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水性楊花”

次日,沈局長差人送來了Y國總統凱本裏恩及其親眷和隨行人員的資料,在資料裏可以看出,這次陪同凱本裏恩總統一起訪華的,還有某參議大臣肖恩,以及總統夫人,總統女兒伊塔芬麗。總統隨身帶來了四個警衛,其中包括凱瑟夫和瑪瑞詩亞。

然而現實是無法逆轉的,既然要來,那我就得麵對。

我率先與凱瑟夫互通了電話,就相關護衛工作進行了簡單的溝通。凱瑟夫還算和藹,但是明察秋毫的我能聽得出來,他的友好態度之外,肯定暗藏著其他的動機。我還預感到,凱瑟夫這次來華,肯定還會與我之間發生些許糾葛,他肯定會借機將瑪瑞詩亞的事情跟我做個了斷,畢竟,那天的情形,正好讓凱瑟夫看了個正著。

溝通的差不多了,我們把凱本裏恩總統下榻的地方初步定在水心台賓館(化名)。

就此,局裏已經提前做出了安排,服務人員和工作人員就位,隻等Y國友人的到來。

當然,這項任務我沒有向外聲張,除了我和沈夢知道外,C首長處再無人知曉。

然而,最為戲劇性地是張秘書自從把我告到齊處長那裏後,顯得格外精神氣爽,也許,他已經得到了齊處長的肯定答複。隻不過,讓張秘書甚至齊處長萬萬不會想到的是,沈局長竟然插手了此事,他們的算盤,早就落空了。

隻是,我實在是弄不明白,齊處長怎麽會跟張秘書穿同一條褲子呢?

沒理由啊!我總覺得,這裏麵好像還有別的原因……

第二天,我參加了局裏的表彰大會,在會上,我成了全場的焦點,尤其是沈局長,更是對我的工作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鼓勵。頒發證書的時候,局裏還專門安排了七大隊文藝中隊的女兵給我們授獎者獻花,場麵極為熱烈。但是說實話,我的心情並不是非常振奮,不少疑團盤繞在心中,無法釋懷。

表彰大會結束後,驅車回到首長處。黃參謀突然神秘地找到我,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說是秘密,其實也算不上。無非是今天我參加表彰大會的時候,張秘書在首長處開始肆無忌憚地搬弄我的是非,並放出話來,表彰大會之後,處裏就要把我調離C首長處。用張秘書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別看趙龍現在評上了個忠誠衛士的獎項,處裏早就提前對他做出了安排,這小子再也沒機會在C首長處得瑟了……”

很顯然,可憐的張秘書還不知道我即將執行護衛外賓任務的事情。然而對於黃參謀的傳言,我既憐憫又有些心酸。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複雜的問題:愛,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嗎?以前的張秘書,在我的印象中,是很誠懇很老實的一個人,雖然能力稍微有些欠缺,但是不會背後陰人,也不會耍什麽小聰明。但是現在不同了,因為對沈夢的暗戀,他漸漸變了,變得喜歡報複別人,甚至利用職權排除情場上的對手……悲哀啊!

或許,人總是會變的。

而我,該怎樣麵對張秘書呢?

是主動與之抗衡,還是把一切都隱藏在心裏,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但是事實勝於雄辯,21號,當局裏正式將我和沈夢接手外賓護衛的任務安排下來的時候,C首長處震驚了。局裏安排事情,一般喜歡賣關子,有些工作安排或者部署,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進行全局通報的。這便是領導的高明之處。本來C首長處一片平靜,各自進行著本職內的工作,有條不紊。而張秘書則沉醉在自己那將我調離C首長處的美夢當中,異常神氣,他自然不會想到,事情正在朝著與他想象相反的方向發展著。

因此,最為震驚的,便是張秘書。

在我收到局裏下發的成冊《外賓警衛工作手冊》後,張秘書已經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妙,便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歡聲笑語。當天下午,沈局長派遣了一位少將副局長找張秘書談話,談到了讓張秘書準備去局政治部搞宣傳的相關事宜。刹那間,張秘書像是霜打的茄子,立馬沒了精神。另外,據小道消息稱,沈局長還特意跟齊處長談了話,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齊處長在談完話後特別沮喪,而且還給沈局長做了書麵檢討……

至於是真是假,我也不想知道,但是卻覺得沈局長真乃當今包青天,鐵麵無私啊!

晚上,局處的幾位領導又專門把我和沈夢叫到局辦公大院,進一步明確了任務,指出了這次護衛Y國外賓的重大意義。同時幾個處裏的領導親自檢查了我們對Y國來華友人的業務名單熟記情況。

22號,Y國總統凱本裏恩攜本國高官及親眷,乘專機抵達了首都機場。

凱本裏恩總統及眾位隨行人員,下榻在水心台賓館的2號公寓,在總統到來之前,局裏已經對公寓進行了各方麵的布置,服務人員、駐地警衛人員都已經到位。

2號公寓。我和沈夢,以及Y國的幾位侍衛召開了簡短的會議,會議明確了各自的警衛分工,為了體現地主之誼,同時也為了更好的完成警衛工作,我和沈夢進行了分工,她白天值班,我晚上值班。而Y國的幾名侍衛都由凱瑟夫侍衛長親自安排。但是說實話,這樣的安排,最吃虧的是我,畢竟白天的工作我也不能落下,晚上還要夜值,對身體會是一種很大的考驗。不過對此我沒有任何怨言,咱是男人,總得讓著沈夢點兒吧?

當天晚上在公寓裏盯了後半夜,著實有些倦意,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六點了。

好在凱本裏恩總統到十點鍾才有日程安排,我可以趁機先迷糊一會兒。

但是好景不長,我剛剛想進入夢鄉,就聽到有人敲門。

我掃興地打開門,本以為是沈夢這丫頭,但我想錯了,來人竟然是伊塔芬麗小姐。

伊塔芬麗穿了一套白色的連衣裙裝,臉麵光潔可人,嘴角中帶著甜蜜的微笑。她見到我便開口道:“師父,你在做什麽?”

我道:“沒做什麽。”

我把伊塔芬麗請進屋,伊塔芬麗左看右看,一臉的興奮。“師父,我這次跟我父親來,其實,其實是想跟你繼續學功夫!”她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著白嫩的手臂,眼睛裏閃爍著希翼之光。

我在心裏暗暗叫苦,困蟲還沒被驅走,疲憊依舊,好想安安靜靜地睡一會兒。然而伊塔芬麗的出現,徹底粉碎了我這個小小的心願。當然,我不能怪她,她並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值了一晚上班。

伊塔芬麗挽了挽連衣裙的袖子,露出了潔白的手臂,坐在椅子上,她四處望了望,問道:“師父,你們這裏有沒有健身場所,就比如說健身室什麽的?”

我說:“有。不過,公寓的健身房在地下室。”

伊塔芬麗愕然刹那,隨即笑道:“哦,嗬嗬,那也不錯。”

我思量了片刻,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值夜班想小睡一會兒的心思告訴她,心裏有些矛盾。伊塔芬麗小姐的話再明顯不過了,她要去健身房,肯定是又要跟我練習中國功夫。我雖然很想教她,但是疲憊之意卻是真實的,我不是鐵人。

最後,我決定還是忍耐一下,強行揉了揉眼睛驅趕了一下困蟲。我打開話題說:“伊塔芬麗小姐,這次凱本裏恩總統訪華,我們都感到非常高興,今天我們的幾個領導人分別會見了總統先生,雙方會晤很愉快……”

我本想客套幾句,伊塔芬麗卻打斷我的話,連連搖頭道:“哦,不不,師父,我想我們不要談這些,可以嗎?那都是國家高層領導人之間的事情,Y中兩國世代友好,必然會很預(愉)快,而我們……我們可以談一些別的事情嗎?”

我點頭道:“當然可以。比如說?”

伊塔芬麗神采閃爍道:“比如說,談談你們的中國功夫。我很感興趣。我這次陪父親來中國,最大的目的就是想繼續向趙師父學習中國功夫。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去健身房實間(踐)一下嗎?”說完後拿一副充滿希望的眼神望著我,仿佛很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我強裝出笑,道:“當然可以。”

“那太好了!”伊塔芬麗站起來,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我說:“請允許我先跟凱瑟夫中校打個招呼,好嗎?”

伊塔芬麗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然後我們回到客廳,伊塔芬麗攥著手踱步翹首期盼,我則趕到了凱瑟夫的房間,準備跟他打聲招呼。其實說句心裏話,我很不樂意見到這個傲慢的侍衛長凱瑟夫,但是由於工作原因,我們還必須得相互保持通聯。為了不讓凱瑟夫認為我是擅離崗位,甚至向我們警衛處打我的小報告,我必須讓他知道我的活動項目和工作內容。

這種人,不得不妨啊。

凱瑟夫的房門沒關緊,透過門縫,我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凱瑟夫和瑪瑞詩亞正坐在床頭上……他們挨的很近,凱瑟夫對著瑪瑞詩亞一陣耳語,眼神裏盡顯曖昧與柔情,同時一隻手已經開始撫摸瑪瑞詩亞的小手……

他們看起來像是一對親密的戀人……

我懷疑自己是眼睛花了,瑪瑞詩亞怎麽會是這種人?

“水性楊花”!

我的大腦裏立刻展現出這四個字!

我記起了前不久發生在Y國的那件事。

那個夜晚,瑪瑞詩亞向我表白了愛意,並且在我的臉頰上留下了輕輕的一吻。

雖然並不是我所希望的,不管是真是假,而且來的突然,但是畢竟發生了。

說實話,盡管如此,我從來沒覺得瑪瑞詩亞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侍衛,她那麽美麗,那麽脫俗,將白種女人的美麗演繹到了極限。世界各國都傳頌著她的聖名和魅力,她是全球高層警衛界中盛開的一朵鮮花,令無數人瞻仰迷戀,甚至有很多高層保衛人員向她表達過好感,不過皆被她婉拒了。

但是此時看來,我想錯了。她竟然和凱瑟夫相依而坐,盡顯曖昧。

雖然我並不想與瑪瑞詩亞發生什麽特殊的感情,但是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裏在震驚,在抗議,在顫抖。

或許是到了此時,我才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認清了瑪瑞詩亞的真實麵目。

她隱藏得好深好深啊,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不知何故,僅僅是短暫的幾秒鍾,我感覺我的臉頰處有些發熱,那正是曾被瑪瑞詩亞吻過的地方……這個女人,對任何男人都是這樣曖昧嗎?

看來,瑪瑞詩亞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麽清純與完美,是世界警衛界、是輿論把她抬得太高了。作為傳說中的世界第一女保鏢,她曾經沒有任何緋聞,她曾經拒絕過多位白馬王子的求愛……原來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謊言罷了。

我的心裏很不舒服,是在為她惋惜,是在為自己心目中那個神聖的世界第一女保鏢的稱呼感到惋惜。

這一刻,她美好的形象,已經無形中在我心裏劃上句號。

我本想離開,凱瑟夫卻感應到了我的到來,突然間喊了一句:“進來吧,躲在門口算什麽?”

他說的是Y國語言,我能聽懂這句。

但是我怎能打擾他們這對野鴛鴦?

於是我回了句:“凱瑟夫中校,我陪伊塔芬麗小姐去一下健身房,有什麽情況可以通知我,謝謝!”

我說完後想走,但是凱瑟夫已經迎了過來,拉開門衝我道:“進來吧,咱們好好聊聊好嗎?”

我發現他的語氣裏盡顯異樣,他的氣色看起來不錯,臉上掛著或蔑視或滿足的笑,他伸出左手做邀請狀,手的那方,端坐著神色窘異的瑪瑞詩亞。也許他是在向我炫耀著什麽,也許僅僅是無意的舉動。

我沒再拒絕,若有所思地進了屋。

瑪瑞詩亞神色慌張地從床上站起來,衝我尷尬地一笑,卻沒說話。其實我能看得出來,瑪瑞詩亞這次來中國,好像總是故意避著我,不敢跟我對視,甚至不敢主動跟我說任何一句話。我本以為是瑪瑞詩亞來中國後水土不服,不習慣這裏的風土人情,因此表現出一定的內斂,但是今天看來,我想錯了。她是害怕被我識穿她與凱瑟夫之間的曖昧嗎?

或者,她這種特殊的表現,會是一種“移情別戀”的歉意呢?

無從而論。

凱瑟夫神氣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撓了撓胸脯,也許是他的胸毛有些騷癢,他足足撓了好幾下。他翹起二郎腿,晃悠著那雙大腳望著我,忽而一笑,道:“有幾件事情我必須讓你知道。”凱瑟夫說著,從桌子上拿了一盒中華香煙,起開包裝叼了一支,點燃。

我坐在沙發上,道:“你說吧。”

瑪瑞詩亞從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放在我麵前,但她始終不敢抬頭看我,臉色略帶紅潤。

凱瑟夫把香煙從嘴裏拿出來,剛吸了兩口就把煙摁到煙灰缸裏,嘴裏連連“呸”了兩下,皺眉道:“哦,你們國家的香煙味道真衝,不好,不好,還是抽我們自己的吧!”他說著從床上拎起一件黑色的外套,掏出一盒寫滿洋文的香煙,重新叼上,點燃。

我問道:“難道,你就是想讓我知道這個?”

凱瑟夫吐了一口煙氣,道:“當然不是。”他身體前傾了一下,盯著我問道,“我問你,你剛才是不是說,要陪伊塔芬麗小姐去健身房?”

我說:“是的。”

凱瑟夫咂了一下嘴巴,肩膀一聳,道:“你是不是太……我覺得,你這是在向伊塔芬麗小姐賣弄中國武術,這件事情我已經表態過很多次了,你不應該這麽做,你認為呢,趙參謀?”

我從容地說:“我不這樣認為。這是伊塔芬麗小姐自己提出來的,處於友好,我無法拒絕,不是嗎?”

凱瑟夫道:“你真的認為中國的什麽功夫,比我們Y國強嗎?或者說,你自作聰明地認為,你們中國侍衛可以打贏我們的侍衛,是這樣嗎?”凱瑟夫一邊問一邊朝空中象征性地比劃了兩拳,樣子頗帶挑釁色彩。

我已經習慣了,所以對他的挑釁,盡量做冷處理。

我說:“凱瑟夫中校,我從來沒這樣認為過,換句話說,我隻是在滿足伊塔芬麗小姐的好奇心,她對中國功夫比較熱愛,我想我不應該讓她失望,不是嗎?”

凱瑟夫冷笑道:“不不,你不應該這樣,你這是在誤導我們伊塔芬麗小姐,她作為總統閣下的女兒,不應該認為世界上有哪個國家的武術或者說是功夫,能跟我們本國相提並論。”

我反問道:“那依你看來,我該怎麽做?”

凱瑟夫道:“直接告訴伊塔芬麗小姐,你們中國功夫不如Y國的武術,讓伊塔芬麗知道真相,然後不再盲目地跟你學什麽不入流的中國功夫……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結果!”

凱瑟夫一向咄咄逼人,我早有領教,我淡淡一笑,繼續道:“凱瑟夫中校,你真的以為Y國的武術,要比中國功夫強?”

“那當然。”凱瑟夫一揚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平靜地說了一句:“明年3月份,你會知道結果的!”

“哦?”凱瑟夫一歪頭,冷笑道,“什麽結果?”

我裝出一副詼諧的麵容,略加堅定地道:“我,會贏你。美國華盛頓競技場的上空,會飄起五星紅旗!”

我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帶有威懾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