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曖昧的牙齒

女友說起拔牙的經曆，拔的是兩顆複雜牙，疼痛過程也更漫長，事後的回憶卻有點曖昧：“那是個讓人有好感的牙醫，不過我不會再見他，因為他看到了我口水混合著血水，疼得淚流滿麵的樣子，像是一種。”

女人的真是很玄的東西，即使武裝到牙齒，也難掩內心脆弱。而牙醫卻是使用冰冷的器械在你的口腔裏工作，一邊看著你的痛苦表情，一邊微笑著安慰的角色。當女人光彩照人，連一絲魚尾紋都想掩飾時，卻不得不在一個陌生男子麵前，展露口腔裏的汙蛀、參差、並不唯美的世界。何況，你哭了起來。縱是這個牙醫再溫柔體貼，你心裏也多少有絲不堪吧。

作為一個牙齒並不完美的女人，我每次對鏡子張開嘴巴，就能看到門牙兩側修補的痕跡，自然也就想起那次洗牙過後，對牙醫提出的奇怪要求：請幫我把那兩道牙縫補上。當時牙齒還有些酸痛的，可仰麵看著斯文白淨的牙醫，竟有搭訕著再做點什麽的衝動，也許是藥液的氣味和器械的輕重給人好奇的體驗，在他猶豫著問：牙縫補了吸吮的時候就會氣流不透哦。我隻肯定地點點頭。直到後來，看到填補的材料慢慢變了顏色，才後悔那片刻的迷戀變成畫蛇添足的印記。

最日常的牙齒，貌似與愛情沒有關係，可前兩年我看一部電影《愛情的牙齒》，卻有種被撥牙的感覺。女主角在陰雨將至的天氣，伴隨著隱隱作痛的悲傷，敘述起從年少輕狂到平淡少婦的愛情波折三段曲，然後要求牙醫不打麻藥給她拔一顆牙，隻為感受在她麻木要求離婚時，丈夫一把用鉗子拔下她說可愛的那顆虎牙的疼痛。

牙齒的感情表達是最為糾結的，在它咬噬切碎各種食物時，像個無情的利器，在它麵對情人的肌體時，卻又像個多情的印章。食物不知道疼痛，情人卻會計較你的牙印及其後遺的淤血，有時還會成為是否別有所屬的判斷依據。比如在床上，兩個人癡纏親吻，你的牙齒停留在他脖子上，他卻躲閃不已：別咬，我怕。是真的怕疼嗎？第二天，他也許吐露隱情：我有女朋友的。於是你笑著替他解釋：是啊，留下牙印就百口莫辯了。

愛上牙醫，隻是一種口腔中的秘密，不被愛上的牙印，卻是一種酸溜溜的難以言語。有一年情人節，我匆匆趕去機場“邂逅”末班航班的前男友，在他扯下圍巾時，意外發現脖子上一塊紫紅的印痕，就像看到了一張打上了“非賣品”標簽的CD，雖然他顧左右言他地問著新配的眼鏡好不好看，我失落的眼神卻轉不開去：一切不會再回來了。

我們無從知道另一個女人口中的秘密，有沒有可愛的虎牙，有沒有修補的牙洞，可愛情的牙齒咬在你愛的人身上時，仿佛產生疼痛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