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皇帝賣官,曹嵩出價一個億 (2)

第十章皇帝賣官,曹嵩出價一個億(2)

“田畝大無邊,收糧萬萬千,倉中取積穀,供與我農夫……有田有糧有兒孫。”一首《詩經?甫田》唱出了窮漢們共同的期盼。真唱得那些鐵錚錚的漢子們熱淚盈眶,唱得他們頓足捶胸,唱得他們推杯換盞,不知不覺間也把這幫人對曹家的親近感唱出來了!

丁衝早醉得不成樣子了,兩眼發直呆愣愣坐在那裏,模糊不清地喊道:“喝酒!”

“喝!”所有人都端起了碗——玩命灌吧!

這場酒直鬧到亥時才散去。曹孟德長出一口氣,回頭對弟弟道:“這幫人現在能用了。”

曹德歎服得五體投地,作揖道:“哥!從今往後,這個家你來當吧!小弟心悅誠服。”

“非常之時非常之用,弟弟你還是一家之主。”曹操說到這兒有些感傷,“為了咱爹……不論是非對錯……咱倆……”

“咱倆且愚孝一次。”曹德笑著接過話茬。從小相依為命,可謂心有靈犀。“阿瞞,明天上路,你早些休息吧。”待兄長走了,曹德卻帶著家丁收拾東西,把餘燼的火星一處一處踩滅……

曹操回到丁氏房裏,見她還在織布,便帶著醉意從後麵抱住她:“夫人,別忙了。”

丁氏今晚卻很高興,微笑顯得格外燦爛,平庸的相貌在燈下更覺朦朧:“你今天終於笑出來了。你知道自己多長時間沒笑過了嗎?”

曹操歎了口氣,沒說話。

“你是個俗得不能再俗的人,”丁氏依舊推著織機,“當隱士,你想都不要想。”

“那可未必。”曹操一聳鼻子,“此行不過是事到臨頭不能不管罷了。子疾是個書呆子,子和還小,其他族裏兄弟都是廢物,不指望我還能指望誰?”

“你看看,你還是舍不得家吧?”

“但我舍得國。”

丁氏一轉身:“舍不得家的人自然舍不得國!”

曹操在她額角吻了一下:“咱們歇息吧!”

“你去妹妹那邊吧。”

“我偏不!”曹操在她胸前摩挲著。

丁氏推了他一把:“你去陪陪她吧,生了兒子都不給人家一個笑臉。她跟我哭了多少次了,你還有個當爹的樣兒嗎?”

曹操停下了手:“那我……”

“去吧去吧!”

“我去去就來……”說著他便匆匆忙忙走了。

丁氏手中的梭子不動了,自言自語道:“說得好聽,到了那邊你怎麽還能回來……”

廢帝陰謀

轉天清早,三百壯士列隊齊整,每人一條棗木棍。曹家心腹家丁趕出拉財貨的馬車,馬車後麵再掛轅車、突車。曹操、樓異各自乘馬佩劍,剛要出發,夏侯淵帶著幾個人趕來了,還說若不是丁衝喝多了叫不醒也會去的。曹操千恩萬謝,總算是離了家園。

沛國與洛陽相隔一千二百裏,曹操不知走過多少次,但隻有這一次最遲緩而緊張。雖照舊取道柘杞之地,可這樣繁複的隊伍拉開了足有半裏地,步行護送緩慢得很,加之冬日天短,一天走不了多遠。更要緊的是人多貨多,一路上絕不可能入城休息,驛站也收容不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露宿。

曹德已經提前為大家備好充足的幹糧,到了夜晚曹操止住隊伍,喊一聲:“落馱打盤,安營紮寨!”三十輛馬車圍一個圈,牲口解下來單栓,這樣就是有人行搶都不可能整車帶走了。然後將五十輛轅車解下,在外麵再圍一個大圈,這就成了一座流動的營寨,東南西北讓出四道門,以麻繩綁縛突車豎起,就又有了四座突門。裏麵的人汲水遛馬自由出入,外人想要進來,突門邊卻有專人把著。夜深人靜時,另有值夜之人,隻要點上火把爬上轅車一坐就可以了。

夏侯淵看得咋舌:“這簡直像是座營寨。”

“這就是營寨,”曹操笑了,“隻不過是古人之法,如今打仗不用戰車了,這樣的車營也就不常見了。不過咱們用來保護財物卻是再合適不過。”

“你跟誰學的?”

“墨子。”曹操搖頭晃腦。

“磨子?還碾子呢?”

樓異都笑了:“您可真是個白地,我都知道墨翟,兼愛、非攻嘛!”曹操連連點頭:“不錯,墨子其人雖倡‘非攻’,卻是格外善守。這車營之法就是他留下來的。”

就這樣,白天大家舉著棍子護衛,晚上紮下車營休息。如此安排可謂針插不透。夜晚也確有勘視的匪人,無奈望營興歎铩羽而去。隊伍行了六天,總算是平平安安到了豫州,待過了中牟,至河南之地,曹操便不讓那三百漢子再往前走了。一來河南之地天子腳下怕惹是非,二來更是怕他們到京看見太尉府,那編的瞎話可就被戳穿了!

夏侯淵先帶著三百漢子回轉,曹操、樓異則率領心腹家丁繼續前進。入了關就不必再擔心賊人了,沒了步下之人,馬車也可以放開些腳程,第二天晚上就趕到了都亭驛。再往前十裏就是洛陽城了,但這一路行來人困馬乏,夜晚又關了城門,大家隻好再露宿一夜。

轉日天還未亮,曹操就起來了,他把大家都叫醒,吩咐將所有的轅車、突車都燒了。

“為什麽?留著以後還可以用呢。”樓異不解。

“冕弁兵革,藏於私家,非禮也。此是謂脅君也。”曹操說著跨上了馬,“快燒了吧,叫人看見是要惹麻煩的。”

“諾。”

“咱們自己人這幾日受累更多,你就帶他們在洛陽多休養幾天,不忙著往回趕。”曹操抖開韁繩調轉馬頭。

“大爺,您不同我們進城嗎?”

曹操搖搖頭,望了一眼十裏外那巍峨的京師城郭:“洛陽城我不想再去了。趁著天色未明我趕緊走,免得遇見熟人。”

“難道您都不去見見老爺嗎?”

“爹爹已經如願以償問鼎三公了。你替我轉告他老人家,億萬家財已盡,叫他好自為之吧。”說罷曹操在大宛馬身上狠著一鞭,奔東南而去。回家的路上,完成護送的喜悅感漸漸褪盡,隨之而來的,那種難耐的空虛又一次侵占了他的心緒。

曹操一路上都在想,自己究竟想不想回到洛陽呢?難道當初辭官的選擇錯了?多少次他想駁回馬頭,但還是忍耐住了。丁氏說他是個俗人當不了隱士,在崔鈞麵前他又大話說盡覆水難收,這樣灰頭土臉地跑回洛陽,臉麵又置於何地呢?最後他還是下定決心不回去,既然有了選擇就不能夠再回頭……他不停地縱馬狂奔,一定要追上夏侯淵他們,生怕沒有人同行他會忍不住再改變主意。

到家後的第二天,忽有天使駕到,朝廷征他入朝為官。

曹操躲在夏侯家不肯麵見,心中暗暗咒罵崔鈞多事。

待天使走後,他才回到家中。曹德笑嘻嘻地問:“阿瞞,你還真像個隱士,即便不肯應征,麵總是要見的。”

“見什麽?不見心裏更踏實。”

“你知道朝廷調你當什麽官嗎?”

“不想知道。”曹操賭氣道。

“典軍校尉。”

“什麽什麽?”曹操聽了一愣,“你再說一遍?”

“典軍校尉。”曹德一字一頓道。

“怪哉!有司隸校尉,北軍五個校尉,步兵、越騎、屯騎、長水、射聲,哪兒來的什麽典軍校尉。這是個什麽官呀?”

“典軍的唄!”曹德湊到他跟前,“大哥,您就去吧!領兵典軍不正合您的脾氣嗎?”

曹操扭頭不理他。

曹德卻道:“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那日你給侄兒起名字,為什麽把那個丕字寫成……”

曹操立刻打斷:“我一時不慎寫錯了,不行嗎?”

“行!”曹德見他一把年紀竟耍起小孩子脾氣,暗自覺得好笑,也不與他爭辯,徑自去了。

一個人靜下來曹操越發覺得難耐,想要回到草廬,卻見卞氏抱著孩子倚在馬廄前。

“你抱著兒子在這裏幹什麽?”

“怕你跑了!”卞氏嬌嗔道,“你又想回你那個草廬了吧?”

“嗯。”曹操低下頭。

“我也想去,你再等一年好嗎?等咱丕兒大些,我陪著你,咱們一起去住。”說著她將孩子塞到丈夫懷裏,“你看看,小家夥多胖呀。”

曹操抱上兒子心就軟了,還不待說什麽,就聽身後傳來丁氏的聲音:“你走吧,永遠別回來。這個家裝不下你啦!天天給我們臉色看,我們哪一點兒對不住你了?去你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編你那個沒人看的破書去吧!兒子你也別要啦!”

“姐姐也別轟他走,”卞氏笑著接過話茬,“不就是為了編書嘛,叫他在家編。家裏還有竹子,明兒咱們一起削些竹簡,好不好?”

“我無所謂,你問他呀!”丁氏拋了個媚眼。

這姐倆一問一答,曹操苦笑不已。他對兩個老婆各有不同,怕丁氏來硬的,更怕卞氏來軟的。這兩個夫人串通一氣同時使出看家本領,就隻能百依百順了。他心裏清楚,弟弟也好,妻子也好,都是希望他打起精神來,便支吾道:“好,我不去了,不去了。”

於是第二天,丁氏不再織布,卞氏也把孩子托給了奶娘,兩位夫人親自為他削竹簡,卞秉和呂昭也放下自己的事來幫忙。四個人都是有說有笑的,排遣了曹操不少鬱悶。

大家正幹得起勁的時候,樓異自前院跑來說有故人求見,並說此人是他回來時在途中碰見的。曹操頗為詫異,忙叫大家散去,少時間卻見樓異引來一位四十多歲的人,模樣像個老書生,卻相貌生疏並不相識。

“敢問閣下是……”

那人頗為謙恭,拱手肅然道:“吾與曹大人並不相識,乃有故人之信相送。”

“莫稱大人,在下現是鄉野村夫。快請!”曹操將其讓入客堂落座,“敢問書信何在?”

那人緩緩搖頭:“並無書信。”

曹操一皺眉:莫非此人戲耍我?還是另有圖謀?

“此事幹係重大不敢落筆,因此在下特來口授。”

“哦?”曹操倒有點兒好奇了,“不知是何人口信。”

那人捋髯道:“南陽許攸、沛國周旌二人。”

曹操大為詫異:許攸乃橋公門生,京師之友;周旌乃師遷外甥,家鄉舊交。這兩個人怎麽會同時差他來送口信呢?

那人微微一笑:“許攸在京師謀刺十常侍,事泄而逃,現得冀州刺史王芬保護。周旌自昔日師遷被王甫陷害,一族蒙難,輾轉流落,現也在王使君處任從事。二人在高邑相識。”

“那閣下一定也是王使君麾下嘍?”曹操覺得這事詭異,“敢問先生名姓。”

那人低頭謙恭道:“在下汝南陳逸。”

“原來是陳……”汝南陳逸?曹操突然意識到這人是誰了,趕忙起身離座大禮相見,“不知陳先生駕到有失遠迎。”

陳逸雙手攙起曹操,反給他施了一個大禮:“孟德賢弟為家父昭雪才不得不棄官,逸深感大德,今日一為送信,二是特意登門道謝。逸來得唐突,望賢弟海涵。”汝南陳逸就是老太傅陳蕃之子。當年陳家滿門被王甫、曹節害死,隻他一人在陳留名士朱震的保護下逃出洛陽,事後朱震一家因此被害。多少條人命才換了這陳家的唯一骨血。曹操自濟南辭官,直接原因也是因為想給陳蕃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