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救你,你隻能自己救自己。”

每當星辰身處逆境時,就會嘲諷地想起,傅珩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這句話。

他說得真對。

命運之神對她很殘酷,總是製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困境給她,可惜她總是不夠堅強,並且缺乏勇氣,因此每當麵對那些困境時,她除了妥協,還是妥協。

虹姨把她丟在了孤兒院,她等著虹姨來接自己,可是始終沒有等到,於是她妥協了,安分守己的去做好孩子。

她到了古家後,任憑她再怎樣乖巧聽話,也始終無法討他們的喜歡,她仍是妥協,忍氣吞聲,隻盼息事寧人。

傅珩要脅了她這麽些年,她不是他的對手,又是默默地選擇妥協。

好了,就在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自食其力,開始新生活的時候,虹姨卻永遠地離開了她。

她傷心欲絕,一次一次地向命運妥協,又得到了些什麽?

得到的不過是輕視和汙辱。

他明明結婚了,卻還要留著她,當個人人唾罵的第三者,星辰一想起來就氣得渾身打說走就走,要馬不停蹄地離開台灣,離開那個男人,離開這裏的一切,再也不要回來。

誰知命運這個壞東西,依然不肯放過她。

她一出加拿大的機場就被壞人盯住,被他們用藥粉迷暈後擄走。

迷迷糊糊的醒來,似乎是在一輛車的後車箱裏,星辰發現自己被繩子綁著,口中塞著毛巾,整個人動彈不得,隨著汽車的顛簸,沒多久,她就又暈了過去。

再醒來,就身處這個陌生的房間裏。

房間是封閉的,窗戶也被封死了,但是滿室芬芳,一種不知名的印度香料在屋內彌漫,裏麵的家俱和擺設都十分的高檔,充滿了歐洲舊時貴族式的塊麗風情。

塞在口中的毛巾已經被拿掉了,捆綁雙手的繩子也解開了,但星辰驚懼地發現自己的左腳,卻被一根類似拴狗的鏈子牢牢地拴在床腿。

“Help,Help。”她按撩住滿心的恐懼,焦急地用英語大聲呼救,怎知立即引來一個像大猩猩的黑人壯漢,他從外麵推門進來,惡狠狠地叫她閉嘴,並衝著她揮了揮拳頭,然後“砰”地關上門。

就那麽一會兒功夫,星辰就注意到,黑人背後的走廊裏,恰好走過去好幾名身材惹火、金發碧眼的外國女子,從她們曼妙的背影看,有一、兩個居然隻穿著極曝露的內衣和丁字褲,猶如一絲不掛,卻依然在談笑風生,毫不在意。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自己又為什麽會在這裏?

星辰一陣毛骨悚然,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覺得困難。

沒多久,一個高挑豐滿,穿著黑色真絲睡袍的外國女人,就抽著煙、扭著屁股,從門外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魁梧的保鏢,看守在門口的那名黑人恭敬的模樣,應該是個有地位的女人。

女人坐在星辰對麵的椅子上,翹起修長的腿,一邊吐著煙圈,一邊用英語跟星辰交談起來。

她告訴星辰這裏是法國巴黎,一個叫“貓眼”的地方,她是這裏的老板,大家都叫她,索菲夫人。

她對星辰說:“我希望你能聽話,親愛的,我不知道你惹上了什麽麻煩會被人賣掉,但因為買下了你,我為此付出了高額的金錢,你必須報答我。”星辰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全身都在顫抖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不要待在這裏,請放我走!”

“N0。”索菲笑吟吟地打斷她道:“親愛的,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哦,不過你的運氣真的很好,本來我是打算讓你立刻就接客的,你知道像你這樣漂亮的東方女孩是很搶手的,一定能賣出好價錢,可是不巧,我最近剛附得知尊貴的羅伯特先生,非常喜歡嬌小可愛的東方女孩,所以我打算把你當成禮物,在這個周末送給他……”

接客?羅伯特先生?禮物?

星辰被她的話,驚得臉上一下子毫無血色,她害怕極了,連連搖頭,“不!請你放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最好乖乖的,親愛的,不要妄想逃走,尋死就更不用了,房間裏有監視器,如果被我發現你不聽話,我會給你注射毒品,你想試試看惹火我嗎?”

索菲一邊警告她,一邊性感地嘟起腥紅的唇,將口裏的煙圈朝星辰噴去,她雖然看似美豔高貴,但眼睛裏是無法掩藏的惡毒與凶狠。

大腦一片空白,星辰心驚膽顫地看著那女人又扭著腰肢離開,門很快又被關得緊緊的,她恐懼地畏縮著,身上全是冷汗,好半天才嗚嗚地哭出聲來。

日升日落,星辰在這房子裏已經待了快一個星期了,她依然被鎖著,整日整夜地不敢入睡,偶爾倦極了打個盹,一聽到任何小小的動靜就會被立即驚醒,她生怕在自己睡著時,周圍的一切就會化身妖怪,將她吞噬掉。

期間,會有兩個高大彪悍的女仆,按時給她送來水和食物,解開她的繩子盯著她用餐,然後監視著她到浴室清洗,等她換上幹淨的衣裙後,再將她的腳用鏈子拴好……

星辰絕望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

每當黃昏過後,所有的一切都湮沒在無盡的黑暗裏,她縮在床頭連大氣都不敢出,雙手捂著耳朵,不去聽門外的走廊傳來男人和女人們的粗魯調笑,以及浪蕩的呻 吟,隻聽得到自己的心髒還在“怦怦”地跳動著。

每當這時,星辰就開始拚命地回憶生活裏的零星瑣碎,一幅幅片斷、一張張臉孔、一件件細微,這樣才能令她滋生出勇氣。

她想著已經記不清樣子的母親,想著靜靜躺在病床上彌留之際的虹姨,想著親愛的梅莉,還有……

還有誰呢?

她突然悲哀地發現,腦海中那些存在的記憶裏,出現的最多的竟然是……

傅珩!

五年的時光,發生了那麽的事,無論是菩或惡、好或不好、快樂或痛苦,每一種,都是他給與的最多。

所謂日久生情,可連他們這樣的關係都能生出幾分情意來,多麽匪夷所思。

這樣複雜的感情,有著理智根本無法理解的理由,星辰理解不了,它卻偏偏發生了!

過了兩天,索菲過來告訴她,明天就是羅伯特先生的生日宴會,所以晚上她將帶星辰,驅車前往薩特魯維爾城,羅伯特先生的莊園。

被當成“禮物”的星辰在造型師的一雙妙手下,被打扮得煥然一新。

大大的黑色羊毛鬥蓬下,是一件銀色的蕾絲和雪紡製成的改良式宮廷禮服,輕盈合身地穿在曲線玲瓏的嬌軀上,平肩的款式,腰部收緊,下擺層層疊疊地傾泄到腳踝,清新、美麗,充滿了夢幻氣質。

一頭黑色短發,蓬鬆而充滿了複古味道,宛如時髦的法國女郎。

造型師還給她上了淡淡的彩妝,精致的小臉上,一雙大大的美眸,仍然浮著驚慌和害怕,更讓她看起來就像是第一次去參加宴會的年輕小公主,惶恐不安,卻刻意壓抑,有種初生雛鳥般的無措,會讓人立即對她心生憐惜。

“真是太棒了!羅伯特先生一定會非常高興收到這件禮物。”索菲喜出望外,她滿意地帶上另外四個保鏢,一行人分別乘兩輛車離開了“貓眼”。

離開巴黎後,車子很快開上了高速公路。

夜間的公路上很安靜,不時有夜行的車子呼嘯而過,離那座繁華的城市越遠,從車窗望過去,到處就越顯得灰暗的,就像星辰此刻的表情一樣死氣沉沉。

星辰裝著暈車的樣子,縮在車廂的一角,表麵上的乖順,不知有沒有騙過索菲的眼睛,但至少讓她很滿意,一路上眉飛色舞地用法語跟前排的得力助手聊天,當談到羅伯特先生會因為這份特別的禮物又龍給“貓眼”多少好處,便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星辰緊閉著眼睛,手緊緊地握成拳,在心裏不斷重複地告訴自己。

一定要找機會逃出去!

猝地,震耳的槍響和玻璃破裂聲驚動了眾人,接著是前麵車子的輪胎被打中後,驚險地打滑,被迫停了下來,同時也擋住後麵車子的去路。

“pauvrecon!”索菲狠狠地用法語罵了一句髒話,車子停在公路,保鏢們紛紛推開車門,掏出佩槍與對方交火。

“索菲夫人,那些人很奇怪,隻是遠距離開槍,不敢過來,我們要打過去嗎?”黑人保鏢回頭詢問。

“殺死他們!居然敢來伏擊我,老娘要他們的命!”索菲憤憤地咒罵著,也拎著槍支,跳下車,站在車外朝對手射擊。

車內隻剩星辰一人,她盯著索菲的背影,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朝駕駛座爬過去……這大概是她唯一能逃走的機會了!

夜幕下,對峙的兩方藉著黑暗的遮掩相互開火。

索菲等人正打得起勁,突然驚覺身後的車子驀然發動,歪歪扭扭地朝前衝去!

媽的,那看上去膽小的東方女孩竟敢逃跑!

索菲又是一聲咒罵,將槍口掉轉方向,瞄準車輪就猛扣扳擊。

“砰”地一聲,一個輪胎被打爆了,“吱”一聲,在地麵上擦出一連串火星,車身瞬間失控,“咚”地撞向公路旁的護欄,停止不動了。

星辰趴在副駕駛座的位置爬不起來,因為車子剛才的行駛速度不算快,她並沒受傷,頭卻被撞了一下,階了。

公路上,響超越來越大的槍聲和哀號聲,似乎還有警車的鳴笛聲傳來。

這時有人飛快地打開了車門上來,接著暈乎乎的星辰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起,並動作熟練地將她緊緊地圈在強壯的胸前。

“有沒有受傷?頭被撞了嗎?”

這人說得是中文!而且……

星辰驚嚇般地睜開眼睛,微微仰首,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

男人近在咫尺的熟悉俊容,黑色的發稍稍淩亂,臉色似乎略有些蒼白,下巴緊繃著,僵硬的全身都散發出一股火藥味。

他的視線死死地鎖住她,眼睛下萬有明顯的黑眼圈,像是有好幾天都沒能睡個安穩覺了。

這還是那個無論說話、做事永遠有條不紊,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沉穩與優雅的男人嗎?

他在緊張什麽?他在怕什麽?

他不是告訴過她,不要指望別人來救嗎?可是他為什麽會來……

鼻子卻忍不住一陣發酸,星辰的頭更暈了,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撞壞了腦袋,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告訴我,還有哪裏受傷了?”男人按撩著滿腔激動,仔細地詢問著,一雙大手還在不停地從她的後腦一路摸索至她的手臂和肩背,以確定她身上沒別的傷口,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像是在抱著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生怕弄痛了她。

聽不到她回答,他似乎有些急了,一手輕扶著她坐起,另一手轉開車箱裏的燈,藉著燈光上下打量著她。

星辰仍然傻呆呆地望著他,聽他又追問一遍,才搖搖頭,“沒有……”

男人瞬間鬆了口氣。

“還好嗎,都沒事吧?”這時有人敲了敲他背後的車窗玻璃,接著拉開了虛掩的車門,下一秒卻驀然發出驚呼:“Fran!怎麽回事?你受傷了嗎?”

“我沒事,隻是小傷。”像沒事人一樣,傅珩安撫般的摸摸她蒼白的臉蛋,才鬆開星辰,轉身去問站在車外的男子:“亞伯警官那邊情況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