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路易.阿姆斯特朗這老哥們,你自認是他兄弟,盡管他早已死了,可你瞧那黑白的老影片,一條條白道子在下雨,這老黑哥們卻唱得在地上直打滾。

一屋遊絲,在風中飄…

你得活得快活,活得盡興,啊,馬格麗特,你又想起她,就是她讓你寫這本破書,弄得你好憋悶,好生壓抑,這婊子折騰得你好苦,真想狠狠再操操她,照她要的那樣抽打,這受虐狂,再抽她你可不會再流淚。

你還真想哭上一回,像個任性的孩子在地上打滾,哭得個死去活來,可你沒有眼淚,沒有,還真的沒有,你老啦,哥們!

管你是一條蟲,還是一條龍?更像一頭沒主人的喪家之犬,也不用愉悅誰,去討人宣口歡。你,一隻打洞的鼴鼠,就喜歡黑暗,黑暗中甚麽也看不見,看不見獵槍,也喪失目標,而目標又有何用?

如今你獲得了新生,揀起的這條性命想怎麽用,就怎麽用,你就要讓你這殘存的性命活得還有點滋味。最重要是活得快活,為自己活而自得其樂,別人如何評說,全不在乎。

自由自在,這自由也不在身外,其實就在你自己身上,就在於你是否意識到,知不知道使用。

自由是”個眼神二種語調,眼神和語調是可以實現的,因此你並非一無所有。對這自由的確認恰如對物的存在,如同一棵樹一根草一滴露水之肯定,你使用生命的自由就這樣確鑿而毫無疑問。

自由短暫即逝,你的眼神,你那語調的那一瞬間,都來自內心的一種態度,你要捕捉的就是這瞬間即逝的自由。所以訴諸詔言,恰恰是要把這自由加以確認,那怕寫下的文字不可能水存。可你書寫時,這自由你便成看見了,聽到了,在你寫你讀你聽的此時此刻,自由便存在於你表述之中,就要這麽點奢侈,對自由的表述和表述的自由,得到了你就坦然。

自由不是賜予的,也買不來,自由是你自己對生命的意識,這就是生之美妙,你口叩嚐這點自由,像品味美好的女人帶來的快感”難道不是這樣?

神聖或霸權,這自由都承受不了,你不要也要不到,與其費那勁,不如要這點自由。

說佛在你心中,不如說自由在你心中。自由絕對排斥他人—倘若你想到他人的目光,他人的讚賞,更別說嘩眾取寵,而嘩眾取寵總活在別人的趣味裏,快活的是別人,而非你自己,你這自由也就完蛋了。

自由不理會他人,不必由他人認可,超越他人的製約才能贏得,表述的自由同樣如此。

自由可以呈顯為痛苦和憂傷,要不被痛苦和憂傷壓倒的話,那怕沉浸在痛苦和憂傷中,又能加以觀照,那麽痛苦和憂傷也是自由的,你需要自由的痛苦和自由的憂傷,生命也還值得活,就在於這自由給你帶來快樂與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