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無骨
日頭高高升過菩提樹的樹冠,慧能才勉強爬起床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慧能第一次看菩提樹的性,就知道在中土很難活。奇怪的是,他一直沒怎麽照顧它,扔在院子裏風吹雨淋的,最多和它偶爾說說話、撒泡尿、把一隻叫"二"的小黑土狗帶來見見它,它還是越長越大,先是比他高,再是比他頭頂高,現在幾乎到了房簷兒。
慧能摸了摸後腦,巨大的血腫還沒有消除,巨大過一般婦女的,隻是血腫的外層比剛被打的時候稍稍柔軟了一點。慧能摸了摸,毫無以往每一天起床時晨僵的力度和熱度,笑眯眯地軟縮在陰囊周圍,仿佛一個風幹了的蘿卜或者茄子。慧能不用像往常起床的時候那樣擔心,一彎腰,爬起來,被頂到下巴。有兩次,門牙差點被頂掉。如果不是這個過分巨大的血腫和極度軟縮的真實擺在麵前,慧能一定認為昨天發生過的其實都沒有發生,自己隻是被噩夢魘著了。
慧能在東山寺這些年,多次遇上過靈異,但是他判斷不了這次是不是又遇上了靈異。
慧能剛從嶺南到馮墓山不久,在半山迷路,遇上一隻會說話的狐狸,比狗瘦小,黃毛,除了尾巴,毛都很短,說人話,本地口音。狐狸蹲在慧能旁邊,和他朝同一個月亮瞭望,月亮一時半圓,昏黃,慧能自己想自己的事情,狐狸偶爾看他。狐狸用本地話對慧能說,我是個神奇的狐狸,別看我小,我咬死你非常容易,你怎麽不奇怪,我為什麽不吃你?慧能說,我知道,你剛吃飽了,你小肚子鼓鼓的,你嘴角還有血腥和一根雞毛,你是野獸,饑一頓飽一頓,遇上吃的,隻能往死了吃,現在撐得慌了吧?現在是不是想到再吃肉,都想吐?狐狸沒直接回答,又問,你怎麽不奇怪,飽暖思淫,我怎麽不你?慧能說,你知道我還沒長好。狐狸和慧能看了半晚上月亮,天亮前,慧能打了一個哈欠,說,二**啊,該散了吧。狐狸走了,臨走說,等你長好之後,我會再來找你的,一隻雞也不吃,直接來找你,先你,然後再吃了你的。
慧能第二次遇上靈異是在廟裏。天幾乎黑了,慧能在菩提樹下補草鞋,一個人一身白,峨冠博帶,彈著弦子,忽忽悠悠地從山頂過來。後麵跟著飛禽走獸,周圍飄著樹葉花瓣,一直飄著,滾動著,向前,向後,向上,向下,不落地。慧能問,你幹嗎來了?白衣人說,你認識我?慧能說,我看誰都一樣,不分誰是誰,你不是這兒的,所以問你幹嘛來了。白衣人說,我不是誰,我是山神,管附近十九峰,十八溪,一湖,一河,我有神奇的力量。慧能說,天光已暗,我在編草鞋。白衣人接著說,我還沒說完,我有神奇的力量,我瞪你一眼,你三天之後死,我你一下,你能多活三百年。慧能見白衣人沒聽明白他說的話,想起神秀那幾天常常在眾人麵前嘮叨的話,就把神秀的文言翻譯成白話給白衣人聽:二**你聽著,我本來就沒生,你怎麽讓我死?我看我的和看虛空一樣,我看我自己和你這個傻**一樣,你能虛空和你自己嗎?如果你能,我早就不生不滅了。如果你不能,你怎麽能定我的生死呢?你媽,你媽,你媽。白衣人端詳了慧能一陣,沒他,然後忽忽悠悠地飄走了,樹葉花瓣落了一地,周圍鳥屎狼糞的味道。
這次慧能在山腳下歇口氣,喝茶,被一扁擔拍了後腦。慧能絲毫沒能招架,不知道這扁擔從什麽地方出來的,誰使的,怎麽拍的,反正是被狠狠地拍了,拍了之後就神誌不清了。慧能被拍後腦的這部分,沒有任何靈異。
然後,慧能在一個山洞醒來,他全身,聽見滴水的聲音,看不到水滴,但是並不覺著冷,他**,一副發育完全的樣子,通紅,硬硬的,在洞裏冒著白氣,發著紅白的光。慧能看不到洞口,洞裏一燈如豆,一團麵目模糊的女人,一個清晰的聲音。那個女人一絲不掛,一身微笑,一言不發,那個聲音從四麵八方同時響起:"這個女人美嗎?"聲音響起的時候,有光從那個女人身體內部發出,她的麵目變得清晰而光亮,真美,美得舒服,沒有一絲火氣。
慧能答:"好看。見過好看的,沒見過這麽好看的。"
那個聲音說:"這是我高勾麗第一美女。"
慧能說:"你怎麽判定是第一美女?"
那個聲音說:"我們測量了我高勾麗所有兩百五十萬女人的所有重要特征,綜合起來,這個女人所有重要特征都是最靠近平均值的。這些指標包括身高、體重、頭身比例、頭頸比例、肩身比例、胸身比例、腰身比例、臀身比例、大腿小腿比例、小腿腳長比例、上臂前臂比例、眉毛**比例、嘴唇比例等等。這完全符合你們和我們東周時代孔丘推崇的中庸。"然後燈滅了,這個聲音也隨著消失了。
靈異的是,慧能發現這個女人的身體似乎沒有任何骨頭,每一寸都是肉,都是軟的,每一寸肌膚,都是滑的。空間感在她身上扭曲,每個孔洞都能插進,每個孔洞都有充分的彈性,每個孔洞進入的時候都稍稍有些緊,汁水在一瞬間分泌出來,仿佛每個孔洞都是一口被封閉的井,被慧能的鑽通,汁水流出來,淌了慧能一身,還是止不住,淌了一地,還是止不住,順著洞的地勢,流到洞外,流出山。再小的孔洞,慧能插進去都沒有任何不適,進入的一瞬間,唯一的感覺是滑,進入之後都是完全的包裹,這些孔洞甚至包括鼻孔和耳朵。每一個孔洞似乎都有自己的生命,和這個女人無關,這個女人隻是一個簡單的孔洞的集合。每個孔洞都對慧能的身體充溢一樣飽滿的,嘬住慧能的,嘬完就順勢嘬慧能整個,整個下體,整個身體。慧能感到被吞食了千百遍之後,身體和這個女人一樣,似乎沒有任何骨頭,慧能用最後的力氣伸手,滿手是這個女人濃密的頭發,比森林還密,比草叢還密,比烏雲還密,滿手洗不掉的密,比糖漿還密,比蜘蛛網還密,比葡萄酒還密。密的同時,還滑,比玉還滑,比溪水還滑,比嬰兒的皮膚還滑,無力的五指插入這麽密這麽滑的頭發,一下,兩下,三下,慧能下麵的就硬了,比一開始還大。這個女人捧了密滑的頭發湊在慧能的之下,小聲說,這次別找孔洞了,就在我的頭發裏射吧,我的頭發會更密更滑。
慧能想,男子如果遇上真正對的女子,不用打坐、靜觀、修心,一個恍惚就能體會到了悟,在同一時,一切都空,一切都有,生死無間。
慧能曾經聽老輩經師說起,西方一些教派的創始人是一個女子耳朵受孕生下來的。這些女人甚至沒有看到那個她們的男子,甚至沒有觸摸到男子的身體,甚至隻是在一瞬間聽到一聲巨大的聲音,然後就懷孕了。一些不冷僻的經書甚至預言,未來兩千八百年後,新一代的宗教領袖是從特定女性頭皮的毛孔受孕。他們生下來囟門就是閉合的,因為頭骨巨大,非常可能造成聖母的撕裂、肛瘺、難產、甚至死亡,聖母做為一類婦女的統稱基本消失。慧能一直認為那是一個傳說,完全為了掩蓋因為普通僧侶和俗眾通奸而導致的受孕。現在,他沒有那麽肯定了。
在反複進入第一美女的所有孔洞之後,射飛,兩個睾丸似乎都被射沒了,慧能感覺不到了自己的下體,自己的身子一直往下出溜,比洞穴的地麵還低,一不留神,就流出洞去。慧能癱在地上的時候,感覺身體是一灘鼻涕,不摻點泥土,怎麽也拎不起來,站不住。那個聲音重新從四麵響起:"睡我第一美女的好處是,她是我第一美女。"
慧能說:"你有很高的智慧,你這句話說得很有邏輯。"
那個聲音沒停頓,接著說:"睡我第一美女的責任是,每年不得不再睡她一次,否則自摸精盡而死。"
慧能說:"這是很崇高的責任,自摸是很卑鄙的幸福。"
那個聲音說:"所以你每年必須設法來一趟我高勾麗的長安城,你們叫平壤城,告訴我們你一年的所見、所聞、所感,升堂講一次經,睡我第一美女一夜,否則,慧能大師,你會發現,自摸精盡是天下第一酷刑,你的前列腺和髂骨都會被射出來的。"
慧能說:"如果第一美女發生意外死了呢?"
那個聲音說:"我們測量剩下的所有女人,綜合起來最靠近平均值的那個就繼承我第一美女的稱號,她會繼承她前任的所有法力。所以我第一美女不會斷絕,你的責任不會斷絕。"
慧能說:"你貴姓?你第一美女是狐狸,你是山神?"
那個聲音說:"我是高勾麗僧人信誠。"
慧能醒來的當天傍晚,日頭還沒落到菩提樹冠下麵,寺院門口出現了一百個精壯僧人,要求加入禪寺。這些僧人話很少,東北口音,都自帶了鋤頭、鎬、鐮刀等等勞動工具。弘忍老和尚很開心神秀和尚爭取來的山地有勞力開墾,禪宗的核心信徒似乎又多了一倍,所以把這些僧人都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