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話 飛舞而降的利劍

她扭動纖細的腰肢,將那張封印著渾沌的卡片背朝上拍在桌上,推到李海峰麵前:“二式的啟動還算成功,雖然二式本身和受體C都失掉了。”

“那不要緊,我們要的隻是數據,然後我會根據它完成最終的三式。”李海峰將卡片收入抽屜,露出燦爛的微笑,“薇薇,多虧了你的幫助,我們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接下來,該到了放那些小鳥們出來覓食的時候了!”

“好啊!”胡薇摟著李海峰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嗬氣。

“你有事要說吧?”李海峰仰頭與胡薇一吻,狡黠地笑了。

“什麽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啊!”胡薇用手按了他鼻子一下,宛然一笑,“我有個表妹要介紹給你呢!她已經來了,就在門外候著。”

“哦?還不快讓她進來!”

“香凝,進來吧!”

一個溫文爾雅、落落大方的年輕女子推門走了進來,她身著一身溫潤的玉色服飾,舉手投足間散發著高雅的貴族氣質。如果說胡薇是熾熱的太陽,那麽她絕對是溫柔的月亮。

“李先生,您好!我叫阮香凝,初次見麵,請多關照!”她一番話說得恰到好處,不卑不亢。

“好、好,我會多關照的!”李海峰吞了吞口水,臉上蕩漾起色咪咪的笑容。“從現在起,你也是我的私人秘書了!”

“謝謝您,李先生!”阮香凝鞠躬答謝道。

*****

這是一幢位於市中心繁華地帶的住宅樓,緊鄰地鐵,交通便利,按理說絕對是出租的黃金地段,可是這裏的租金卻便宜得出奇,尤其是地下室,簡直是不要錢白送一樣。

因為傳說這是一幢凶樓,而且種種離奇的命案就發生在地下室。

所以,盡管還是有人不信邪,或是貪圖交通便利和租金便宜而租住樓上,卻絕對不敢越雷池一步,踏足地下室。直到現在,整整兩層的地下室,仍然隻有一個住戶。有他在這裏,那些東西才要退避三舍。

白天的地下室也同夜晚一樣漆黑,不過鬥木獬並不在乎,因為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看清。走到地下二層最裏麵的房間,他敲了幾下門,裏麵傳來張星虎的聲音:“請進!門沒鎖。”他推門進去,發現張星虎似乎剛睡醒,見他進來,正匆忙披上一件襯衫。

“你怎麽好幾天沒上學了?你們老師都打電話找我了,誰讓我在名義上是你的監護人呢!”

“唉,今天又起晚了……”張星虎撓撓雜亂一樣的頭發,無奈地笑笑,做出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可鬥木獬突然發現張星虎神情有異,臉上泛著蒼白,笑容都是勉強裝出來的:“不對!你臉色怎麽不太好,莫非病了?”說著,他過去摸張星虎的手腕:“來,我會號脈,讓我看看!”

“我沒事!”張星虎連忙向後躲。

“別動,讓我看看!”兩人這麽一追一閃,鬥木獬的手無意中碰到了張星虎的胳臂,疼得張星虎大叫起來。

“到底怎麽了?!”鬥木獬一驚。

張星虎這才不大情願地褪下一隻袖子,將手臂上的傷給鬥木獬看。他的臂上,布滿細密的橫向割口,傷口本身應該不寬,但此時都向外翻卷著,泛著死一般的灰黑色,毫無生機。傷口裏麵並沒有流血,也沒有流膿,鮮紅的嫩肉就在那裏淤積。而且,在鬥木獬眼中,還能看到黑氣纏繞在傷口周圍,像暗流一般不斷湧動。

鬥木獬從沒見過這樣的情形,焦急地問道:“你這孩子,這麽重的傷還叫沒事?這是怎麽弄的?!”

“也沒什麽……”於是,張星虎把那晚的戰鬥描述了一遍。

鬥木獬托著下巴仔細聽完,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按你的愈合能力,這點傷應該不算什麽。看來是怨念聚集在傷口上,使它不能愈合呢!”說完,他拉起張星虎:“這樣坐等它消散恐怕不行,走,我帶你去找人治療!”

“不用了……”張星虎向後退縮。

“不行!”鬥木獬板起臉,拿出嚴厲的麵孔,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那好吧……”

鬥木獬驅車來到B市醫院,打聽到姬院長正帶著學生巡視病房,連忙找到他,二話不說就拽出來。

“我說鬥木獬啊,什麽事那麽急?我這還帶著學生呢!”來到沒人的角落,一身白大褂、文質彬彬的姬院長推了推金邊眼鏡,壓低聲音,慢條斯理地說道。他頭發已經花白,卻腰板倍直、氣宇軒昂,頗有氣質。

“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再說。”

姬院長無奈地笑了笑:“怎麽神神秘秘的?唉,反正你做的總是有道理的,我先不問。這樣吧,去我的辦公室,我在那裏設了結界。”

鬥木獬帶著張星虎來到姬院長整潔的辦公室,姬院長看了一眼張星虎,突然驚道:“這、這是……”

“沒錯。”鬥木獬點點頭。

姬院長連忙躬身施禮:“屬下昴日雞參見白虎大人!”

“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張星虎連忙過去攙扶,卻牽動傷口,一咧嘴。

“怎麽,白虎大人受傷了?”

“是啊,所以才找你看看。”鬥木獬道。

姬院長讓張星虎脫掉上衣,仔細查看一番後,才掏出潔白的手帕擦擦額頭的汗,長籲一口氣:“不要緊、無大礙。”

聽他這麽說,鬥木獬也鬆了口氣。

姬院長走到辦公桌前坐下來,從抽屜將黃裱紙、盛有朱砂的精致小瓷碟、特製的金色毛筆等物一一取出,排列在桌上,然後說道:“這隻是鬼魂的怨念滯留在傷口中,導致白虎大人的自我再生能力不能正常發揮,以前也有過近似的例子,比如那個人臉上的十字傷疤。隻要驅除怨念,憑白虎大人的體質,傷口應該在幾秒鍾內就能愈合的。”說完,他挽起袖子,揮毫潑墨,畫了一道符。

他捏著畫好的符走過來,剛要貼到張星虎身上,又拿開:“其實……張月鹿用歌聲就能驅除怨念……”

鬥木獬真是服了這位有潔癖、又慢性子,幹什麽都慢慢悠悠的院長,又氣又好笑地說:“我們既然來了、你也能治,你就治吧!還找張月鹿幹什麽?”

“那好吧!那我就施法了,你退後一點!”

“OK!”鬥木獬起身讓開,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電話是他的屬下打來的:“頭兒,我們找到了失蹤兒童的線索,不過……”

“不過怎麽樣?”聽到電話那邊的人支支吾吾,鬥木獬連忙追問道。

“很難用語言形容……您還是親自來看吧!”

“那好,我馬上去!”

“怎麽,又發生什麽事了?”躺在沙發上的張星虎支起身子,問道。

“啊,沒事。”鬥木獬撒了個小謊,“你就安心修養幾天吧,就算有事,我還可以找青龍、朱雀幫忙的。”

*****

這天是周六,葉曉龍賴在溫暖的被窩裏,享受著難得的清閑。別的孩子還能盼著周末休息放鬆,他卻連踏實的周末也沒有,隨時都可能有突發事件要他去處理。今天似乎是格外好運,直到早上八點還沒人來打擾他。

就在模模糊糊又要進入夢鄉之際,放在枕頭下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剛才還在暗自慶幸的葉曉龍隻好取出手機接電話。不過,他已經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今天的懶覺又泡湯了。

手機中傳來M先生的聲音:“曉龍,你看新聞了麽?”

“怎麽了?”要知道,葉曉龍還沒起床,除了夢裏,哪裏去看新聞?

“這幾天接連有居住在郊區的中小學生在夜間離奇失蹤。”

“怎麽,我什麽時候也得負責尋人了?”葉曉龍自以為猜到了M先生的本意,沒想到M先生卻說:“不,不用你找,因為他們已經死了。”

“什麽?!”葉曉龍一愣。

M先生道:“事情另有蹊蹺,你去郊外樹林一趟就知道了。為了防止你這路癡迷路,我把坐標顯示在你的地圖上。”

葉曉龍連早飯都沒顧上吃,連忙放出替身,變身出發。

當他騎著由卡片變成的,前端裝飾著龍頭、周身覆蓋著鱗甲的摩托來到郊外深山中的樹林時,朱雀已經等在一棵大樹下,正在和一個人說話。當看到那熟悉的麵孔時,葉曉龍的驚訝溢於言表:“鬥木獬?!”

“啊,沒錯,是我。”鬥木獬朝葉曉龍笑了笑,不過神情之間不乏憂慮。“我們找到了一些線索,不過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還沒對外公布。請跟我來。”

葉曉龍跟著鬥木獬和朱雀走入樹林。雖然離市區並不算太遠,但冬季的樹林還是人跡罕至。沒有半點綠色,隻有光禿禿的枝杈在寒冷的空氣中舒展著形象怪異的肢體,給人淒涼的感覺。鬥木獬像是能看到隱形的路線一樣,在四周看起來都一樣、迷宮似的樹木之間迅速穿行——葉曉龍後來才知道是他擁有敏銳的嗅覺,可以憑借氣味來尋找目的地。最後,鬥木獬來到樹林深處,指著一棵需要五六個人才能合抱的參天大樹下,說道:“你來看。”

葉曉龍低頭一看,樹下的一大片地麵都曾被鮮血浸染,此時已經凝固成一大片黑褐色的汙跡。“這是什麽,難道……是人血?”他彎下腰,用手摳起一塊含有血跡的泥土,放在指間輕撚,目鏡上馬上顯示出分析結果,排除這是人血的可能性,卻警告其中含有妖氣。葉曉龍剛要說話,卻又發現靠近樹根的地方,還堆積著十幾個黑乎乎的圓球,絕對可疑。

“天啊!這是什麽?!”

他剛要伸手去觸摸,卻被朱雀攔住:“你還是別碰了,惡心死了……”

“這到底是什麽?”葉曉龍努力往“惡心”的方麵想,似乎這不像腐爛的屍體,難道說……是什麽東西的糞便?

“你養過貓麽?”鬥木獬問道。

葉曉龍搖搖頭:“這跟養貓有什麽關係?”

“那你大概不會猜到了。”鬥木獬歎了口氣,然後解釋道:“天生有潔癖的貓最喜歡舔自己的毛,而這些毛到了肚子裏卻不能消化,所以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己吐出毛團。”

“你是說,這裏有貓妖?”相對於其他家養的寵物,貓是很容易成精的,這點葉曉龍早有耳聞。不過,人都說貓有九條命,要是真碰上九命貓妖,也肯定頗為棘手。

“不,”鬥木獬搖搖頭,“除了貓,貓頭鷹也有將不能消化的皮毛和骨頭混合成團吐出的習性。”

“皮毛……骨頭……”明白了是什麽,葉曉龍再看那些由人的頭發、皮膚、骨頭等混合而成黑色的圓球,不禁感到一陣陣反胃。這些圓球足足比籃球還大一圈,要真是從什麽鳥嘴裏吐出來的,那鳥的頭還不得有籃板那麽大?而這鳥的整個身體還不得超過大型汽車?這樣大的鳥,別說抓人來吃,就算活吞人恐怕都沒什麽困難。想到這層,他不禁苦笑起來:“天啊,這哪是鳥,簡直是恐龍!”

“比恐龍要可怕得多,”鬥木獬嚴肅地說,“它是鬼車。”

“鬼車?”聽到這個名字,葉曉龍腦海裏首先浮現的是一輛破舊的公交車的形象,腐爛的司機坐在駕駛席上,咧著帶血的嘴,不懷好意地嗬嗬笑著,企圖引誘夜晚出門的無知乘客上車,然後將他們拉入黃泉國度。不過,葉曉龍想到的隻是等同於“幽靈汽車”的“鬼車”,而作為一種魔物的特定稱謂,青龍鎧中儲存著關於“鬼車”的正確資料:“鬼車,又名姑獲鳥、鶬鶊、奇鶬,俗稱九頭鳥,色赤,共有十個脖子、九個頭,九頭皆能鳴。它本有十個頭,但被周公旦帶人追殺,三射而不中,最後被從天而降的天狗咬掉一頭,從此無頭的脖子不時地滴出血,血落之處便會遭遇災禍。宋代梅堯臣曾作《古風》一首,詩中對此有詳細描述:‘昔時周公居東周,厭聞此鳥憎若仇。夜呼庭氏率其屬,彎弧俾逐出九州。射之三發不能中,天遺天狗從空投。自從狗齧一首落,斷頭至今清血流。邇來相距三千秋,晝藏夜出如鵂鶹(作者按:鵂鶹,貓頭鷹的一種。),每逢陰黑天外過,乍見火光輒驚墮。有時餘血下點汙,所遭之家家必破。’此種鳥掠食人類兒童,喜好群居。如有鬼車飛過,要熄燈並放狗把它趕走。”

葉曉龍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土中之血是鬼車頸中灑落的不祥之物:“怪不得這血有妖氣,原來是從它的第十個脖子中滴下的。”

“那些可憐的孩子就是被鬼車抓來吃掉的。鬼車本身就有九個頭,令人應接不暇,非常難對付;而且又喜群居,一出現就不是一隻。就算是我們二十八星宿,除了天生擅長戰鬥的幾個,其餘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我請你們來一起對付。”鬥木獬頓了一頓,又鄭重地補充一句,“即便我們有三個人,也萬萬大意不得。”

“就算它比八岐大蛇還厲害,我們也得消滅它!它們現在藏在哪裏?”葉曉龍摩拳擦掌,恨不能馬上就動手。

“不知道。”鬥木獬道:“魔物一般都是晝伏夜出的,鬼車更是隻有陰天、黑天才會出現。現在它們一定會隱藏身形潛伏在某處;手段高明的話,或許還會變化成人形,混跡於茫茫人海。不過,我仔細檢查過,這些毛團有新有舊,他們大概是把這裏當成絕佳的用餐地點了,到了晚上,他們應該會回到這裏享用它們的新晚餐。”

“不會吧,要一直等到半夜?我連早飯都還沒吃……”葉曉龍摸摸肚子,說來也奇怪,剛才一直關注案情就沒覺得餓,現在一想,肚子就餓得嘰哩咕嚕叫了。

“你就知道吃!”朱雀用指尖捅捅他的肚子,笑道。

“啊,我可沒想把你們留到半夜。”鬥木獬笑了笑,“我隻是把你們叫來說明情況,省得臨陣再解釋。這樣,你們先回去,然後晚上七點整直接在這裏會合,我們提前埋伏下來等鬼車出現。”說完,他又拍拍葉曉龍的肩膀:“晚上可得吃飽點,說不定要作戰到深夜呢!”

“好,一定……”葉曉龍不好意思地笑了。

晚上七點一眨眼就到,葉曉龍按時趕到那裏,鬥木獬和朱雀都已經到達。

“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埋伏吧!”鬥木獬說罷,手中捏個訣,後退著向樹上一靠,就將整個身子遁入大樹,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曉龍摸摸樹幹,四處尋找鬥木獬:“喂,你去哪裏了?”

朱雀拉拉他,說道:“你就別給咱們丟臉啦,這是木遁!虧你還是木係的,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咱們不用學他,直接啟動鎧甲上的ECS係統就行了。”

說完,朱雀找個舒服的姿勢坐到一棵大樹下,整身鎧甲變得透明,從視線中消失。葉曉龍無奈地笑笑,也學著朱雀的樣子找個可以依靠的樹坐下,然後從菜單中啟動ECS係統。

四周寂靜無聲,三人就在寂寞中打發時間。為了怕自己在這安寧舒適的環境中睡著,葉曉龍吐吐舌頭,偷偷打開遊戲玩了起來。青龍鎧內裝置的是超級計算機,存儲容量、運算速度都遠遠超越一般人的想象,運行這個時代的各種遊戲隻是小菜一碟,葉曉龍自從發現這個秘密後,把自己的遊戲一古腦複製了一份存在手機裏,沒想到今天還真派上了用場。

以窗口模式玩了幾話《超級機器人大戰》後,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十一點半,一陣陰風突如其來地襲來,樹林中傳來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朱雀低聲叫道:“來了!”

它們行動很快,剛才聲音還出現在樹林外,不一會就已經到了樹下。那是一大一小兩隻赤色怪鳥,大的足有七八米高,小的也有五六米,都是九頭十頸,無頭的頸上滲著斑斑血跡。它們分別用兩隻大嘴叼著兩個昏迷不醒的孩子,閑下的七個頭則機警地四處巡視。見四周沒有異樣,大的鬼車將兩個孩子吐在地上,小的也學著大的樣子,將另兩個孩子放下。它們分別用十八隻眼睛盯著兩個孩子,似乎在琢磨先吃哪個、用哪張嘴吃。可是突然間,他們的頭同時轉向了葉曉龍和朱靈靈,凶神惡煞般撲了上來。

葉曉龍這才想起來:“糟了!ECS係統雖然具有反雷達及紅外線偵測的功能,但欺騙不了鳥類的眼睛和狗的嗅覺!”

“那就拚了!”見光學隱性被識破,朱雀顯現身形,召喚出紅之牙朝小鬼車砍去。鬥木獬則趁機從樹中竄出,抱起兩個孩子,沿著大樹跑了上去。

兩個鬼車略微猶豫了一下,但很快達成了某種默契,大鬼車撲翼飛了起來,去追鬥木獬,小的則留下對付朱靈靈。

“別管我,去幫鬥木獬!”朱靈靈叫道。

“任務,了解!”葉曉龍拔出青龍劍,啟動反重力浮遊係統,筆直竄了起來,去追大鬼車。

小鬼車離朱雀最近的頭一縮,讓過紅之牙,而另外有兩頭從側麵繞過來,猛啄朱雀的手。“討厭!”朱雀揮開弓狀的紅之牙,撥打那兩頭。不料,那兩頭知趣地縮回去,另有六頭從朱雀背後發動襲擊。想不到小鬼車雖然缺乏經驗,但還是出於本能,靈活運用九個頭的優勢,輕鬆化解了朱雀的進攻,反而讓朱雀有些手忙腳亂,感到如同陷入重重包圍,應接不暇。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朱雀將紅之牙折疊成劍,施展出“紅蓮劍舞”。劍刃外側燃起熊熊火焰,在朱雀的舞動下,形成大範圍火圈。鬼車最為畏火,連忙將九個頭遠遠避開,不敢接近。趁此機會,朱雀用左手抽出鬼金羊的卡片,高高舉起:“你有多少頭,我都能射下來!開神!”

卡片化作金光,在火圈中展開成山羊的圖形。突然,火圈全線崩潰,爆成無數碧綠慘淡的鬼火,懸浮在空中。朱雀將紅之牙交到左手,右手一拉無形的弓弦,所有鬼火都被吸入紅之牙。隻見道道幽光形成巨大的漩渦,壯觀的景象就好似那銀河中的星雲。

“萬千地獄火!”朱雀一鬆手,無數碧綠的箭鏃散射而出。小鬼車被這陣勢嚇呆了,現在才想到拔足逃跑,卻想不到在這全方位攻擊下,根本無處可逃,沒跑幾步就倒在雨點般落下的箭中,被穿成了刺蝟。

沒想到它的生命力比預想得還要頑強,小鬼車竟然帶著渾身箭支,搖搖晃晃掙紮著爬起來,朝朱雀跑來,看樣子還想在臨死前搏個同歸於盡。不過朱雀鎮定自若,一擺紅之牙:“怨念爆發!”

插入小鬼車體內的鬼火凝成的箭紛紛發出光芒,它的身體頓時被眾箭釋放的怨氣所充斥,有如充氣的皮球般迅速鼓脹起來。膨脹到極限後,在一陣巨響中,小鬼車被炸成無數碎片。昔日周公曾遣善射者追逐鬼車,連射三發皆不中,最後還是天降神犬,齧掉鬼車一頭;如今朱雀一射之下,便讓鬼車伏誅,威力簡直是天壤之別。

沐浴在四散而落的血點和碎渣中,朱雀顯得格外冷傲。

而另一邊,鬥木獬掖下挾著兩個孩子,跑上大樹,從一個樹頂躍到另一個樹頂,不斷變換方位。大鬼車展翅在後麵追,葉曉龍則緊緊跟在後麵。

大鬼車馬上就要追上時,鬥木獬突然一轉身,現出獸人形態,然後一低頭:“DrillMissile!”他頭上的獨角噴出火光,高速旋轉著,如鑽頭、又如導彈般疾射出去。大鬼車反應極快,振翼扇起旋風,獨角被這亂流一攪,失去準頭,在旋風中爆炸了。鬥木獬對此一笑,頭上重新生出一隻角,原來他並沒有一招定乾坤的打算,隻是為了阻擋鬼車一下。

就在鬼車一停頓之際,葉曉龍已經從後麵趕上。他一劍砍下,不料這大鬼車極為老練,將頸繞到與劍脊平行的位置,抬鐵嘴狠狠啄在沒有刃口的劍脊上。“當”的一聲,葉曉龍手臂被震得一陣發麻,青龍劍險些脫手。

鬥木獬已經趁機把兩個孩子放在樹下,然後重新跑了上來:“青龍,我來幫你!”他一邊跑一邊在右臂上畫了一道符,然後把手按在上麵。一陣青光閃過,他的右臂上已經套上了一個金屬製成的武器。那武器的下半部分是筒狀套,剛好套在前臂上,裏麵還有把手,可供手握;前端則是一個手臂般粗細的巨大鑽頭,尖銳而鋒利,在月光下閃耀著藍瑩瑩的光澤。鑽頭嗞啦啦旋轉起來,鬥木獬挺臂刺向鬼車:“DrillArm!”

沒想到,別看這鬼車身軀龐大,卻極為靈活,竟然閃過鬥木獬的一擊,然後伸頭狂啄鬥木獬的手臂。鬥木獬本以為鑽頭拳套的硬度就已經足夠抵擋鬼車,沒想到鬼車的鐵嘴勢如破竹,一下啄透了拳套,要不是鬥木獬及時撤手,說不定連他的手也難保。鬼車一甩頭,將拳套甩落,然後撲向手無寸鐵的鬥木獬。

“我絕對不能讓你傷害我的夥伴!”葉曉龍抽出亢金龍的卡片,叫聲“開神”,高舉青龍劍,迎著鬼車劈了上去。卡片在空中展開金龍之形,葉曉龍就從這圖形中穿過,全身都被渲染成金色,如流星、似閃電,像神的審判一般,自天飛舞而降。

鬼車的眾多頭能同時觀看四麵八方的動靜,此時看到葉曉龍攜銳不可當之勢落下,連忙伸出無頭之頸,朝葉曉龍噴出汙血,然後把剩下的脖頸圍成菊花狀,像一張大嘴,企圖從各個側麵咬住葉曉龍。“拚了!”不知從哪裏來的豪情,葉曉龍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在沸騰,不管前方有何艱難險阻,都會迎刃而上。

“噗!”鮮血四濺,三團影子重重落在地上。

“青龍!”鬥木獬焦急地順著樹幹滑落,卻見葉曉龍提劍浴血而立,地上還丟棄著鬼車的兩半屍體,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走上前去,看著喘著粗氣的葉曉龍,這才發現葉曉龍的勝利並非沒有代價:“呀,你受傷了?!”隻見葉曉龍的左臂上有個碗口大的傷口,深可見骨,血止不住地順著手指淌下來,地上的血中除了鬼車的汙血,也有葉曉龍的鮮血。

葉曉龍咬牙忍住劇痛,說道:“不算什麽……快去看看朱雀!”原來鬼車反擊時也竭盡全力,看準了葉曉龍持劍的手,竟然豁出一頭企圖拚個兩敗俱傷;而葉曉龍已經在這招“亢龍天歸斬”上注入全力,實在不能中途變招,於是一咬牙,用自己的左臂作為盾牌去擋鬼車的頭。最終,鬼車細長的鐵嘴穿透了葉曉龍臂上的護甲,葉曉龍的劍卻將鬼車劈成了兩半。

這時,朱雀已經解決了小鬼車,循著打鬥的聲音跑了過來。看到葉曉龍手臂受傷不輕,朱雀有些慌亂,帶著哭腔問道:“青龍,你沒事吧?”

“沒事,放心好啦!”葉曉龍無力地擺擺手,身子卻有些支撐不住,背靠著一棵大樹,滑坐下來。不過說也奇怪,雖然渾身無力,他手臂上的傷口卻已經止住了血,在迅速愈合。

“好了,他沒事的,隻是體力消耗過大。”仔細察看過葉曉龍的傷勢後,鬥木獬安慰朱雀道,“與青龍之力融合時,他有極強的再生能力,這點小傷還不算什麽。”一直惴惴不安的朱雀這才稍感寬慰,不過還是親自端起葉曉龍的手臂察看幾次,才真的安心下來。葉曉龍剛好一點,卻問道:“四個孩子都得救了吧?”

“你都快嚇死人家了,還關心別人!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你這個……傻瓜……”雖然用教訓的口吻說著,朱雀的心中卻充滿甜蜜與酸澀調和而成的憐愛之意。她感到臉頰一陣火熱,幸虧有麵具遮擋才不至於被人發現,不禁自問:“我這是怎麽了?難道……我真的喜歡上了這家夥……”

恢複了人型的鬥木獬蹲下來,仔細察看了他放在樹下的兩個孩子,卻眉頭緊蹙:“不容樂觀啊,他們陷入非正常的昏迷狀態中,恐怕是被鬼車吸走了魂魄。”

“什麽?”葉曉龍和朱雀都是一愣,從小生長在都市的他們,已經很久都沒聽說過“吸走魂魄”這樣的說法了。

鬥木獬站起來,神色凝重地說道:“醫學上,他們肯定被定義為植物人;但他們成為植物人的原因,是因為魂魄離體、意識與分離,所以不管采取什麽治療方法都無濟於事,除了招魂。”

“再沒別的辦法了?”葉曉龍問道。

鬥木獬搖搖頭。

朱雀問:“那……怎麽招魂呢?”

“對啊!”葉曉龍也豎起耳朵傾聽。

可是鬥木獬的回答實在令他們大跌眼鏡:“這……我也不知道……”

“喂,老兄,這不跟沒說一樣嗎?”朱雀沒好氣地說。

“我不知道並不意味沒人知道啊!”鬥木獬訕訕地笑了笑,“不說別人,你們的作戰指揮——Master就一定知道怎麽做。”

“真的?”朱雀還有點不相信。

“好像你們在議論我呢……”剛說到M先生,M先生就發來了聯絡。

朱雀倒不客氣,直截了當地問道:“我們這裏有幾個孩子被鬼車吸走了魂魄,你知道招魂的辦法麽?”

“你們殺死鬼車了麽?”M先生問。

“當然!”

“那就好辦了!”M先生一笑,“你們自己就能做到。”

“什麽?”葉曉龍和朱雀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本來也要給你們更新係統,沒想到還派上用場了!”說著,從月球上降下兩道細微的銀色光線,連接到葉曉龍和朱雀所穿鎧甲的胸前。他們眼前的屏幕上,顯示正在進行遠程連接,緊接著就自動羅列出更新項目,開始複製資料。屏幕上,標示著正在更新的項目,下方還顯示著進度條。

M先生解釋道:“你們的鎧甲不僅是防具,也是在魔法計算機的控製下運作的精密儀器。在接受通過意念發送的指令後,所有功能都依靠軟件來輔助完成。比如調用內藏式武器,你們隻需選擇和確認,而從加載武器圖紙、驅動魔法金屬依照圖紙改變外形和物理特性、連接武器控製係統、校準等等工作都是係統自動完成的。這次我們更新了核心操作係統,追加了一些可以調用的武器,還加入了通過拍照封印低等魔物的係統。你們可以用靈力雷達找到那些孩子的魂魄,然後用拍照封印係統捕捉,並重新注回那些孩子體內。”

鬥木獬驚道:“等等,這莫非是受了四凶騎士係統的啟發?”

“是的。”M先生直言不諱。

“無所謂啦……管它是誰發明的,能有用就好!”葉曉龍憨憨地笑道。

朱雀明確表示:“技術是沒有正邪的,取長補短才是智慧。”

鬥木獬則陷入沉思,既不表示讚同,也不表示反對。

更新很快便完成,朱雀讓葉曉龍繼續休息,自己打開靈力雷達,在樹林裏尋找那些孩子的魂魄。被鬼車束縛的魂魄在鬼車死時便得到解放,其他魂魄都消失於大地,回到他們該去的地方;而這四個孩子的魂魄因為還在,所以徘徊在樹林中不肯離去。朱雀很快就找到迷路的它們,將它們吸入封印係統,然後在他們的身體前重新釋放。

“也許是我過於執拗了……”望著臉色逐漸紅潤起來,呼吸也變得均勻的孩子們,鬥木獬終於欣慰地笑了,“好了,青龍、朱雀,謝謝你們!接下來由我來處理吧!由警察叔叔送他們回家還是比較可靠的。”

“好,那我們就撤退了!”朱雀得意地做了個敬禮的手勢,然後轉頭對葉曉龍說:“青龍,你怎麽樣了?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等等,”葉曉龍已經歇得差不多,又生龍活虎地跳了起來,“你剛才那手勢……應該是朱靈靈的新MV裏用的……”

“被發現了呢,其實我也是她的歌迷!”朱雀頑皮地笑了笑,“既然你都活蹦亂跳了,那就再見吧!”說完,她背後的裝甲張開,噴射出銀色**,在空氣中迅速凝結成羽翼。接著,她向上一縱,展翅飛向空中。

“又不等我!”葉曉龍無奈地笑了笑,跟鬥木獬道別後,抽出卡片召喚出摩托,朝家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