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話 死鬥！血染的宇宙

“路西法！”不用打開通訊頻道，意念就順著洋溢的鬥氣在兩個昔日的友人、如今的敵人之間傳遞。曾經的友情、無法容忍的愚忠、無法理解的背叛、無法消除的憎恨……種種恩怨糾葛在一起，無法用語言描述清楚的複雜情感在虛無的空間中激蕩。

近乎狂暴的米迦勒操縱MS-01以光束步槍射擊，道道光之箭奔向路西法的MS-02A，但都被MS-02A手臂上張開的光束盾擋住。

僅用一炮就讓無數生靈送於基本粒子，路西法不想再繼續傷害昔日同伴，於是隻將槍瞄準了MS-01頭部，準備破壞頭部主攝影機，然後趁機加速脫離這個令人不快的宙域。但就在在光束接觸前的一刹那，MS-01竟然一歪頭，躲了過去。雖然頭部側麵還是難免有少量灼傷，但相對一槍爆頭而言，損傷幾乎為零。

事實上，對於米迦勒而言，跟那個曾經形影不離、無比熟悉的人作戰，就跟自己的影子作戰沒有分別。路西法的反應迅速、射擊準確無誤、機體控製堪稱完美，但致命的弱點也在於追求高效率、低傷害；他會首選攻擊可以讓敵人喪失抵抗能力卻不致命的部位，而這一念之仁就給了米迦勒勝機。

MS-01加速衝了過去，一個隱藏在它體內的惡魔一樣的係統被觸動了，它的眼睛，竟然在瞬間由綠色變成紅色！與此同時，MS-01的行動也變得更迅捷，行進路線極為詭異，而且它的身上仿佛釋放出多個幻影，讓路西法無從瞄準。

路西法本來就知道不能輕敵，但MS-01突然之間的表現還是讓他吃驚不小：“有質量的殘像？！難道那上麵搭載了……彌賽亞係統？”

彌賽亞，這試驗性的模擬控製係統，據說灌注了神的意誌，啟動之後就能讓這些本沒有靈魂的鋼鐵巨人直達近乎神的境界，發揮出隻有駕駛員操縱時400%以上的力量。

這係統的恐怖威力很快就顯現出來，MS-01如附骨之蛆一般，緊緊粘著MS-02A，密集的射擊逼得路西法喘不過氣來，隻得用盾護住頭胸。幾次交錯之後，MS-02A身上，盾所不能及的部位就出現了幾道明顯的傷痕，這還隻是被流彈擦中而已。路西法已經有了某種不祥的預感。“不能繼續躲閃下去了！”他舉槍還擊，但還是下意識地避開胸部駕駛艙的位置，選擇了持槍之臂的肩部。

“總是這樣，別以為一直能奏效！”深知舊友的作戰習慣的米迦勒大吼道，用盾擋下雙槍的兩擊。MS-02A右槍的攻擊很準確，左槍的射擊部位卻有偏差，這讓米迦勒看出了破綻：“左腕不靈活嗎？好機會！”他將盾拋了出去，然後趁路西法分神去對付飛來的盾牌時舉槍射盾，利用經過鏡麵處理、並塗布有反光束塗層的盾將光束反射，一下將MS-02A左手的槍從中央打穿。路西法連忙丟掉左手槍，那槍一下炸開。

就在這時，裝置在MS-0連裝導彈已經呼嘯而出。

“左手隻是輔助！”路西法努力維持鎮定，邊退邊用右手光束槍將6枚導彈一一擊破。在這種時刻依然能保持從容，不僅是老戰士在戰場上練就的本事，也是能存活到今天所依賴的素質。

不過米迦勒也不是吃素的，MS-01丟開步槍，抽出光束劍猛衝過來。MS-02A雙手握住僅存的光束槍，槍口射出粉紅色的閃光，那是刺刀型光束軍刀。兩隻造型不同、顏色不同的光束劍碰在一起，嗡嗡作響，擴散而出的絢爛光華，將兩個仇敵映得格外猙獰。

“你得被我打下！”仇恨，已經扭曲了米迦勒的麵孔，“今天、在這裏！！！”爆起的青筋顯示著他混濁的怒意，在那有些發昏的腦海中，對往昔的回憶，竟然被渲染上噩夢一般的顏色，而記憶中那個過去的夥伴也變成了與惡魔無異的形象。

他將掌控光束劍輸出的開關撥到盡頭，意猶未盡，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想把所有動力都集中到這劍上，一下將對麵的人和機械劈成兩半。路西法也隻能相應加大槍前端光束刃的輸出，一紅一綠兩條光膨大成中央突出的柱狀，粒子不安地碰撞、迸射。終於，兩柄劍承受不住負荷，同時爆炸，將毫無防備的兩台機體各送出好遠。

爆炸讓機體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原本是模仿聖潔天使造型的兩個白色鋼鐵戰士，此刻已經仿如遭受礦難的挖煤工一般狼狽。座艙中的兩個人都已受傷，鮮血從路西法額角淌下，他不斷喘息著；而米迦勒剛剛忍痛拔出插入肩頭的碎片，捂著傷口正聚攏元氣。甚至顧不得施展療傷法術，兩人都在全神貫注地籌集最後的籌碼，準備那決定勝負的一擊。

“看來，就要有個了斷了啊……”路西法把血一拭，抹在衣服上，從腰間拔出光束劍朝MS-01劈頭砍去。MS-01則從背後摘下了巨型斬艦刀，用盡全身力氣，朝MS-02A胸前捅來。

MS-02A抬左臂一擋，斬艦刀刺透了手臂，仍舊以不可阻擋的勢頭繼續貫穿了胸部；而MS-02A的光束劍隻斜斜砍下了MS-01的頭顱。

MS-02A的眼睛和渾身噴射口忽明忽滅，在最強烈的一閃後，終於徹底沉默了。胸前被貫穿的部位先是迸發出一串串火花，繼而演變成激烈的火焰。

“成功了……這樣總算……”躲開致命的一擊的MS-01中，米迦勒癡狂地笑著，連他自己也不知曉意義到底為何的淚水從眼眶中不斷湧出。那是艱苦奮戰後勝利的喜悅？是大仇得報的快感？抑或是將昔日夥伴親手消滅的歉疚？

不過，他用不著再去品位了。仿佛回光返照一般，MS-02A的手再次動了，劍斜切下來，融斷金屬，劃過MS-01胸部。

晨星，釋放出最後的光輝。

“不！！！”

合二為一的巨大爆炸中，兩個夥伴、仇敵一齊消失了。

鮮血，染紅了錫安宙域，雖然這並不是肉眼所能看到的。

經此一役，天國主力全滅，元氣大傷。消息靈通的惡魔聞風而動，朝神之淨土、天國的大本營——天堂基地（Heaven‘sBase）發動了聲勢浩大的攻勢。當白之月被染紅後，樂園一般的行星——伊甸遭到惡魔傾力攻擊，生命之樹在黑色的火焰中轟然傾倒，負責守護的智天使基路伯（Cherubines）、伊斯瑞爾（Ithuriel）被惡魔消滅，旋轉的火焰之劍折斷。智天使捷芬（Zephon）啟動星球自爆程序後成功逃離，不過受到依附在逃生飛船上的惡魔襲擊，身負重傷。

就在天國一再潰敗，危在旦夕之時，冥府、神庭終於全麵出擊，守住了天堂基地。三神界的手終於握在一起，開創了全麵合作的新局麵。

雖然毀於“七罪”之下，但聖父、聖子、聖靈是永存不滅的。不久後，再生的天國新主人走出了天堂基地的耶路撒冷聖殿，那個散發著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和雷厲風行的軍人素養，臉上寫滿榮耀與自信，稱呼自己為“天王”的年輕人，擁有三位一體的力量。他站在高高的聖壇上，張開雙臂將聖光灑遍整個耶路撒冷，以不可一世的霸氣迎接著億萬信徒的朝拜。

接著，新的天使長也誕生了，這名叫做迦羅利的熾天使據說是從米迦勒和路西法混在一起的碎片中誕生的，他以獨特的魅力征服了天國女性，也深受天王信賴。在他的主持下，中下級天使開始通過克隆身體和招魂儀式再生；而天王也摒棄了以往天使為主的舊體係，開始招賢納士，天國在短短時間內重新煥發了元氣。

有了同仇敵愾之心，在接下來的一場場慘烈戰鬥中，雖然犧牲極大，但神界抵禦住了惡魔的最猛烈攻勢，戰爭進入相持階段。

就等待能夠扭轉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的最大轉折出現了。

“得龍王劍者，可以超越神，也可以消滅惡魔。”在這個不知從何時而起，早就流傳在神界的傳說中，龍王劍被形容成空前強大的力量，但一直以來，包括諸神在內，所有人都認為這隻是傳說。但是，也許是天意使然，龍王劍的線索突然出現，一時間，所有自認為有能力的人都踏上了尋訪最強力量的道路。而當神界獲得龍王劍時，也就奪得了主導權。

就在一切都積極發展的時候，還有一個身軀飽受摧殘、心靈被仇恨占據的人退入了天國的後方，開始籌劃自己的計劃，那就是捷芬。“燃燒的伊甸，那是我永遠不能忘卻的傷痛……那些外來人，總有一天我要把他們全都驅除……”

*****

電影一般的回憶至此結束，何斌恢複了星空一樣的幻境，然後又重現了房間內的景象。M先生，還依舊端著酒杯坐在對麵，一切似乎隻發生在短短幾分鍾間。

“黃粱一夢麽？”

“不，那是真實的記錄。”

“難道……難道您就是？！”何斌突然想到，如果不是當事者，M先生怎麽能如此清楚地知道一切？難道他就是路西法？想到這裏，他的身體朝後縮去。

“你錯了。”M先生無奈地一笑，晃了晃杯中的美酒，眼中深邃的目光仿佛穿梭了時光。“我那時還隻是個旁觀者，靜靜地伏在宇宙的某個角落，用自己的眼睛觀察著一切。無論是神還是惡魔，抑或是孱弱的人類，都與我無關。波瀾不驚，獨善其身，那時我就是這麽想的。直到他們為了尋求力量而找到我，而其中有人達成了那個險些連我自己都忘記了的契約……”

雖然何斌一直都很想了解M先生的過去，但越接近那答案，他越能感到答案的駭人。他望著頭一次感覺到陌生的M先生，而M先生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得龍王劍者，可以超越神，也可以消滅惡魔。’為了這個，所有人都在尋找龍王，但即使真的直接麵對龍王，能達成契約的又有誰呢？神通、武功、地位、金錢、權力、名譽……這些世人拚命追求的東西，並不被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龍王所認可。靜靜等候了一個又一個千年的龍王，已經看了太多太多掩蓋在光輝之下的虛偽和醜惡，甚至有些厭倦了。而這次他沒有繼續失望。愛、希望與夢想，在那個人身上閃耀的東西，正是值得他用奇跡來交換的。”

“那個人……是誰？”

“是另一個我呀！已經很久沒用這樣的方式來描述了……包括記憶，我們的一切已經完全融為一體了，有時候我甚至會分不清到底是誰喚醒了誰。”

何斌的心跳加快了，呼吸也急促起來：“您、您就是……”

“神龍槍戰王，那個名字已經很久不用了……”M先生會意地點點頭，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