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話 被稱作玄武的騎士（下）
“拜、拜師？！”何斌一頭霧水，他回頭一看，一個身著白袖黑衣的英俊少年正笑嘻嘻地站在一片碧玉般翠綠竹林外麵，他的手裏握著一根半黑半白的短棒。
“當然啊！這裏是我們門派——當然，名字不能告訴你——的修煉之地，你不來拜師來幹什麽？”少年沒好氣地說。他上下打量何斌一番，笑道：“不過，我看你也不是什麽習武的材料，大概隻是走錯路的遊客吧？”少年的奚落讓何斌有些難堪，他剛要發作，少年卻又先哈哈笑了起來：“生氣了？我開玩笑的！沒想到，我未來的師弟竟然是這麽像女孩子的家夥！”
“蘭德爾，又偷懶！”一聲音量不算大、卻對人內心有著強烈震撼的嚴厲責備讓少年微微一哆嗦，他吐吐舌頭，立刻扭頭遛回竹林。何斌也有些害怕，不知道該不該逃跑，可那聲音卻和藹起來：“別怕，是我，網上的Mr.M，還記得嗎？”何斌點點頭，總算放心下來，可四處張望，卻見不到人影。“我不在這裏，往北走，到坎湖來找我。啊，對了，我的真名可不叫Mr.M……嗯，你就叫我龍先生或者直接叫師傅吧！”
所幸何斌還能辨別東南西北，於是按龍先生的指示朝北走去。後來他才知道，這裏是按八卦環繞陰陽的圖形修建而成的10個練功區，他剛才所在的地方叫艮山，處於八卦中艮卦的位置。而坎湖對應坎卦，是一片望不見盡頭的寧靜大湖，一條紅綠相間的木結構長廊宛若浮於水麵的一條長龍，從岸邊一直延伸到湖中央的小島上。小島上有一座水榭，其餘地方都是綠油油的草坪，上麵點綴著奇花異草。而那個站在草地中央正朝何斌招手的，一定就是龍先生了。
“這就是師傅了？”第一次看到那個頂多算“大哥哥”的龍先生，何斌不禁有些失望。在他印象中，“師傅”這個詞都是送給那些有鶴發童顏、健步如飛的白胡子老頭的，而眼前這位自己找上門的師傅，最多不超過二十七八歲，看上去平凡得緊，一點讓不能人感受到大宗師的風範。
雖然看出了何斌的不信任，龍先生卻沒說什麽，隻是微微一笑，打個響指，幾排架子就出現在何斌麵前：“想學哪種就自己挑吧！”
何斌一訝，心中對師傅的評價已經有所改觀。他仔細端詳，隻見架子上掛滿各種樣式優美、做工精良的冷兵器，可以說件件都是藝術品，讓他的眼睛都看花了。他拿起這個，放下那個，挑了半天都沒決定。
劍乃兵中君子，握在手中就有種尊貴氣質，不過用得人多了，也就俗了；再說劍始終是短兵刃，聯想到“一寸斷一寸險”的說法，何斌就放棄了。刀乃兵中之膽，舞起來威風凜凜、虎虎生風，威力固然大，但那股莽勁他拿不出來，所以也不予考慮。戟乃兵中之龍，但似乎除了呂布，再沒有哪個武林高手或戰場名將是用戟的（《水滸傳》裏的呂郭二人還不夠格），所以他把方天戟拿起來掂了掂就又放下。想來想去，他最後還是決定用槍，槍乃兵中之王，剛猛中又帶著柔韌，再加上長度占便宜，十分符合他對完美的追求。
“就用槍了！”他剛這麽一想，其他武器就都從架子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種類的槍：長槍、短槍、花槍、雙槍、鉤槍、錐槍、抓槍、拐槍、拐突槍、雙頭槍、梨花槍、雁翎槍、九曲槍等等；而就算是選定了其中一種，槍尖、槍纓和其他裝飾也還有許多樣式可選。在這個什麽都講究個性化的時代，自己組合出心目中最完美的兵器樣式是最體貼的設計，不過對於做什麽都想達到完美的何斌來說，選擇搭配卻苦惱異常。
“真正的完美是不存的，在你得到什麽的時候，也必定會錯過什麽。”龍先生那富有感染力的聲音在何斌耳邊響起，他轉頭一望，卻發現此時的龍先生臉上閃耀著一種他以前沒察覺到的光，那是隱藏在平和之下的威嚴，在保有無上榮耀的同時，卻摒棄了貴族的矜持和高傲。難道這不經意之間流露出的就是超越平凡的王者至臻境界嗎？
“你在想什麽啊？我不是說了嗎，完美是不存在的。”龍先生的視線投向遠方天空，話卻是對何斌說的，“用一顆平常心去看待一切，萬一碰上什麽關鍵時刻，隻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那就足夠了。”
不知道是不是思考這番話出了神的緣故，何斌隨手抓到了一條黑色的長槍，等他發覺並想把它插回架子上時，架子卻已經消失了。“選定了嗎？不過，你挑的這條槍和其他的都是不同的，”說著，龍先生將一麵盾牌塞到何斌空著的手中，“它們是不能分開的一對。”何斌看了看手中的長槍，這才發現槍的造型十分奇特：槍前端鑄成蛇頭的形狀，上麵還有一雙黃綠色的眼睛；鮮紅的槍尖就從蛇口中吐出，隱隱還能看到口內呈倒鉤形狀的牙；而槍杆則分成一節一節的，表麵覆蓋著細密的鱗甲。再看那麵據說和槍天生是一對的盾牌，則十足就是個巨龜的背甲，一圈小盾片環繞著中央13塊大盾片，漆黑的表麵光滑異常。兩件古怪的兵刃，雖然算不上令人不舒服，但想到今後的“搭檔”就是它們了，何斌還是不禁有些悵然——這和期待中的華麗武器相去甚遠。
“師傅，當初直接把靈蛇槍、武鱗盾給我不就完了，還讓我挑什麽？反正我一定得接受它們，而它們也始終會纏著我。”後來，當得知一槍一盾與他之間的淵源後，何斌曾這麽抱怨過。其實那時候，他已經和兩件兵器有了深厚感情，抱怨隻是說給龍先生聽的。而龍先生顯然也知道這點，因而隻是一笑：“我隻是按規矩來嘛！”
此後，何斌每晚夢中都在跟隨龍先生習練武功和法術，偶爾也會和精力絕對過剩、總愛開玩笑的師兄蘭德爾一起切磋。在那裏，他會忘卻現實中的一切煩惱。而在清醒的時候，他也曾懷疑自己每晚的經曆到底是現實，還是隻存在於想象，不過那些真切的記憶又不容讓人懷疑其真實性，而且他的身體也在變化。據龍先生說，這種古武術不是為了展示肌肉而存在，而是一種調動隱藏的能力，將速度、力量以超高效率發揮的技巧。因此經過鍛煉，何斌的身材發育得很勻稱，肌肉雖不像健美選手那樣發達，卻擁有驚人的力量，在瞬間擊倒幾名比他高大一倍的大力士也不成問題。
就這樣，兩年過去了，他長高了、比過去更顯成熟穩重，而周圍的真實世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值得一提的當然是由於GAT的成立，人類再度掌握了世界的主導權，變態人雖然還是禍患，卻已經不再是威脅到人類生存的致命存在。漸漸的，人類社會也逐漸恢複了原有的秩序，不過對武力的崇尚多少保留了下來，各種武館、訓練班依舊興盛，此外各種名目的格鬥大賽也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
重新回到學校的何斌很感謝父親的決斷，兩年的勤奮學習不僅沒讓他像其他孩子那樣丟掉以前所學的知識，還讓他小小年紀就順利考上大學，成為別人眼中的神童。“我不是什麽神童，我隻是比別人更勤奮一點罷了。”這是他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的話，不完全是謙詞，在很大程度上，他也真的這麽認為。不過事實上，他過分在意了自己的努力，而忽略了“天才”的因素。
又過了3年，何斌提前修滿學分，以優異的成績從大學畢業，而夢中的習武也有小成。“是繼續深造還是找份工作呢？我去工作該不會算童工吧？”馬上就要過歲生日的他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不過還沒等他決定，就在歲生日這天，他收到了一份來自龍先生的特殊禮物。“約定的日子到了，到我這裏來工作吧！”賀卡上隻寫著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底下還有一個地址，是地處鬧市的一座高檔寫字樓的13層。把賀卡顛來倒去看了幾遍，何斌對這份突如其來的工作還是有不少疑惑，不過不去實地看看是不知道答案的。
暫時把疑問放下，他去打開那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原來裏麵是一部黑色的手機，前蓋上鑲嵌著一個金色的蛇纏龜圖形。直到他看到這個圖形，才恍然大悟，為什麽那兩件兵器是一對——那不是分離的龜和蛇，而是玄武，自古以來就守護在大地北方的神獸。帶著手機，他迫不及待地跑到NT大廈，結果馬上被那份工作的內容所吸引，被稱作玄武的騎士從此開始了他的神奇之旅。
回憶起過去的一切，既是那麽不可思議，又是那麽順理成章；冥冥之中，仿佛有人為何斌安排好了一切。這，是命運的軌跡嗎？今後的一切還會遵循這軌跡繼續前進嗎？何斌不知道。這麽胡亂思索著，不知不覺，他已經走過迷宮般複雜的通路，來到總部的大門前。“用一顆平常心去看待一切，萬一碰上什麽關鍵時刻，隻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那就足夠了。”師傅的話突然回蕩在他耳邊，他無奈地笑了笑，把手按在大門上，門緩緩開啟。
“歡迎回家，玄武大人！”一個身穿粉色超短裙的女生微笑著向他打招呼，他也笑著點頭算是還禮，雖然明知道“她”隻是個機器人。“M先生正在第一會議室等您。”機器人畢恭畢敬地說道。“M先生”這個稱呼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龍先生在網上所用的Mr.M，事實上除了長相一模一樣外，他們之間還有更為奇特的淵源——兩者的存在，就像光與影一樣，是同一個人的不同人格。對於四象騎士，他們一個傳授技能和理論，一個指導戰鬥實踐，兩人的配合簡直天衣無縫；若不是他們不會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就連最親近的人也一定會分不清到底誰是誰。
“好，我知道了，謝謝。”何斌點點頭，穿過清靜的走廊，來到第一會議室門前。大門敞開著，M先生正和何斌的大師兄葉曉龍一起研究什麽，覺察到他到來，便問道：“小斌，睡醒了？昨天的戰鬥沒累著吧？”
“當然沒累著！”何斌不以為然地笑笑，“我又不是第一次出擊，再說對付一個B級變態人也沒什麽難的。”
“嗬，小家夥，才參戰一個月就學牛了？在戰場上，驕傲可是會害死人的！”葉曉龍笑著輕輕給他一拳。這個和藹的大男孩，是何斌的三位師兄中最像師兄的，既有兄長的親切，又有前輩的威嚴，危難關頭還會挺身而出保護師弟師妹，因此人緣極好。此刻他半開玩笑地教訓兩句，何斌不僅不惱，反而真有點慚愧。
“行啦，別臉紅啦！以後記住不可輕敵就是了。快過來看你昨天的對手的分析數據吧！”M先生道，何斌湊上前去，隻見屏幕上顯示著那個變態人的3D模型、身體剖麵圖還有統計數據。他看得一頭霧水，一點也不明白那些線條和數字能代表什麽。
“唉！還是我說吧……”看到他迷茫的眼神，M先生歎了口氣，開始解釋。
變態人究竟是什麽，不管外麵的學者們擁有怎樣的理論，HELL內部卻有自己的見解：變態人，嚴格說來是誘發突變人，是基因受到不明物質影響因而產生變異的人類。在目前發現的所有品種中，無一不有與之全部或部分對應的魔物種類，因此變態人也可以視作人為改良的不完整魔物，是處於人類與魔物之間的混合物。不過在此前的所有例子中，變態人隻會借助體格、體能上的優勢，運用從延伸出的能力進行攻擊，比如打擊、撞擊、撕咬、吞噬、分泌毒液，以及利用氣流、音波攻擊等等，並不會像魔物那樣運用法術和精神力量，而這次顯然是個例外，這個一身兼具蜥蜴人和狸精雙重特征的變態人，擁有已經可以少量歪曲身邊空間的念動力。
聽完M先生的講解，何斌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皺眉道：“這是否意味著他們在加速朝更高層次進化？”
“他們？恐怕搞錯了吧？”M先生一笑，“變態人是在朝更強大的形態發展不錯，可推動這發展的卻不是其自身的力量。事實上，正在進化的，是誘發他們產生突變的物質。而他們隻是一群可憐的小白鼠，被瘋子拿來無休止地試驗著。隻是迄今為止，那些躲在幕後的瘋子還很好地隱藏著自己，雖然我們也能大概猜出是誰，可他們還沒真正露出破綻——不過我想不會永遠都是這樣的。”
“他們是誰？”何斌和葉曉龍一起問。
M先生看了看兩人，笑道：“我不是說了嗎，猜測、純粹猜測而已。在證據出現之前，還是先不告訴你們好，以免影響你們的判斷。”對於M先生的性格，何斌和葉曉龍都太了解了，不該說的，他是絕對不會透露一個字的，所以兩人便不再問。
“今天這裏就沒什麽事了，你們可以回上麵了——裝裝樣子總是必要的。”M先生說。HELL買下了整座NT大廈，不過隻留下12至14層辦了個高科技公司，剩下都租出去了。表麵上，那個公司也有不少員工，整天忙碌，有著正常的業務往來；事實上它隻是個為了給葉曉龍和何斌等人掩蓋身份而存在的幌子，盈虧一點也不重要，富可敵國的HELL才不把這點小錢放在眼裏。
“那好，我們回去‘工作’了！”說是工作，其實聽音樂、玩遊戲、看電影、上網聊天，純粹就是玩。
兩人轉身剛要走，警報聲突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