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馬鴻賓甘寧主政(4)

至此,按說“雷馬事變”就該結束了,但還有一場壓軸戲上演。吳佩孚自四川動身時,曾電告馬福祥,說他要去調解馬鴻賓被扣的事,馬福祥持電見蔣介石請示,蔣囑他複電歡迎,俟吳到西安後,代表他去歡迎,並送招待費5000元。可見,蔣介石當初不過隻想借這隻“死虎”試試看,敷衍一下而已。但野心勃勃的吳佩孚調停此事之後,認為自己尚有“威望”,遂磨刀霍霍,派其政治處長劉泗英等人,竊用甘、寧、青、新、川各省的軍事首領多人的名義聯名於11月15日致電國民黨中央擁吳出山,主持大計。蔣介石接電十分惱火,對馬福祥說,西北從此多事了。連忙和於右任商議驅吳辦法。當時因馬鴻賓新挫,馬麟意存觀望,均不可用;馬福祥力主中央直接派兵。但蔣的嫡係部隊正在“圍剿”紅軍,沒法抽調;不得已提出派陝軍入甘,於右任當然支持。最後決定楊虎城以潼關行營主任名義派兵入甘“平亂”,楊即派其第十七師師長孫蔚如以兼潼關行營參謀長名義入甘。由於陳珪璋盤踞的平涼是由陝入甘的門戶,孫遂溝通陳珪璋共同出兵西進。雷中田以所有兵力傾巢出動阻擊,一敗於會寧,再敗於定西,最後不支,全線潰退。雷中田敗退渭源,被魯大昌趁火打劫,收編其殘部,雷中田隻身逃往四川。高振邦部亦嘩變,高隻身逃出,請求在紅城子靜以觀變的馬鴻賓庇護,馬感激高在患難中的友情,介紹高到寧夏安身。孫蔚如軍進至金家崖,距蘭州僅40華裏,吳佩孚聞風喪膽,偃旗息鼓,倉皇逃出蘭州,到紅城子投奔馬鴻賓,馬則在防地招待7天。吳想到青海,被馬勸阻,改去北平,由馬出名給蔣介石發電報,蔣複電同意。馬又為吳安排行程,送路費2000元。吳在寧夏留住期間,摘下了將軍的麵具,又附庸風雅了,每日作畫、卜卦、吟詩,有聯雲:“欲識蓬萊今便是,布露文章世已驚。”大言不慚,自欺欺人,閱者一笑置之。月餘後,經內蒙去北平,結束了這場吳氏鬧劇。順便在這裏交代一下馬文車,吳佩孚到蘭州,他眼見吳尚有餘威,可以攀附,極力巴結,令其妻與吳妻結為義姐妹。吳逃離蘭州時,即混入吳的眷屬中一直到北京。事後,南京行政院有個對他撤職查辦的決議,但不過具文而已。後來,就任行政院長的汪精衛,幹脆把這個查辦撤銷了。這也是一出戲。

陝軍到蘭後,出示安民,恢複秩序。12月12日,孫蔚如成立“甘肅省政府臨時維持委員會”,自任委員長,所有軍、政、財經機關一律派人接收,儼然組成省政府班底。並且對陳珪璋加以占據平涼、掐斷陝甘交通、阻礙後援的罪名,令其旅長楊子恒將其殺害於蘭州,旋將陳部擊潰,占領隴東各縣地方。但蔣介石隻發表孫蔚如為甘肅宣慰使;同時,馬麟、馬鴻賓及地方士紳楊思等以陝軍窺甘蓄意已久,且殺陳珪璋與劉鬱芬殺李長清一樣,都是出於排除異己,爭權奪位。如孫上台,還是以暴易暴,因而連電反對孫蔚如。馬福祥則在南京呼應,力主陝軍離甘,中央直接派人主甘。這些輿情正中蔣介石下懷,遂派邵力子為甘肅省主席,另行組織省政府班底。陝軍留段象武旅駐蘭,以圖後望。段因鬧糧餉,公然麵侮邵力子,邵不能忍,報告中央,蔣調邵為陝西省主席,另派朱紹良主甘。不久,胡宗南師入甘,甘肅遂完全掌握在蔣介石之手。

軍閥政客們你爭我奪,相互砍殺,但最終是人民群眾遭殃,即使是失敗了的軍閥也沒損失什麽。除了掉腦袋的以外,至少可以到大城市、到租界去做寓公,仍不失為富家翁,還是花天酒地,驕奢淫逸,而最後大得其利的還是蔣介石。“雷馬事變”就是如此。民國以來多少次軍閥之間的爭奪和戰爭也莫不如此。

四、堵截紅軍

1931年元月,馬鴻賓赴蘭就任甘肅省代主席時,把寧夏省主席的職權,委托民政廳長馬福壽(其叔父)代理,並由扈天魁、魏鴻發兩廳長輔佐;軍事方麵,以新編第七師二十旅旅長馬玉麟為省防司令,主持防務。“雷馬事變”後,馬鴻賓退住紅城子,進退維穀,寧夏上層各界派代表到紅城子歡迎馬仍回寧夏,馬遂率部北返。行到中衛,馬廷賢也率部到了寧夏。原來川軍進攻天水,馬廷賢站不住腳,才逃來的。馬鴻賓深知馬廷賢桀驁難馴,恐怕喧賓奪主,遂說服馬廷賢放棄軍權,到天津去作寓公。其部隊改編為第七師二十一旅,以馬培清任旅長,騎兵馬匹1000餘,全部送交國民黨政府。1932年8月馬福祥病故,蔣介石以“眷念西北宿將”為名,發表駐在河南的馬鴻逵為寧夏省主席。這實際上是繼馬福祥之後,蔣介石再於馬家覓一能為他穩住西北局麵的人,而馬鴻賓經過甘肅的角逐,證明是不勝任的,因而必然就落到了馬鴻逵頭上。馬鴻賓深知馬鴻逵一來,自己將難在寧夏立足,左右為難,不知所措。一天,沒跟親信研究,便自己動筆給蔣介石發了一個電報,大意是:寧夏地盤是馬鴻逵的,請令他前來就職。我在甘肅失職對不起你,現在情願率部去南京伺候你,報答知遇之恩。蔣介石接電後,馬上複電說:令叔在世時,稱讚你是現代曾(國藩)、胡(林翼),我很敬仰。你既情願前來,我很歡迎。為了節省開支,你不要帶第七師來,馬鴻逵也不要帶三十五師去,隻你兄弟調換一下就行了。原來馬鴻賓發電報,是想試探一下,既不是真心舍掉寧夏,也不是真想去南京。如今接到這樣的電報,大失所望,隻好又暗示旅長馬玉麟等署名,給蔣發個挽留馬鴻賓的電報。但蔣既已決定換馬,這樣的電報當然不會起作用。所以之後馬玉麟埋怨他說:“你坐在窯房裏一封電報就把個主席發掉了。”但軍閥帶兵憑的是封建私人關係,即使弟兄之間也不得互換。所以後來兩馬還是各帶各的隊伍。馬鴻逵於1933年春率部來寧夏,他胃口很大,想接收馬鴻賓的第七師,馬鴻賓當然不讓,率部移駐靈武、金積。馬鴻逵對其部隊停發糧餉,僅將馬鴻賓任內縣、局長借欠的公款20餘萬元撥給。這些縣、局長都是馬鴻賓舊部,有的不願拿,有的拿不出來,隻苦了第七師下級官佐和士兵,吃的是雜糧,沒有衣服鞋襪,有時連吃鹽的錢也沒有。

1933年冬,蔣介石嗾使孫殿英攻寧夏,馬鴻賓開始抗孫消極,後來也加入作戰,形成“四馬”拒孫,取得勝利。這場殃民禍國的戰爭,將在後麵詳細交代。同年12月,國民黨政府將第七師改為三十五師,馬鴻賓仍任師長,駐防金積、靈武、中寧一帶。1934年冬,蔣介石調該師赴隴東“剿共”。原命令略雲:

“赤匪”在陝甘邊境慶陽縣屬南梁堡已成立陝甘邊區蘇維埃政府,梨園堡設有紅軍軍事委員會,任家窪設有紅軍軍事學校。該師於令到即移防隴東地區,並指揮六十一師楊步飛部隊,協同駐陝北之八十四師師長高桂滋指揮八十六師井嶽秀部隊,相機進剿,以絕根株。

繼又來命令略雲:

豫鄂皖邊境“赤匪”,由徐海東率領西竄,企圖與陝甘邊區“赤匪”合股,為害西北,該師移駐隴東後,以一部對陝甘寧邊區取包圍封鎖形勢,勿任流竄,以主力集結於平涼、西峰鎮之間,相機截堵“徐匪”。

這時,馬鴻賓的三十五師下轄三個旅:一○三旅旅長馬玉麟,副旅長馬應圖,下轄:二○五團,團長馬惇靖(馬鴻賓三子),副團長白永祥;二○六團,團長馬文清。一○四旅,旅長馬獻文,副旅長楊福榮,下轄:二○七團,團長馬讚良,二○八團,團長馬開基,副團長張海祿。一○五旅,旅長冶成章,副旅長楊自福,下轄:二○九團,團長馬紹武,二一○團,團長馬奮英(歧山),副團長納章。直屬騎兵團,團長馬培清,副團長陝有祿。炮兵營營長馬普仁(馬鴻賓長子),工兵營營長馬敦信(馬鴻賓二子),輜重營營長馬鍾。全師共8000餘人。馬鴻賓除留二○七團馬讚良部留守中寧,師直3個營扼守固原咽喉要地外,所有部隊於1935年元月15日陸續開拔,布防在北起環縣南到涇川、平涼的一線上,師部駐西峰鎮,對陝甘寧邊擺開包圍封鎖形勢和堵截北上紅軍的架勢。

1.進犯陝甘邊

三十五師進入隴東後,先驅趕了盤踞在慶陽、合水的楊子恒收編的楊猴小部,即專力對付紅軍。1935年2月中旬,馬鴻賓到慶陽西北的三十裏鋪親自部署,分兵3路進攻南梁堡,妄圖摧毀蘇維埃政府。但紅軍及蘇維埃政府均已轉移,進攻部隊完全撲空。3月,由冶成章率部由太白鎮到富縣屬之黑水寺一帶進擊,數次發現縣遊擊隊,但因是處山深林密,遊擊隊采取敵進我退的辦法,馬軍毫無所獲。經過一險坡時,冶成章跌傷,認為出師不利,率部返回。

4月,馬培清騎兵團活動於子午嶺。26日由正寧縣保安隊配合,到達寧縣金村,發現從襄樂方向來了紅軍不到200人。馬培清倚仗優勢兵力,分兩路向紅軍進擊。紅軍人少,全係步兵,又處於不利地形,傷亡一部,衝走一部,餘一小部據高地堅強抵抗。後以紅軍指揮員受傷,火力頓減。不久天黑,紅軍乘夜突圍而走。紅軍除傷亡外,被俘30餘人,除願回家者外,餘編為一班。但這班人在爾後阜城戰鬥三十五師戰敗時,仍歸向紅軍。事後據查,這次戰鬥是紅一團,政委張仲良在接觸前已離部隊他去,受傷的指揮員是團長陳國鈞。

5月初,馬部騎兵團應陝西省保安縣金頂山團總王啟斌的請求出擊,先解了金頂山之圍,繼而解了旦八堡之圍,使旦八堡團總曹俊章等反動地主得以繼續為非作歹,橫行無忌。

2.平涇受挫

1935年8月中旬,北上抗日的紅二十五軍,在徐海東將軍率領下,自陝南、隴南進入隴東地區。馬鴻賓命令一○三旅副旅長馬應圖率王風雲營、拜效禹營和肖全祿營,從西峰鎮出發,到固原西南、平涼以北的瓦亭峽、三關口一帶布防堵截,又命卡得雲率騎兵營駐於固原與瓦亭峽之間的開城,以為策應。8月19日下午2時,馬應圖部與紅二十五軍接戰,兩個步兵連被擊潰,三關口被紅軍占領,瓦亭峽的幾個主要山頭也被紅軍攻占。卡得雲奉命增援瓦亭峽,率部參加戰鬥。但紅二十五軍隻是奪路北上,並未著重打擊三十五師,所以戰鬥不甚激烈,但卡得雲營也受傷2人、被俘5人。次日,被俘5人被放回,說紅軍好得很,還給他們端水洗腳,按照回民的習慣給他們雞肉吃。紅軍寬待俘虜的政策開始在馬部發生影響。馬應圖很惱怒,辱罵5個士兵“把紅水水帶來了”。

瓦亭峽戰鬥後,紅軍一部扼守三關口,切斷馬應圖部與平涼的聯係,紅軍主力則在平涼以西的二十裏鋪、蒿店一帶休息。馬應圖十分恐慌,命令兩個營長“一定衝過三關口,不能被紅軍隔絕,如果衝不過去,拿頭來見”。兩個營長畏縮不前,卡得雲自告奮勇,率騎兵一營向紅軍陣地衝擊。適值紅軍主力已上北塬。卡得雲僥幸衝過三關口,到達平涼。

馬鴻賓唯恐隴東重鎮平涼有失,親自到達平涼,調集十幾個營重點防守平涼和涇川城。8月21日下午5點光景,在平涼以東50裏的馬蓮鋪,雙方在大雨中展開激戰。馬應圖下令攻擊馬蓮鋪西南山頭的紅軍,被打得落花流水,傷亡200多人,多數四散奔逃,3個營長也都於次日逃回平涼。馬應圖率兩個連東向涇川行進,突然遭受埋伏在高粱地裏的紅軍的襲擊,兩個連死的死,逃的逃,馬應圖隻身鑽到一個老百姓家的小樓裏藏起來。馬鴻賓還沒有聽到馬應圖戰敗的消息,帶隨從二三十人,乘汽車一輛,尾隨騎兵數十人。車行到四十裏鋪,因道路泥濘,換乘戰馬前進。行抵馬蓮鋪,遭到紅軍的射擊和手榴彈轟炸,所帶隨從和騎兵即四散奔逃,馬身邊僅有他的六子馬定國和譯電員3個人,蜷伏在一個場上,幾乎被俘。幸虧卡得雲率1營騎兵趕來,才把馬鴻賓救出。之後,馬鴻賓派卡得雲喊著馬應圖的小名(全娃),才把馬應圖找來。馬應圖一見馬鴻賓就連哭帶嚷地說:“你是故意作弄我呢。我當團長當得好好的,又叫我當副旅長。結果我隻有3個營還指揮不動,連1個護身的連也沒有。你還說紅軍淨是尕娃,讓我們活捉。你幹脆把我殺了吧。”馬鴻賓說:“你把3個營丟光了,我不問你,你反而倒打一耙。”戰敗之後,如此相互抱怨,形同兒戲。原來馬應圖是馬鴻賓本家同輩弟兄,奈何他不得。事後給他記了一過,敷衍塞責而已。

駐守涇川的,是馬開基率領的二○八團。馬開基率兩個營、4個連和團直屬隊在城西北七八華裏的王母宮塬構築工事。該團副團長張海祿率馬國忠守城;馬培清騎兵團和馬維麟營則從西峰鎮趕來助戰。馬開基驕橫異常,一心獨攬戰功,認為馬培清團是客軍,應該聽他指揮。馬培清也不買賬,按馬鴻賓的命令,率部防守涇川南關及塬頭一帶。8月22日下午6時許,紅軍約七八千人占領王母宮塬後的山頂,居高臨下俯視馬開基的陣地,但並不攻打,隻是南渡汭河(涇河支流),向崇信推進。馬開基認為時機已到,不聽部下的勸阻,率部向紅軍發起進攻。但他派出的騎兵全部被俘,兩個步兵連被山上紅軍壓迫得節節後退,戰鬥在大雨中進行1個多小時,全軍覆沒。士兵死亡200多人,被俘100多人,1個連長死亡,1個連長被俘,馬開基本人則橫屍於大雨泥濘之中。守城的營長馬維麟聽到槍聲緊密,率部出城增援,途中有戰場逃回的士兵訴說已經戰敗,他尚不肯服氣,率部向紅軍攻擊,結果,傷亡100多人,又狼狽逃回城中。在南塬的馬培清騎兵團和在城西10華裏的卡得雲騎兵營,卻樂得保存實力,龜縮未動。連長王全被紅軍俘獲,釋放回來,帶回紅二十五軍給馬培清的一封信。信中說:你們不要再打了,中國人不打中國人,不要再給蔣介石賣命了,我們應該一同抗日。23日馬鴻賓和旅長馬獻文從平涼乘汽車趕到涇川,總結失敗原因,責問騎兵為何不出擊增援。卡得雲說:“雨天山高,騎兵不能行動,如果增援,隻是增加失敗。你的幾百騎兵來之不易,我不敢輕易斷送。”馬培清說:“我占南塬是一星關二的陣地,如去增援王母宮塬,惟恐涇川城有失。”仍然是不了了之,草草收場。但蔣介石還要馬家軍為他賣命打紅軍,立即撥來10萬元的獎賞。馬鴻賓領到這筆巨款後,僅給馬開基家屬5000元的撫恤費,負傷的馬金蛟5元養傷費,其餘官兵分文未得。8月24日,馬鴻賓在涇川城宰殺羊隻,請阿訇為馬開基念經,追悼戰死的士兵。同時開會詳細研究紅軍的意圖。戰鬥之前,馬鴻賓在平涼對部隊說:“紅軍淨是些尕娃,要你們去活捉。”現在則六神無主,口裏不斷叨念“這麽厲害!這麽厲害!”由於紅軍從涇川折而向西南的崇信前進,使馬鴻賓十分疑惑。既懷疑紅軍乘虛攻取平涼,又害怕紅軍繞道攻西峰鎮殲滅他的師部。就命令馬培清率部,協同甘肅省交通司令馬錫武部的王富德騎兵團1000餘人尾隨紅軍,卡得雲率騎兵3個連速返西峰鎮。其餘部隊仍守平涼、涇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