣地大舉進攻,激戰三晝夜,攻下劉的第三道防線,但其第二道防線連攻數日無功。後由馬部抽出李鳳藻騎兵團,歸第十師師長劉汝明指揮,攻擊劉鎮華兵力薄弱的南門一帶。李鳳藻團(及董恭支隊)於10月21日拂曉及劉汝明步兵師向南門外大雁塔敵陣發起攻擊,騎兵既入外壕,前仆後繼,霎時將溝填平,後續部隊即踩屍過溝前進,劉部守軍驚惶棄陣而逃,李團直追至南門敵第一道防線。與此同時,裏外各路步兵也全麵發起總攻,劉鎮華背腹受敵,全線潰退,晚7時,南門大開,解圍部隊遂與楊虎城部會師,西安於22日解圍。據李鳳藻回憶,是役該團陣亡官兵9名,傷14名,繳獲大炮3門、機槍數挺,在追擊中,於華陰縣截獲飛機1架。馮玉祥傳令嘉獎雲:

此次援陝戰役,敵強我弱,激戰二十多日,經劉汝明師攻南門敵軍,率有四路軍李鳳藻騎兵,在大雁塔猛衝溝壘,爰奏奇功,致敵軍全線動搖,星夜潰退,城圍而解矣。除給李鳳藻團長記大功一次,並傳令獎嘉全團將士,獎給銀洋七百元,以茲慰勞官兵。

但馬鴻逵領獎後,僅給李團300元,死傷者也未撫恤、照顧。馮委馬鴻逵兼西安警備司令。馮玉祥進駐西安紅城,從事練兵,準備北伐。提出“一粒子彈當做全軍性命看,三粒子彈打到山海關”的口號。馬鴻逵部隊分駐乾州、禮泉一帶,厲兵秣馬,積極整訓。由政治部製發“不擾民,真愛民,誓死救國,凍死不入民宅,餓死不取民間一物”的標語,讓每個官兵隨身佩帶。政治工作人員深入士兵,宣傳革命思想。馮玉祥、劉伯堅常常親自主持教育訓練。政治部副部長也到各部隊講話。因此,部隊有一股革命精神,不畏艱難困苦。自五原誓師以來,長時期沒發過薪餉,每人每月隻給1.5元的“流通券”,叫做維持費,但大多數均無怨言。

1927年4月底,武漢國民政府將馮部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馮玉祥為總司令。馮將馬部編為第二集團軍第四軍,馬鴻逵任軍長。但這時蔣介石已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叛變革命,馮玉祥仍繼續出兵河南,響應蔣的北伐。將馬鴻逵部隊分別配屬兩路東進。一路以其第七師第二十旅,歸孫連仲指揮,出紫荊關,經商州、商南、淅川、內鄉、唐河、泌陽、襄陽等縣,向駐馬店進攻,但該旅到達商州時,其第五十八團第一、二兩營官兵因思念家鄉,不願東下,全部嘩變,攜步槍500餘支,集體逃回河州。故參加這一路的馬部僅有4個營。此路軍隊於6日在內鄉打敗奉係於學忠,7月進占老河口,後奉命經鄧縣、唐河、泌陽到確山乘車轉鄭州,歸還建製。另一路馬部主力歸孫良誠指揮,出潼關沿隴海鐵路向鄭州進擊。孫良誠,又將馬部分配為二,其騎兵部隊配屬於梁冠英、吉鴻昌師,擔負偵察和掩護步兵側翼任務,其餘部隊則作為孫良誠的總預備隊。這樣實際上是剝奪了馬鴻逵的指揮權。這一路除了在鐵門同北洋軍閥的潼洛護軍使張治功打過一場比較激烈的仗,沒有遇到什麽堅強的抵抗,僅一個多月就到了鄭州。馬的部隊駐在營園,馬鴻逵則住在鹽業銀行裏,把官兵搜搶來的幾十萬斤煙葉賣了25000多銀元,向馮報作軍餉(一說馮給發了一部軍餉),但馬讓他的總管馬繼德存入北京大陸銀行,入了私囊。

1927年六七月份,經過鄭州會議、徐州會議,寧漢合流,馮玉祥也與蔣介石合流,進行“清黨肅軍”,先送走所有蘇聯顧問和總司令部政治部長劉伯堅,隨後又將獨立團及各部隊科級以上政工人員進行集訓,馬鴻逵部的劉誌丹等,也奉命參加。先在鄭州集中,旋轉開封,並派兵守衛住處,不許集訓人員自由出入。每周由馮玉祥訓話兩次,訓話中一再表示他跟走錯了路,今後不再上的當了。經過1個多月的集訓,並未生效,馮認為不可靠的,都使之離開部隊。據說馬鴻逵曾向劉誌丹送路費200元,並派旅長馬全良送過黃河,轉回陝北。等到馮的通緝令下來,劉已渡河而去,自此以後,雖然還在“繼續北伐”,但其實質完全不同了,已變成以蔣介石為代表的新軍閥與舊軍閥之間的一場混戰。馬鴻逵在前一段追隨革命的行動中,沒有受到什麽教育,不過是跟上走而已。此後,在的軍事政治方麵日益有所創造和發展,成為反人民的頑固派。

馮玉祥在寧漢合流後,將其所部原有各軍和新易幟來投的各軍改編為9個方麵軍,以孫良誠、馬鴻逵、石友三為第一方麵軍,孫任總指揮,與舊軍閥進行混戰。1927年秋冬直魯聯軍張宗昌、孫傳芳以8個軍向豫東反撲,馮部與之在蘭封、碭山、徐州接連進行大會戰,戰鬥之激烈,死傷之慘重,大大超過了北伐戰爭。“怯於公戰,勇於私鬥”是軍閥的特性,隻是苦了廣大人民群眾和無辜的士兵。在大會戰中,馬鴻逵的騎兵第一師同馮部的騎兵第二師、第四師合編為騎兵軍,由鄭大章指揮,參加蘭封、碭山、徐州等戰役,活動於隴海路以南地區,掩護馮軍左翼。在蘭封和碭山戰役中,曾兩次進行戰略迂回,配合步兵主力,打敗了直魯聯軍。馬鴻逵的其餘部隊,則隨孫良誠參加蘭封戰役和圍攻曹縣的戰鬥。蘭封戰役,馮玉祥采取攻勢防禦,以雜牌軍打頭陣,先在羅王車站南北之線,給直魯聯軍褚玉璞部以打擊之後,主動撤守崔樓南北之線。當時在隴海路正麵布置三道防線,以新歸降的劉鎮華部(馮已改編為第八方麵軍)為第一線,馬鴻逵部為第二線,馮之嫡係部隊第十八師為第三線。並規定由馬部監視劉部,又由十八師監視馬部,隻許前進,不許後退。劉鎮華缺乏彈藥,受直魯聯軍猛攻,死傷慘重,情勢危急,劉不得已向馬鴻逵哭訴苦情,馬此時出於兔死狐悲之念,私下支援一批彈藥,劉部才守住了陣地。後馮命石友三部、鄭大章部迂回包圍,發起全線反攻,殲滅直魯聯軍褚玉璞主力,取得蘭封會戰的勝利。

蘭封戰役後,馬鴻逵的騎兵部隊向碭山追擊,步兵部隊則隨孫良誠圍攻曹縣。曹縣城固壕深,守軍為直魯聯軍薑明玉部,約1萬餘人。孫、馬部隊屢次爬城強攻,均遭失敗。孫部手槍團兩個營死傷殆盡,馬部也多傷亡。雙方相持約3個月,最後馬部旅長馬全良,由西關掘洞用炸藥轟開城牆,才攻下曹縣。薑明玉被俘後槍斃。在蘭封、曹縣兩戰役中,馬鴻逵部出力不小、傷亡亦多,而城破之日,孫良誠卻不準馬部進城,薑明玉部武器裝備全為孫部所得,馬部隻在前幾次攻城中偷偷拿回百多支陣亡官兵遺下的槍支,孫良誠還一再追問不休,馬對此深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