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與人的差別
古老神學中,針對“信”與“知”的論題——更為確切地說,是有關本能與理性的論題——有過這樣的思考:在對事物作出估價時,本能是否要比理性發揮出更大的作用。因為理性是根據原因——即“為什麽”——也就是目的性與功用性來進行估價和行動的,這已經是個老朽的道德論題,始作俑者是柏拉圖本人;早在基督教產生之前,精神就已經被它分裂了。盡管蘇格拉底以其卓越的辯證學者的審美觀首次躋身於理性一方,而他所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嘲諷那些上等雅典人的無能——他將本能之人當做上等人看待,卻從沒有對他們的行為作出充分的解釋,不是嗎?與此同時又隱秘地嘲諷了他自己,從他那些更為高雅的良心與自省中發現自己同樣無能與困惑。但他能夠勸誡自身,因而脫離了本能的束縛!人們必須協助本能與理性獲得權利;緊隨本能的同時,也要給理性以充足的理由去輔導本能——這就是那位偉大的、高深莫測的嘲諷者原本的欺詐;他通過自己的良心獲得對自我欺騙的滿足。從本質上說來,在道德的判斷中他洞悉了非理性的事物。在這些事物上,柏拉圖則更加無辜,而且也不像古羅馬平民們那
般狡猾,他隻想全力以赴地——迄今為止隻有一位哲學家耗費過如此偉大的力——證明自我。本質上,理性與本能都殊途同歸,共同指向善,指向“上帝”。柏拉圖之後的神學家與哲學家們仿佛都是這樣——在迄今為止的道德事物中,本能——即或基督徒們所說的“信仰”,又或像我所說的“群畜”們——都獲得了勝利。或許人們要將笛卡兒排除在外,這位非理性之父(正因為如此,他也是革命的祖師爺)承認了理性的權威性,然而他卻是膚淺的——理性無非隻是一種工具而已。
人與人的差別不隻是體現在他們不同的貨物標牌上,而是在於他們追求不同的貨物價值,而且對價值量的判斷與公認的貨物等級的認識也並不一樣。那些被認為是事實擁有或占有的事物更多地體現了這一差別。比如女人,在那些節製的人看來,支配與性享受即是達到滿意度的擁有與占有的標誌;而對那些以猜忌與貪欲之心渴望占有的人來說,他的標準卻是個“問號”——這不過是這種擁有方式的表象,他更渴望深入的試驗。其宗旨要弄清楚:女人是否並不是委身於他,而是為了他,情願顯出自己所擁有的或似乎喜歡擁有的事物——隻有這樣,才能算得上“被占有”。然而即便這樣,第三者的懷疑心與占有欲仍沒有達到極限,他問自己:倘若女人真的為自己舍棄了一切,這是否隻是女人對自己的幻覺而為。因為他首先想被人徹底地了解,以使自己完全地被愛;他十分堅信自己的想法,隨即就以自己的占有方式全身心地體驗這位情人。倘若她不再欺騙他,因為他的暴躁與隱性的不滿足而始終愛他,如同因為他的殷勤、隱忍與精神性而愛他一般。那個人想對一個民族實施占有。
在他看來,即使采用更高級的卡格裏奧斯特羅與卡蒂利納的藝術,隻要能達到這一目的,都是正當的。這個人因為更高雅的占有欲而自言自語:“在有意占的地方,人們不應該撒謊。”——在設想將由自己把假麵具附於民族心上時,他急不可耐,最終著了魔:“因而在讓他人認識我之前,我首先要認識我自己!”在樂善好施的人中,那笨拙的詭計為人們所發覺,幾乎早有防備,這詭計首先為自己備下了應給予幫助之人。比如,在實施詭計的需要下,這個人是“值得”幫助的。
而他們都會對這些幫助感激不盡——他們因此發明而獲得了被需要的東西,如同獲得一筆財富的人一般——因為要求財富而成為圓滿的樂善好施之人。倘若在施善時遇到他們,殷勤地招待他們,那必然會招致嫉妒。父母們毫無顧忌地將孩子塑造成和他們一樣的人——這即是他們的“教育”。事實上,沒有哪一個母親會相信,自己靠孩子積累了一筆財富;也沒有哪一個父親會承認自己迫使孩子臣服於他的思想與判斷中。當然,在古代,父親掌握著初生嬰兒的生殺大權(如同古德意誌人那樣),並根據自己的喜好行事。就像這些父親一般,如今,我們仍然能夠看到所謂的師長、教士、公侯以及任何一個權勢者,在任何新生的人那裏享有無可爭議的新類型的占有機會。這是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