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舞會(2)

林璿也靠在了閻天肩上,極盡溫柔之能事的閻天目光卻始終在向亦鵬和餘銘真身上遊移著。

林璿的目光同樣注視著另一個人,芥川很悠閑地靠在吧台邊上,看著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人群頗有些興致,自斟自飲著一瓶清酒。

舞池中的音樂在一瞬間轉換得熱烈,大家仿佛一下子從纏綿中驚醒過來,歡快地舞動著腳步,熱烈的氣浪把整個舞池都要燃燒起來似的……各懷心事的主角們卻又把一場原本華麗異常的舞會給弄得複雜起來,因為這是一場有關的宿命的遊戲或者說戰爭,彼此的對望就都能明白,這其實是一場事關生死的角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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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城內的繁華景象,城外的靜安寺則顯得有些離群索居般的清冷。寺院裏的僧人本就不多,晚課之後便早已歇息。但今晚的寺院行將墮入紅塵,有人已經深一腳淺一腳向此地走了過來。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在寺院前駐足一會兒才從敞開的寺院正門走進,在彌勒殿前有節奏地敲了敲關閉的殿門,殿內傳來輕語:“春風滿麵常開口。”

中年男子沉著地接了句:“事態撩人不改容。”

殿門緩緩開了一道窄縫,中年男人進了殿。隨著殿內人繞過殿中央的高座彌勒佛,到了後間禪房。禪房內,共產國際遠東局的代表尤利欽科坐在正座,他很早就被接到這裏已經有些不耐煩,用俄語問著身邊的精幹小夥子:“還有幾人沒到?”

小夥子回答還有三個。

尤利欽科有些焦急地問:“那個周呢?”

小夥子回答:“還在路上。”

尤利欽科看看表,非常焦急,但屋裏的這些年輕人似乎並不買他的賬,各自安靜地坐著。

靜安寺外,卻早已殺機重重。黑暗中停著幾輛早已融入夜色中的吉普車,車內的人緊緊盯住靜安寺的大門,看見戴眼鏡的男人走進去也依然靜悄悄等著,這不是他們最想要的。他們在等待著需要的大魚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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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進行到每個人的情緒都被恰如其分地帶動起來時,所有的嘉賓都退場了。悠揚的樂曲聲再次響起來,閻天優雅地走到林璿麵前,行屈膝禮,和她雙雙飄下舞池中。林璿真正如同一隻輕盈的蝴蝶在翩翩舞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兩眼深情地凝望著閻天,傳遞著火一樣的激情。閻天跟隨著她飄飛的舞步,進退自如嗬護到無微不至,兩個人的共舞珠聯璧合,每一個完美的旋轉都於最細微處驚起一陣陣地驚歎聲。隨著樂曲逐漸低下去,林璿緩緩停下微微仰著頭,閻天借著舞步的一跨,順勢就在她溫暖的嘴唇上深深一吻,驚起了全場的尖叫和雷鳴般的掌聲,舞場氣氛再次衝到了。

借著氣氛向亦鵬走上主講台,在麥克風前清了清聲大聲說,早在我和閻天結識的那天起,我就有預感,他會搶在我前麵,果然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非常多的人心儀了許多年的,我們的天仙女子林璿小姐給搶走了。台下立刻響起一陣哄笑聲,閻天叉著腰笑望著他。

向亦鵬繼續說:“我們一起上過軍校、打過仗出生入死。現在回想起來,還像是昨天的事,但畢竟已經十年過去。十年後的今晚,我們所有人在一起,為他舉辦這個晚會……看著他找到了一位深愛的女人,我由衷地替他感到高興……眼下時局日趨動蕩,此刻談論將來的事看起來並不是太容易,不過一個人應該有勇氣去堅持自己的信仰,去實現自己的追求,去實現自己的價值,並且永不放棄。當然,堅持信仰的同時,能像閻天這樣找到一生摯愛的,才是我最羨慕不過的了。”

有人在台下大聲喊喝,向老板,你是不是也曾經心儀林小姐呀?這一問出來可就炸了窩,向亦鵬把手指豎在唇邊說,這是一個不能說破的秘密,因為自己的女友在下邊呢。底下的人早已笑倒了一大片。

向亦鵬待笑聲平息,舉起酒杯看著兩個新人說:“今天是你們的好日子,我衷心祝福你們幸福,並且做我一輩子的好朋友。”閻天在眾人的注視下小跑上台,和他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鴻川借著熱烈地氣氛悄悄從吧台上拿走一個小茶杯,擠出了人群走進了大廳的洗手間。他關上門然後迅速走過去打開窗戶,毫不猶豫地把茶杯丟到了外麵的街道上,緊跟著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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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被青幫的人追殺得走投無路的方孝跌跌撞撞地被推到了碼頭上廢棄的倉庫裏,看到幾個壘砌的木箱上坐著自己的冤家遊閑海,正狼一般瞪著他。

遊閑海居高臨下沒說話,示意給他鬆綁。方孝揉了揉酸疼的兩臂也就抬頭看著,眼神裏也還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之意。

遊閑海掏出手槍邊玩著笑問:“聽說你不顧有可能被我兄弟打死的危險跑到碼頭上去鬧事,就是想來見我?”

方孝也不客氣,扯個木箱子過來就坐下微微一笑:“是呀,我找你。”

遊閑海手一抬幾槍就打在方孝麵前的地上,子彈蹦起老高,方孝卻並不在意說:“我來不是和你算賬的,是來找你有事,我們可以合作。”

遊閑海罵道:“你說句不算就完了?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隻會收拾女人。到了這裏就由不得你了,老子今天就要給你算算賬。”他越說越氣,從木箱子上就蹦下來,先啪啪扇了他兩耳光拿槍就直接頂住了方孝的頭。方孝倒也是膽兒大,微微閉上眼睛,就等著。

遊閑海絕不是個粗人,一見這家夥耍光棍的樣子倒平靜了些,問道:“找我什麽事?”

方孝這才從褲腰帶上解下一個小包,從裏邊掏出兩根金條來說:“殺一個人,這是定金,事成之後再有三根奉上。以後上海灘就是你我兄弟的。”

“誰?”

“青幫龍頭老大杜一恒。”遊閑海雖然本就是天不收地不管的家夥但還是驚了一下,可看著方孝一臉不屑的笑容,遂一腳將他踢翻說你要敢耍老子,老子隨時結果你的小命。碼頭上河風吹得越發猛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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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寺裏的尤利欽科又掐滅了一支煙,對邊的小夥子他用俄語大聲說:“他們究竟還要多久才來,你們這樣做是要負責的,你們不尊重我。”

禪房外傳來敲門聲,小夥子開門出去和門外人對一陣密語後,回頭瞥了尤利欽科一眼說:“臨時接到通知,會議取消,馬上撤離。”說完所有人風一般撤出了禪房。

尤利欽科猛地拽住小夥子:“接到誰的通知?周在哪裏?”小夥子不理他,轉身就向外走去。

尤利欽科叫喊道:“是不是向的主意?”他望著瞬間就空蕩蕩的禪房有些發愣,大怒之下一腳掃翻了禪床上的小桌子。但不容他繼續發火大門口已經腳步聲密集地追過來了,這正是黑暗中等待多時的“別動隊”的抓捕小組開始了行動。尤利欽科順著廂門向後門跑去,推門才發現後門已被鎖上!腳步聲越來越近,再也來不及思索,從側門躲進了花園裏的灌木後麵。

花園四周人影戳戳,尤利欽科緊張地望著四處搜尋的便衣特務們,大氣也不敢喘。等到便衣們翻找了個遍都走出去才露出頭來,但剛走到花園中央卻被逮個正著,幾隻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沒有人命令,甚至沒有人說話尤利欽科便舉起了手。

靜安寺側邊,緩緩駛來了一輛垃圾車停在了後門。這就是聽到了鴻川摔杯為號,才出動的特科接應車輛。一行人快速地從靜安寺後門跑了出來,徑直上了垃圾車。這一場各方精心準備的戰鬥從開始到結束太快,以至於都沒有驚動後院歇息的和尚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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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進行了很久,再次響起了熟悉的旋律。閻天笑著走過來:“亦鵬,這是你和林璿的曲子。”

向亦鵬笑笑轉頭先望向餘銘真,她微笑地點頭之後,向亦鵬走過去行禮之後兩人滑進了舞池,舞姿輕盈。

林璿靠在向亦鵬肩上低聲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跳這支曲子是什麽時候麽?”

向亦鵬輕輕摟著林璿,轉過身來又望著舞池外的閻天:“當然記得,永遠不會忘記。”說完了卻聽到一聲輕輕地歎息。

閻天笑著坐下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有意無意地向門口望了望,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麽,有些心不在焉。

老頭子芥川饒有興趣地一杯一杯又一杯喝得不亦樂乎,看得他出酒量很好。

一曲完畢,向亦鵬帶著林璿,回到了場邊。閻天遞給向亦鵬一杯酒說記得林璿當年生日時,兩人跳的就是這個曲子。林璿坐回他身邊問是不是又嫉妒了?

閻天笑著輕聲自語:“我們都回不到過去了,所以是他嫉妒我。”又是一陣歡笑。

林璿拿著酒杯走到芥川身邊坐了下來,芥川親昵的拍拍林璿:“你今晚表現得很好,你身邊的兩個男人都是高手,所以好戲才開場。不要急,再精明的男人麵對自己心愛的女人,頭腦也會暫時短路,而對於我們這就足夠了。”林璿喝著香檳,笑得很燦爛。

閻天坐在椅子上,望著舞場裏的人影浮動,似乎很享受這裏一切的美妙,但內心卻波翻浪湧,下午已經證實林璿家裏的底片上洗出來的照片上正是林璿、芥川和軍統追蹤的頭號日本特工宮澤長田在一起的合影。一切都被殘酷地證實了。而另一場好戲是否真的釣到了魚?向亦鵬望著他奇怪的神情卻也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