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載著“囚犯”的大巴車顛簸在山裏的碎石路上,饑餓很快使人出現了嘔吐。“哎喲,哎喲”的呻吟聲此起彼伏。押車的管教卻沒聽見似的繼續他們的談笑風生,繼續他們充滿**的玩笑,“關心”“囚犯”的也就是一句“叫什麽叫”的嗬斥。

小華此時是沒什麽念想了,隻想能快點到達目的地,饑餓使他沒有更多的精力去看他們一眼,從昨天下午四點的那頓半幹半稀就著幾條蘿卜幹的晚飯到現在就外加了一塊麵包和一瓶水。雖然說在家也有嘴饞的時候,那也僅僅是嘴饞,想吃點肉而已,但不是現在的饑餓式的嘴饞啊。饑餓也很快使他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隻是那煩人的顛簸時不時地會驚醒,每次的驚醒又會給他帶來饑餓的折磨。看了看掛在駕駛位上麵的電子鍾,此時時針指向在五點四十五分,距離從別人交談中得知七點左右能到的時間還要兩個多小時。

窗外已開始有了夜的跡象,開始有了煙霧寥寥地飄渺在山裏人家低矮的屋頂上,孩童們牽著自家的耕牛奔跑在山間崎嶇的田埂間向著家的方向跑去。路上沒有人會對這麽一輛大“囚車”產生好奇,甚至不會望上一眼,因為這樣的“囚車”每天都會有一輛或幾輛從他們的家門口經過。車上的“囚犯”倒是貪婪地向著煙霧飄渺的屋頂望去,這是饑餓的使然。山裏固有的涼意透著車窗不嚴實的縫隙吹進來,很快就吹散了車廂內嗆人的煙霧,“囚犯”們自然而然地裹緊了在深圳時穿的有些單薄的外衣。車廂裏也出現了少有的寧靜,或許是人對於夜的一種自然反應,或許也是饑餓使他們沒有過多的力氣再去開口吧。

小華迷迷糊糊中被一陣**驚醒,很快就聽出來是要快到了,窗外開始有了眨眼的霓虹燈在閃爍。自己的心也象霓虹燈一樣顫抖不已,不知這個收容所會怎樣地去“接待”自己呢?有沒有準備好一頓半幹半稀的米飯呢?會不會也像深圳收容所一樣要被所謂的倉霸搜身呢?現在可是一分錢也沒有了,會不會因此激怒倉霸而埃打呢?饑餓使他希望能快點到,挨打的恐懼又使他希望不要到。

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啊!這又是怎樣的一種矛盾啊!這又是怎樣的一種煎熬啊!

“囚車”沒有因為他的心情、矛盾以及煎熬做出任何的改變,依然放亮著它的“雙眼”駛進了興寧市收容遣送教育站。

押車的管教們開始揮舞著他們的橡膠捧大聲地叫道:“你們坐在自己的原位上不要動,下麵叫到誰的名字誰就下去啊。”

“張啟發”

“到”

“陳大明”

“到”

“範兵”

 “到”.......

“李小華”

“到”

.......

“蹲下,全部蹲下,雙手抱著頭”管教的聲音依然是那麽的亢奮。

名很快點完了,兩大白色膠桶的米飯也抬上來了。還是和深圳收容所一樣排隊領取自己的飯食,隻是菜有些區別,這裏是榨菜。

此時,沒有了剛下車時的那種緊張氣氛,也許是管教們也意識到了這群民工們不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威脅吧,隻需要開始時象征性地嚇唬一下就可以了。隔壁的女監倉裏大聲地放肆地在叫喊著:“小弟,有沒煙啊,給我支煙就讓你摸一下,你看看我的波多大多性感啊,你過來啊,我脫給你看......”馬上男監倉裏就有了**的回應,這是他們唯一的發泄和取樂方式。

管教也不會去製止,無動於衷地巡回於在吃飯的“囚犯”們之間,他們對於這樣的語言和放肆行為已經習慣了。甚至還會向女監倉望去看看是否真有人脫下來讓自己也飽飽眼福,臉上露出色迷迷的淫笑。

小華餓鬼似的把這碗米飯吃完了,監倉頂上的探照燈使他看清這個院子的分布,逃跑是不可能的。監倉的鐵門上同樣扒滿了無奈、**興奮的臉龐,還有些在大聲地吆喝著充滿色情的言語。他的恐懼也因此隨之而來了,因為有了這樣的吆喝聲就意味著管教不會去管,對這樣的哄叫聲都不會去製止,管教還會來管你有沒挨打嗎?慶幸的是由於這車人多夠住滿一個監倉,也就不會把這車人分散到其他的監倉裏去。這車人在深圳相處了幾天,相互間也有了一些了解,隻是在爭床鋪位的時候有點爭吵,往往是象小華一樣沒有同伴的就會被那些人多的驅趕到了靠近廁所的位置。

夜很快在爭吵之後靜了,在偶爾疲倦的打鼾聲中深了,有些睡不著的就木然地盯著灰色的天花板算計著自己的親人何時能來接自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