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到古氏夫婦打她,他完全失去了冷靜,如果不是Lee肴出端倪,出麵擋下,他大概真的會衝過去一拳將古世昌打進遊泳池。

可是這小女人何時將他放在心裏過?

那次古麗莎在餐桌上,突然自作主張地向賓客們宣布要跟他訂婚,他心中一陣厭惡和愕然,卻想著,如果她聽到了,會不會有一點點生氣?

他承認,他想看到她吃醋,想看她為自己緊張,誰知,並沒有,半點都沒有!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隻是好奇地打量著他,清澈視線充滿了采究,就像在看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幹的路人。

他簡直氣壞了,所以當馬倫娜問他話,他賭氣似地說了句沒有任何意見。

她根本就不拿他當回事,可是每每遇上跟她有關的事情,他就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理智,尤其在目前這個節骨眼,他必須謹慎小心,不能有任何差錯,等了這麽多年,絕不能功虧一簣。

也許,放她暫時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他苦澀地微勾唇角,焭焭孑立,形影相吊……想來,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就快了,用不了多久,一切都將結束,不僅是他的,還有今晚星辰所挨的那一巴掌,他也必將全部還給姓古的這家人。

點燃一支香煙,吞雲吐霧間,男人回首眺望燈火通明的古宅,眉宇中罕然浮現出一抹陰霾與肅殺之氣。

“瞪瞪瞪……”高跟鞋敲打地麵的聲音,清脆地從位於台南市中心擁有二十八層樓層的“椰樹百貨”的辦公大樓入口處傳來。

雖然離上班時間還有一段距離,但也有不少勤奮的員工提前上班了。

星辰隨著三三兩兩的人流走進大樓,立即就發現不對勁。

不少人都在背後對著她指指點點,一碰上她的視線後馬上就會避開,就連站在大門口的兩名警衛和負責清潔的歐巴桑,在見到那她的身影後,交頭接耳起來。

“是不是她啊?”

“應該是……”

是什麽?難道出了什麽事?

星辰異常困惑地乘電梯來到二十四棲,一進“廣告形象策劃部”,同樣覺得辦公室的氣氛也不對頭。

同事們都離開各自的辦公桌,圍成一團嘀嘀咕咕地議論著什麽。

“哇塞,這一條接一條的新聞也太勁暴了,我簡直不敢相信……”

“這有錢人家啊,怪事年年都有,就沒見過哪位富家千金想嫁想成這樣,自己在那兒高調,一廂情願宣布訂婚,現在估計是擺布不了男方,又跑出來說沒這回事,看,丟臉丟大了吧!”“最讓我傷心的是,竟然還有消息說那位特助先生,兩年前就已經在國外結婚了,哎,我的心都傷透了……”

“這還好啦,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那家收養的女兒,明明也姓古,幹嘛還掩人耳目,搞神秘,而且居然還到官家的公司上班,天啊!大BOSS知道後會不會大發雷霆啊?這擺明了就是奸細,到底怎麽混進來的呀……”

星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不遠處那些喳喳呼呼的言語,有一句沒一句地傳到耳中,她雖然好奇,但也沒過去湊熱鬧,而是起身走進茶水問倒咖啡。

“呀,你還來上班啊?”沒想到平時跟她關係挺不錯的同事嘉雯也在裏頭,正一邊看報紙,一邊拿著杯子喝水,看到她出現在茶水問,顯然嚇了一跳。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星辰莫明其妙地看著她。

“你不知道啊?”嘉雯將手中的“水果日報”朝她一攤,“你都上報啦!”星辰看著眼前的粗大黑體字,頓時驚呆了。

頭版頭條以“古家千僉出嫁大擺烏龍”為標題,刊登了不久前才高調宣布,即將與“古氏”董事長特別助理傅珩先生訂婚的古家千金……

“古氏”副總裁古世昌之女古麗莎,竟然突然對媒體改口,聲稱與傅先生隻是普通朋友,之前的訂婚一事是誤會一場。

記者另外稱,據知情人爆料,傅先生兩年前已經在國外結婚,極愛嬌妻,為免她受外界騷擾而一直將她保護得很好,不曾曝光。

新聞旁邊,還無比敬業的將古家的親友關係網都配以相片,並用各種箭頭標識出來,除了包括古赫泉在內的古家眾生相,角落最下方還有一張她的照片,照片下標注為“古家養女”。

“真沒想到耶,原來你是古家收養的女兒啊,那怎麽跑這裏來上班呢?”

“你是不是知道有什麽驚天大內幕啊?你姊姊為什麽反口了?是不是人家不願意娶她?”

“那位傳先生真結婚了嗎?你有沒有看過他的太太?”

耳畔傳來嘉雯喋喋不休地詢問,星辰卻連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離療養院隔了不到兩條街,有一幢老舊公寓,年代已經久遠,斑駁的牆,落漆的大門有著鏽痕的窗子……那是星辰最近的新家。

每次從療養院出來,她都習慣慢慢地步行回去,沿路順便買份便當當晚餐。

自上個月開始,她又失業了。

雖然“椰樹百貨一的高層沒有大驚失色地立即開除她,但整天被同仁們視為“間諜”,有事沒事就在背後指指點點,那感覺太難受,所以她幹脆辭職了。

最令她難過的到不是這個,而是傅珩竟然已經結婚了!

她還記得,在古宅自己曾親耳聽到他問古麗莎,難道不怕他已經結婚了?

現在回想,他話裏的意思,恐怕就是在指他不為人知的婚姻吧!

料不到自己竟然糊裏糊塗地當了好幾年第三者,想起來就欲哭無淚。

入秋了,吹拂在臉上的夜風已有了微微涼意,星辰提著包包和剛買來的便當,轉過一個拐角,走進巷子深處。

她拾階而上,爬到公寓五樓,剛從包裏取出鑰匙打開公寓的鐵門和大門,正要進去,身後突然傳來熱源的壓迫感。

星辰嚇了一跳,來不及轉身或者發出尖叫,就被一隻大掌猛地捂住嘴,另一手攬住她的腰部,下一秒,已經被整個強行抱起,踏進小小的公寓內,用腳將門踢上。

“唔……”她掙紮著,身後傳來男人熟悉的味道讓她恍了下種,越發掙紮得厲害。

他先鬆開捂住她口鼻的大手,再把柔軟的嬌軀,輕輕扔到靠窗的單人床上,利眸掃視著這個狹小的空間。

屋內大概隻有十坪,帶著小小的盥洗室,在有限的麵積裏,擺不下過多的家俱,除了床,隻有一個衣櫃、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

被暈頭轉向扔到床上的小女人,已經飛快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冒著怒火的美眸憤然地瞪著,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登堂入室的男人,大聲下逐客令:“請你出去,否則我報警了!”

傅珩冷冷地輕“哼”了一聲,視線掃過掉落在地的包包和便當盒。

這就是她要過的生活?

自從那一晚自古宅出來後,她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他知道她一直奔波於療養院和“椰樹百貨”之間。

有許多次,他坐在車裏,遠遠地看著日漸消瘦的她,從百貨公司下班,匆匆忙忙地搭上公車到療養院,夜幕降臨時,她才會從療養院出來,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著,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剛才哭過了。

他想,那個女人就快要離開人世了,她應該很傷心吧,在這種時候,他應該理智地離她遠一點,不讓她有任何機會影響到自己,可是……

他做不到!

這個可惡的小女人,總是會時不時地從腦子裏跳出來,將他的心攪得一團亂。

他惦記她、想著她、擔心她。

她有沒有好好吃飯?她是不是仍然傷著心?她今天……有沒有一點點想起他?

顯然沒有,她的小腦袋瓜裏,隻想著那個瀕臨死亡的女人,壓根沒有把心思分一點點給他!

傅珩大步朝床鋪走過去,手掌一把扣住正像隻勇敢的小豹子一樣,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小女人,“跟我回去!”

如果再放她在外頭自生自滅,那根本就是在折磨他自己!

星辰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小嘴堅決地吐出一個字:“不。”

似沒料到她會斷然拒絕,他俊臉鐵青,利眸彷若野獸般地凝睇著她,“你再說一次?”

“我已經說了……不!”

薄唇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這麽有骨氣?真要跟我撇清關係,你的那個小金庫,不也是我的嗎?”

“我沒那麽傻,不會還給你的,”她自嘲般地一笑,“那些,是我給你暖床的報酬。”

“住口!”他被她的話氣壞了,額頭上有細小的血管凸出,箝抱住她的手掌布滿青筋。

她晶亮的眸,鎮靜地與他對視,小臉上認真的神情,竟使怒極的男人心裏一沉。

“是真的。”她認真地對他說:“我不會再留在你身邊了,我以前……是打定主意在心裏恨你一輩子的,我不知道為什麽五年前,你會看上我,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直至現在我都不願意想起……”

“我也曾經想過,總有一天要狠狠地報複你,可是現在,虹姨病得好厲害,醫生說她已經沒有救了,我……我什麽都不想了,不想恨你,也不想報複你,我隻希望虹姨不要受這麽多的折磨,希望她走得不要太痛苦……”

她瞬間紅了眼圈,水哞裏淚盈盈的,哽咽了好幾下才繼續說:“如果虹姨不在了,我隻想離開台灣,過屬於自己的生活,這裏的人和事,你和古家的恩怨,跟我再也沒有關係,我們從此兩不相欠……”

她顫聲說完,過往的酸甜苦辣,隨著訴說,一齊躍上心頭,讓她痛苦和窒息,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傅珩兩眼直勾勾地,望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女人,良久才臉色陰沉地開口重複道:“兩、不、相、欠?”

沒有恨,也沒有愛,跟外麵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有何區別?

去它的兩不相欠!

想這樣就全部撇清和他的關係?沒門,他氣得臉色都變了,咬牙切齒地低吼:“古星辰,你休想!”

“我不欠你什麽!”一直以來所遭受的恥辱、憤恨、恐懼,此刻就像被點燃的火藥桶在星辰腦中驀然爆炸,她無法壓抑,激動地哭喊著,用力推開他:“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

為什麽?他也想知道為什麽。

巨大的痛苦和仇恨像火舌一樣,幾乎將傅珩活生生地吞噬,她讓他備受煎熬,愛或不愛,恨或不恨,他經曆了長久的掙紮。

她為什麽要是那個人的女兒?

她為什麽不肯愛他?

他又為什麽要這樣愛她?

好吧,她既然不愛,那就繼續讓她恨他吧!

怎麽能不恨呢?那麽稚嫩又純真如白紙的女孩子,被他乘人之危地玷汙,費盡心機地強迫,恣意無情地褻玩……

換作是他,亦是會恨得咬牙切齒的吧!

恨吧!如果隻有恨才能銘心刻骨,無法忘記,那麽,就再多恨一點…他俯首,霸道地以唇封住她的小嘴。

“唔……”星辰憤怒地捶打著男人的寬肩,對他身上昂貴的襯衫又抓又扯,像隻十足的小野貓。

男人的眼眸漸漸憤怒,他今晚顯然被她的不刪,給徹底惹火了,力道激烈中帶著野蠻地抓住她的兩手,將她壓倒在床上。

炙熱又粗暴的吻如暴風驟雨般落下,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吞進肚裏,又像要徹底毀掉她。

推不開又躲不了,星辰毫無招架之力,驟然放棄了掙紮和抵抗,僵硬著身體直挺挺地躺著,由著他吻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