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敖彥從侍女口中聽到仙界大美人來訪的消息時,已經是日暮西山的時候了。趴在巨大的澡盆邊緣,探出網球大小的龍頭,啃咬著放在澡盆旁的紫色果子,這果子倒是有趣,隻有一層薄皮,皮下就是一泡甘甜的果汁,自己那四顆珍珠牙雖然還有待磨練,但對付這個果子倒是足夠了。一邊咬著果子,一邊饒有興趣地欣賞著不遠處的小床上,剛剛被剝洗幹淨的敖巽正在被套上衣褲,當然動手的是侍女,敖巽隻管咧著嘴傻笑,紅撲撲的臉龐讓人越看越想咬上一口。
可惜沒有照相機啊,搖了搖水中的尾巴,敖彥在心中可惜著,給小鬼抽裸照絕對是一種長遠的敲詐式投資方武,不光被拍攝者有足夠的合作精神,表情姿勢更是絕佳,而且還不用擔心觸犯**或者法律,等裸照的主人有了自主的羞恥意識之後,裸照的贖回工程將隨著照片中的主角一直延續到成年,除去最基本的翻拍成本之外,幾乎都是純利潤啊……
這個時候,幫敖巽穿衣的侍女們開始談論起外間傳來的關於仙界最漂亮的使者的消息,「少女情懷總是詩」這句話顯然套用在不同的智慧生物上都是可行的,看那些侍女一個個眉飛色舞豔羨不已的模樣,簡直和敖彥曾經熟悉的世界裏那些滿眼星星眼的追星族有著七分的相似,可以相信要是有人在這些侍女中出售那位漂亮的仙界使者的照片的話,絕對能夠掙個滿缽,隻是……為什麽沒有照相機呢……怨念了。
憤憤地再度咬過一顆果子,狠狠地咬穿,迸濺的果汁大半灑落在四周,浪費了不少,然後腦袋一甩,把嘴裏的果皮甩得遠遠的,然後再回頭狠狠咬上一顆。這簡單的重複動作卻讓敖彥的心情好了起來,不禁想起以前自己經常掛在嘴邊的話:等老子有了錢,想吃油條吃油條,想喝豆漿喝豆漿,豆漿買兩碗,一碗喝掉、一碗倒掉。
這輩子雖然沒有成為人類詭異地變成了龍,不過倒也算是攤上了一個好爹,至少自己也算是豪門子弟吧--始終有些介意自己種族錯位的敖彥算是找到個不是理由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敖彥的舉動自然完全落入了在一旁給敖巽整理衣服的乳母崇蓮的眼裏,這位龍族睿秀端莊的女子曾經照顧過許多幼龍,各類寶寶見過不少,但是不得不承認,龍王這次的寶貝兒子的確與眾不同,至少崇蓮還是第一次看到小龍這種有趣的甩頭動作--倒不是崇蓮少見多怪,畢竟龍族由龍身變化為人身雖然不是一種完全不可逆的方式,成年龍可以在龍身或人身中變化,隻是很少有人會去變化,畢竟人身比龍身要方便得多,而且變身需要相當的能量以及輔佐的陣法,但是幼年龍族卻從來沒有見過化形人身之後,就能夠隨意地變化,要龍就龍、要人就人的。
原本崇蓮打算給滿身泥灰的敖彥以及在敖彥身上蹭髒的敖巽洗澡,但是進了浴室,崇蓮才把敖巽的衣服脫去,就在其它侍女驚訝的低呼聲中,眼睜睜地看著原本躺在敖巽身邊的嬰兒敖彥化身小龍,用極其詭異的姿勢從衣服裏慢慢地爬進了澡盆。難怪大夥找不到這個小家夥,崇蓮驚訝之餘又覺得好笑,不久前龍王宮為了這個小家夥差點翻了天,人人都在鬱悶著一個嬰兒為什麽能避開這麽多人的耳目,如今看來原因在此。
能夠看到那麽小的龍的姿態,算得上是罕見中的罕見,崇蓮幾乎可以預計等龍王和龍後收到消息之後,肯定又要拿這個兒子來玩了。不過連她自己也有一種把小龍抓在手裏好好觀察的突兀想法,那些侍女也一樣,若不是自己在一邊施壓,這些個好奇心旺盛的小丫頭們恐怕早就圍上去仔細看個夠了。
正想著浴室的門突然被推了開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黑著臉站在門前,冷冰冰地挑著眉問:「敖彥洗了快一個時辰了,就是牛肉也煮爛了!」
麵對少年的質問,祟蓮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指著澡盆邊上還在拿果子甩頭的小龍:「敖彥似乎不太願意離開澡盆。」崇蓮不是沒有嚐試把這尾小龍抓出來,隻是在溫熱而巨大的澡盆裏抓一條小小細細靈活滑頭的龍兒,實在是一個技術性工作,崇蓮嚐試了一下就放棄了,打算著收拾好敖巽後,就去把龍後大駕請來。
看著澡盆裏泡得舒服無比的小龍,甩頭的動作顯然副作用強悍,此刻有些暈頭的小龍正仰麵浮在水麵雙眼蚊香狀態--少年的臉顯然更黑了不少,沒有繼續和崇蓮搭腔,而是邁步走到澡盆旁,寒著臉指著澡盆邊的小台階:「給你個機會,你要自己爬出來,還是要我動手!」
敖彥斜著視線瞟了眼少年,然後四肢並用地向更遠的水麵一陣狗刨,用肢體動作將「無視」這個詞演繹得淋漓盡致,在一邊看戲的崇蓮甚至看到了少年額頭上的青筋。
「哼哼,不出來是吧!」少年冰冷的眼神頓時凝固成兩道急凍光線,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對待自己,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也許自己不應該和一條小龍計較,但是每次看到這個小東西,少年就覺得自己的情緒變得不可控製起來,就像現在這樣。
探出手浸入那溫暖的水中,私底下悄然修煉的脆弱妖氣配合著低聲的咒語,頓
時化為一股冰冷的寒氣,迅地在水中蔓延,溫暖的三丈見方的澡盆裏頓時冒出一股股逼人的森寒。
「……」本能地從澡盆裏飛躍了出來,卻一下子掉進了裝果子的盆子裏,頓時原本洗得幹幹淨淨的身子上沾滿了黏甜的果汁,前一刻的得意化為洶湧的憤怒,敖彥躬起身子後肢狠狠地蹬在果盆邊,整個身子繃成一條直線,以一往無前的氣勢衝向少年,不過少年彷佛是太過於熟悉小龍的後著,微微偏開了身子,於是悲劇生了。
「啪嗒」一聲輕響,浴室的某根紅色的房柱上,突然出現一條灰白色的帶狀直線,在最初的輕響後,緩緩地順著房柱飄落而下。而之後就見一個滿臉得意,一臉笑容的少年用手抓起小龍那唯一沒有被撞扁的尾巴,倒提著哼著小曲走出了浴室,驚呆了身後成為化石的龍族侍女們。
敢這麽對付敖彥的少年,自然是我們倒黴的妖王陛下,現在也許用前妖王陛下來形容會比較確切一點,因為那張本就稚嫩的小臉此刻寫滿了小人得誌的神采,和昔日那位詭詐的陰險君王連一點邊都搭不上。
倒提著敖彥走過回廊,特別是當著承擔巡邏任務的龍族侍衛麵前走過,桀梟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他怎麽也算是開天辟地第一個提著龍王皇子逛龍王殿的人,於是得意加無意,桀梟難得主動地在龍王宮殿裏多繞了不少圈,彷佛是大獲全勝的將軍在跨馬遊街向世人彰顯功績一般。隻是那些站崗放哨的龍族侍衛們卻沒有一個注意到桀梟手裏提著的灰白色的帶狀東西是什麽,畢竟沒有人會想到眼前這個半妖會對龍子如此地不敬,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都沒有下降到桀梟的腦袋以下,有幾個路過的侍衛更是一臉和善地揉了揉桀梟的腦袋,卻偏偏沒有對桀梟手裏的東西多過問。
這個認知讓桀梟深受打擊的同時,桀梟也難得注意到自己的心態似乎出了點問題,一向自認冷靜、狡詐的自己自從換了個身體之後,整個情緒思路似乎都在無聲無息中生著異變,盡管打死桀梟他都不會承認自己正在變得幼稚,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就他這種提著小龍四處巡遊的做法,換作過去,他絕對做不出來,這種異變讓自己的行動和想法都開始接近單蠢的少年時代,特別是自己和手裏的這條小龍在一起的時候尤為明顯。
難道,相曦和半妖族的老東西在這個身體裏另外加料了?桀梟疑惑著,但是這也僅僅隻是疑惑,因為他即沒有辦法找那兩個老混蛋證實,也沒有辦法靠自己眼下微弱如絲的妖力自主探查。所以束手無策的桀梟除了拿落在手裏的小龍出出氣之外,也別無他法,不過讓桀梟更鬱悶的是,手裏的小家夥顯然受到衝擊過大,到現在還像一條死蛇般耷拉著身體毫無反應,讓桀梟一點都沒有出氣的感覺。
突然一股莫名的心悸讓桀梟停下了腳步,隱約中彷佛有什麽東西觸動了被壓製在這副身體裏的靈魂本能,有些困惑地抬頭向四周張望,眼前四周都是一道道高聳的紅磚高牆,琉璃瓦片在夕陽下閃爍著迷人的幻彩。
也許是錯覺吧,龍王界裏根本不會有什麽東西可以真正地威脅到自己。桀梟決定忽視這突如其來的感覺,提著小龍尾巴的手終於在理智清醒後感到了黏膩,畢竟小龍撞柱前,掉進的不是澡盆而是水果盆,甜膩的果汁在風幹後的黏度絕對不會讓人感覺舒服。桀梟皺了皺眉,看著那依舊滿眼螺旋狀的小龍,不滿地撇了撇嘴,辨認了一下方向後結束了這場可笑的巡遊。
在回小龍寢宮的路上,桀梟極度不負責任的把黏黏糊糊地小龍丟進了附近的魚池裏粗粗地刷洗了一下,然後繼續提在手上風幹……可憐的敖彥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大虧,不過至少眩暈中的敖彥沒有親眼見到自己丟臉的模樣,所以就算要找回麵子,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目前暫時「太平無事」。
而桀梟並不知道,就在他心悸的時候,不遠處隔著兩垛高牆之外,仙界那位美豔的「戒禮使」正有些懵懵地坐在為他準備的精舍內,回味著不久前那場華貴而隆重的接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好運地逃過龍王那銳利的目光,他早就準備好,如果被看破的話,不惜舍去此身,也要達到目的,但是如今他無驚無險地度過本以為最難的一關,完完整整地坐在貴賓的房間裏。
「碧攸、碧攸……哈哈哈……」默默念著名字,彷佛確認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東西,漸漸地豁然開朗的笑容躍然於那張魅惑的臉龐上,升龍殿上的專著、冷靜、高傲此刻化為刻骨的邪魅,帶著與高潔截然不同的陰狠,望著自己伸出的雙手,潔白如玉的手掌內緩緩顯現出一絲絲如線般的青色暗影。猛然緊握雙拳,象牙般光潔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卻始終沒有紅色血痕,反倒是青色的暗影愈地明顯,夕陽之光透過窗欞照入屋子,紅色霞光充盈著的房間讓那雙手看起來尤為觸目驚心,不過是轉眼之間,那雙無瑕的纖細玉手已經變得宛如猛禽凶獸的利爪,帶著難以描述的恐怖,「龍王也不過如此,哼哼,果然就像他說的那樣……現在隻要得到了那條小龍的龍血,我就自由了。」[出品]
微微動唇,念誦著某個神秘的咒語,掌心暗影匯聚的地方,漸漸浮現出一顆如同綠豆大小的晶珠,晶珠中有著一根細如絲的黑針,隨著晶珠在掌心中翻滾著,那根黑針彷佛辨別方向的羅盤,慢慢地指向牆外的某一點。
「哼!」隨著一聲輕哼,那位「戒禮使」頓時消失在房中,而此刻窗外夕陽已經完全地落了下去,黑暗吞噬了天地萬物,房內一盞早已點燃的燭台此刻照耀著空曠的房間,隻見一條黑色的影子正詭異地印映在窗紙上,隨著燭光妖異地搖晃著……
桀梟沒有去借口慶祝小龍敖彥順利醒來而大擺宴席的龍王寢宮,在龍王寢宮門前隨意抓了個侍女,毫不客氣地將手裏還在眩暈昏迷中的小龍敖彥像卷草繩一般,隨意地繞成一個團,粗魯地塞進侍女的懷裏之後,便大搖大擺地轉身回到卓靈殿去靜思了。倒不是桀梟矯情,自持身份不願意去,要不是偶然間現自己的心態正在往一個不安全的方向展的話,桀梟絕對不會錯過這場宴會,既能夠品嚐龍族的美味佳肴,又能夠得意洋洋地觀看敖彥出醜的情景,何樂而不為?
回到卓靈殿的偏殿,那是為桀梟準備的寢室,簡潔而整齊的房間雖然看起來比昔日奢華的妖王居所有著天差地別的距離,但是真住著,倒也沒有什麽欠缺的地方,再加上沒有了那些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氛圍,難得的清靜對桀梟而言也是個不錯的獨自修煉的佳地。
盤膝坐在床上,雙手在胸前交叉並攏,掌心向上宛若虛空托起某物,深深地有規則地調息著呼吸,讓自己的精神伴隨著悠長的呼吸進入一種渺茫的虛無之中,感應著體內微弱的妖力,一點點地引導著按照某個特殊的循環方式在體內遊走。對於半妖麵言,修煉妖力可謂事倍功半,從人類身上繼承的七情六欲又會大大地影響修煉進度,桀梟算得上是妖界少有的博學者,對於半妖的了解自然下少,所以在修煉的最初,桀梟就放棄了那種遵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依靠著漫長的歲月、一點一點積累妖力的方式,而是史無前例地利用停留在小龍敖彥體內的妖丹。
本來這種異想天開的方式隻是古書中的傳說,不過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天意,失去妖丹的桀梟意外現半妖族長老在少年的手臂上刻下一個簡單的咒符,這個咒符能夠讓桀梟感應到敖彥的位置,在兩者距離過一定的範圍之後,咒符就會散出薄薄的溫熱作為提醒,但是在那場驚天動地的化形雷劫之後,桀梟現咒符出現了微妙的變化,每當他開始淬煉妖力的時候,手臂上的咒符竟然隱隱約約向自己提供著一絲微弱的妖力,彷佛是停留在小龍體內的妖丹呼喚著自己一般,最有意思的是,這微弱的妖力裏還若有似無地裹著精純的龍息,這個意外的現讓桀梟暗中得意了許久,哪怕那妖力細弱如絲、龍息更是弱得幾乎完全可以忽略。
小龍從化形到今天不過短短數日,每日裏如同做賊一般小心聚攏妖力的桀梟已經可以明顯地感受到體內的妖力,以這種度用不了多久,就算他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回軀體和妖丹,憑著體內參雜著龍息的妖力,加上自己所知道的法術,自保絕對沒有問題。而這一切也向桀梟證實了那些在妖界的古籍中所描述的,龍族對於妖族來說是何等「大補」的存在。
不過有利就有弊,如今看起來自己的情緒波動日益明顯,且和敖彥待在一起時尤為明顯的原因也極有可能是妖力和龍息造成的,桀梟正是察覺到這一點,才急著趕回卓靈殿,調動妖力的同時,手臂上的咒符果然因為距離的關係,開始有著溫熱的觸感。這一次桀梟沒有像往日那樣努力從咒符上吸收妖力和龍息,而是刻意地忽略了手臂上那一點點力量的源泉,催動體內被自己淬煉過的妖力沿著經脈慢慢地循環著,冰冷的妖力如同一根冰淬的細線每完成一次循環,腦海中的冷靜就清晰一分,咒符上傳來的妖力和龍息沒有了桀梟的引導,聚集在咒符周圍,慢慢地消散開去。
桀梟的猜測是正確的,他的作法也是正確的,龍息在別人看起來,是一種源自龍族本身的力量,這並沒有錯,下過前提是龍息在吸收後得盡快完全徹底地淬煉。
龍息所包含的並不僅僅隻是力量,更深層地包含著龍族強大的精神力和感應力,這兩種被無視的力量之強大和可怕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了解,因為漫長的時間長河裏,龍族的龍息對於龍族以外的人而言是一種極其珍貴的偶得力量,從來沒有人會有機緣長時間持續地吸收到純淨的龍息。如果真要描述龍息的可怕的話:那麽在來自敖彥體內純淨龍息持續的精神力和感應力的影響下,桀梟若繼續無節製地聚攏吸收下去的話,在他獲得自保能力之前,他的性格就會被龍息徹底地同化,到時候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妖王桀梟,有的將是一個性格、習慣、動作、愛憎等和敖彥同出一轍的複製娃娃。
不過桀梟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徹底淬煉體內妖力的時候,手臂上那道聚集著敖彥龍息的咒符,卻引來了一個不之客。
沒有多餘的對話和警示,這個不之客乍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一隱一現之間隻是轉眼剎那,沒有留下身影麵容,隻是桀梟那咒符所在的手臂上多了一條深深的血痕,殷紅的血液從傷口上濺出,打斷了桀梟體內妖力的規則”循環,隨著皮膚裂開,咒符的完整性被破壞,失去了聯係桀梟和小龍的效力,但是那道異變的咒符,在失效的剎那也出現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那原本向桀梟輸送妖力和龍息的通道,竟然在瞬間抽取了桀梟正在淬煉的妖力,向著龍王寢宮內的小小龍兒反撲而去。
此刻絲毫不知危險已近的敖彥正卷著身子,縮在敖玄胸前的衣襟裏,雖然這樣依舊沒有辦法躲開龍王等人惡劣的嘲笑聲,但是至少能夠把那些夾雜著好奇、好笑、逗弄的目光全數擋開。
在心裏用自己所知道的最惡毒的詞匯詛咒著桀梟那無仁無義、沒心沒肝沒肺的混蛋同時,也再一次地認清了那對掛著「父母」招牌的夫妻的惡劣本性--試問有那對父母會在看到自己可愛的兒子被人害得像條風幹魚一般後,不但不馬上安撫可憐的兒子,而是一邊笑得捶桌子,一邊迅召集所有的臣子,把可憐的兒子當展覽品,還外帶收取參觀費的--而龍族的那些個官員也沒有個當官的模樣,一個個興衝衝跑進龍王寢宮,就像生緋聞時迅出現在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一般,跟著龍王**後麵瞎起哄。
彷佛是感應到了小龍敖彥鬱悶的心情,大方地出借胸膛和內衣的敖玄一邊好笑地看著懷裏的小東西用兩隻小小的龍爪緊緊掛在自己絲織裏衣上,同時還不停用嘴啃咬裏衣上的扣子,一邊不著痕跡地隔著衣服輕輕撫摸著小龍那纖細的身體,安撫著顯然被身外的聲音撩撥得有些躁動的小家夥。
不過龍王和諸位臣工們的笑聲並沒有因為敖彥的回避有所減弱,而是很快就把目標轉到了被早早放置在前廳中央大圓桌上的敖巽寶寶身上,本來龍王這掛著羊頭賣狗肉的所謂「家宴」就是為了兩個小寶寶特地準備的,巨大的圓桌上沒有什麽菜肴,倒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堆了不少--這是龍王敖君澤從人界學來的遊戲「抓周」,盡管人界的嬰兒都是滿周歲才會舉行這種儀式,但是龍王敖君澤等不及了。
敖巽一如既往地抱著他那隻專屬的奶瓶,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東西,比起人界抓周儀式所準備的東西,龍王顯然有更多、更全的,除了代表法術高手的琉璃珠、代表內政高手的金策等等這些還算是正常的東西之外,到後來龍後的武器、大臣們的法寶、各種亂七八糟的丹藥、咒術卷軸、稀有礦石、各種靈禽都被掏了出來堆在敖巽的身邊,那些個小靈貂啊、小蜘蛛仙啊還好,就算是老虎獅子拘熊在龍族主人的控製下,也能縮小了身子,懶懶地趴在一邊等待金龍寶寶的挑選,但是八部長老們的寵物就過分了,其中紅龍一族的長老甚至放出一隻成年的畢方。
畢方,火的精靈,誕生於火焰之中,是僅次於鳳凰的火係靈禽,生就一隻獨腳,是牠最好辨認的地方。
在靈禽中畢方是靈力最為強大、最好戰且最桀驚不馴的,被紅龍長老召喚出現後的畢方,原以為有架可打,最後卻現自己可能會淪為一個小鬼的玩具之後,憤怒的火焰很快就點燃了大廳上的桌椅板凳,要不是龍王敖君澤及時用法力將這隻暴走的畢方禁錮住的話,估計沒有抓周前大家還得一起動手救火。
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都安排好了,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桌子中心的小敖巽,而敖巽也沒有辜負大夥的希望,作為龍族五百萬年降生一次的金龍寶寶果然有他非常獨特的表現方式。一隻手緊緊抓住奶瓶上的奶嘴,用令人詫異的執著拖著奶瓶在桌子上前進著,凡是阻擋自己前進道路的,一律被敖巽毫不留情手推腳踹地驅離,金閃閃的各類法寶、寶石被無視;古色古香的書卷被忽略、散著誘人香味的藥丸被推開,敖巽很堅定地選擇了自己所要的東西。
在人們有些愕然的注視下,敖巽一直爬到了被禁錮著的畢方的身旁,然後一邊流著口水傻笑,一邊探出一隻白嫩嫩的小手,抓向被禁錮在一個直徑一尺的透明法球裏的畢方。由龍王親自施法製作的禁錮法球,要破解的話更少需要相當的法力,盡管這個禁錮法球隻是臨時的,但如果普通人要想破解也要大大地費事一番。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敖巽的小手直接伸入了禁錮法球,絲毫不見施法,就輕鬆地強行穿過了禁錮法球,一把抓住了禁錮法球內正在鬱悶中的畢方的獨腳。
不愧是號稱龍族最強的金龍!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讚歎著,這不經意的一抓,讓所有人都親眼看到龍族未來最強大的金龍的潛在實力。對於向來尊敬強者的龍族而言,敖巽用最簡單、最幹脆的方式在所有臣工心中樹立起自己最初的強大形象。
隻是……人們的讚歎聲還沒有落下,就看到敖巽寶寶,笑嗬嗬地咧開嘴,一行口水自唇角涓涓流下的同時,抓住畢方獨腳的小手掹地回縮,長了三顆小乳牙的嘴巴湊上那火焰燎繞的腿,毫不猶豫地啃了下去。
圍在敖巽周圍的這些平日裏處理文件和突事件猶如吃大白菜一樣簡單的龍族菁英們,此刻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敖巽寶寶肆無忌憚地張嘴咬鳥,根本就忘記了要上前阻止——或者說他們下意識地希望親眼見證金龍寶寶的嘴巴和畢方腿上的火焰到底哪個比較強悍——最可憐的是那平日裏被主人調教得無比高傲好戰的靈禽畢方,眼看著就要成為金龍寶寶的「試牙石」,這突如其來的危機完全不同於往日戰場上那炙熱而神聖的戰鬥,唯一的一隻腳被強力地向下拉扯著,這種完全陌生的體驗,讓畢方感到恐懼,本能地開始使勁地撲搧著翅膀,火焰幻化而成的紅色羽翼在空中急促地揮舞著帶起灼熱的風,散向空中的碎羽化為點點星火,隻是乍看起來,掙紮中的畢方竟然和農家雞窩裏受了驚、四處逃竄的母雞有著七分的神似,一代靈禽的光輝形象算是徹底崩塌開去。
咬啊!快咬啊!作為旁觀者之一,本來縮在敖玄懷中的敖彥不知何時將那小小的腦袋從兄長的衣襟裏探了出來,兩隻爪子緊緊摳住了衣領邊緣的繡紋,努力伸長脖子,瞪大眼睛、張合著嘴巴無聲地喝彩著,興奮無比地等待著即將上演的「世紀性的一咬」,那起勁的神情和不遠處的龍王相似得如出一轍。敖玄哭笑不得地小心伸手托住胸前搖搖晃晃的小龍,以免這個湊熱鬧的小東西一不小心摔下去。
可惜的是,盡管所有人都期待著「金龍咬大鳥」的經典一幕,但是作為一個盡職的乳母,崇蓮是絕對不會允許幼小的龍兒遭遇任何潛在性危險,裹著絹帕的手,及時捂上了小龍口水四溢的小嘴,另一隻手則飛快地拽了拽敖巽另一隻手裏緊握的奶瓶嘴,對於敖巽而言,奶瓶的重要性無疑是處於一個絕對高度的,感覺有人動了自己的奶瓶,立刻將手裏掙紮的鳥腿丟開,回身、探手、抱住、拉動、緊抱順便齜牙咧嘴地示威,一係列的動作既迅又熟練,可見平日裏訓練有素。
「各位,玩笑歸玩笑,不要太過火了,敖巽還是個未滿周歲的幼兒,怎麽可以縱容他去咬靈禽呢,萬一燒傷了唇舌,你們豈不是禍了嗎!」崇蓮小心伸手抱過敖巽,微怒地掃視了起哄的龍族君臣,冷冷地斥責著。
「是啊,是啊,都不要太過分了,我的兒子還小著呢!」眼看不妙的龍王敖君澤,立刻擺出一副受害者父親的姿態,譴責滿屋子看熱鬧的臣工,不過幾乎是立刻的,無數鄙視的目光從四麵八方丟了過來,連崇蓮也忍不住狠狠地白了龍王一眼,隻是龍王對於臣下的白眼早就習慣無比了,既然敖巽寶寶有人看著不能玩了,龍王立刻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兒子。
「來來來,接下來就是彥兒了,玄兒把小七放到桌子上去,快、快,看看我們的小七會咬什麽。」龍王的一句話,讓因為崇蓮的出麵,氣氛有些降溫的前廳再度熱鬧了起來,沒有看到小金龍咬大鳥的惋惜頓時轉化成對小龍抓周內容的期待。
會咬什麽?被放在了桌子中間的敖彥轉動著大眼睛,冷冷地瞟了眼龍王,撇了撇嘴,唇角露出一個莫名的冷笑。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裏,慢悠悠地將身子盤卷了起來,懶洋洋地掃視著桌子上堆滿了的東西,然後將雙眼一閉,彷佛對身外的東西都不感興趣一般。
「兒子,寶寶別睡覺啊,乖乖地隨便挑一個咬咬好了……」敖君澤不甘心兒子這麽不給麵子,忍不住湊上前,小聲地哄騙著寶貝兒子,隻是誰都沒有想到敖彥不是不選而是早就選好了。就在龍王湊上前的瞬間,假寐的小龍突然睜開雙眼,可愛的龍嘴猛然張開到了極限,向著龍王方向,掹地竄出,一口咬住了龍王敖君澤堅挺的鼻梁。
龍王寢宮的前廳剎那間落針可聞般的寂靜,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眼前這宛如天方夜譚的一幕,短暫的安靜之後,如雷般的爆笑聲轟然響起,平日裏英武神威的龍族菁英們幾乎個個笑彎了腰,有幾個誇張地甚至笑得成了滾地的葫蘆,連一旁的崇蓮也忍不住笑出了聲。而作為妻子的龍後也非常沒有夫妻愛地,躲在一旁看老公的笑話,非但沒有及時上前幫龍王擺脫眼前的困境,反而在角落裏笑得東倒西歪。
可憐龍王敖君澤硬生生地體驗了一把被兒子咬的感觸,那小小的乳牙雖然沒有任何危險性,但是被咬到還是滿痛的,偏偏他又不敢強行把鼻子上掛著的小東西硬拽下來,反而要用雙手小心地托住那纖細的身子,免得小家夥咬到無力後掉在地上摔到。
「這就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啊!」作為嶽丈的紅禹騫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體現所謂的翁婿之情,一邊感慨萬分的說著風涼話,一邊笑著捶桌子,「龍王啊,你這個兒子算是養對了,對你言聽計從啊……哈哈哈……天才啊,眞天才……哈哈哈——」
對於周圍人放肆的笑聲,龍王除了照單全收之外,也別無他法,畢竟罪魁禍的責任追究不得也懲罰不得,說到底這還算是自己自找的,難得吃癟的龍王隻能鬱悶地睜大眼睛努力地瞅著鼻子上的小東西。
敖彥此刻是得意的、非常地得意,睚皆必報的性格從前生延續到了今世,盡管手段幼稚了點,卻絲毫無損報複後的快感。隻是當敖彥看到龍王那雙無奈地看著自己的雙眸時,卻被雙眸深處那濃濃的笑意所吸引,不是出醜後的惱羞成怒、也不是強忍怒意的虛偽笑容,而是一種浸透心肺的溫柔和喜悅,是一種深深刻劃在靈魂中的愛憐。敖彥從來不曾看到過這種眼神,即便是前生那個時時刻刻關懷自己的老人的眼中也沒有如此濃厚的情感,這是一個父親給予愛子的,是專屬於自己的,別人無法給予的深刻的愛。
父親,這個詞在這一刻第一次清晰地躍入了敖彥的意識之中,無關於種族、無關於時空、憑借著血脈的聯係,彼此間構築的最單純的關係。曾經日日夜夜望著孤兒院窗外那一對對歡愉的父子感到無限羨慕,羨慕那被寵愛著、被懷抱著、被保護著的小生命們,遺憾著自己無緣享受那份專屬的濃情。而現在這份陌生的濃情眞眞切切地出現在眼前,出現在不經意之間。敖彥突然有一種無措的感覺,他的記憶裏有無數種對付敵人的方法、也有許多和朋友交往的方式,但是對於父親這個特殊的身份持有者,他卻找不到任何參照。
下意識地鬆了口,小小的爪子勾住了龍王垂在鬢間的冠絲絛,伸出小舌頭討好地舔了舔龍王鼻梁上明顯的齒痕,微涼的小身子輕輕蹭著龍王的臉頰,努力地試圖表達出友善的態度。
「小東西,現在知道拍馬屁了,嗯?」敖君澤把小龍托在手中,修長的手指在小龍的鼻尖輕輕點了點,故作生氣地咧了咧嘴,但是臉上的笑容卻寫滿了包容和慈愛,沒有任何語言的交流卻神奇地安撫了敖彥心中突如其來的慌亂和不安。不過小龍的鼻尖可是一個敏感的地方,龍王的指尖輕觸下,敖彥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一個沒有忍住,「啊噗」一聲,老大的噴嚏正對著龍王,頓時又惹來滿屋子的噴笑聲。
就在這個充滿了笑聲和溫馨的時刻,誰也沒有注意到,大廳角落裏的落地大花瓶中安置的花苞突然間以人眼能夠察覺的度迅地開放著,連原本已經開始凋零的花朵似乎也得到了某種神秘的力量一般,漸漸恢複著生氣,隻是每一朵花上部不約而同地帶上了三分妖異的柔媚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