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剛亮,喝得酩酊大醉的邊仁被穆得罕開車送回邊宅,而其他幾個好友紛紛趕回家安撫老婆。

因為醉得厲害,他被傭人扶上樓時還不小心將爺爺放在樓梯轉角的名貴花瓶撞倒,看著滾落的花瓶,傭人來不及接住,隻能眼睜睜看著價值不菲的花瓶應聲碎了一地,而邊仁則是理都不理地上樓進了房間,連澡都沒洗,就趴到床上倒頭睡死過去了。

隔天中午,他因為宿醉癱在床上呼呼大睡,壓根沒聽到昨晚被他丟在床底下的手機響了多少次,直到手機最後一聲鈴聲響完,他都沒被吵醒。

當邊仁還在床上睡得沒知沒覺的,房間的門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踹門聲,他驚了一下後隨即咒罵一聲,將趴在枕頭上的臉擡起。

這時本是拉上的窗廉被整個扯開,透過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太強烈,床上的邊仁還未適應突來的光亮,眼睛畏光地勉強睜開一條縫,想看清楚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擾他好眠。

誰知他連闖入者是誰都還沒看清楚,隨即就覺得床上像被什麽重物壓住陷了下去,下一秒,重重的一腳已經往他結實的後腰踹了下去,疼得他倒抽一口氣。

邊仁咒罵了幾句後,剛翻身想跳下床,那人的動作比他更快,馬上又在他結實的腹肌上重重的再補上一腳,疼得邊仁猛吸氣,差點沒疼得昏過去。

「該死的!」他大罵了一聲。

「你在罵誰該死?」邊幽蘭涼涼的嗓音從上方傳來。

聽到大姊警告的語氣,邊仁的困意消了一大半,伸手撫著自己被踹得發疼的後腰,要自己千萬不要跟眼前這個被家人寵壞的大姊計較。

「大姊,你今天怎麽跑回來了?」他昨晚鬧騰到清晨,最後醉到連自己怎麽回家都不清楚,不過他怎麽回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姊沒事來找什麽碴?

昨天明明還虛弱地癱在床上,連下床都沒力氣的她,今天怎麽這麽有精神了?不但有精神,還踹得他的腰生疼,讓他連動都不想動一下,更不用說還在宿醉的他像是有一整個軍隊在他腦袋裏行軍,像是要炸了似的十分難受。

「我昨天不是告訴你,雨梨是今天的班機到台灣,你要去機場接她。」邊幽蘭說完,不忘再往他皮粗肉厚的肩背再補一腳。

「不去。」邊仁有起床氣,一旦睡不好或是睡不飽,他肯定一整天臭著臉,活像誰欠他錢似的。

見他賭氣地將臉埋進枕頭,打算繼續睡大頭覺,邊幽蘭瞄了眼床底下的手機,彎下腰把手機撿了起來,「不去是不是?那要不要我打電話去英國跟媽說,你跟那位二線女明星的緋聞,順便再告訴爺爺你把他心愛的花瓶給踹了……」

傭人剛才告訴她時,她還吃了一驚,那花瓶可是爺爺很寶貝的,全家人上樓時都十分小心,就怕一個不注意打破花瓶,沒想到昨晚酒醉,邊仁倒是很爽快地踹飛了那花瓶。

「該死……」邊仁邊呻吟,邊在床上做垂死掙紮。

雖然他家沒有門當戶對的要求,但對於要娶進門的女人,肯定是要清清白白,那些拋頭露麵的模特兒跟明星,他媽光聽聞他跟這些女人有緋聞,就非念他一次不可,他最怕他媽嘮叨,一旦讓她念人,幾個小時都念不完,他可是領教過了,再說他跟那二線女明星不過是逢場作戲,也玩得很低調,前不久他忙著工作,兩人很長時間沒聯絡了。

更嚴重的是,如果讓他爺爺知道花瓶被他打破了,肯定拿老命跟他拚了,到時他不隻耳朵不得安寧,可能都要等著收拾行李被踢出家門了。

「為什麽非要我去接機不可,你去接她不就好了?」邊仁的手在太陽穴上按了按,想要多少消除宿醉帶來的不適感。

「沒辦法,本來是我要去接機,但早上得知我家對麵鄰居今天下午要去香港出差,我也訂了機票要跟過去,隻好由你代我去接機了,我連我的行李箱都拿來了,等一下你順道送我去機場。」邊幽蘭對自己的安排很是得意。

「大姊,你真的還不死心?那個男人真值得你這麽不顧自尊的倒追嗎?」邊仁自己是很享受被女人愛慕追求的樂趣,但看著一向強勢又驕傲的大姊對一個男人這麽順從,他怎麽看就怎麽不暢快。

「當然值得了,他可是我理想的老公人選,我非要他娶我不可。」邊幽蘭很自信地說。

見邊仁沒反應地裝死趴在床上,邊幽蘭索性將被子扔到床下,頓時一股酒味撲鼻而來,教她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你快點起來!」

邊仁知道今天懶覺是睡不成了,他大姊什麽沒有,就會折騰人,無奈的他隻好打著嗬欠坐起身,這時才發現自己不但穿著昨天上班的衣服,還有一身難聞的酒臭味。

昨晚他是因為喝醉了,才能忍得了這一身酒臭味,現在他連一秒都忍不下去,還沒走到浴室就動手把襯衫脫下,帶著一臉嫌棄丟到一旁。

邊仁光**上半身,露出左邊腰側的刺青,不但有圖還有字,因為字體太小看不清楚,不過邊幽蘭沒管字小不小,隻是沒想到邊仁竟然跑去刺青了。

「你給我等一下!」邊幽蘭快步上前,指著他腰際若隱若現的刺青質問:「這是什麽?」因為刺青的位置不明顯,所以她一直沒發現。

邊仁沒料到大姊會問,他低頭望了腰側一眼,給大姊一個納悶的眼神,「這是什麽你不知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是刺青,我是問你哪時去刺的?」

家裏家規甚嚴,爺爺又非常傳統,那些西方的玩意兒,他一再言明不準他們去碰,別說是婚前同居,光是刺青就很不得了了。

「忘了。」邊仁不想多談這個刺青,口氣淡然,他跨步走進浴室,「你去香港什麽時候回來?」

「可能要幾天,怎麽了?」邊幽蘭的眼睛還是緊盯著他的腰側,對他的答案很不滿,但她卻沒再多問,而是好心地叮嚀他,「你小心一點,不要被爸媽還有爺爺看到。」

「沒事,隻是希望你良心發現,有空多到公司走走,免得有一天你進公司時,發現我過勞爆肝,橫死在辦公室。」

「你少在那裏烏鴉嘴了,我看這半年公司運作得很順利,這都是你的功勞。」

「我寧願不要這種功勞,公司還是由你來掌管更適合。」邊仁一向隨心所欲慣了,對於扛一家集團的大公司,他自認不適合。

「你別忘了,家裏這些大大小小的公司全是你的,我以後可是要嫁人的,你別把這些家產往我身上丟,我可不要。」兩姊弟對邊家這麽龐大的家產都避之唯恐不及,好像是什麽燙手山芋似的,恨不得甩得老遠。

「阿仁,我看你就認了,你看你其他朋友不是也都乖乖回家繼承家業了,你既然姓邊,還是唯一的孫子,自然也逃不了繼承家業的命運。」

「誰說我想逃,我隻是覺得天天這麽工作太枯燥乏味了。」

「那就早點結婚,生幾個小孩玩玩,生活肯定不無聊了,還有你快點進去洗澡,等一下飛機趕不上,我唯你是問。」邊幽蘭給他結婚成家的良心建議,可惜卻被邊仁賞了一個白眼。

「你說雨梨這次回來還要在我們家住?」時速一百公裏的車內傳來邊仁的怒吼聲。

當邊仁將車子開在高速公路上往機場方向行駛時,才知道江雨梨這次回來又要在他家住。

邊幽蘭正在檢查自己的包包,因為太匆忙,她怕有什麽東西忘了帶,還順便拿出包包裏的口紅跟粉底補妝。

「對啊,怎麽了?我記得你那幾年還很照顧她,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你幹嘛這麽大驚小怪的?」

邊幽蘭檢查完包包,確定所有東西都帶了,妝也補好,這才放心地把包包拉鏈拉好。

「我還記得你們那時感情好到雨梨還常常吵著要跟你一起睡覺,不過還好你沒對她出手,不然媽肯定饒不了你,其實我還滿喜歡雨梨的,看起來鬼靈精怪的聰明樣,但有時又傻傻的很可愛,而且她長得又漂亮甜美,追她的男生肯定不少,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沒有,我倒是可以幫她介紹幾個不錯的對象。」邊幽蘭自顧自說,完全不理會邊仁難看到沉黑的臉色。

「你說夠了沒?」

「你在發什麽脾氣?你不用擔心她會像過去一樣纏著你,天天膩著你,左一句邊大哥、右一句邊大哥的,她已經不是當初來時的那個小女生了,不可能因為怕黑怕鬼,傻愣愣地拿著枕頭跑去跟你擠一張床。」

邊仁哪裏不曉得這是他大姊在調侃他,他才懶得理,他現在隻想知道,這一次江雨梨又是為了什麽原因回台灣。

「她怎麽會回來?」

「她跟家裏處得不是很好,正好大學畢業,爸媽就讓她到我們公司上班。」

江雨梨的媽媽過世後,或許是少了媽媽的照顧,又為了彌補自己工作太忙,江叔當時可是疼她疼得不得了。

但再婚後,枕邊人的枕邊細語還是影響了江叔的疼愛,索性將反對他再婚的女兒丟回台灣,這回不離十,肯定也是跟那位繼母脫不了關係。

邊幽蘭之後在英國看過江叔第二任妻子,不是很有好感,是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愛慕虛榮的女人,她不懂一向斯文、有內涵的江叔怎麽會跟這種女人再婚,可以想見這種女人不會有多少母愛,對江雨梨也不是很真心照顧,會嫁給江叔絕大多數是因為江叔有錢。

「她那要強刁蠻的性子,隻要看不順眼就愛耍小脾氣,跟誰都相處不好。」

邊幽蘭驚愕地轉頭看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竟然這樣說雨梨,你忘了嗎?江叔自從再婚後,對第二任妻子與前夫生的女兒文嵐有多偏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對於那位有了老婆就忘了女兒,又為了別人的女兒將女兒送走的江叔,邊幽蘭忍不住想要批評。

邊幽蘭的話說完,車子裏頓時沉默了下來,邊仁先是詫異地望了大姊一眼,而後直視前方不發一語,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對邊幽蘭來說,她其實跟江雨梨並沒有太多交集,她大雨梨七歲,高中就被家人送去美國讀書,而後她為了工作,常常飛來飛去,很少待在家裏,就連雨梨十五歲來家裏住時,她也因為全心投入工作,很少有機會可以碰麵。

「她如果要到公司上班,那住的地方呢?總不可能一直住我們家吧。」邊仁像是想到什麽,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自然是回自己家住,不過江家的房子太久沒人住,需要請人重新整理打掃,而且你們不是有四年沒見了嗎,這次雨梨來我們家住,身為鄰家大哥哥跟她未來公司的主管,你有空就多陪陪她。」

邊仁冷哼一聲:「你忘了,我現在身兼二職,工作忙到連休假都需要進公司,我哪來的時間陪她。」

「你少說這種話來讓我內疚,你如果真沒時間,哪還有空找女人約會?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把那些女人都帶去得罕的酒店作樂,你如果不想要我跟媽提這些事,你就給我多照顧一下雨梨,你幹嘛這麽小氣,連這一點點時間都不肯給她?好歹她以前很喜歡你,像個小跟班似的,你走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邊仁開著車,知道自己說不過大姊,隻好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其實要不是你太花心了,我倒覺得你們很登對。」

邊幽蘭的話讓邊仁表情僵了一下,乾笑了一聲。

半小時後,邊仁送走了大姊,走進接機大廳時,剛好手機響了,是穆得罕找他。

「怎麽了?」他正張眼四處找江雨梨的身影。

「想看看你酒醒了沒,我跟一笙約晚上再吃個飯,你來不來?」

「我現在在機場,吃飯如果不行,喝一杯倒是沒問題。」

「你沒事跑去機場幹嘛?」

「接人。」

「誰這麽大麵子,要你這位邊大少爺親自去機場接人,是你老頭的朋友還是公司大客戶?」穆得罕打趣地問。

「江雨梨。」

「你在開玩笑吧?昨晚我們才提到她,今天她就回來了?」穆得罕在那頭詫異不已。

「我也希望這是個玩笑,可惜不是。」

穆得罕吹了聲口哨,「好吧,那我不吵你了,如果你不介意,晚上吃飯時帶她一起來吧,我也好久沒看到她了,老實說還滿想看看當初那位小美女,現在是不是成了標致的大美女了。」這話穆得罕說得是有些故意,就是要讓某人吃醋。

「去你的,你是故意要跟我吵架是不是?你不用太期待,晚上隻有我一個人,就這樣,我掛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電話掛得太快,還是智慧型手機的觸碰太敏感,當邊仁意識到時,他的手機螢幕出現了一張很久以前拍的照片,因為太久了,他曾經以為自己忘了這張照片了。

照片裏的江雨梨,短短的妹妹頭隻到耳下,手中抱著她十八歲時硬要他買給她的小熊布偶,躺在他的床上睡得很是香甜。

江雨梨走後,他把跟她有關的所有東西全都扔了,眼不見為淨,唯獨這張照片被他保留下來。

就在邊仁看著照片看得出神時,突然被旁人推了一把,頓時將他拉回現實,自嘲地將手機螢幕關上,不讓自己再去想任何有關江雨梨的事。

有了這個想法後,邊仁終於能收起煩了自己一天的複雜思緒,開始認真找人。

因為是暑假期間,入境回國的人潮又多,機場的接機大廳裏擠得都是人,邊仁來回走了幾趟,還是沒看到疑似江雨梨的身影。

二十分鍾過去,因為找不到人,他索性在咖啡店買杯咖啡提神,等他買完咖啡,退到一旁的角落,正打算拿出手機打給大姊,問她是不是記錯班機時間了,這時在距離他幾步遠的角落,有個女孩纖細的身影落入他的視線。

隻見那位女孩正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拿著插上吸管的可樂瓶,因為是側臉,不能很清楚看到她的五官,不過從側臉的角度看來,他想應該是個中上程度的美女。

因為女人接觸多了,邊仁自認看女人一向很準,那女孩一看就一副青澀模樣,美則美,卻不適合列入他的獵豔名單中。

他雖然風流也從不專情,但他這人玩樂一向有原則,四年前他就發誓再也不碰這種生澀又不懂情事的女孩,況且他也不打算再跟女人談純純的愛情,所以不能上床的女人,他碰都不想碰。

見她可能是站累了,彎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而後將一旁的粉紅色行李箱放平,秀氣的雙腿並膝坐在行李箱上,白色連身寬擺長裙長及腳踝,大紅色夾腳拖,側編的麻花辮及腰,不隻邊仁盯著她看,連其他來去匆匆的路人都忍不住回頭對她多看了兩眼。

女孩卻絲毫沒有被影響心情地繼續喝著她的可樂,偶爾還偏頭左看看、右看看,嘴巴還念念有詞,邊仁喝著咖啡,好看的嘴角勾了一個笑,心想接她的人應該是遲到了。

正當這時,像是想到什麽,某個影像從腦海裏閃過,女孩剛好也在同一時間往他的方向看了過來,雖然兩人沒有四目交接,但也足以讓邊仁看清楚她的模樣。

邊仁俊臉先是錯愕了一下,而後一絲笑意在嘴角勾起,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一口飲盡溫涼的咖啡,再將咖啡紙杯丟進垃圾桶裏,邊仁才緩步地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在江雨梨麵前停下腳步時,江雨梨愣了一下,看都不看眼前的人,挪了挪小屁股,往行李箱的另一邊挪了過去。

她以為對方會明白她的意思走人,可惜對方不但沒有,還又移了一下腳步,繼續用他高大的身材擋住她的視線。

「這位大叔,可以請你不要擋在我前麵好嗎?」江雨梨拿頭頂對著邊仁,而後連頭都沒擡的嚷嚷,心裏還納悶這年頭怪人真多,自以為長得帥、體格好就隨便在機場搭訕女孩子,江雨梨忍不住在心裏諸多鄙視。

那一聲大叔讓邊仁本要出口的話哽在喉嚨,今天第二次愣在原地。

大叔?這麽多年不見,江雨梨一出口就讓他想痛揍她屁股一頓,他今年才二十八歲,隻比她大六歲,再怎麽老,她不是喊了好幾年的邊大哥,哪裏當得了她口中的大叔?

邊仁低頭打量著眼前的江雨梨,心想脫了小女孩稚氣的江雨梨明顯多了一絲女人味,但她剛才故意喊的那聲大叔讓他明白,眼前的江雨梨依舊是當年那個看似聰明卻傻得可以的江雨梨。

江雨梨見男子不出聲,以為他會知難而退,也懶得理他,將身後的小背包移到身前放在大腿上,伸手在小背包裏翻找她的手機。

她不懂,邊阿姨明明說幽蘭姐會來機場接她,但她都入境這麽久了,還是沒見到幽蘭姐的人影。

江雨梨不死心地又朝人來人往的接機大廳看了看,卻還是沒看到熟悉的身影,因為等得太累了,腳又酸疼,索性拉著行李箱跑到角落來休息一下。

卻沒料到她才剛在小背包裏翻出手機,還來不及撥電話給幽蘭姐,剛才被她叫大叔的痞子男不但不走,還一把搶走她的手機。

「這位大叔,你幹嘛搶我的手機?」江雨梨生氣地擡頭朝他叫著,也不管會不會引來其他人的注目,卻在擡頭時倒抽了一口氣,眼睛更是瞪得圓圓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朝邊仁叫著,「邊大哥!」

當聽到江雨梨用他熟悉而清甜的聲音喊著邊大哥三個字時,邊仁的眼睛眯了一下,心髒一鼓一鼓地跳動,有那麽幾秒,他隻是望著她,好像在看十八歲的江雨梨,曾經讓他那麽心動、那麽焦慮,但也是邊大哥三個字讓他想起對她的感情。

這樣糾結的心情很快被邊仁壓下,他收起心裏複雜的情緒,隻用一種淡淡的語氣開口,「雨梨,好久不見了。」

江雨梨沒有察覺他複雜的情緒,更沒看到他握緊的雙手,漂亮的小臉上滿是驚喜,她很快地站起身,在他麵前又跳又笑的,還興奮地撲上去抱他,「邊大哥,我好想你。」

邊仁沒料到江雨梨會突然撲上來,一時重心不穩往後退了一步,他感覺江雨梨柔軟嬌小的身子貼近,然後撲進他懷裏,頓時心中混著甜澀的滋味湧上來,他很想緊緊將她抱在懷裏,告訴她自己有多想她,但心裏又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想狠狠地推開她,要她離自己遠一點。

苦澀交加,邊仁卻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僵著身軀立在原地,任由江雨梨抱著。

她身上依舊是他熟悉的淡淡香氣,細白的手臂大張著環住他的腰,整個臉埋進他胸前蹭,還是那麽愛撒嬌,那麽不懂男女有別,猶如這四年他們不曾分開過。

他曾經放縱江雨梨對他的不設防,有些天真、有些傻氣,在她眼中他是她的邊大哥,可以抱、可以親、可以一起同床共枕。

但後來他為此對自己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更對江雨梨的遲鈍感到沮喪,為什麽不懂他對她除了妹妹的疼愛外,還有一分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女人一樣的寵愛。

口中對別人說不喜歡了,這話可以騙別人,卻騙不了自己,女人堆裏打滾這麽多年,對江雨梨,他不是柳下惠可以無動於衷,隻是他懂得怎麽隱藏自己的感情罷了。

邊仁由著她撒嬌了好一會,本是擡起的手臂,在快要抱住她的身子時中途打住了,雙手握拳落在兩側。

江雨梨抱夠了,這才甘心從他懷中移開,退到一步遠的距離,笑咪咪的眼睛直盯著邊仁瞧。

江雨梨沒想過這次回台灣會這麽快就見到邊仁,四年不見,他比四年前更帥氣了,成熟男人的陽剛氣息,英俊的臉龐有棱有角,合身的黑色襯衫下是精瘦的胸膛,剛才她抱住時,覺得邊仁的胸膛依舊是她熟悉的厚實溫暖,沒有一絲贄肉的腰身很挺拔,淺色低腰牛仔褲底下是結實有力的修長雙腿。

以男人來說,邊仁跟那種好看的男人不太一樣,他的好看多了一種與生俱來的粗獷跟豪邁感,身上散發出來的男人氣息十分濃厚,帶了一點點霸氣跟強悍,會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全感。

當江雨梨打量的視線再回到他臉上時,卻發現再重逢時,邊仁臉上沒有笑容,表情略微冷淡,起碼不像她這麽開心。

「邊大哥,你怎麽都不笑?是不是很訝異我會答應到你公司上班?」江雨梨繼續自說自話,還忘情地用沒拿可樂的手想去拉他的手,誰知她的指尖才剛觸及他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不但避開了,還擺出雙手抱胸的姿態。

江雨梨本是開心的笑臉因為邊仁突來的舉動愣住了,望著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表情有些尷尬。

「是有點訝異,大姊跟我說時,我還在想該安排什麽職位給你。」邊仁見她臉上的笑淡去,有些手足無措地收回手,水汪汪的眼睛直盯著他看,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一時找不到話題,隻好拿工作當開場白。

邊仁的話不輕不重,半帶著開玩笑、半帶著認真,但眼神卻透露出一股疏離感跟冷淡感。

江雨梨以為邊仁是在為她喊他大叔而不高興,「邊大哥,你是不是在生氣?你不要氣啦,我隻是常被中年大叔搭訕,才會故意那麽說,其實你一點都不老,而且比我印象中還要帥氣,是我看過所有男生中最瀟灑的帥哥了。」江雨梨撒嬌地說。

以前隻要她這麽說,邊仁板起的臉最後都會笑,但這一次他沒有。

四年不見,江雨梨有些迷惑,她不知道眼前的邊仁怎麽了,看著他的臉,她覺得熟悉,但又好像很陌生,感覺好像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邊仁依舊不笑,江雨梨撒完嬌,見他還是沉默不語,為了打破這個尷尬氣氛,她又笑著問他,「對了,邊大哥,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來接我的嗎?」江雨梨邊說邊朝他身後看了看,像是在找人。

邊仁點了點頭,「我大姊今天去香港,她要我來接你。」

「邊大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一聽他是專程來接她的,江雨梨一掃剛才的異樣感,心情又跟著好轉起來。

見她笑,邊仁用手扒過頭發,「雨梨,我還有約會,我不想遲到,如果你不介意,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聽著邊仁的話,江雨梨才剛掛回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敏感地發覺了一絲不對勁,她不習慣眼前的邊仁,但又不知道是哪裏不習慣,隻能傻傻地看著他。

「邊大哥,你怎麽了?」江雨梨以為自己是不是哪裏錯了,不然邊仁為什麽臉色要這麽難看?

「我沒事,隻是突然被叫來接你,覺得有點麻煩。」

麻煩?一向對她無微不至的邊大哥竟然會覺得她是個麻煩,「邊大哥,你怎麽可以說我是麻煩……」江雨梨本來是想討好他,卻反倒被他的話刺得難受,忍不住回嘴抱怨。

「我說了,我沒有不高興也沒有生氣,但是你如果再繼續說下去,我就把你丟在這裏。」

「你走、你走,我才不稀罕,我自己可以搭車回家。」江雨梨賭氣地把頭轉向一邊。

她知道邊仁有時脾氣不太好,有時也會凶人,可是他們四年不見,他有必要一見麵就對她那麽壞嗎?

邊仁聽見她孩子氣的話,忍不住轉頭打量起她來,她應該有一百六十公分,隻不過穿著平底涼鞋的她站在自己身邊卻不及他的肩膀,顯得有些嬌小。

四年前還帶著稚氣圓潤的小臉,四年後卻有著一張精致漂亮的瓜子臉,同時邊仁也發現她瘦了,本來身子就沒多少肉的她,四年後似乎更清瘦了。

看著她略顯尖細的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淡淡粉紅色的嘴唇、俏挺秀氣的鼻梁,雖然還帶著少女的稚氣,但看得出來已經長開的五官,肯定迷倒不少男人。

「沒有其他行李了嗎?」邊仁收回目光後問。

「沒有。」因為還在生氣,江雨梨仰著下巴,回話時還故意不看他。

邊仁早習慣她這小性子,不打算跟她計較,反倒是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我聽說你跟文嵐處不好,是不是因為江叔偏心,你吃醋了?」

「誰說的,我怎麽可能那麽無聊。」江雨梨顧不得是不是還在生氣,轉過臉來鼓著腮幫子反駁。

「那就當我沒說,你要不要走?」

邊仁的話說得更直接,江雨梨聽得心裏難受,她本來還以為邊大哥多少會安慰她一下,或是說些好話哄她,但他一反常態的沒有。

「走就走,有什麽了不起……」她又不是不認得路,她自己可以回去,才不稀罕他,她轉身拉過自己的行李箱,想要越過邊仁自己去外麵招計程車。

但邊仁的動作比她更快,手臂一伸扯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重,見江雨梨掙紮地想要甩開他的手時,他加重力道不讓她掙開,見她皺起小臉,他知道自己的粗暴弄疼她了。

直到江雨梨不再掙紮,乖乖地站在他麵前,邊仁這才鬆開手,之後不顧江雨梨的意願,強行將她的行李箱拉到自己身前,末了還補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任性?都要出社會了,還這麽愛耍小性子。」

他要是沒能平安將江雨梨送回家,不要說他大姊了,他爸媽和爺爺可能都會從英國飛回來把他宰了。

江雨梨想反駁她不是任性,是他太過分了,莫名其妙對她凶,可是心裏想著要怎麽回嘴,對上邊仁冷淡的眼眸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傻愣愣地低下頭不看他。

邊仁轉身拉著行李箱要走時,眼尾瞥見江雨梨小手握得死緊,不知是生氣還是傷心,漂亮的小臉一副很委屈的樣子,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走吧。」

邊仁一向最懂得安慰女人,此時他卻不肯安慰江雨梨,自顧自冷漠地拉著行李箱走在前頭,一半原因是不想看她哭,一半原因是她會哭是被他惹哭的。

隻是這輩子被他惹哭的女人哪裏少過了,他卻因為自己剛才的態度讓江雨梨難過,有了莫名的罪惡感,該死!早知道他就不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