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聆聽教誨

女兒從小受他的熏染，對曆史、地理就特別感興趣，而一上物理、化學課就頭疼，久而久之，成績可想而知。

九月中旬的一個周末，閻藍帆向周庭棟發出了邀請，邀請他周日到他家做客，這個邀請是代他父親閆振邦先生提出來的。

在二年一班門口，閻藍帆先王思雨一步堵住了剛走出教室的周庭棟，思雨微笑著看藍帆把庭棟拉到了一邊，還示威似的看了她一眼。

然後鄭重其事的對庭棟說：“庭棟，明天有時間麽？如果能安排開來我家一趟吧，我家老爺子想見你。”

“閻教授？你是說閻教授要見我，是真的麽？”庭棟有些難以置信，自從上次和向陽公安分局刑警隊的羅大隊長發生衝突後，庭棟才知道，藍帆的父親，就是全國著名作家閆振邦先生。

閻教授早年畢業於燕京大學法律係，畢業後正趕上“文革”砸爛公檢法，他被下放到老家的一所鄉鎮中學做語文教員，其間埋頭筆耕，寫下了洋洋七十萬言的長篇小說《東北往事》，受到文化界的高度評價，後來又陸續發表了大量作品，並被江城大學中文係聘為教授，博士生導師。前幾年，被推選為全國政協委員，作家協會副主席等職務。

老金自殺案以後，藍帆和庭棟曾經嘮起過家裏的事，從而得知，藍帆也是家裏的獨子，閻教授因下放農村，結婚較晚，三十多歲才有的藍帆，如今他已經五十歲的人了。

閻家坐落在位於鬆花江南岸的江城大學的校園裏，整個住宅區域綠樹掩映，外表大同小異，都是顯得比較古舊的小二樓。

由於昨天已經約好，閻藍帆在上午八點整，親自到江大校門口迎接庭棟。

這也是出於閻教授的親口吩咐。閻家詩書傳家，待客之道當然謙恭有禮，同時也是為了方便，庭棟第一次登門，不熟悉環境，沒人帶路自己找起來肯定會有一番波折。

初次登門，庭棟當然也不會空手，禮物不輕不重，四瓶杏花村汾酒和兩盒茶葉。

說是不輕不重，那是指一般情況而言，拜見閻教授這樣的國內知名作家，四瓶酒兩盒茶葉確實不多，可是，庭棟畢竟隻是個學生，所以當閻教授夫婦在客廳沙發上接受庭棟拜見，見到他手中提的酒和茶，閻教授的神色就有些嚴肅。

閻教授的夫人藍寒梅教授也受聘於江大，是外語係的副教授，年紀比閻教授略輕，大約四十二、三歲的樣子，美麗雍容，麵帶微笑。

庭棟分別給藍帆的父母鞠躬：“閻伯伯好、伯母好。”

藍教授連聲說：“好，好，快坐，藍帆，給同學倒茶，哎呀，你就是周庭棟，總是聽藍帆說起你，你閻伯伯一直想見你，都沒時間，快，吃水果。”

庭棟在一側的沙發邊緣上落座，身子挺得筆直。

一直沒有做聲的閻教授點了點頭，四瓶酒和兩盒茶葉引起的不大好的印象有所緩解，這小夥子不卑不亢，不像鑽營之人。

閻教授大半生教書育人，有著中國傳統知識分子那種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道德操守，雖然經曆了“五四運動”和十年文革的摧殘，中國的傳統文化遭到了毀滅性的摧殘，可是畢竟有著幾千年的文明底蘊，這些就體現在閻教授這些名符其實的知識分子身上。

在這些人的心理上，趨炎附勢是典型的小人作風。

閻藍帆給父母麵前的茶杯續上了開水，然後才給庭棟和自己各泡了杯茶，才規規矩矩的在庭棟的對麵落座。

閻教授點燃一支煙，目光看向了茶幾下麵的四瓶汾酒和兩盒龍井茶，聲音不高不低的發問：“這酒和茶是用你自己的錢買的？”

庭棟微微欠身，回答：“是的，伯伯，是用的我自己的錢，聽藍帆說，伯伯有時喝點白酒，尤其偏愛汾酒，初次登門聊表敬意。藍帆知道，庭棟雖年輕，現在已能自食其力，不敢用父母的錢裝點自己的誠心。”

“好，說得好，不卑不亢，是個有誌氣的孩子，不枉我們家這個心高氣傲的阿帆對你讚不絕口，難得，哈哈！不過，聽阿帆說起你家庭的狀況，父母都麵臨下崗，上麵還有一層老人，用錢的地方很多啊，還是讓你破費了，孩子。”

一旦認可了庭棟，閻教授也就不吝於表達出他的真誠的關懷。

庭棟認真地聽完閻教授關心的話，才又挺直了身子，認真的說：“不瞞您說，通過這幾個月的努力和大家的幫助，庭棟已薄有積蓄，這點東西，還是在我承受能力範圍內。

“您二老不但是我最好朋友的長輩，同時也是庭棟內心佩服和尊敬的長者，閻伯伯的大作《東北往事》我早在兩年前就曾經拜讀過，受益匪淺。”

“哦？你看過拙作《東北往事》？那可不容易，那不是你這樣的年輕人能看的進去的。”說到自己的作品，閻教授就像說起自己的孩子一樣，立刻興奮起來，兩眼放射出異樣的光采。

庭棟也是有心求教一些知識和觀念上的疑難，於是也不再客氣，身體也放鬆了些，“閻伯伯，您的關於東北早期移民那種頑強的拚搏精神的描述，讓我對祖先肅然起敬，很有一些當年世界十大暢銷書之一的美國作家法斯特的《移民》的味道。

“你的書比他的發行的還要早，可是為什麽你的作品在世界上的知名度沒有他那麽高？還有，東北作為新興的移民區，而且資源豐富，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像美國一樣處於世界領先地位？

“這些問題，一直徘徊在我的腦袋裏很長時間，得不到解答，今天您能給我一個答案麽？”

望著庭棟那純真的求知的目光，閆振邦由衷地感到欣慰，兒子的眼光不錯，這是個好苗子，加以雕琢，會成為一顆耀眼的珠寶。

隨即他的神情又變得嚴肅起來。緩緩的說：“你小小年紀能想到這樣的問題，殊屬不易，看來你讀書不少，連霍華德。法斯特的《移民》都看進去了，那可是比我的作品看起來都有些枯燥，難能可貴呀。

“你的兩個問題，歸結起來就一句話：國情不同，文化不同。先說第一個問題，就《東北往事》和《移民》來說，從內容上來看，都是描寫移民墾荒、奮鬥的經曆，可是從深層次來講，《東北往事》在對問題的揭露方麵明顯不足，這就是國情，“還有就是文化差異，美國的早期移民，大多是歐洲大陸過去的，這些更容易獲得現時以歐美文化為主流的國際社會的認同，而中華文化，經過近三百餘年的浩劫，已經逐漸淡出了國際社會的主流。

“簡單地說，我個人認為這就是造成兩本書遭遇不同的根本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