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命運的邂逅
又逢9月1日。
學校的鈴聲再度響起，如同威力無窮的召喚術一樣，將學生們聚集回校園裏，不管他們假期的快樂是否意猶未盡。
還沒從漫長而又激動人心的暑假中完全清醒過來的葉曉龍，無精打采地拎著書包站在仿古的朱漆大門前，打量著這所陌生的新學校。
十三，雖然這數字在西方人眼中非常不吉利，但在這充滿玄奇的東方國度中卻並不忌諱。B市第十三中學就是一所曆史悠久、聲名顯赫的名校，學生、家長都爭相追捧，誰也不嫌棄它的編號。據說能考上這裏的都是精英，將來升入名牌大學的幾率也在95%以上，前途無可限量。為了成為精英中的一份子，葉曉龍在老媽的高壓政策下苦讀了半年，才勉勉強強達到了預期目的，以倒數第三的成績取得了錄取通知書。盡管如此，這對葉家而言依舊是絕大的喜訊，慶功會還是免不了的，葉曉龍也因此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暑假——隻是對他來說，依舊太短暫。
“別以為考進第十三中學就等於進了保險箱，從今以後就是新的起點，你周圍可都是勤奮刻苦的好學生，你得加倍努力才行！”老媽早上臨出門前的教誨還回蕩在他耳邊。
“所謂‘努力’就已經要了我半條命，那‘加倍努力’還不得讓我小命玩完？唉，學習、學習、再學習，難道這就是我人生的一切麽？”麵對前方灰暗一片的路途，葉曉龍歎了口氣。不過，歎氣歸歎氣，現實還是無法逃避的——沒辦法，大世界中的小角色就是這麽無奈。那麽，成為叱吒風雲的大人物怎麽樣呢？很可惜，他沒有這份野心，因為總的來說，他還是個很現實的人，分得清什麽是理想，什麽是妄想。雖然偶爾也會幻想自己成為了無敵的超級英雄，拯救世人於危難，贏得無數喝彩，獲得眾多美女青睞……但他隻是把這種YY純粹當成發泄鬱悶的手段，畢竟，再好的夢也總有醒來的時分。
趁時間還早，葉曉龍在校園裏轉了一圈。說起來，這校園的布局非常獨特，一進正門是個古典園林似的小花園，其間種植著競相吐豔的各種花草，青磚鋪就的道路兩側都是參天古樹，從這裏是看不到教學樓的，初來乍到的人多半會有種誤入公園的感覺。環繞花園，是配套的金漆彩畫、古香古色的古典建築，不過裏麵早已改造成了辦公室。穿過花園的月亮門，才是學校的教學區，從這裏是看不到教學樓的，並排矗立著一新一舊兩幢教學樓，樓對麵還有大片古建築改造的教學設施，比如食堂、多功能會議廳、特殊教室、圖書館等。再往裏，才是操場。如果從上空看去，整個學校其實是個狹長造型，像深宅大院一樣，一進一進，縱深很長。不過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校舍本來就是在古代王府的基礎上改建的，悠久曆史肯定會留下自己的痕跡。
葉曉龍對這散發著懷舊氣息的環境基本滿意：“午休時找塊樹蔭坐坐，看看描金彩繪上的故事，也挺有情趣的。”正想著，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如天籟般清脆悅耳的女孩聲音：“不好意思，請問，校長室在哪裏啊？”
“我也是剛來的……”葉曉龍本來想圖省事說不知道，可以一回頭，看到說話的女孩的臉時，整個人一下呆住了——不僅呼吸停止，就連血液仿佛都瞬間凝固了。
女孩一身樸素的學生製服，帶著一副可愛的粉紅色鏡片的眼鏡，額頭左前方斜斜別了一枚銀色的星星發卡，烏黑的長頭在和煦的清風www.Qingfo.Cc輕輕飄動，仿佛擁有生命力一般。雖然沒有誇張的裝扮，也沒梳什麽創意發型，但那與生俱來的，仿佛碧玉一般，在溫潤中透著不凡的氣質，還有那出塵仙子般，刻意也掩蓋也不會遜色的嬌好麵容，像身份證一樣昭示著她的身份。
葉曉龍相信自己決不會認錯：“我不是在做夢吧？這、這不是紅遍報刊、電視、網絡，號稱‘偷心小公主’，影視、歌舞、主持全能的超人氣美少女朱靈靈麽？怎麽會在這裏看到她本人？！太不可思議了！”
“你、你、你……”一連串說了三個“你”字，他還沒能從極度激動中恢複過來，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女孩欣然一笑，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而且早已習慣了他人的驚愕一樣，更間接證明了答案。“你知道校長室在哪裏嗎？”她又問了一次。
“哦……我……我剛才好像看到了校長室的牌子……嗯……就在那邊的花園裏……用不用……我帶你去？”在心目中如女神一般的偶像麵前，葉曉龍徹底完全手足無措了。
“不了，謝謝，我想我應該能找到的。”女孩客氣地道謝，然後花園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門後，葉曉龍還呆呆地佇立在那裏。能和朱靈靈如此近距離接觸，而且還說了好幾句話，他澎湃的心潮一時半會都不能平靜下來。今早出門時的不快早已一掃而空，這夢幻般的相遇，將是他終生難忘的美好回憶。
他那時就是這麽想的。
*****
坐在教室裏，別的同學都圍在一起互相自我介紹，唯獨葉曉龍一個人找了個角落坐下來，出神地望著窗外，還沉浸在奇妙相遇的幸福中。
班主任是位姓金的女老師，她自我介紹完並按名冊點過名後，開始按身高給學生排座位。座位盡量按男生女生交叉排，不過，等葉曉龍坐下時，她特意讓下一個女同學先等等，在葉曉龍身邊留出一個座位，說還有一位同學沒來。
人人都有好奇心，學生們紛紛猜測那位尚未露麵的女同學是不是美女，甚至還有人打起賭來。隻有葉曉龍不怎麽關心同桌是誰：“唉，反正誰也比不上朱靈靈……要是能和朱靈靈坐同桌就好了……”不過他也隻是隨便YY而已，因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忘了，世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等同學全都坐定時，門外響起了三聲清脆的敲門聲。
金老師慌忙整整頭發、衣服，然後親自跑過去把門打開。門一開，全班都驚呆了——在胖佛爺般笑容可掬的校長的陪伴下，一名身穿學生製服女生帶著醉人的微笑站在門口。學生製服怎能淡化她光芒四射的魅力？那幾乎無人不知的著名臉蛋，就等同於在巨型廣告牌上寫了那幾乎無人不曉的名字。
空氣凝固了大約半分鍾，教師裏鴉雀無聲，靜得掉下根針都能聽見，接著，全班轟動了，氣氛瞬間沸騰到頂點，歡呼聲震天響，差點將整座樓都震塌，不明所以的其他班級還以為哪裏爆炸了呢。
“大家好！”櫻桃小口微動，朱靈靈甜美的聲音就已傳達到每個角落。“咕咚”一聲，一個男生興奮得昏過去了。
“你的座位在那裏。”朱老師一指葉曉龍身邊。
處於石化狀態的葉曉龍簡直不敢相信所見所聞是事實，連忙用手狠狠擰兩下臉。
看到葉曉龍神魂顛倒的傻兮兮樣子，朱靈靈微微一笑：“嗨！真巧啊，又遇到你了，你我該不會有緣吧？”
葉曉龍的臉和耳朵漲得通紅，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看到兩人親密地談話，許許多多嫉妒得發紅的眼睛恨不得能放射出高熱火焰活活燒死葉曉龍。
朱靈靈眨著那雙會說話的動人大眼睛，問道：“對了，雖然說過謝謝了，但還沒請教你高姓大名呢？”
“我叫……葉……葉曉龍。”幾乎連舌頭都在打顫，葉曉龍磕磕絆絆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曉龍，從今以後就請多多關照啦！”朱靈靈伸出右手來。
兩個人的手第一次握到了一起，那電流竄過一般的奇妙感覺，葉曉龍永遠也忘不了。
*****
整整一天，葉曉龍都沉浸在幸福的回憶中。上課時能偷著看到，下課是也能麵對麵交談，還被親切地呼喚了名字……這些以前隻有在夢中才能見到的場景，居然變成了現實，如果被朱靈靈的其他追星族們知道了，還不得嫉妒死！（其實被無數人的混合怨念咒殺的可能性會更大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還傻嗬嗬地笑著，陰霾早就一掃而光，被判定為“一片灰暗”的前途似乎充滿了無限光明，如果不是他根本不會的話，他甚至想大聲朗誦點歌頌春天的詩歌——雖然現在算是進入了完全相反的秋天。
可是正所謂“禍兮福之所依，福兮禍之所伏”，幸運的孿生姊妹，是不幸。當人完全沉浸在從天而降的幸福中，說不定不幸也尾隨而至……
當他哼著歌，來到和往常一樣喧鬧的大型購物中心——銀都中心，準備從這裏乘地鐵回家時，變故發生了。
一切來的是那麽突然，以致讓人事後都無從回憶起什麽細節。葉曉龍隻記得地麵突然地震似的劇烈一晃，他險些站不穩，幸虧扶住身邊的櫃台才沒像某些反應不及的人一樣跌倒。接著，不知從哪裏，傳來了驚叫聲、槍聲，還有慘叫聲。人們不知所措地互相對望著，不知道該逃向哪裏。
“搶劫！”這是葉曉龍最初的判斷，他可不想被警匪交戰誤傷，更不想被劫匪扣押成人質，於是連忙找了個不透明的櫃台下躲起來。
“嘭！”一聲沉悶的巨響從他躲藏點的對麵傳來，似乎有拆樓用的巨錘擊打在了牆壁上，一麵牆轟然倒塌，頓時塵土飛揚，嗆得葉曉龍雙眼視線全被淚水模糊，直想咳嗽。“也不知道是爆炸還是撞擊……反正光天化日之下應該沒人敢這麽明目張膽地大肆搶劫，該不會……是遇上恐怖主義襲擊了吧？”一想到恐怖分子在外國製造的飛機撞大樓、地鐵連環爆炸、在大樓空調係統內施放毒氣等等臭名昭著的襲擊事件，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剛像抓了千萬大獎一樣有幸和朱靈靈坐同桌，可別無福繼續享受。他胡亂抹了抹眼睛，捂住嘴，壯著膽子從櫃台的縫隙向外望去，隻見一個直徑兩米以上的肉色大球從牆上的破洞裏滾了出來。
“怪物！”“救命！”“快跑啊！”被嚇壞的人們沒命地叫著，互相推搡著，連滾帶爬地向兩側的通道跑去。而肉球似乎有生命也有智慧，以驚人的速度滾了起來，像彈珠台上的球似的，在兩側牆壁、櫃台等物體上不斷撞擊，借助反彈之力沿Z字形路線前進，將四散奔逃的人一個個無情撞倒並“咯吱咯吱”地碾過。跑在最前麵的人們聽得到背後的慘叫和刺耳的骨骼碎裂聲，心中大駭，但也知道隻有咬牙閉眼強忍恐懼，才能保住性命。他們離門口隻有兩三米了，希望就在眼前，本以為能逃過此劫，忽聽背後風響，回頭一望，沒想到那肉球竟然飛了起來，從頭頂越過驚人的距離，堵在他們麵前。原來構成它的物質彈性極佳，一跳一頓，將身子壓扁，然後借助恢複形變的勢頭，就像裝了彈簧一樣淩空飛躍。
接下來的情形，葉曉龍閉上眼睛、捂緊耳朵，不忍去看，也不忍去聽，可那些人臨死前強烈的哀怨、不甘還是清晰地傳遞到他心中，亡魂的哀婉的悲鳴、淒厲的嚎叫仿佛就回蕩在他耳邊，像一根根燒得火紅的針一樣狠狠刺著他的心。
“怎麽會這樣？！”葉曉龍並不算膽小，也向往冒險、渴望成為英雄，可真的麵對危險，他才知道英雄並不是說當就當的，勇氣和鬥誌，是多麽可貴。他現在恨不能馬上遠離是非，可是一旦真被卷入災厄的旋渦，想脫身又談何容易？在櫃台下獨自體驗著孤獨、無助，他想哭，卻又執著於男子漢的尊嚴，強忍住沒有哭出來。好一會，強烈的死亡氣息才漸漸消散，他鬆開手，耳邊已經聽不到慘叫。他戰戰兢兢地從藏身的櫃台後探出頭來，偷瞄著周圍的動靜，牆上多了個大洞，已經找不到肉球的蹤影。看來它搜尋不到紮眼的目標，便撞碎牆壁，朝旁邊的大廳滾去。
一切歸於寧靜，不，應該說死寂。充斥著嗆人粉塵的空氣中，彌漫起濃重的血腥味。原本裝飾得富麗堂皇的購物中心內，此刻已經滿目瘡痍：血肉模糊的屍體橫七豎八地橫陳在瓦礫中；坍塌的櫃台、櫃台裏的物品，還有人們慌亂中落下的背包、鞋子散落得滿地都是。混亂剛開始時還有人想趁火打劫，順手牽些價格不菲的名牌商品，可在殺人不眨眼的怪物麵前，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有誰還顧得上財物？就算是一開始就不顧一切躲起來的葉曉龍，能幸存下來也全憑運氣，因為同樣也有精明的顧客躲在其他櫃台後，隻不過那些櫃台都不幸地處於肉球的行進路線上，最終成了他們為自己挑選的棺材。
葉曉龍鼻子發酸，真想大哭一場，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又等了一會，斷定那遠去的肉球不會回來了，他才一咬牙，從櫃台下鑽了出來，向肉球來的方向跑去。
說是跑，其實他的腿一陣陣發軟，跟跌跌撞撞地爬也差不了哪去。而且沒兩步，他就被一個軟軟的東西絆倒。低頭一看，原來瓦礫之下，伸出了一隻青紫的人手。那隻手的主人靜靜躺在地上，頭被撞開了花，腦漿混合血液流淌出來，像是粉紅色的豆腐腦。葉曉龍慶幸自己的早飯吃的不是豆腐腦，不然一定會吐得一塌糊塗。
他努力忍住沒有叫出來，一下跳開，卻隻覺得腳下依舊不對勁。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被那肉球碾過，全身骨骼都碎了，與一張肉餅無異，攤在那裏。四溢的鮮血混合著塵土，將大片地麵染得黑紅。以前葉曉龍曾把蝴蝶壓在兩塊玻璃中間做成過標本，也見過被汽車壓扁的老鼠、小鳥；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那些都是多麽殘忍。他捂著嘴，忍住強烈的嘔吐，不管腳下是什麽感覺，再也不看到底是什麽，一口氣踉蹌著奔出這個令他充滿恐怖回憶的大廳。
相鄰大廳的混亂程度絲毫不亞於剛才那裏，但沒了那麽多扭曲變形的屍體，讓葉曉龍覺得自己簡直從地獄升到了天堂。但天堂的美景竟然也是虛幻的，激烈的槍聲很快就把他拉回現實：一隊身著特製的黑色製服、帶著黑麵罩的特警，且射且退，撤入這裏。而逼迫他們的不斷後撤的，就是葉曉龍的噩夢——那個肉球。
“噗噗噗噗噗噗噗……”子彈打在彈性極佳的肉球上，發出倒胃口的聲音，仿佛將一條無比醜陋的蠕蟲扭動腰肢的聲音了放大成千上萬倍。在那肥嘟嘟的肉質表麵，子彈撞擊的部位隻是微微凹陷，然後便立即恢複原狀，並把子彈拱開。雖然訓練有素的特警們臨危不亂，但他們手中的先進武器在肉球麵前竟然完全無效，也著實像一盆從天而降的冷水，將葉曉龍心中剛剛燃起希望之火徹底澆滅。
無視特警的彈雨，肉球在門口停來下來，然後在一瞬間，突然像鮮花怒放一樣，從外表突然剝開無數肉瓣。葉曉龍本以為會像傳說中哪吒誕生一樣，肉球會裂開，從裏麵跑出什麽東西；但沒想到，那些肉瓣本身就是肉球分化出的一種武器，有如章魚的觸手一般，鋪天蓋地襲向廳內所有人。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而且事先絕無任何征兆，就算是受過非人訓練、百裏挑一的特警，也有一大半躲避不及，紛紛中招。那些觸手看似柔軟，卻能像利刃一樣，從特殊材料製成、號稱擁有防火、防化、防彈、防刺功能的高科技防護服中貫穿，幾人當場犧牲。另有一些人身上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像是某種護罩，擋下了觸手的穿刺，但也被毒蛇、藤蔓一樣難纏的觸手卷住，舉到了空中。
觸手漸漸收緊，企圖把人活活勒死，這時，逃過觸手襲擊的幾個特警也開始反擊了。其中一個人伸開五指，虛抓對麵的櫃台，然後用力揮出，櫃台便向被無形的手抓住一樣，飛向怪物。肉球舞動觸手，擊開櫃台，那人又不斷擲出新的櫃台、陳設、大型裝飾等物，雖然起不了什麽攻擊作用，但有效分散了肉球的注意力。另一個人從背後拔出一柄長劍，從側麵衝了上去。那長劍的式樣沒什麽稀奇，但劍刃發出越來越強烈的金光，沒過幾秒鍾就變得像是完全由光組成的一樣。那人握著劍，在空中翻個筋鬥，便削斷了肉球的一大叢觸手，救下兩人。肉球的創口中噴出墨綠色的**，似乎是它的血液，落到地上滋滋作響，泛起一陣泡沫，還發出一陣酸氣，看來帶有強烈腐蝕性。
持劍的人從背後抽出一根不算很長的棒子，按動上麵的機關，撐開一張銀色的傘，像盾牌一樣拿在手中，再次上前進攻。可此時肉球被削斷的觸手已經再生，而且表麵布滿倒鉤，變得更加粗壯，他隻得攙扶剛脫困、因為肢體麻木還站不太穩的兩名同伴後退，同時抖開長劍，以一片劍網抵禦新生的觸手。
此時，一個一直站在原地，雙手收攏於腰間，像是在運功的人大吼一聲，身上爆發出一陣紅光，衣服應聲碎裂，片片飛散。在紅光中，他已經獸化，變成了綜合了狼、熊、虎、豹等幾種凶猛野獸特點於一身的獸人，揮著新生出的鋼一般的利爪，撲向肉球。他一出手，的確不同凡響，狼的凶狠、熊的強壯、虎的威武、豹子的迅猛，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就像自然界中以生命作為賭注，爭奪生存權利的廝殺一樣，他憑借爆發的獸性，瘋狂地進攻，幾乎隻是一瞬間，便抓扯斷那些觸手，救下其他同伴。墨綠色的腥血噴濺在他身上，他似乎渾然不覺，雖然皮開肉綻，還是繼續撕抓，最後還張口咬向怪物，扭頭扯下一大塊肉來。
看著這舍生忘死的戰鬥，葉曉龍被深深震撼了。以往想象中的英雄，都是在危急時刻恰到好處地帥氣登場，然後輕鬆撂倒一切敵人，最後擺個酷斃的pose，在一片讚歎和豔羨中揚長而去的；而這些人完全是在以命相搏，一點也不風光。這，就是現實中的英雄嗎？
正在胡思亂想，葉曉龍又看到了噩夢般的一幕：肉球從中央裂開，張開布滿利齒的血腥大口，一條“舌頭”飛彈而出，將獸人攔腰卷住，拉入口中。獸人用手抓住大嘴邊緣，以手腳撐開，不讓嘴合攏，這是葉曉龍才看清，卷住獸人的根本不是什麽舌頭，而是一個水蛇一樣柔軟的長頸，前端赫然是一顆光禿禿的人頭！而且，那頭還扭向葉曉龍看了一眼。咧嘴一笑，仿佛勢在必得。那猙獰的麵貌、淩厲的眼神、詭異的笑容，讓葉曉龍全身一下冷卻到冰點。
其他特警紛紛拿出所有手段，但投鼠忌器，唯恐傷到同伴，因此效果便打了折扣。肉球把身子原地一旋，向上一躥，借助碰撞之力，一下將獸人吞在口中。它的身體凸起幾下，顯然是獸人在其中掙紮，但不一會，抵抗便逐漸式微——強酸畢竟不是肉身所能抵抗的。
“阿郎！！！”特警中有個女子帶著哭音大叫出來，看來不是那獸人的戀人便是親人。她不顧一切，掏出八張黃符，咬破中指在上麵繪出符咒，然後念聲“敕”丟了出去。八張黃符在空中圍成一圈，周圍浮現出太極八卦之形，中央張開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內有烏雲翻滾，電光閃耀。其他人見狀紛紛後撤，隻有女子淒聲笑著，站在原地不動。悲慟，已經讓她忘卻了恐懼，就算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以自己的生命來發動九天奔雷破山符嗎？”像是感應到那不安地流竄著的能量，肉球上睜開兩隻布滿血絲的巨大眼睛，眼神中充斥著邪惡，“那對我沒有用的！”
隨著它的大吼，洪流般從洞口湧出的奔雷已經全數擊到它身上，將它臃腫肥笨的身體向後推了出去。但沒多久，它的體表便生出針一樣的東西，射入四麵的牆中。那些針如烏賊一樣，後端張開花瓣一樣的觸須，釘入牆中。聚攏的雷光一下四散開來，被導入牆中，然後歸於大地。
已經為這法術耗盡心力的女子口鼻流血，帶著不甘的神情倒了下去。
肉球發出尖銳的笑聲，渾身張開眾多粗大的孔，然後伸出炮口似的東西，朝四麵八方開火。炮彈是一顆顆血肉模糊的人頭，炸裂後流出散發著濃臭的強腐蝕性漿液，將遇到的一切都奪去了本來麵目，濃度較大的地方，就連地麵也被洞穿。特警中有幾人聯手撐開防護罩，其他人及時避入其後，這才損失輕微。但葉曉龍想跑卻已經晚了，一顆扭曲的頭顱已經飛到他麵前，就算是高手，也很難找出躲避餘地。
“我就這麽死了麽？”葉曉龍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