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十天晚上的故事:歸來(11)

左納看著上官雲:“你記得我剛才說過,考古工作人員發掘出來一些古文書,對吧?現在我的家裏,就收藏著一本珍貴的古文書。那上麵記載著一些神秘的事情。我以前研讀的時候,隻當做傳說,並沒有太在意。但是現在,經曆了這件事後,我覺得那本書上記載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上官雲緊張地問:“什麽事情?”

左納猶豫了一下:“在沒有證實之前,我不想說……我們先到我家去找到那本書吧。”

“好!”

兩人說著就要離開。隼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道:“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左納和上官雲對視了一眼:“你去幹什麽?”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隼露出懇求的神情,“幫我擺脫目前的狀況。求你們了。”他想了想,“也許,我的特殊能力也會幫到你們呢?”

左納思忖一下:“好吧,我們走!”

九點十分,三個人抵達左納的家。進門之後,左納來不及歇一口氣,甚至沒有招呼上官雲和隼坐下,就一頭紮進書房。為什麽如此心急,連他自己也感到詫異。也許是上官雲那句“今天晚上似乎要出什麽事”影響了他,也許是他自己也有這種不祥的預感。總之,他無法停下休息一秒,隻想立刻解開謎底。

上官雲和隼坐在教授的客廳,相對無言。幾分鍾後,左納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木頭盒子走出來。他坐到客廳右側一張用於讀書報的小玻璃圓桌旁,打開旁邊的立式台燈。上官雲和隼走過去,望著他手裏的木頭盒子。

“我說的那本古文書就在這個盒子裏麵。”左納看著麵前的兩個人,“這是極其珍貴的文物,2004年發掘於以色列的拿撒勒。找到它的考古學家是我的朋友,他請我幫他翻譯和研究這本書上所寫的內容……由於我們私交甚好,本來應該上交到國家考古資料館的古文書,被我留了下來,作為珍藏。”

說著,左納將木頭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卷古銅色的殘破不堪的古書——實際上就是一張卷起來的動物皮。左納將古書小心地取出,然後慢慢展開。古書上的文字似乎是由燒過的炭書寫的,上官雲和隼一個字也看不懂。

“這是古代希伯來語。”左納說,“別說是你們,就連我看起來也很費力。雖然我以前翻譯過一次,但隔了這麽久,記不起詳細內容了,需要再翻譯一次。”

“大概需要多長時間?”上官雲問。

左納想了想:“畢竟我翻譯過一次……可能快的話,一個小時吧。”

上官雲看了下表,顯得心神不寧。而左納已經低下頭開始翻譯了,他把翻譯的結果記錄在一張紙上。

上官雲和隼坐在沙發上等待著。這一個小時似乎比之前度過的一天還要漫長。

十點鍾,左納站了起來,他拿著已經翻譯好的內容從頭看了一遍,麵色驚惶。

上官雲快步走過去,急促地問道:“怎麽樣,教授?”隼也跟著走到左納麵前。

左納望著他們兩個人,卻許久沒有說出話來。過了好一陣,他才呐呐道:“如果這本古文書上記載的是真的,那真是太可怕了。”

“到底是什麽?”上官雲焦急地問。

左納並沒有馬上說出古文書上的內容,而是問了上官雲一個問題:“你兒子夏青——他的生日是哪年哪月哪日?”

上官雲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個問題有何意義,但還是回答道:“2006年6月6日。”

左納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揪緊了,他閉上眼睛。現在是2012年。“這麽說,他現在六歲?”聲音有些顫抖。

“是的,怎麽了?”

左納一下坐到椅子上,神不守舍地囁嚅道:“居然真的有這種事……”

上官雲定睛看著左納:“告訴我,教授,到底怎麽回事?”

左納看了一眼上官雲,照著翻譯在紙上的內容念道:

拿撒勒的恐怖毀滅者,

掌控神秘之力量。

他死於救世主的製裁,

卻能在數千年後複活。

複活條件非常苛刻——

生日中帶有三個“6”的六歲男孩;

在一個特殊的時刻死去;

啊,還有一個呼喚他歸來的使徒。

——滿足這三個條件,

他將降生在男孩體內。

但這不是真正的形態。

第六十六天的儀式之後,

毀滅者完全複活,

世界將淪為地獄。

左納念完了。屋子裏籠罩著一片寂靜。

隼目瞪口呆,上官雲臉色發白,他們震驚得一時無法開口。

“這卷古文書,記錄的主要就是這首十四行詩。”左納說,“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聽懂了這首詩的意思?”

“那個‘生日中帶有三個6的六歲男孩’指的就是我兒子……夏青?”上官雲惶恐地說。

“很遺憾,恐怕沒有別的理解了。”左納說,“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我需要你幫我解讀一下。”上官雲虛弱地說。

左納吐了口氣:“‘拿撒勒的恐怖毀滅者’顯然指的就是Satan。或者說,不管是不是Satan,總之是一個可怕的惡魔。而Satan複活的三個條件中,第一個已經符合了。而第二個——‘在一個特殊的時刻死去’——”左納思忖一下,“你記得夏青被關在保險櫃中死去的具體時間嗎?”

上官雲的眼淚從她的眼裏滾出來:“那天……就是他的生日。”

“2012年6月6日?”上帝啊。左納在心中驚呼,“那麽具體的時刻呢?”

上官雲痛苦地搖著頭:“那時他爸爸正準備帶他出去吃晚餐……應該是下午6點。”

“2012年6月6日6點……”左納閉上眼睛,“老天,又是三個‘6’。”

“這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三個連著的6是Satan的代號。”左納說,“所以,你兒子死去的時刻,正好是一個‘特殊的時刻’。”

“為什麽會這樣?”上官雲留著淚說,“我兒子恰好生日中帶著三個‘6’。而他死去的時刻也是三個‘6’——這一切全是巧合嗎?”

左納搖頭道:“我不認為是巧合。也許所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捏著下巴,若有所思,“說不定,保險櫃中正好有那顆具有神奇能力的寶石,也是宿命的安排……”

“那麽,最後的那個條件呢——‘一個呼喚他歸來的使徒’是指……”說到這裏,上官雲停了下來,張口結舌。

“你想起了什麽?你知道這個‘使徒’是誰?”左納問。

上官雲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手指的縫隙中流出來:“我丈夫,在兒子死後,每天都在默默呼喚著他,甚至每夜都能夢到兒子,在夢中引導他回家……而他,確實回來了……”

靜默了好一陣。左納說:“這樣說來,三個條件都已經符合了。現在,夏青為什麽會活過來,又為什麽會回到你們身邊,而他身體裏潛藏著什麽——這些謎都解開了。隻剩最後一個問題——‘第六十六天的儀式之後,毀滅者完全複活,世界將淪為地獄’。”

許久沒有說話的隼此時開口道:“第六十六天是從哪一天算起?”

左納思索著:“有兩種理解。一種是從夏青死亡那一天開始算;另一種是從他複活之後開始算。”

“哪一種的可能性更大?”隼問。

左納眉頭深鎖:“如果這一切是命運的軌道的話,那麽,從夏青死亡那一刻起,這個軌道就開始運轉了……”

今天晚上似乎要出什麽事。

這句話一下閃現在左納的腦子裏。他渾身一噤,低呼一聲“啊!”立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顯示的日期。

今天是8月11號。

距離6月6號,剛好是第六十六天。

“天哪……”左納無比驚駭地站了起來,緊張和恐懼令他張著口卻說不出話。

隼看到左納看手表上的日期,已經猜到了。他說道:“今天就是第六十六天!”

“啊……”上官雲神情駭然地捂住嘴,“那個‘儀式’進行的日子?”

“是的!”左納額頭和後背都浸出冷汗,“現在已經十點半了。再過一個半小時,就過‘第六十六天’了!”

上官雲驚恐地說:“那個儀式已經進行過了?”

“不,今天還沒有結束。”隼說,“也許我們現在趕去,還能夠阻止。”

“儀式之後,毀滅者完全複活,世界將淪為地獄……”上官雲默念著這句話,抬眼看著左納,“會發生什麽?”

“恐怕我們沒時間討論了。但我敢肯定是非常糟糕的事。”左納說,“我們現在最好立刻趕到你家去,也許還有一絲希望。”

“那個儀式會在我家進行?”上官雲驚恐地說,“儀式的內容是什麽?”

“我們真的沒時間去猜了。”左納著急地說,“趕緊開車到你家去看看吧!”

上官雲意識到事情的急迫和嚴重性。她不再追問和臆測,立刻和左納、隼一起出門,乘電梯下樓後,開著車子一路疾馳,飛奔回家。

十一點鍾,上官雲的車開到了家。上官雲掏出鑰匙打開大門,三個人推門而入。

偌大的房子裏,現在一個人也看不到。上官雲不知道夏藍是否已經睡了,剛才她一路疾馳,不敢分心跟丈夫打電話。此刻,她著急地大聲喊道:“夏藍!”

沒有回應。

十幾秒後,金管家披著睡衣從一樓臥室走出來。他看見上官雲和兩個陌生人站在客廳內,一時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怔怔地問道:“上官夫人……發生什麽事了?”

上官雲急迫地問道:“先生呢?”

“先生和小少爺一起出去了。”

上官雲大驚失色:“什麽時候出去的?”

“大概一個小時以前。”

“他們出去幹什麽?”

“我不知道。先生沒有跟我交代。”

上官雲焦急地看著左納:“怎麽辦?”

左納提醒:“趕緊給你丈夫打電話。”

上官雲這才反應過來,她立刻撥打夏藍的手機。但是一分鍾後,她握著電話的手緩緩滑下:“關機了。”

“這就糟了。”左納攥緊拳頭,“如果我們不能跟他取得聯係,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

“他們在某個隱秘的地方進行儀式。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上官雲感到頭暈目眩。

一籌莫展之際,隼在一旁說道:“也許,用我的能力,能找出他們的位置。”

左納和上官雲一起望向他。左納問道:“你不是隻能感應數字嗎?位置也行?”

“我沒法感知位置。但是,我也許能感應到,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相距我們的直線距離是多少米,然後……”

沒等隼說完,左納就興奮地接過來說道:“然後在地圖上查找!以這棟房子為中心,半徑是你感應到的直線距離——這樣一個圓形裏,必然有他們所在的地址!”

“就是這樣。”

“你趕快感應!別出錯,隼。”

隼閉上眼睛,咬緊牙關。金管家在一旁茫然地看著他們,憑本能感覺到事關重大,不敢詢問和打岔。

半分鍾後,隼閉著眼睛說出一個數字:“3679”

“他們現在距離我們的直線距離是3679米!”左納立刻掏出智能手機,開啟地圖查詢功能。他一邊操作,一邊喃喃道,“以一公裏為單位,3679米這一圈的建築有……”

找了幾分鍾,他張開嘴大叫一聲:“哎呀!我早就該想到!”

“怎麽了?”上官雲問。

“半徑3679米的圓上,有一個教堂!”左納大叫道,“一所位於城郊的廢棄的教堂!”

“一定就是那裏!”隼說。

“沒錯。其實我早該想到的!Satan是墮天使,教堂對他來說,並非神聖之地,而是讓他複仇和褻瀆的地方。那是進行複活儀式的最佳場所!”

“可是,他為什麽要帶著我丈夫一起去?”

“你丈夫是Satan選中的使徒,也是他今世的父親,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

“他會不會有危險?”上官雲擔憂地問。

“我們趕過去就知道了,但是……”

“怎麽了?”上官雲望著欲言又止的左納。

“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左納眉頭緊蹙。

“早就不對勁了。”

“不,我的意思是……”左納張著嘴,不知道該怎樣表達。

隼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二十了,還有四十分鍾。”

“教授,我們沒有時間猶豫了。我必須馬上見到我丈夫。”上官雲朝門外走去。

左納歎了口氣,和隼一起跟上前去。

白色的保時捷在黑暗的公路上飛馳,就像上官雲快要飛躍出來的心。

這所教堂的曆史,估計有好幾百年。斑駁的石牆、殘缺的塔頂和潮濕的青苔述說著它的滄桑和冷寂。它被廢棄的時間都已經無法估計了。這片地方現在完全可以說是荒郊野嶺。沒有路燈和路人,也沒有任何別的建築,隻有風和排水溝長長的對話,老教堂是它們唯一的聽眾。

白色豪車開到破舊的教堂麵前,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而車上跳下來的焦急不安的三個人,更與教堂的穩重和肅穆不符。還有不到二十分鍾,就到淩晨十二點了。

“第六十六天”隻剩最後的十五分鍾。

上官雲疾步走到教堂門前,伸手準備拉開教堂大門時,左納突然抓住了她。上官雲驚詫地瞪著他。

“你不覺得就這樣闖進去太冒失了嗎?”

“那我們該怎樣進去?”上官雲搖頭道,“沒有時間了。”她頓了一下,“要不我一個人進去吧,教授,你們在外麵等我。”

說著,她甩開左納的手,推開教堂大門,進入裏麵。

“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左納跺了下腳,快步走進去。隼緊跟其後。

教堂內部黑暗幽深,隱約能看見兩旁禱告的長椅,中間的一條通道在此刻看起來,不像是通往神聖的殿堂,卻像是延伸到地獄的深淵。上官雲和左納努力克製內心的緊張和恐懼,試探著朝前方走了幾步,突然聽到身後“轟”的一聲。他們心中一驚,回過頭去。

隼將教堂大門關閉了。並且,他像變戲法似的摸出一把鐵鎖,將大門鎖死。

左納隻覺得眼前一黑,心也仿佛墜進了冰窖。他瞪著隼說:“是這樣……我明白了。我之前所有的不安,就來源於你!”

上官雲驚愕地看著隼,又望向左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左納眼神淩厲地盯著隼:“我之前就隱隱感到不對勁,卻因為一直處在時間緊迫的狀態,沒能細細思索。現在,這些不對勁全都找到解釋了!”

左納指著隼,對上官雲說:“你想想看,我們到他家去的時候,他穿著什麽?短袖襯衣和休閑長褲。一個獨身在家的年輕男人,為什麽會穿得如此整齊正式,就像是知道今天晚上會有客人來訪一樣?!

“這是第一個奇怪之處。而接下來,他主動提出願意全力配合我們,再次讓我感到,事情順利得有些過頭了。當我們打算從他家離開時,他又表示想和我們同行。而且,他說了一句什麽話?——‘也許我的特殊能力也會幫到你們’——事實上,我們確實依靠他的提議和特殊能力,才找到了這裏。所有的一切,現在回想起來,都證明了一件事——他知道我們今晚會去找他!並且,他在一步一步把我們引到這個地方來!”

左納一拳捶在大腿上:“可惜我之前一直在分析和思考關於Satan的問題,沒來得及去細想這些事情。現在才悟出來,已經晚了!”

“是的,你說對了。”隼冷冷地說,“我的目的就是把你們引到這裏來。我的任務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