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新委托

電視節目女主持妮妮喜歡蘇子辰三個月了,雖然蘇子辰一直對她保持著普通朋友的距離,她卻無法自拔地迷戀著蘇子辰。

蘇子辰是醫學天才,讀完博士從美國回來,僅僅23歲就成為本市知名醫院的腦科醫師。他穿著醫生袍的樣子那樣有型,令妮妮無法離開視線,仿佛靈魂就那樣被吸引住。她主動積極地追求蘇子辰,終於成功邀請到他與她一起前往荼鎮(前麵打錯了,是“荼”,不是“茶”)度假。

趁著蘇子辰好不容易得來的周末調休,妮妮和他前往距離本市80公裏以外的荼鎮。荼鎮隱藏在深山之中,還是妮妮一個做紀錄片導演的朋友告訴她荼鎮的清新之美。

妮妮渴望遠離塵世,和蘇子辰增進感情,所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深山裏幾乎被人遺忘的小鎮。

下了高速還有五個小時的山路,盤旋蜿蜒的山路如同盤踞在群山間的蟒蛇。蘇子辰開車的手很穩,好醫生都擁有一雙穩定靈活的手。

相似的植被令原本被山間野趣吸引的妮妮覺得乏味。她垂著頭,沉沉睡去。妮妮是被尖銳的刹車聲驚醒的。她睜開眼,朦朦朧朧看到,狹窄的路邊斜斜地停著一輛黑色奔馳轎車。

轎車裏走下一個俊美得不可思議的男人,他對著停下車的蘇子辰微微一笑,“請問能幫忙拖著我們的車去荼鎮嗎?”

蘇子辰點頭。他看了一眼轎車副駕駛座位上沉默的少女,愣了愣,聲音溫和,“我叫蘇子辰,這是妮妮。”突然很想呢個沉默的少女抬眼看他。這感覺那樣突兀,卻洶湧而來。

俊美的男人嘴角微揚,卻說不出的好看,“我叫星黯,這是我表妹明夕。”

明夕,清麗而安靜,眼中那還沒來得及收斂的驚慌,令蘇子辰心跳加快。

蘇子辰發出邀請,“或者你們到我的車上來,這樣安全一些。”他發現自己無法淡淡地微笑著和明細打招呼,陌生的情感在他的心中洶湧,令他不知所措。

星黯的話不多,微笑卻令人如沐春風,他的表妹明夕很沉默,隻是緊抿著嘴看著窗外。

明細看著窗外,心中還是剛剛轎車出故障的那一幕。星黯讓她請了一天病假,連同周末,一共三天三夜,一起前往荼鎮送靈。

通往荼鎮的山巒靜謐美麗,她的感覺卻越來越沉重。就在轉彎處,那布滿了蕨類植物的石壁居然變成了猙獰的巨臉,對著星黯的車發出了無聲的咆哮!

洪流一般的憎恨席卷了整個轎車,明夕仿佛看到了通往黃泉的路。她心神震蕩,卻被星黯握住了左手,耳邊是他清淡悅耳的聲音,“不用怕。”

星黯的手指修長而溫暖,他的聲音平靜了明夕的心。轎車仿佛受到了實質性的衝擊,發動機不再轟鳴。轎車所在的路麵奇異地波動了起來,似乎想將轎車拋下山崖。

星黯不動聲色地踩了踩車廂底部。整個轎車釘死在了地麵上,如同風浪中沉入海裏的鐵錨。他玩味地看著遠處散發著陰森氣息的雲層,當初接到委托人的送靈要求時,他就隱約覺得荼鎮藏著很多秘密,如今看來果然如此。荼鎮這麽不歡迎送靈師?這是一個警告?

與妮妮和蘇子辰一起去荼鎮並不在星黯的計劃中。但是,命運裏藏著某種力量,將偶然變成必然。

蘇子辰從後視鏡裏看了沉默的明夕一眼。他心中有異樣的感覺。仿佛很久之前,他遇到過明夕。這不是所謂的一見鍾情,蘇子辰知道一見鍾情是因為遇見的異性符合了彼此在心中勾勒的那個人的特質,以及荷爾蒙的吸引。而明夕卻令他無法思考,甚至心中就有悲哀的眷戀。他一直等待著她的出現,命運早就安排好了這一切。他熟悉她的每一個神情,他知道她心中在害怕。蘇子辰的車開得越發平穩,車子走進了岔道,泊油路變成了黃色土路。

車子顛簸起來。明夕皺了皺眉,星黯在她耳邊低低地說,“就快到了。”

車在顛簸,星黯的唇輕碰明夕潔白如玉的耳垂,突然的親密感覺,令明夕心中異樣,她微微一笑,“我隻是有一些暈車,沒事。”

星黯眼角的餘光看到了蘇子晨黯然的神色。就知道他對自己的獵物一見鍾情。所以,他讓他瞬間死心。

荼鎮。鎮的邊緣立著一塊據說清明時候就有了的石碑。靠近鎮子的時候,路邊就多了許多開著白色花朵的櫻花樹。層層疊疊仿佛春雪,風吹枝頭,落花如春閨裏的夢。

鎮子的石碑旁站著一個踮著腳看著路的少女。她眉清目秀,十歲,仿佛花樹初初綻放的花蕾。

星黯看了看手機上的照片,對明夕說,“子詩就是這一次的雇主。”為了完美地在明夕以及其他人麵前扮演一個送靈師,星黯開通了網絡接單的任務。他設置了一個命運程序,凡是點到這個網頁的人都會不知不覺失去一絲靈魂。惡魔從不做善事。

子詩做事利落,她將荼鎮臨湖的老客棧推薦給了蘇子辰和妮妮。心肝的車則放在了客棧的後院裏。然後,她帶著星黯和明夕前往她的家。子詩的家在茶鎮的西南角。

青石板路。暗紅色的舊燈籠。古色古香的街道。燦爛的枝頭,如浪似雲的大蓬大蓬的花。偶爾出沒的狗。一切的一切在午後金色的陽光裏,宛如慵懶的古時畫卷,層層展開。

子詩對明夕微笑,眼底依然有抹不去的擔憂,“我從小就生活在這裏,由爺爺奶奶帶著。直到初中的時候,我才搬到了城裏和爸爸媽媽一起住。我每年都會回來,總覺得這裏才能真正令我心安。”爺爺靠著祖上傳下來的手段有時會客串風水先生。他常說自己隻學了些皮毛,也常說子詩是塗家最有福氣的孩子。奶奶嫻靜溫柔,總是默默給子詩做好她喜歡的菜,那樣綿長安靜的愛,令子詩心中溫暖。

明夕遲疑地開口,“我聽星黯說,你這一次要送靈的是你的爺爺奶奶。”是什麽讓死去的親人滯留人間,不肯歸去?

子詩勉強一笑,“是啊,爺爺和奶奶都去世半年了。”

當日,她還在大學裏,聽到噩耗傳來,心中悲慟不已。爺爺和奶奶身體都很健朗,怎麽會雙雙病逝?她匆匆請假,和爸爸媽媽坐車趕回了荼鎮。大伯和二伯已經布置好了靈堂,一群人擠在院子裏,根本住不下。子詩和大伯家的妹妹一起睡在爺爺和奶奶的房間。

太陽下山,哀樂不止。直到暮色沉沉,靈堂裏依然香煙嫋嫋。子詩守靈覺得困難,那濃濃的倦意令她睜不開眼。她恍恍惚惚睡在了床上,然後夢到了爺爺奶奶,她在夢裏已經記不起爺爺奶奶已經死去,依稀回到了過去,爺爺奶奶將秋天的核桃收好,等著她回來慢慢吃。他們站在村頭,等待著自己。仿佛有永恒的時間和愛來等待。

子詩在夢裏覺得冷,她突然想起,爺爺奶奶已經死了。她遲疑地在夢裏問爺爺,“爺爺,你和奶奶為什麽又回來了?”

爺爺慈祥的臉變得漸漸嚴肅,甚至猙獰,他的聲音沙啞,有著奇異的怨恨之音,仿佛地底凶獸在咆哮,“我算了又算,算了又算,不久之後,你們都會死,所以,我回來告訴你們。”

子詩嚇得不知所措,睜開了眼睛,才知道那隻是一個詭異的噩夢。她的背上全是冷汗,心中極度不安。於是,她在淩晨兩點跪在靈堂裏,給爺爺奶奶燒紙,青煙嫋嫋,黑夜裏,子詩的心中是宿命般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