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逢魔時刻

一千零一夜裏,故事都在講述

那些相愛的人經曆波折奇跡般重逢

沒有人告訴我,在絕望時應該向誰禱告

天使的祝福,帶著你的唇的熱度

我的心越激動,越無助哀痛

你掌控了我所有的喜怒哀樂

1.美好的夢

那是一個夢幻之夜,夜舞在很久之後依然這麽認為。

那夜的她被月魂翼像妹妹一樣嗬護著,那夜的她和她喜歡的星耀在水晶燈下,在優美舒緩的舞曲裏,旋轉,依偎。

那是命運給她在一係列厄運之前最後的一點恩賜。

然後,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她像是在夏日裏某個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孩子,即使號啕大哭,也沒有辦法找回那樣的溫暖依靠。

月魂翼說,通往地獄的路上開滿了一種叫做曼珠沙華的花,它們絢爛美麗,血色光華裏藏著幽魂們的怨念。

曼珠沙華,有葉無花,有花無葉。花與葉永生永世不會相逢。

第二天,夜舞走進教室,所有的同學表情都很怪異。

她們看著夜舞,帶著敬畏和深藏的嫉妒,以及少有地開始用腦謹慎揣測:夜舞由學生自治團的黑騎士月魂翼帶著出現在舞會上,她在第一支舞的後半段居然成了星耀的舞伴,很明顯,原本是星耀舞伴的月千尋已經氣得發瘋。更離譜的是,她接著居然和學生自治團的白騎士光司跳了一曲。和聖約翰學院的三大帥哥跳舞!無數女生嫉妒得發瘋,她們紛紛揣測夜舞的身份背景,傳出各種各樣的版本。

雪梨在角落裏沒有抬頭,她本以為夜舞和她一樣是普通家庭的學生,她喜歡夜舞,因為她真心對她好,鼓勵她,支持她。但是一夜之間,夜舞變成了像月亮一樣耀眼卻遙不可及的大人物。

宋媛含蓄高貴地笑著,主動站在夜舞麵前,“夜舞,今天晚上,聖約翰學院內部有一個小型的聚會,全是名流淑媛,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參加?”

夜舞對於宋媛的示好,呆了呆,“我根本不懂你們的那一套,連華爾茲我也是一個星期之前才開始學習。宋媛,你誤會了,我根本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

宋媛不肯相信,依然柔聲說:“我們其實都沒有什麽特別的規矩,你也別開玩笑了。”連瞎子都知道,月魂翼和星耀對你的態度和對其他人完全不同。

夜舞歎息,她望著宋媛,語氣溫和肯定,“不好意思,我不感興趣。”

宋媛勉強笑了笑,“沒什麽,以後再說好了。”她甚至在被夜舞拒絕的時候,都不敢流露出絲毫不滿。她的準則從來都是藐視權勢財富不如她的人,而對金字塔更高處的人群保持謙卑和敬意。

宋媛坐回自己的座位,溫和嫻雅,不帶一絲惱怒。

華露看著眼前的一切,喉嚨發幹,她以前那樣對待夜舞,會不會已經得罪了她根本開罪不起的人物?

夜舞擔心地拍了拍一直低著頭的雪梨,“雪梨,你不舒服嗎?”

雪梨聽到夜舞關心的話,發現她和以前一樣。

她抬起頭,清麗的臉帶著淺淺的笑,“我沒事。”

夜舞放下心來,坐在座位上,“今天這兩節課是世界美術史?”

雪梨點頭,從書包裏翻出筆記本,“我把你轉學來這裏之前的筆記找了出來,你記得回家看看哦。”

夜舞感激地握住雪梨的手,“雪梨,你真是賢良淑德。”

雪梨有些害羞,“沒什麽啦。”

她看了看四周,輕聲問:“你到底是什麽人啊?”她沒有發現,所有的人都假裝不在意,然後拚命地豎起耳朵偷聽。

夜舞歎息,“這樣對你說吧,我目前的存款隻有5300塊,還是我高中時兼職存下的。”

雪梨“啊”了一聲,“可是……月魂翼和星耀還有光司似乎都和你很熟……”

夜舞聳肩,“他們的錢又不是我的錢,而且我和他們都不太熟。”最早認識的星耀,也不過認識了不到兩個星期。

美術史老師走進了教室。

夜舞聽課,記筆記。她心底深知,昨夜的舞會隻是一個絢麗的夢。即使她喜歡著星耀,卻也清晰地明白,她隻是星耀的救命恩人兼可愛的妹妹。

這是一個美麗的夢,她將把它作為美好的回憶珍藏在心底。

隻是,以後不能每天見到星耀了,因為不再需要練習華爾茲,心裏似乎失去了重要的一部分。

夜舞深呼吸。沒關係,她可以適應的。

下課了。

大家紛紛收拾課本,準備去吃午餐。

教室門口,穿著德邦鮮花快遞製服的男生抱著一大捧清新脫俗的白色百合問,“請問誰是夜舞小姐?”

夜舞舉手,“我就是。”

還沒離開教室的人都在猜測這束花是誰送的。

夜舞很喜歡素淨的百合,她簽收之後,從百合花束裏拿出了一張精致的小卡片。

很意外,卡片是月魂翼送的。他邀請夜舞中午去聖約翰學院外和悅高級餐廳的包廂,有美味大餐和神秘禮物等著她。

夜舞告訴雪梨,她不能和她一起在學院餐廳吃午飯。她還問了去和悅餐廳的路線。

雪梨善解人意地笑著,“哎呀,你就快點去吧。保持聯係哦。”夜舞是不是很快就會戀愛呢?剛才她有瞄到卡片上的簽名,是月魂翼呢!

夜舞眨眼,“電話聯係。”她摸了摸包,發現手機忘帶了,今天早晨,她應該把手機放進了書包裏,難道忘記了?

夜舞穿過噴泉廣場,走向聖約翰學院的大門。

她沒有留意到,在某個教學樓的窗戶後,月千尋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的身影。昨夜的舞會對月千尋來說是一個噩夢,令她無法冷靜、無法釋懷的可怕的夢。

2.雇主

雪梨走在去學院餐廳的路上。

陽光照在雪梨的身上,她的心也暖洋洋的。

俊美高貴的月魂翼迎麵走來,他深幽的眸子令四周的光線都暗淡了下來。

雪梨呆呆地看著月魂翼,月學長總是那麽完美。

月魂翼感覺到了雪梨的視線,他的目光落在了雪梨的臉上。

涼爽的風吹拂著雪梨的長發和裙子,她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月魂翼,似乎時光在這一秒停止了流逝。

月魂翼的眸子變得更深,他隱約聞到了天使的氣息,眼前的女孩似乎是還沒有覺醒的天使轉世。

他隱隱覺得雪梨有些眼熟。他想起來了,她是經常和夜舞一起進出的那個女孩。

“今天中午,你沒和夜舞一起吃飯?”月魂翼靠近雪梨,就更加清晰地判斷出她的真實身份,雪梨應該是低級的能天使轉世,還不能在心情激動的時候掩蓋住她的天使氣息。如今的天使也越來越狡猾,部分上三階的天使轉生為人類,即使沒有覺醒也能夠本能地將天使的氣息隱藏。獵殺轉生的天使越來越有難度。

雪梨愣了愣,清麗的臉上是迷惑的神情,“月學長,夜舞不是去聖約翰學院外的和悅餐廳,要和您一起共進午餐嗎?”

月魂翼唇角微勾,“哦?你怎麽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

雪梨羨慕地說,“月學長剛才讓花店送給了夜舞一束很美的百合,然後不是約了她去和悅嗎?”

月魂翼皺眉,拿出手機撥打夜舞的號碼,“我沒有約她。”

雪梨掩住了嘴唇,“那她會不會有危險?”

手機響了很久之後被傭人接了起來,“少爺,夜舞小姐的手機忘記帶了。”

月魂翼關掉手機,神色陰沉地對雪梨說,“這件事情你別管,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他掉頭往離他最近的僻靜處走去,是誰在使這樣的手段?有什麽目的?

和悅餐廳的裝修雅致宜人,新中式風格處處在細節上透露出用心。

夜舞報了包廂號碼,由穿著精美刺繡旗袍的女服務員帶領她,走進了雅致安靜的包廂。

她走進包廂,發現裏麵坐著的是一個戴著遮陽帽的陌生女人。她奇怪地正要詢問,卻被門後藏著的人用一隻沾滿了奇怪氣味的手帕捂住了嘴。

眩暈的感覺占據了夜舞的大腦。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整個人斷電一般失去了知覺。

這兩個人顯然是行家。

戴著遮陽帽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女人指尖出現了一枚鋒利的刀片。

她手指一翻,直接切在昏迷的夜舞的臉上。

血湧出的視覺刺激令她喉嚨發幹。

“這神秘的雇主還真是心,居然委托我們對這麽年輕可愛的女孩下手毀容。”負責迷昏夜舞的男人忍不住嘟囔。

戴著遮陽帽的女人輕笑,“雇主還特地說明,要讓傷口足夠猙獰,即使頂級醫學美容技術也無法完全修複。這個才叫真的狠。這個包廂的攝像頭你確定已經沒辦法拍到任何東西?”

男人點頭,“我做事,你放心。”

戴著遮陽帽的女人拿出一把銼刀,興奮地說,“我要開始了,鋒利的刀片製造的傷口很容易修複。還是銼刀好用。”

包廂的地毯上有黑金色的光芒閃動。

月魂翼鬼魅一般出現在包廂裏。

他的掌心有灰色的霧在彌漫,布滿整個包廂。

“現在,不管我做什麽,外麵的人也不會知道。”月魂翼的聲音低沉魅幻,雙瞳變成了詭異的赤紅色。

戴遮陽帽的女人毫不猶豫地掏槍射擊。

子彈在接近月魂翼的時候居然憑空消失了!

“怪物!”戴遮陽帽的女人驚恐地尖叫,她扣動扳機,卻發現子彈卡住了,緊接著子彈在槍管裏爆炸,直接將女人的右手炸掉。

她痛得跪倒在地上,一隻斷掉的拇指血肉模糊地躺在她的麵前。

月魂翼將男人的臉踩在腳下,笑容裏帶著透骨的涼意,“把你們知道的告訴我,我讓你們死得不那麽痛苦。”

男人害怕得渾身顫抖,“我們是本地的黑幫……有一個神秘的雇主委托我們將這個女孩毀容……是她和那個雇主見麵的,她也沒看到雇主的臉……”

月魂翼望著斷了手的女人,邪魅英俊的麵孔對那女人來說卻比魔鬼還要可怕。

“那個雇主把所有的要求和信息都打印在一張白紙上,我連他的聲音也沒聽到。”她竭力回憶,“他個子矮小,留著小胡子,戴著手套,似乎有潔癖。我們的見麵時間隻有短短的五分鍾。他應該和女人剛剛幽會過,身上有香水味。”

月魂翼的發絲飛揚,眸子裏的紅光閃耀,仿佛擇人欲噬的可怕魔物,“雇主的要求是什麽?”

斷手的女人顫聲回答,“雇主要求將夜舞毀容。還特地說明,要讓傷口足夠猙獰,即使頂級醫學美容技術也無法完全修複。”

濃烈的血腥味在包廂裏蔓延開來。

包廂裏一片寂靜。

月魂翼憐惜地抱起昏迷的夜舞,腳下黑金色的魔法陣出現,然後他和夜舞消失在房間裏。

半小時後,服務員試探著敲門,發現沒有回應,最終,領班用鑰匙打開了反鎖的包廂。

她看了一眼包廂裏的情景,就直接昏倒在包廂門口。

保安扶起領班,臉色煞白,宛如死人。他拿著對講機,聲音顫抖,“死……死人了……快快……快報警……”

3.懷疑

下午一點。聖約翰學院。白塔頂層。

玻璃透明得仿佛不存在,耀眼的陽光包圍著閉目休憩的星耀。

他的睡顏那麽恬靜,仿佛會消失在溫暖的陽光中。

電話鈴聲清脆地響起,星耀睜開眼,他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裏居然是微笑著的夜舞,黑霧卻籠罩著她,似乎隨時會將夜舞吞噬。

星耀拿起電話,聲音輕柔悅耳,“喂。”

“星耀,我是羅伊,你們學院外的和悅餐廳裏發生了一起凶殺案。我懷疑是惡魔做的,你過來幫我看看。”羅伊是本市警局赫赫有名的鐵血警察,他是能天使轉生,在一次追擊罪犯的危急關頭覺醒。他疾惡如仇,能力卓著,令人佩服。星耀偶爾會幫助他處理一些他不能處理的事情,比如惡魔附身,又或者是高級魔物作祟。

“我馬上到。”星耀掛上電話,走進了專用電梯。

電梯四麵都是鏡子,星耀看到了一個略顯迷茫的自己。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那個關於夜舞的夢,是一個不祥之兆。

和悅餐廳。

星耀戴著帽子,遮住了臉,在羅伊的帶領下走進了封閉的案發現場。

被害者的血將包廂裏的地毯浸透。整個包廂的牆壁上都是血跡和碎肉。

濃烈的血腥味並沒有令星耀動容。

他戴著手套,拿起了一把隻剩下槍柄的手槍。

“沒有怨靈的存在。死者應該從身體到靈魂都被徹底毀滅掉了。”星耀澄明的眸子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蹲下來觸摸地毯,“有極淡的黑魔法殘留的氣息。”

羅伊苦笑,“這兩個死者應該是本地的黑幫成員,我在屍塊的皮膚上發現了一個隱秘的刺青。”

星耀望著隱秘處的攝像頭,“攝像頭被破壞掉了。但是,應該有服務員記得進入這個房間裏的人的樣子。”

羅伊點頭,神色凝重,“和悅所有的攝像頭和電腦裏儲存的影像全部都被破壞了。我詢問過,這個包廂先來了一男一女,然後,一個少女報出了包廂號碼,被服務員領進了這裏。當時,凶案應該沒有發生。我推斷應該是那個少女殺掉了之前的一男一女。不過,那個領著少女進包廂的服務生似乎被人用黑魔法模糊了她的記憶,她說她記不清那個少女的臉。”

星耀站起身來,“讓我見見那位服務員,我應該可以看到那個少女的臉。”隻要記憶存在,即使是被模糊,他也可以用自己的能力讀取到正確的信息。

羅伊興奮地咧嘴一笑,“我馬上安排!這個使用黑魔法的少女還真是殘忍。我們一定能捉住她。說不定,她不僅是暗黑魔法師,還是惡魔轉生的人類!”

星耀洗幹淨了雙手,走進單獨的房間。

女服務生坐在裏麵,局促不安地變換著坐姿。

星耀摘下帽子,露出他的臉。

那服務生一下子呆住了,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美的人?

星耀柔和地注視著服務生,她放鬆了下來,睡意如潮水一般湧向了她。

她夢到她再度領著一個少女走向包廂。她的臉很模糊,卻氣質清新沉靜。

好想看到她的臉,服務生在夢裏想著。

一張清秀美麗的臉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房間裏,服務生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星耀站在原地,平靜無波的眸子裏第一次起了波瀾。

為什麽那個少女會是夜舞?

他絕不相信夜舞是濫殺無辜的人。而且,根據他對夜舞的了解,她不是暗黑魔法師。他在海裏漂浮的那一次,陷入了假死狀態的他根本沒有辦法控製住他的天使氣息。如果夜舞是暗黑魔法師,根本不會救他。

隻是,夜舞進入了包廂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難道有第四個人存在?第四個人才是暗黑魔法師?他殺了那兩個黑幫的人,然後帶走了夜舞?

星耀想起了早晨的那個夢,夢裏,即將被黑暗吞噬的夜舞到底意味著什麽?

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羅伊看到他出來了,急忙問:“看到那個少女的臉了嗎?”

星耀遲疑了一下,“我沒有看清楚。羅伊,我還有事要回聖約翰,隨時保持聯係。你可以嚐試從黑幫接受委托的那條線索查查看。”為什麽他會向羅伊隱瞞夜舞的存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羅伊心煩地摸了摸槍套,“我查了。那是一筆很小的交易。似乎是有人雇用兩個死者將那個少女毀容,除了死者,根本沒有人接觸過雇主,也沒人知道那個少女的名字和長相。”

星耀沒有說話。毀容?是因為……昨晚的舞會嗎?

他任性地隨自己心意來邀請舞伴,卻給夜舞帶來了這樣的災難?

如果夜舞真的在和悅餐廳的包廂裏被毀掉了她的臉,他該如何去麵對?

星耀和羅伊道別後,離開了和悅餐廳。

他撥打夜舞的手機號碼,是月家的傭人接的電話。那個傭人說,夜舞小姐忘記帶手機了。

星耀仔細想了想,夜舞如果沒有人邀請,是不會在中午離開聖約翰前往和悅這樣的餐廳的。也許,她的同學知道是誰邀請了她。

星耀並沒有親自去夜舞的教室,而是讓光司拜托一個女學生去夜舞的教室打聽八卦。

消息很快傳來。

夜舞的確是收到一束美麗的百合,百合上附著一張邀請卡,光司從夜舞的書包裏得到了那張邀請卡。

毫無疑問,這張邀請卡上,月魂翼的簽名是偽造的。

線索中斷。

那麽,夜舞現在到底在哪裏呢?

星耀不知不覺走向了他第一次遇到夜舞的荷塘。

遠遠的,他就看到了夜舞的身影!

4.天使的祝福

荷香流轉,蜻蜓飛舞。

午後的時光,微風醉人。

夜舞若有所覺,回過頭來,看到了星耀。

微風撩動星耀的頭發,他不再如天使一樣淡定溫柔,他的眼裏多了掙紮的情緒,光明係的力量向來對暗黑魔法有著天然的克製力。

夜舞身上並沒有惡魔的氣息,即使她是惡魔轉生,也應該還沒有覺醒。早晨的夢裏,夜舞隨時會被黑暗吞噬,難道她要覺醒了?

如果他對夜舞使用聖光術,那麽,她若是惡魔轉生的話,就會在聖光術中魂飛魄散。

這是轉生天使們對付沒有覺醒的惡魔最有力的手段。

將一切扼殺在萌芽狀態。

星耀握緊雙手,雙目之中有白色光點在跳躍。

他無法下手。

心裏某處,總是在看到夜舞的時候柔軟下來,不知所措地期待著和她靠近。

沒有任何的理由,傷害眼前的女孩,他該怎麽辦?

星耀在夜舞的麵前站定。

星耀似乎平時的他不太一樣,夜舞想。

他清澈美麗的眸子裏是種種複雜的情緒,最後,他隻是說:“還好你沒出事。”

夜舞詫異地看著星耀,“我會出什麽事?”

星耀深深地注視著夜舞,“我聽光司說,和悅餐廳發生命案。”

夜舞茫然地看著星耀,“和悅餐廳發生了命案和我有什麽關係?我今天中午根本沒有離開聖約翰學院。”

星耀沉默。

夜舞卻從星耀的眸子裏看出了什麽。

她輕聲問:“我的記憶是不是出了一點問題,我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和悅餐廳發生了命案,和我有關?”遇到狼人襲擊後,月魂翼抹去了她的那段遇襲的記憶,這一次,又是如此嗎?

“你收到了一束假借月魂翼名義送出的百合,去了百合裏卡片上約定的午餐地點,然後,你在包廂裏神奇失蹤,那裏本來打算把你毀容的兩個黑幫分子被人碎屍。”星耀的眼睛裏有白色漩渦隱現,“你知道是誰救了你,並殺掉了企圖傷害你的人嗎?”

夜舞隱隱知道,為她做這一切的隻會是月魂翼。

星耀發現他居然無法讀取夜舞的記憶!

夜舞眸子清亮,紅唇倔強地抿起,“我不知道。”

星耀歎息著伸出手,將夜舞額前幾縷海藻般的長發順到她的耳後。

這親昵的動作令夜舞呆了呆,星耀的指尖柔軟而冰涼,卻如同火焰一般灼熱了她的心。

“你……”夜舞的聲音消失了。

星耀的唇虔誠地印在了她的前額。

夜舞,我給予你天使的祝福,希望能徹底封印住你體內可能存在的黑暗。

就算你是惡魔轉生,隻要你不覺醒,就不會被其他天使發現。

隻要你不覺醒,我們就不會敵對,而你的靈魂也不會墜入黑暗地獄。

我違背了我的職責,隻是為了在這個世界上能繼續看到你的笑顏。

荷香幽幽,夜舞卻被星耀那冷冽的氣息籠罩著。

她感到她的額頭有一絲灼熱,迷惘而歡喜。

她踮起腳,抬頭親吻星耀的嘴唇。

錯愕的星耀在下一秒擁住了夜舞。

柔軟甜蜜的不可思議的吻,勾起心中不可自拔的愛戀。

這甜蜜的吻像夜霧的海上傳來的海妖歌聲,不知不覺誘惑了星耀的靈魂,令他忘記一切,仿佛在世界的盡頭,找到了心髒缺失的那一處。

紫藤花架下,隱匿行跡的月魂翼注視著擁吻的兩個人,失落、嫉妒、瘋狂令他的目光複雜難辨。

夜舞喜歡星耀,所以,他帶她去舞會,將她交到星耀的手上。

夜舞渴望單純美好的生活,所以,他壓抑住內心的渴望,對她放手。

隻是,瘋狂的獨占欲如今在他的靈魂深處嘶吼。原來,他根本不可能放手,根本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夜舞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已經晚了嗎?

夜舞已經愛上星耀了嗎?

月魂翼的手按在心口,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心痛。

他消失在紫藤花架下。

星耀感覺到了黑魔法的波動,從迷戀中驚醒。

他的視線和夜舞的視線交錯,臉上漸漸浮出迷惘、震驚、後悔的神情。

為什麽會這樣?

他原本隻是想封印住夜舞的魔性,卻沉醉於他和她的親吻擁抱!

夜舞在一瞬間讀懂了星耀內心的掙紮。星耀後悔了嗎?

她心中一冷。

若有若無的笑意在她的唇邊浮現,“隻是一個吻而已,不代表任何意義。我們還是朋友。我剛剛不過是被你的美色所迷惑。”

星耀垂下眼簾,聽到夜舞的話,他本該覺得輕鬆,卻失落得像不小心遺失了珍貴的東西。

“那不會是你的初吻吧?”夜舞唇角微勾,語氣輕鬆。

星耀的耳朵漸漸發紅。

夜舞快裝不下去了,她咬牙,笑得越發燦爛,“我要回教室上課了。再見!”

她沒有等星耀答複,就轉身往外走去。

背對著星耀的她,眼底是濃濃的悲傷,她越走越快,最後近乎狂奔一般離開。

站在原地的星耀,手指輕輕按在唇上,歡喜、迷惘、震驚交織在心頭。

天使愛世人,但是那樣的愛和他對夜舞的愛似乎不一樣。

他的心誌在動搖。

這就是某些天使轉生人間後,不願意再回天堂的原因麽?

那如同毒藥一般致命,如同花朵一般芬芳的愛情。

5.魔鬼的誘惑

下午兩點。

黃瓣紅心的蛇目菊綻放在草叢裏,卑微如無望的單戀。

雪梨再次遇到了月魂翼。

他冷漠地走在路上,如同凝固了千萬年的冰川。

她和他擦肩而過,卻聽到了月魂翼懶洋洋的聲音,“雪梨,陪我喝杯咖啡。”

雪梨靜靜點頭,任憑月魂翼握住她的手。

月魂翼眼底是邪氣的波動。

引誘沒有覺醒的天使下地獄才是他轉生人間的目的。

讓雪梨愛上他,甚至願意奉上她的靈魂,然後和他簽訂契約,地獄就會多上一個墮落天使。

他的心因為嫉妒痛得發瘋。

也許隻有回到命運的正軌,他才能平息這樣的痛楚。

在聖約翰學院的另一處,粉色的淩霄花攀爬上樹木,在高處搖曳,似乎想觸摸到冰藍的天空。

就在淩霄花下,夜舞遇到了月千尋。

心中淒苦的她看到了月千尋,想起了她和姐姐的約定,在聖約翰學院,她要假裝不認識姐姐。

隻是,這一次,月千尋主動叫住了夜舞。

“夜舞,你還好嗎?”月千尋神色異樣地問,她純白的紗裙在微風中輕揚,優雅美麗。

“我沒事。”夜舞苦笑,任憑風吹亂了她長長的黑發。

“昨晚的你很耀眼,我想,我們的姐妹關係很快就會被大家知道。”月千尋貓一般的眸子裏深藏著一絲猶疑。

夜舞垂下眼簾,掩飾眼底的黯然神傷,“那不過是一個舞會而已。我覺得現在的學院生活不錯,不想改。等我畢業以後,就找一份出版社美編的工作,設計圖書,畫畫插圖,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月千尋淡淡地笑了,“夜舞,你太幼稚了。你以為你能按照你的心願來生活嗎?你以為在聖約翰學院學習四年後,你能心甘情願地做一個受氣的小白領?更何況,月魂翼應該不會任憑你這麽不上進。”

夜舞凝視著月千尋,姐姐的眸子因為野心而燃燒,帶著無法形容的熾熱的美麗,“姐姐你會越來越漂亮,越來越聰明。你一定會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正如我也會達成我的願望一樣。”淩霄花的花瓣落在了夜舞的發間,夜舞柔和而堅定地笑笑,與月千尋擦身而過。

夜舞在心底歎息。

從什麽時候開始,姐姐不再對她敞開心扉了呢?她眼底那種算計的光芒並沒有掩藏得很好,夜舞認識她十來年了,又怎麽可能看不清楚?

月千尋回過頭,看著夜舞遠去的身影,臉上的笑意不變,手指卻捏緊了手中的名牌手袋。

從什麽時候開始,夜舞已經擁有了她自己的世界和意誌,變得那麽耀眼?

“小丫頭是不是戀愛了?那麽是和誰戀愛呢?”月千尋垂下眼簾低語,眼中有冰冷的火焰在跳躍,“不要是星耀哦,不然,我真的會瘋狂到我也無法想象的地步。”美麗聖潔的星耀,是她最渴望得到的人,渴望到無法入睡,無法停止。

月千尋回過頭,在淩霄花下,看到了從遠處走來的星耀。

星耀和往常很不一樣。

他的眸子帶著從未有過的瀲灩羞澀,唇色嫣紅,此刻的他不再是眾人膜拜的天使,而是一個俊美無匹的戀愛中的男人。

他似乎在找人呢。

月千尋的心緊了緊,她莞爾一笑,“星耀學長,你在找什麽?”

星耀看到月千尋,露出一貫清淡溫雅的微笑,“你……你有沒有見到夜舞?”月魂翼的兩個妹妹,差別的確很大。

月千尋溫柔清雅地微笑著,儀態高雅大方,“您找夜舞有事?需要我轉告嗎?”她心念電轉,剛剛夜舞和她遇到的時候,小小的臉都在發亮,雖然似乎滿懷心事,卻依然帶著嫵媚迤邐。

星耀和夜舞之間發生了什麽?

星耀惆悵地看著冰藍天空下的淩霄花,“也沒什麽事,隻是,有些擔心她。我似乎給她帶去了麻煩。”

月千尋緩緩開口,“我這個妹妹不喜歡和權貴人士有太多的交集。她對我說過,等她畢業以後,就找一份出版社美編的工作,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月千尋掩唇低笑,“她並不喜歡鉤心鬥角的日子,反而是我樂在其中。星耀學長要是真為我們家夜舞著想,就不要將她卷入她不想要的生活裏。”

星耀黯然點頭,“我……明白了。”

清淡寂寥的星耀無法理解心髒處傳來的異樣酸楚。

為什麽一想到要遠離夜舞,他就悵然若失?

白塔頂層。專屬於月魂翼的辦公區。

雪梨捧著一杯月魂翼親手磨製煮好的咖啡,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月魂翼周身的陽光似乎略略有些黯淡,他俊美的麵容帶著奇妙的壓迫感,令雪梨不敢動彈,卻不忍將視線從月魂翼的背影上移開。

“你怕我?”月魂翼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問。

雪梨低頭,聲音輕柔悅耳,“不,我……我不怕。”她一直仰慕著月學長,偷偷地搜集著他的資料,還為夜舞和月魂翼的關係暗自傷心過,她怎麽可能害怕月魂翼。

月魂翼回過頭,唇邊的微笑動人心魄,“中午的事情,你要記得連夜舞也不要提,她似乎惹到了什麽人。”

雪梨回想起昨夜舞會上,夜舞那耀眼的身姿,“也許是學長們的後援團在嫉妒,從來沒有女生在一場舞會裏,和學生自治團三大帥哥共舞。”

月魂翼無聲無息地靠近雪梨,近到雪梨與月魂翼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冷冽的異香,令人心神蕩漾。

“那麽,你嫉妒嗎?”月魂翼聲線華麗而曖昧。

雪梨吃驚地抬起頭來,看著月魂翼,清麗的臉上流露出惶恐的神情,“我沒有想過。”

月魂翼低低地笑了,“雪梨,你知道資助你的那個神秘的富翁是誰嗎?”天使的氣息的確甜美,能夠平複他內心的波瀾。需要多少時間,就能讓雪梨在他的引誘下與惡魔簽下契約呢?

雪梨眼睛發亮,“學長知道?還是說……”

月魂翼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很欣賞你的才華,我注意你很久了。”也許是神的惡作劇,讓這個能天使轉世後,一直過著艱辛悲慘的生活。可憐的雪梨還不如放棄人類的身份,成為墮落天使,那樣至少過得還會愉快一些。

雪梨惴惴不安地望著月魂翼,心中是純然的喜悅。

原來,月學長注意自己很久了……

“可是,月學長和夜舞是什麽關係呢?”雪梨忍不住問。

月魂翼怔怔地看著雪梨,透過雪梨,看到了夜舞。

如果夜舞知道他正打算將她在聖約翰學院的朋友雪梨拉入地獄,她一定會傷心吧?或者深深地厭惡上陰暗的他?

隻是,惡魔也有惡魔的使命,這是無法抗拒的命運。

月魂翼懶懶地笑著,“你為什麽不去問夜舞?”

他伸手撫摸雪梨那柔順亮滑的長發,“有機會的話,為我畫一幅畫像。”

雪梨的心神都被月魂翼所牽引,“我會的。”

咖啡的香氣縈繞著月魂翼和雪梨。

月魂翼低下頭,在雪梨耳邊輕語,“我不是一個好情人,也許喜歡你不會很久。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做我秘密的女朋友?”

緋色染上了雪梨的臉,她長長的睫毛在顫抖,聲音微弱而堅定,“即使隻有一個月、一天、甚至一小時,我也願意。月魂翼,我很早以前就喜歡上了你。”

就像喜歡一個永無可能的夢,永不再來的人。

她抬頭,主動親吻了月魂翼的唇。

月魂翼的眸子裏是魔性的火焰在燃燒。

腦海裏卻是星耀和夜舞親吻的情景。他的心刺痛了起來。

黯淡的陽光裏,月魂翼摟著雪梨,眼底和心裏卻依然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