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皇宮大屠殺, (2)

第十六章皇宮大屠殺,(2)

死了十多個人,剩下的不是退出一箭之地,就是緊貼著宮牆不敢動彈,吳匡貼著九龍門氣得拿腦袋往上撞。袁術在後麵跳著腳罵:“這幫狗娘養的閹賊,竟私開武庫掠奪兵器,看我衝進去將你們全殺光!”曹操沒有想到宦官敢負隅頑抗,早知如此他就該先去城外搬兵。

這時候就聽身後一陣大亂,平陽門已然打開,遠處無數的步卒高舉著刀劍和火把向皇宮衝來。

“包圍皇宮給我殺!給大將軍報仇啊!”何進的司馬許涼縱馬奔到前麵,後麵緊跟著張璋與伍宕。原來吳匡、袁術攻門,張璋奔出城外調兵。曹操仔細一看,就連自己的隊伍都被他們稀裏糊塗拉來了。

這些軍兵都是久經沙場的,況且又係何進的嫡係人馬,哪管有沒有弓箭,玩命向前衝,舉著刀槍就往九龍門上招呼。無奈就是撞不開宮門。這會兒裏麵的敵人也越來越多,沿著宮牆所有的閣樓都攀上了黃門和內侍,箭如飛蝗一般撲向官軍。

皇宮的外牆既堅硬又龐大,而且地處在城中,四圍還有不少其他建築,一兩千人的隊伍根本形成不了包圍之勢。不但攻不進去,而且死傷了更多的人。袁紹見狀還要再招其他營的兵,曹操立刻攔住:“這樣不行!再這麽硬拚下去也是白費力。”

突然,一個舉著火把指揮的兵頭被冷箭射中咽喉,死屍栽倒在地,手中火把燒著了其他人的衣服,人擠人頓時燒了一片,眾兵丁紛紛扔下武器就地打滾。曹操眼睛一亮,高喊道:“大家用火燒宮門!”

袁術這會兒也豁出去了,第一個舉起火把,冒著箭雨就往九龍門上扔。一個扔全都扔,九龍門頃刻間被整個點著。有人見此法管用,也隔著牆向一座座閣樓扔火把。那些閣樓都是木結構的,比之宮門更容易起火,轉眼間就都躥起了火舌。眾軍兵這時齊退出一箭之地,靜等著大火焚燒宮門。

那九龍門兩側的閣樓最倒黴,不僅自身著了火,還被宮門的火焰燎到,頃刻間變成兩個大火團,那些阻擊的黃門根本來不及下樓就被火海困住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有的被燒成了焦炭,有的從閣樓跳下,活活摔死。後來隻聽轟隆轟隆兩聲巨響,高大的木閣樓被徹底燒塌。右邊的閣樓竟倒向了宮門外,宮牆也熏黑了,還連累幾個擠在最前麵的軍兵喪了性命!但是閣樓一除,宮門再沒有其他掩護了。眾兵士一擁而上,刀槍並舉,饒是如此,又費了不少力氣才將燒焦的九龍門砍倒。

宮門一開,曹操就是想喝止住兵士都不成了,那些兵卒似潮水般往裏湧。曹操等人別無他法,隻得各自下馬也跟著衝了進去。那些宦官知道自己沒活路了,今天也玩了命,明知不是對手,硬是舉著刀往上迎,都被砍翻在地。可苦了那些守宮的羽林兵,他們的職責是守備皇宮,雖然是宦官殺死大將軍,但是兵入國門如同造反,交手不是,不交手也不是,方才一番鏖戰不知該幫誰,可宦官們一死,他們還在猶豫間就被衝上來的兵士結果了性命。官兵都殺紅眼了,隻要看見戴貂璫冠沒有胡須的人,二話不說上去就砍,也不管是不是閹人了。頃刻間,皇宮布滿了哀嚎聲和廝殺聲,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無辜喪命了。

曹操忽然想起,自己的族弟曹純還在宮中呢!他年紀輕輕又是黃門侍郎的服色,若是撞見這些兵,豈還能有性命?於是邊四處張望邊扯開嗓門大喊:“子和!子和!你在哪兒啊!”

可他那點兒喊叫在偌大的皇宮裏算得了什麽,而且四下裏已經沸反盈天。曹操眼瞅著吳匡、張璋等人赴省中而去,連忙在後麵也追了下去。那些省中的屬官令史皆手無寸鐵,看見那麽多氣勢洶洶的兵殺進來嚇得都尿褲了,最倒黴的是那些年紀輕輕沒胡須的人,被誤殺的人數不勝數。吳匡等人搜的是十常侍,曹操找的是弟弟,全都瞪大眼睛舉著兵刃亂竄。

正匆忙間,突見一個戴貂璫冠、穿黃袍的年輕人跑了出來。吳匡見了舉刀就要過去劈,卻見那人把衣服一敞,他竟早把褲子褪到腳踝,那玩意紮眼地在外麵耷拉著——正是曹純!

“我不是閹人。”他這一嗓子吳匡還真收了刀。

“子和!你這是幹什麽?把褲子穿上!”曹操一把攬住他。

“都到這時候了,保住命要緊,還顧什麽羞呀。”曹純說著提起褲子,又把頭上的冠戴摘了。曹純這一鬧算是給吳匡出了主意啦!他聽罷連連點點頭:“別亂殺了!所有官員都給我聽著,全把褲子給我脫了,要是不脫老子就當閹人殺。”

那些令史、屬官聞聽嘩啦啦脫了一大片,挺著腰給當兵的看。真有七八個不敢照辦扭頭就跑的,兵士立刻趕上去就剁,將屍體排開,又見其中兩人黏著假胡須,扯下去細瞧,是十常侍的宋典和高望。

曹操如今顧不得十常侍:“子和快隨我走,先尋個安全的地方將你安置了!”曹純披頭散發提著褲子在後麵相隨:“你的兵呢?宦官逃過複道奔北宮了,恐怕這會兒已經劫持了聖駕。”

“我的兵都殺散了,先回去想辦法。”哥倆說話間趕到南宮嘉德殿前。又見來了許多的文武官員,一個時辰前在袁府議事的人幾乎全到了,以太尉袁隗為首,正在喝止軍兵不要亂殺,其中崔鈞竟還在混亂中尋到了曹操的大宛馬。

“孟德,軍兵都亂啦,怎麽辦?”崔鈞把馬交還給他。

“我也不知道……”曹操放眼望著四下裏混亂的情景,“何進麾下的兵完全失控了。”大家正不知所措,忽見打宮外又衝來兩隊人馬。一支是袁紹所率的司隸兵馬,一支是車騎將軍何苗帶來的親兵。兩隊人馬進駐,各鳴金鼓,混亂的軍兵才漸漸歸攏過來。

吳匡、張璋舉著刀,拿著宦官的人頭也來了。一眼望見何苗站在殿前耀武揚威,吳匡心中大怒,高聲呐喊:“兄弟們聽著!害死大將軍的就是何苗,因為他袒護閹人,事情才會鬧到這一步!殺了他給大將軍報仇啊!”何進生前雖然懦弱無謀,但卻憨厚坦誠,頗得手下這些武夫們的尊敬。大家聞吳匡這一聲倡議,紛紛呼應:“殺了他!殺了他!”不容分說就往前衝。何苗大驚失色,趕緊叫手下幾個親兵招架,自己轉身想逃。奉車都尉董旻見了,堵住去路,一刀刺入他的腹中。

“你為……為什麽……”何苗捂住傷口顫抖著。

“你不是殺了董後嗎?我得為老人家報仇,這天下一筆寫不出倆董字啊。”董旻咯咯笑道。

“你……你……”何苗還未說完,身後又被人砍了一刀——正是秦宜祿!小人永遠是小人,這會兒他要弑主以求自保了。秦宜祿將何苗砍翻在地,踏上一腳,假模假式招呼道:“吃裏爬外作威作福,早就看這小子不地道,大家剁了他呀!”其實這話說他自己比說何苗更合適。後麵吳匡等已經追上,眾人亂刀齊下,將其砍成了肉醬!

董旻擦擦刀上的血,湊到袁紹、曹操跟前冷笑道:“何進死了,何苗也死了。這次外戚徹底完了!”曹操越看此人,越覺厭惡,抬頭又見一隊兵馬捆著兩個官員押到袁隗麵前,乃是“笑麵虎”樊陵和“不開口”許相。他二人被宦官矯詔任命為司隸校尉和河南尹。

樊陵一見袁隗立刻跪倒,再也笑不出來了:“老太傅!我等冤枉啊!十常侍矯詔之事我等全然不知,偽詔我們也沒有接到。這不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嘛!”袁隗反倒笑了:“你們倆冤枉嗎?”

兩人連連磕頭:“冤枉啊……”

“呸!”袁隗轉笑為怒,“你們這兩個諂媚宦官沒骨氣的東西!就算這次冤枉,以往的事情也冤枉嗎?你們從王甫的時候就是閹人的狗腿子!早就該殺!你們有什麽臉麵活在世上?”

一向笑容可掬的“笑麵虎”樊陵竟然哭了起來:“冤枉啊……我沒害過人呀!我不過就是想混個官當……我都六十歲的人了,最後竟是這個結局嗎?嗚嗚……”他一抬眼皮看見了曹操,“賢侄啊!悔不聽你父親的良言,早早辭官何至於有今天……你救救我吧……”

曹操見他如此撕心裂肺地哀求,不禁生出一絲憐憫之意,還未來得及張口,袁隗便道:“休想!今天誰都救不了你們這兩個小人。”

“袁次陽!你這老匹夫!”誰都沒有想到,從來默默寡言的“不開口”許相竟然破口大罵,“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說我們是小人?你不過仗著四世三公的名氣罷了,我們諂媚宦官?你倒是不諂媚,你整日在府裏算計你的陰謀,你是條毒蛇!你是個畜生!樊兄在京兆給老百姓修過渠,可謂造福一方。我給國家舉薦過賢才,你一輩子幹過什麽叫人佩服的事兒?七十多了還要出來害人……你得不了好下場,你們家都得叫人斬盡殺絕了……”

袁隗臉上鐵青,被罵得直哆嗦:“快殺!殺!殺!殺!”

“笑麵虎”叩頭哭哭啼啼,“不開口”兀自罵個不休——人的本性原來可以與日常表現這樣的大相徑庭!眼見二人斃命刀下,曹操斜眼瞪著袁隗,心道:“樊陵許相雖然諂媚,但是為百姓做過好事,一輩子沒有害過人;可你今天一晚上,就謀害了多少性命?許相說的不假,袁隗你不會有好下場!”

正在此刻,中軍司馬劉子璜抱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匆忙跑來:“壞了!趙瑾與潘隱被亂兵誤殺了!”這兩個人雖是蹇碩帳下的司馬,卻為保護何進做過貢獻,實在是死得冤枉。

袁紹不忍看那兩顆人頭,擺手道:“可惜嘍……好生安葬了吧。”

“死人太多,我找不到他們屍身了……”

劉子璜話未說完,又見一人披頭散發奔來,一把抱住袁紹大腿:“袁大人,救救我!他們要殺我啊!”來者乃是宦官郭勝。他雖是宦官,但是有意攀附何進,背著蹇碩與十常侍幫了不少忙。

袁紹一腳蹬開:“宦官一律不赦!”

幾個兵一擁而上,扯著郭勝的腿,將他拖走動刑。郭勝被人拉著雙臂掙紮,無助地嘶嚷著:“冤枉啊……在下何罪之有啊……”

曹操心頭一凜——殺戮太過了!

“救命啊……救命啊……”又有一陣淒慘的叫聲傳來。原來是何苗的掾屬應劭,吳匡舉刀要殺他,曹操趕忙一個箭步竄上去,以青釭劍相迎。“當”的一聲,吳匡的刀斷為兩截,曹操一把護住應劭:“別殺,他與樂隱乃是大將軍差至何苗府中的人。”

吳匡一愣,往邊上閃了兩步,隻見樂隱早已經身中數刀倒在血泊中了。後邊何苗的親兵全被亂刀砍死了,隻有秦宜祿一人因背主而生還,而且還在幫著屠殺別人。

今天到底殺了多少不該殺的人呢?曹操感到一陣惱怒,立刻騎上大宛馬,奔上嘉德殿的殿階,放開喉嚨大叫道:“都別殺啦!咱們是來救駕的,不是來這兒仇殺!皇上在哪兒!你們還記得皇上嗎!”

眾人聽罷一陣愕然,這才默默放下了屠刀……

漁翁得利

光熹元年(公元189年)八月戊辰,洛陽發生大暴亂。十常侍誅殺何進,劫持了皇帝劉辯、何太後,以及陳留王劉協。救駕的各路兵馬衝入皇宮,結果卻激發了宦官、外戚等問題的一係列仇殺,殉難者多達兩千多人。

張讓、段珪劫持王駕緊閉北宮不出,官兵隻得放火焚燒宮殿寺舍逼他們出宮。何後自閣樓跳下逃脫,而張讓、段珪則帶著劉辯、劉協兄弟偷偷溜出洛陽北門,趕奔小平津再做打算。可悲的是泱泱救駕大軍,全在自顧自地報複仇殺,隻有盧植一人夜馳追趕聖駕!

早就過了子時,皇宮的殘垣斷壁間,屍體堆成了山。曹操已經在這個血腥不堪的地方轉了無數圈了,根本沒找到皇上和陳留王的線索。最後不得不拉著馬回到德陽殿前,又坐回到人堆裏。

“怎麽樣?還沒發現什麽嗎?”曹純怕被誤殺,已經從死人身上扒了一身衣服換上,“太後受驚過度了,就是沒完沒了哭,什麽都問不出來。宮女們都各回各殿,嚇暈了不少呢!”

曹操一個勁搖頭歎息。王允見狀,連忙遞給他一個水袋:“孟德,喝口水吧。很快就有消息了,我已經派兵把守在河南各個要道口,十常侍就算逃出皇宮也跑不了。”

“但是皇上和陳留王究竟在不在他們手中呢?”

王允默然良久才道:“至少現在查點的死人中沒有皇上他們,可就怕……”說到這兒,他回首望了一眼諸多坍塌的閣樓與宮殿。

曹操心中一陣刀絞:這叫他媽什麽事兒呀?宦官造反沒逮著,錯殺了這麽多人,還把皇宮燒了一多半。我幹嗎多這麽一句嘴,告訴他們放火呢!想至此曹操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兩耳光。這時突有一匹快馬奔過滿地的瓦礫,來到殿前,馬上之人高喊:“王尹君何在?王尹君!”

王允認出是自己麾下的斥候,騰地蹦了起來:“有什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