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我們是中國承認的合法夫妻啊!持證上床,合法行房!

後來……

江寒麵對著這張突如天降的結婚證雖然呆了一下子,但是,比我鎮定多了。

他呆了呆後,立刻翻開“結婚證”內頁,隻見兩個紅色印章,一個印章上市“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一個是“XX市XX區民政局”,登記員是:王二丫。

再翻一頁,上麵的相片赫然是我和他微帶睡眼朦朧的模樣,但卻是被擺設的無比整齊,看似情比金堅無比甜蜜——這不正是我老媽一大清早和一堆人跑進來給我們拍的相片嗎?

相片上的鋼印如同殘酷的既成事實一樣擺在我和江寒麵前,粉紙黑字,持證人“艾天涯”,結婚證字號:(200X)青城結字00X0XX。

不用說,另一張上麵就是持證人“江寒”。

當時,可憐的江寒,和我一樣,跟被雷活劈了八百次一樣,傻了一般站在原地。

我老媽笑得跟春天裏的野百合一樣,她看了看我,那表情就是“傻閨女啊,你給他生娃兒都搞不定的男人,老娘給你一紙證書就搞定了”。然後她又故作嚴肅的看了看江寒,說,婚禮你就等天涯畢業,馬上操辦吧。

說完,她將不知道從何處盜竊到的江寒的錢包放到江寒手裏,說,你的身份證,護照,還有戶口薄。唉,這孩子就是瓷實,居然隨身帶著戶口本。

江寒站在原地,半晌,看了看我那正邁著蓮步搖曳多姿的離開的神奇的老媽,又回頭看了看我,然後茫然的撿起地上那張結婚證——此時此刻,他的整個世界都已經粉碎了。

他沒想到他回國後幫小童落實了一下戶口問題,因為順手,所以戶口本也帶在了身邊,殺到我家準備跟我決一死戰,沒想到卻弄成了自我了斷。

這個時時刻刻對著生活作威作福的男子,壓根就不會相信,有一天,有人會在生活裏對著他作威作福,左右他的命運。

他喃喃,說,結婚證不是得兩個人到場才能辦的嗎?

這個大北京裏呆著的男人,完全就不明白對於某些小地方來說,這就叫一個“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

我安慰他也安慰自己,說,這結婚證大概是假的。

假的。

肯定是假的。

就算我老媽舍得這麽殘酷,老天也不舍得這麽殘酷吧。我剛剛和一別七年的顧朗碰麵啊,剛剛要眉來眼去、情生意動啊。怎麽能讓我這麽不明不白的就嫁人了。而且嫁給一個花花公子!

這簡直是飛來橫禍啊!

這個事情此刻被夏桐和胡冬朵知曉後,她們分別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夏桐抱著鴨脖子,說,什麽橫禍!你應該想到如何跟他分財產,那才是王道!

她太現實。

胡冬朵正在對著一個鴨爪子使勁,對我尖叫,她說,分個屁財產,你要想怎樣霸占他的心,成為他心裏最愛的那一個。

她太天真。

既不夠現實又不夠天真地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我太倒黴了!和顧朗之間,剛有點兒小情緣,突然又變得遙不可及起來。

當天下午,我披頭散發的跟在江寒身後,一起去了民政局。得到的答複就是——結婚證是真的!!!

是真的?!居然。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當時的我和江寒,根本就不知道,為了這張結婚證,我老媽和我老爸費盡了多少心思,動用了多少關係。

最開始,我老媽哭著嚎著說她閨女不久於世,她女婿守候在病床前衣不解帶、不忍離開,隻能她老兩口過來辦結婚證,成全這對苦命鴛鴦。她說,你看,結婚照片都給拍好了。她說,你看我閨女那眼神渙散的模樣,真的絕症了!同誌,你不能再遲了,你再遲一步,我那可憐的閨女她就沒命了啊。

最後,她還是被拒絕了。

後來,還是廠長夫人幫了大忙,她的娘家大哥正好是民政局裏的,於是,說了說,小兩口未婚先孕,大著肚子跟個球似的不好意思前來辦手續,隻好煩勞家裏人,他大哥才給幫了忙。

我老媽拿到了結婚證後,欣喜若狂。

那真是“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她雄赳赳、氣昂昂的殺回家裏,直接甩在了我和江寒的臉上。

可憐的江寒,第一次嚐試到了“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悲慘境遇。民政局裏,他得到回複,這張結婚證是真的後,心情極其複雜,眼神也極其複雜。

他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又看看結婚證,眼神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雖然,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內心一定在哀號,想他風流倜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想到結婚這個事情,如今,如今居然遭遇了黑手。

遭遇黑手就遭遇黑手吧。可憐自己的新人是個等離子平麵電視機,最近還有點兒寬屏的傾向。

他的眼神複雜的讓我感覺一點兒自尊都沒有了,於是,我出於焦急,也出於自尊,立刻問道辦公人員,說,可以離婚不?

那辦公人員先是一愣,雖說婚姻這座墳墓裏常常鬧神鬧鬼鬧屍變,但是也沒有見過結婚不到幾小時,然後又申請離婚的。辦公人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寒,不說話,但是眼神裏就透著一股兒鄙視的表情,好像在說,要玩兒一邊兒玩兒去!民政局是給你們小兩口開著過家家的。

江寒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在他之前問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雖然,他正在為這張結婚證悲憤不止,也想到了離婚這個迅速可食的便當,但是,很顯然,他覺得他這樣的青年才俊落在我的麵前就是一個天大的餡兒餅,我不吃也就罷了,還要往上麵吐唾沫,這簡直讓他無法忍受,在他看來,就算要提“離婚”也應該由他來提,而不是我!於是,他直接將我拖出了門去,滿臉黑雲。

當夜,我和江寒兩個人,一個端坐在地上,一個斜靠在床上,對著各自的結婚證無比的幽怨的發呆。

江寒幾乎神經病一樣的喃喃著,一邊喃喃還一邊笑,自嘲一般道,我結婚了?我結婚了!我居然結婚了。嗬嗬。

我想,這樣殘酷的現實,我接受不了,他更接受不了——一個自我慣了的男子,一顆自由慣了的靈魂,突然被別人給狠狠地擺弄了一道。

我看了江寒一眼,小心翼翼的問,怎麽辦?

江寒看看我,思索了一下,正色道,你,想怎麽辦?

我拿著手指在被子上畫圈圈,悻悻,還能怎麽辦?

江寒沉思著,說,你的意思是……

我連忙點點頭,說,嗯,難道你不是這麽想的嗎?

江寒聳聳肩膀,說,我當然更是這麽想,比你還要這麽想!不然你以為我對你這個短腿感興趣,想要和你過一輩子嗎!

江寒說那句“比你還要這麽想”的時候,格外強調,用盡了力氣。這個宇宙男真是無藥可救,似乎語氣重一些、強調迫切一些,他就贏過了我一樣。

就這樣,我們達成了共識,準備明天一早就去離婚。

第二天,去往民政局的路上,江寒突然蹲了下來,瓷白一樣的小臉上,描墨一樣整齊的小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張著紅潤的小嘴巴對我說,天涯,我肚子疼。

我一想,這混球就喜歡裝病戲弄我,於是,很不客氣的說道,你就裝吧!拖延時間,我們也是要離婚的。

江寒一邊捂住肚子一邊衝著我吼,的小臉蛋擠成一團,他說,拖延?艾天涯,你自我感覺就那麽好嗎?老子一天都不想和你有關係!

我一看,那大少爺還真的頭冒白汗,唇色居然開始泛白……於是,我隻能攔下一輛出租車將他送往診所。

第二次,離婚失敗。

當天夜裏,江寒踱著步子走上來,安慰我,其實是在安慰自己,道,別焦急,明天我們一定離得了。

我說,那啥,江寒,你是不是內髒有什麽毛病啊?

江寒冷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該像小說裏的男人,美極了,帥呆了,然後患有心髒病,才符合你這白癡的審美觀?

我真受不了,隻好將腦袋別到一處去,不看他。

半夜裏,朦朦朧朧處,有人將我從地板上小心抱起,輕輕走向床邊。

睡眼惺忪中,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陡然見,是江寒那張美好到麵目可憎的臉,我緊張極了,雙手抱在胸前,開始掙紮,結結巴巴淩亂不成語的說,你、你你要要幹幹嘛?

江寒最初是冷著臉,然後,突然又惡作劇一樣的笑,眉毛輕挑,眼若桃花盛滿春露,他說,我啊,不幹嘛。我就幹一點兒實名夫妻該做的事情。

我的臉色開始發白,色厲內荏道,你你敢!!!

江寒很無所謂的撇撇嘴,極無辜的模樣,說,我當然敢了,天涯!我們是夫妻啊,中華人民共和國承認的合法夫妻啊!持證上床,合法行房!別說你不知道!

我臉一綠,說,我我們……是是要離婚的。

江寒笑眯眯的將我放到床上,隨即俯身,眼眸溫柔,透著薄薄的迷蒙,鼻息間的溫熱在這落雪的深夜裏隱約著危險的誘惑,連聲音都透著致命的低沉微啞,他說,嗯哼,我知道。不過,你不覺得結婚一場,連一個洞房花燭夜都沒有很可恥。

說完,他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臉,指端微微的暖,如同撚畫著亂人心神的咒符一樣,最終滑落至我白皙的頸項間,輕輕撩撥著淩亂在頸項間的發絲,如撥琴弦,隻等著身下人在他指尖成瘋成魔。

那一刻,我的心快要掙脫出胸口,這男人!讓人躲都躲不了的蠱惑!

我索性狠命閉上眼睛,不去看他輕薄得意的模樣,屏住呼吸,收住心神,一把推開他。

心定神穩後,我剛要爬起來,準備以死捍衛自己的清白、並與江寒血戰到底,隻見江寒已經轉身,頭也不回的臥倒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我鋪起的那個小地鋪上,像一頭小熊將腦袋埋在被子裏,憨厚可愛。

我整個人愣在了床上。

落雪的夜晚,那麽安靜,安靜的如同流動的蜜煉,仿佛隻銷一勾手,這份甜蜜就可以到達嘴邊,滑落心底,跌宕四開。

心跳突然厲害的要命。

我望著這個男子,他像一頭小熊一樣的睡去。我張了張嘴巴,心底突然蕩漾著異樣的小溫暖,如同滑過一批溫軟的綢緞。雖然,他就沒說什麽溫暖的話,雖然他連做好事都做得這麽麵目可憎,可是我卻著實被這份體貼給弄愣了神。這個落雪的夜,這個突然和我有著千絲萬縷的男人,嗯,還是個好看的男人。

唇齒間突然的甜蜜,而甜蜜過後,突然微微的有些苦。

二十多歲,對愛情雖然沒有那種曆盡千帆之後的冷眼旁觀的滄桑曆練,我卻也知道,眼前的他,就是攙足了蜜糖的砒霜,可以甜到人心酥,卻更會毒到人致死。

我心微微的靜下來,瞧瞧告誡自己,土豆啊土豆,親愛的土豆,你千萬要乖!千萬別以為吃了一斤糖,其實吃進去的卻至少有八兩是砒霜,會死人的!

半晌之後,江寒突然轉身,來了一句:還沒睡?

我在床上輕輕翻身,無辜的瞪著大眼,應了一聲,嗯。

江寒就突然笑得無比狂放,他掩不住的得意,說,哈哈!莫不是剛才有人很期待發生點兒什麽?而現在期待落空後就很失望,失望的無法入眠?啊哈哈哈哈哈……

我整個人被他的豪言壯語給再次轟炸的外焦裏嫩,剛才還在的感動全部被他的狂笑給倒空,又羞又急下,隻剩下想掐死他的衝動。

不管怎樣,又可以霸占我溫暖的小床了。還是美美的睡一覺吧,睡飽了覺,明天就離婚,然後,我就可以從此擺脫這個惡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