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我是你哥哥

靜靜真的好恨,好恨他們。

幾年後的某天,寧南突然又出現在了靜靜的麵前。

她勉強讀完初中,早早就出來工作,在街頭推銷美容保健品。有人見她生得漂亮又年幼,就經常糾纏不休。她也是孩子氣,偶爾會敲詐那些男人請客,或是送她禮物。吃了飯,拿了東西就溜掉,也不管傳出去難不難聽,或者說,也不懂會被怎麽誤解。

那天也是這樣,廠商那邊一個做經理的老男人一整天都纏著她不放,原本隻是打算應付幾句好聽的就了事,卻剛好被寧南碰上他們說笑的場麵。

據說寧南是在寧思可的電腦裏看到了她的什麽照片,半夜裏和什麽人在一起,可她卻沒有一點印象了,想想大概是哪天一起吃飯的男人喝多了,在路上跟她拉扯了幾下吧。

於是很多年沒有見過麵,寧南看到她就一把將她拖走,等到了沒人的地方,不由分說地打來一巴掌。

她驚愕地捂著臉,簡直都覺得不敢相信。

倒是寧南的雙眼先紅了,用力瞪著她,大氣教訓著:“靜靜,你怎麽變成這樣,為什麽要自甘墮落?”

可他早就不是她的哥哥了,他早就把她忘得一幹二淨了。在別人的家裏,和別人一起生活,這麽多年壓根就沒管過她不是嗎?

憑什麽這樣理直氣壯的責罵她?憑什麽一見麵,就是劈頭蓋臉先來一耳光?

就在為在寧思可的電腦裏,有那麽一張自己和別人在一起的照片?就因為這樣,害寧思可被她的同學誤會,以為那個人是她,毀了她的名譽,所以……他對自己這麽憤怒,立刻重重一巴掌打下來嗎?

是的,那些溫柔的、美好的,都是給寧思可的。

隻有憤怒的、冰冷的,是留給她的。

有短暫的一瞬間,靜靜想要去解釋,說告訴他事實並不是那樣,卻還是咬住了舌頭,站直了身子,盯著他冷冷地說:“我要和誰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又關你什麽事?你是我什麽人?”

既然已經對她失望了,那就讓他徹底絕望好了,反正他們本來就跟陌生人沒有分別。

可是他卻回答說:“我是你哥哥。”

“哥哥?你現在才突然冒出來說什麽,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靜靜止不住冷笑起來:“你是我哥哥?那行啊,拿點錢過來給我花啊,就五千塊吧,這點錢你不會舍不得吧。”

對他一個學生而言這已經是是很困難的數目了吧!靜靜想,她隻想要他早點滾出她的視線,再也不要出現了。

不如一起絕望到透吧。

“你要錢做什麽?是不是有什麽事?”寧南聽後並沒有立刻拒絕,而是若有所思抿起唇來。

“當然是有事啦,而且是要來急用。”她若無其事地聳聳肩,挑釁一般地抬起下巴看著他,“你不是我哥哥嗎?這麽點幫都不肯幫嗎?”

“如果我給你,你以後會聽我的話嗎?”寧南問。

“會啊,怎麽不會呢?”她笑著回答道,不知為什麽,看到他那虛偽的麵孔,她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隻要你能證明自己的誠意,以後我就聽你的話,不過要拿不出錢,你也不用再來找來我了!我可沒空陪你玩什麽虛情假意的過家家!”

他聽了她的話,不由得皺起眉來,仿佛話裏的每一根刺都有了實質紮在他的身上。

“那好。”然而錢的卻,他卻是沒多想就點頭答應了。

第三天,寧南就去把錢給她了。

那是個下雨的星期天的下午,細雨綿密悠長,看似不大,可在外頭沒站一會就能全身濕。街頭仍然人頭攢頭,她也照樣是要工作的,穿著雨衣在商場和街上的宣傳台來回奔波,把樣品和宣傳資料都抱在手裏,生怕淋濕了。

就在這時,寧南再次忽然就出現了。

“你要的錢。”他輕聲說著,遞給了她一個略厚的紙袋,裏麵是一遝粉色的鈔票。他的臉上沒有什麽特別表情,仿佛就隻是順手給了她一包紙片般輕鬆。

她非常吃驚,其實她並沒有需要這麽多錢,也沒想過要真的收他的錢,隻是隨口說說,為了把寧南氣回去罷了。

然而這麽短時間,他竟然真的冒雨把錢送來了。

靜靜接過那個紙袋的時候稍微有點慌張,但寧南卻什麽也沒說,隻是用很平靜的目光看著她。

她打量著眼前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那一刻,仿佛溫暖過她的東西又回來了,連同他眸底的沉沉水色,一齊像夢境般的籠罩下來。

她想要說什麽,但最後還隻是淡淡地道了一句:“那……謝了啊。”

“沒什麽,隻要你聽話就好。”寧南依然是平淡卻柔和的聲氣,他那樣子,哪怕滿肚子怒火也衝著他發不起來,何況現在靜靜其實也不在意了。

不管有什麽誤會,可他似乎是真的……真的在乎自己的。

她的心口忽地痛了起來,見寧南沒拿傘,人還站在細雨裏,便將他拉進商場裏頭。

“你先進來,幹嗎站著淋雨。”

他頭發和肩膀都讓雨淋濕了,卻將一個紙袋摟在懷裏,沒讓它被雨沾濕半點,靜靜看出來那是一家挺有名的現烤點心連鎖店的袋子。

寧南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一樣,淡淡笑了一下,表情也頓時像融化了一樣,溫柔到不可思議,他解釋說:“這個是給思可買的,她很喜歡的。”

靜靜的心頓時便沉了下去。

深深的,沉到了不可見底的黑暗裏。

思可這個名字,用力鑿進她的心髒,像燒火的烙鐵,“呲”的一聲將她五肺六腑燙得千瘡百孔。

她突然笑了出來,毫不在乎形像地放聲大笑,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一頭微卷的發從顫抖不止的肩頭傾瀉,身子一顫一顫的,在寧南困惑不解的注視之中,笑得像朵張狂怒放的花。

“喂,哥哥。”很久之後,靜靜收起了笑聲,端出一副認真的樣子,“下個月,你還能給我錢嗎?五千恐怕不夠了,可能得要一萬塊。”

寧南聽得一怔,目光也震了震,露出驚疑與不解。

“你不是我哥哥嗎?這點事都不願意?”

“靜靜……”他想說什麽。

“不給就算了!”她哼了一聲,頓時收了笑容,冷冰冰地說。

寧南沉默地將唇抿成了一條線。

他沒有生氣,過了一會兒才問:“好,下個月什麽時候給你?”

一開始,靜靜以為寧南在讀大學,然而並非如此。

在她的印象裏,寧南一直都還是那副好好學生的模樣。可她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寧南高中生後就沒繼續升學了,現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做的是業務全是收貨裝箱、搬上搬下之類的體力活。

以前靜靜去他的學校偷偷看他,他總是穿著幹淨潔白的襯衣或是T恤,安靜地坐在教室裏,認真地看書、寫字,也不怎麽和人說話,更不會吵架爭執,不管什麽事都和和氣氣,有一股與世無爭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