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天後,蘇若吟坐在自家的花園裏,陽傘擋著猛烈的夏日,她仍是怕熱地吐了吐舌頭。
「這麽熱的天,你不在冷氣房裏待著,在外麵不怕熱死呀?」任默生喘著氣,在偌大的花園裏找到她。
蘇若吟哼了哼卻不說話,是熱得不舒服,高溫之下她都有些昏沉了,身上有著黏黏的感覺,實在是不舒服,但她就想坐在院子裏,感受人快被熱氣蒸發的感覺。
「喂,回去吧,熱死了。」任默生擦了擦汗,「你手腕上的傷沒有完全好,又裹著繃帶,恢複會慢很多的。」
蘇若吟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她已經熱得走不動了。
「別到時長疹子什麽的,麻煩。」任默生說是這麽說,兩手拍拍她的肩頭,「好了好了,乖,回去了。」
蘇若吟兩手一張,「你抱我回去。」她不想動。
任默生倒是不介意,「好吧。」他歎氣,彎下腰將她抱了起來,「哇,怎麽輕了這麽多?」
「我本來就輕。」蘇若吟得意地說。
「古代是不是有一個會在男人掌上跳舞的女人,叫……」任默生的藍眼珠看向蘇若吟,他想不起來了。
「趙飛燕呀,沒文化的洋鬼子。」蘇若吟嗤之以鼻。
任默生無所謂地點點頭,「對,就是她,你現在肯定比她還輕。」
「謝謝誇獎。」她臉皮厚地把他的話當讚美。
兩人說說笑笑地走到客廳裏,傭人動作迅速地送上豐盛的下午茶,兩人邊吃邊聊著。
任默生看著吃相優雅的蘇若吟,「我要走了。」
蘇若吟吃東西的動作一頓,「走去哪裏?」
「隨便去別的地方逛逛吧。」
「你這樣不行,不如找一個女生定下來好了。」
因她老成的口氣,任默生笑了,「你也太搞笑了,我可是浪子欸。」其實他這一趟回來,一是來祭拜蘇老先生,二是散散心。
蘇若吟攪拌著咖啡杯裏的奶泡,「我要跟蘇淩霄解除婚約了。」
任默生詫異地挑挑眉,「開玩笑吧?」他們兩個人年齡相仿,無傷大雅的玩笑倒是常常開。
「真的。」蘇若吟放下咖啡匙。
任默生放下叉子,嚴肅地看著她,「你是自己想通了還是其他的原因?」
在紐約那兩年裏,他可是見識過她的執著,那時的她總令他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被蘇若吟這樣的女生愛著,是幸還是不幸呢?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生為了一個男人,偷偷地拜托私家偵探調查一切,為了一個男人,堅持長達好幾個小時的複健,也為了一個男人,流下了等量的汗水與淚水。
他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看待,所以他擔心她此時的豁達是裝出來的。
蘇若吟笑了笑,「你說呢?」
任默生悶不吭聲地繼續吃蛋糕,一會之後他扔下叉子,怒氣衝衝,「不要笑了,看得我一肚子火!」
蘇若吟大笑,笑得眼淚也出來了,可憐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人家想通了,你也不給我拍手鼓舞?」
任默生知道她怕自己擔心,所以一直笑著,但是他們也認識一段時間了,「好了,別擠出笑容給我看。」
蘇若吟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奇地問:「有嗎?」她是真心地在笑欸。
任默生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嗯。」
「好吧。」不甘願總是有的,但她是真的要放下了,她不想再像個傻子被人耍了,「唉,眼屎洗乾淨了。」蘇若吟不文雅地說。
任默生差點就把嘴裏的蛋糕全部還給主人家了,「你……」
「你今天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呀?」蘇若吟百般無聊地看著他。
「隻是來看看你。」任默生笑著說。
蘇若吟看著他,腦海裏忽然產生一種想法,「你準備從哪裏開始玩?」
「玩?」任默生挑眉,「大概從日本或其他東南亞國家吧。」
蘇若吟以手托著下巴,點點頭,「算我一個。」
任默生下巴差點就脫臼了,「不。」旅途多一個伴是挺好的,但……
「我想一個人旅遊。」他咬著牙強調。
「不管。」蘇若吟不把他的話當話,低下頭繼續吃東西。
任默生皺著劍眉,心裏暗想他真不該來看她這個病人。
「你要是丟下我一個人,我就告訴凱瑟琳你在這裏。」她輕輕地說。
凱瑟琳?任默生倒抽一口氣,他真該搧自己幾巴掌,他犯賤才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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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霄站在二樓看著陽傘下的小女人,她的臉被曬得通紅,汗珠在陽光之下折射成五光十色的晶瑩琉璃。
他的手裏拿著文件,此時他應該在公司,開車到一半時他想起了書房的文件,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之下,他原本打算拿了文件就走,但半轉過身,任默生的身影進入了他的眼裏,他不知不覺地停駐在窗邊看著他們。
他看見蘇若吟向任默生伸出雙手,而任默生寵溺地抱起她往室內走去,蘇淩霄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手裏的文件稍稍地變形。
蘇淩霄麵無表情地看著蘇若吟坐過的椅子,臉上的神情隱藏在晦暗的書房裏,過了半晌,他收回目光,轉過身往樓下走去,剛走到樓梯的轉彎處,他聽到蘇若吟用嬌柔的聲音說著恫嚇的話語,「帶我走,不然我就告訴凱瑟琳,讓她來台灣找你。」
他隱匿在轉彎處的內壁旁,兩眼泛著冷光。
「蘇若吟!」任默生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了過來。
「二選一!」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熟悉的霸道……蘇若吟最擅長的就是威脅人了,隻是每當她麵對著自己時,語氣好像總是柔柔的,就像一個妻子麵對丈夫時的溫順。
但如今她搬出了他們的臥室,她什麽時候搬出臥室的,蘇淩霄不知道,最近因為公事,他直接睡在辦公室的附屬休息室裏,他昨天才知道她搬出去了。
當他回到臥室,他像個傻瓜似的,注意到臥室裏屬於她的東西全部搬走了,一切回到了原點,她不是在跟他開玩笑,不是在耍脾氣,她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言律師不敢親自上門來找他,便每日寄送一份文件到公司裏,務求完成任務,而那些該死的文件被他毫不猶豫地放進碎紙機裏碎屍萬段。
「好……」任默生被逼無奈地答應下來。
蘇淩霄輕輕地吐氣,試圖壓下胸口的怒火,這個小女人最懂得的便是撩撥他的怒意。
「說好了,到時要是扔下我的話……」蘇若吟話說到一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不遠處,他怎麽會在家裏?
「你老公在家?」任默生也看到了蘇淩霄,一想到蘇若吟搬出凱瑟琳,一肚子的惱火,凱瑟琳是他交往過的一個女生,非常的黏人,他們分手之後,她仍舊癡心不改地等他回來……蘇若吟偏偏愛踩他的地雷,他也不客氣地踩回來。
「誰是我老公?」她沒有老公好不好,不過蘇淩霄怎麽會在家裏?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在公司才對。
「任先生。」蘇淩霄往他們走去。
「蘇先生。」任默生摸摸鼻子,下意識地移了移位置,總覺對方眼中的火是針對自己的。
蘇淩霄和任默生並不熟稔,他打完招呼之後,一雙眼睛便盯著蘇若吟,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你有什麽事情嗎?」
「沒什麽,隻是想跟你說,這一段時間不要亂跑。」蘇淩霄噙著笑走到她的身邊,眼裏有著濃烈的警告。
蘇若吟不服氣地蹙眉,正想說話時,眼前一片黑暗遮住了她的視線,隨即而來的吻封住了她未說完的話,炙熱的觸感停留在她的唇上半刻之後,悠哉地離開了。
「你!」蘇若吟睜大了眼睛,他從來沒有在有人的情況下對她做出這麽親昵的事情,她撫著唇,一臉的震驚。
「公司還有事情,我先走了。」丟下錯愕的兩人,蘇淩霄往大門走去。
他在做什麽?蘇若吟驚嚇到回不過神,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嗬嗬,真像是小狗尿尿宣誓領地哦。」任默生偷笑地說。
「我都說了,我跟他解除婚約了。」蘇若吟火大地說,什麽狗、什麽領土,她跟他又不是那種關係。
任默生莞爾,「他同意了嗎?」看到剛才蘇淩霄眼中的怒火,他不覺得事情會如蘇若吟說的這麽簡單欸。
蘇若吟頓時無語,「我離開之後,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你最好不要太鐵齒。」任默生淡淡地下了一句評論,同是男人,他清楚地看清了蘇淩霄眼中暗藏的占有慾。
蘇若吟扔下吃了一半的下午茶,「再見!」說完她就迅速離開了。
看著發飆的公主,任默生沒有任何自責,反而更暢快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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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快速地奔馳在路上,握著方向盤的男人臉色冷峻。
蘇淩霄不斷地回想著蘇若吟與任默生之間的對話,掌控著方向盤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不是在說笑,她是認真的,在醫院她就說得很清楚,她要跟別的男人離開了……蘇淩霄兩眼直直地看著前方,耳上的藍牙耳機一陣震動,他按下按鈕,「喂。」
「是我。」電話那頭是袁瑞的聲音,「大魚已經上鉤了。」
「好,接下來我自己處理。」
「OK。」袁瑞掛了電話。
蘇淩霄往另一個方向開去,他要去解決掉早該解決的事情,他打了一通電話到蘇氏秘書室,「林秘書,今天下午的會議替我延後到明天,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
「好的。」
蘇淩霄驅車來到一幢豪華的別墅前,保全人員問清了他的身分之後便打內線詢問,不一會,保全人員便慌慌張張地致歉,開門讓他進去了。
蘇淩霄的車停了下來,沒有停留的走了進去,管家引領他走向客廳,「蘇先生,請等一下。」
傭人送上一杯熱茶便退下了,一位年過半百的男人走了出來,他滿臉通紅,「蘇先生,我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是瑞星公司的幕後操作人。」
「陳董,我來這裏不是要跟你談生意。」
「什麽意思?」陳董不解地看著他。
「二十多年前,有一位姓李的生意人,不知道你是否有印象?」蘇淩霄冷冷清清地看著他。
陳董臉色一變,「這……」
「李姓男人與一個卑鄙的人做生意,兩人合夥開了一間公司,公司生意興隆,但是好景不常,不出兩年,他們做生意失敗,卑鄙的人捐款逃跑,而那個李先生隻能一個人收拾爛攤子,傾家蕩產仍是還不了錢,所以有一天,李先生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蘇先生……」陳董臉色蒼白。
「一家人一起迎接死亡,結果他的小孩沒有死掉,被救了起來,成了孤兒,小男孩後來被人收養。」他一頓,「我就是那個小男孩。」
蘇淩霄兩眼不眨地看著陳董臉上的神色,突然轉了一個話題,「聽說陳董最近跟瑞星合作了一個大案子,裏麵有一筆資金不知去向。」瑞星是他和袁瑞一起經營的,隻是眾人不知他也有參與,他退居幕後,由袁瑞負責幕前。
「有些債是到了該還的時候了。」蘇淩霄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在這上麵,他速戰速決。
「等等,我記得你跟我女兒有交往過……」聽到這裏陳董明白了,他努力想著該怎麽套關係。
「哦,陳思瑤。」蘇淩霄應了一聲,嘴角揚起一抹諷刺,「我跟她不熟。」從來沒有用過心,何來熟悉。
說完他頭也不回,耳邊聽到陳董低喃著,「怎麽辦、怎麽辦……」
蘇淩霄猶記得當時父親也曾這麽焦慮過、這麽旁徨過,隻是那時的他無能為力。
走出門口時,他的餘光瞄到陳思瑤,他沒有打招呼就直接坐進了車裏,無關緊要的人就不需要耗費心神。
回去的路上,他看見員警的車往陳家別墅開去,眼裏摻入一抹了然。
車子往另一個目的地開去,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日落西山,暈黃的色彩染紅了半片天空,傍晚的夏天沒了早上的炎熱,一陣清爽的晚風送來,他閉上眼睛。
蘇淩霄屹立在墓碑之前,他冷肅地看著墓碑,二十多年他未曾來祭拜過父母,因為他沒有臉麵,而如今他以類似的手法將姓陳的送進監牢裏,父母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爸媽,我做到了……」輕得聽不清的話在風裏轉著、徘徊著,最後消失,好似沒有人開口過。
蘇淩霄又待了一會,習慣性地從口袋裏拿出菸,悠悠地吸著,看看手表後他想起那不安分的女人,他不在的時候,蘇若吟在做什麽,是跟任默生商量逃亡大計嗎?
他無所謂地一笑,她以為她能走嗎?他要她留下,她必是離不開的,在他身邊待了這麽長時間,她怎麽會不了解呢,他說過婚約一旦成立,他就不會有任何改變。
現在他們周圍的一切障礙都掃除了,他該與她好好地談一下了,她要走可以,但必須是在他的陪伴之下,而不是另一個男人。
蘇淩霄熄滅了菸,一步一步地離開雙親的墓,走到一個位置時他停了下來,站在另一座墓碑前,「你說要贏就要對自己夠狠,我做到了,也差點錯過了。」看著照片上蘇老先生祥和的笑容,蘇淩霄無奈地搖搖頭。
「差點就被你騙了,你是壓根不想讓我跟小吟在一起吧。」蘇淩霄雙手插進口袋,嘴邊帶著笑,「就當好事多磨吧。」
那時年紀輕輕的他記住了蘇老先生的話,要贏就要對自己狠,站在商場時,他看不見自己的良心,隻有利益;在愛情裏,他看不見自己的愛,隻想到利用。
「你現在騙不到我了。」蘇淩霄堅定地說:「她是我的女人。」
他輕笑著、戲謔著,「你可別吃醋,別從棺材裏跳出來嚇人,就算跳出來,我也不鬆手,她是我的。」
他離開了墓地,挺拔的身影越來越遠,黑色的轎車離開了墓地,往蘇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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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吟不在蘇家,她跑去跟蘇曼曼逛街了,逛了一圈下來,她有點累了,兩眼無聊地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沒有購買的慾望,「去喝東西吧,逛得我的腳好酸哦。」
「對哦,我都忘了你剛出院。」蘇曼曼讚同地與她來到一間高級酒吧,「這裏的東西很不錯,我老公是這裏的會員,有優惠哦。」
蘇若吟波瀾不興地點點頭,沒有多說話。
「你怎麽了?好奇怪。」蘇曼曼細膩地發現她的不對勁。
「什麽?」蘇若吟回過神,發現她盯著自己的眼神,一時感覺很不對勁,「幹嘛這麽看著我?」
「你該不會是有了吧?」蘇曼曼問,她們差不多逛了一整天,不過蘇若吟一直在走神。
「有什麽?」蘇若吟不懂。
「你沒有……」蘇曼曼誇張地在肚子上做了一個動作,引得蘇若吟臉紅。
「沒有啦。」每一次的歡愛,蘇淩霄都會作好避孕措施,滴水不漏,她根本不用操心自己會懷孕。
這麽一說,蘇若吟不得不佩服那個男人強大的自製力,偶爾的興起,他也能鎮定地作好這方麵的保護,以前她會天真地以為他是為了她好,她自己都像小孩子,怎麽做小孩的媽咪?但現在她倒能冷靜地分析問題了,蘇淩霄是防患於未然,否則她有了的話,那真的是太麻煩了。
「要是沒有的話,你幹嘛一副是要留下還是拿掉的樣子?」蘇曼曼半開玩笑地說。
「喂喂,你結婚了就百無禁忌,什麽都敢說了喔。」蘇若吟白了她一眼。
「不然呢?你為什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蘇曼曼說到一半就停下來,等服務生送上飲料離開之後,她又開口說:「你要是真的有了,我想大哥不會介意的。」
看著她笑嘻嘻的模樣,蘇若吟偷偷地吐了吐舌頭,喝了一口飲料,她打算和蘇淩霄解除婚約的事情還未公布,她以為蘇曼曼和蘇啟應該是知道的,沒想到他還沒說。
「我……」蘇若吟張了張嘴正想解釋,到嘴的話忽然說不出來了,如果她現在說要跟他解除婚約,蘇曼曼的態度可想而知,她肯定不會相信的啦,最重要的是,這段感情是她自己強求來的,現在又主動放棄,隻怕別人唾棄她都來不及吧,「是啦是啦,他不會介意的。」
手邊的檸檬汁酸酸甜甜的,大熱天的正好可以解渴,酸甜的味道刺激著敏感的味蕾,可是蘇若吟隻覺得那份酸正如自己的心情,要是一杯喝下,隻怕她會酸死自己。
「對了,大哥準備什麽時候要與你結婚呀?」蘇曼曼看著蘇若吟,她是不是更瘦了?
上次蘇若吟住院,她去探病時,蘇若吟也沒有這麽瘦、這麽蒼白,「不是我說哦,蘇老先生剛過世,要是想結婚的話得在百日之內完婚,要是不結婚的話,就要過很長時間了。」蘇曼曼本來不懂這些事情,偶爾跟婆婆聊天,她才知道紅白喜事之間的禁忌。
蘇若吟一愣,眼睛垂下看向窗外,「這樣呀。」
天空忽然響起一陣恐怖的雷聲,蘇若吟驀地一驚,這幾天天氣悶熱到爆,正午過後總會下一場雷陣雨,黑色的雲朵開始緩慢地聚積。
「小吟?」坐在對麵的蘇曼曼看著蘇若吟的視線緊緊地鎖在窗外,她擔心地問。
「要下雨了。」蘇若吟忽然說道。
蘇曼曼望了望窗外的風景,讚同地點點頭,「是啊。」
窗外的天猶如被黑幕籠罩,整個陷入黑暗中,時間宛如一下子到了晚上。
一道閃電以詭秘的姿態快速地閃過天空,黑色的烏雲被發亮的閃電劃開之際,蘇若吟看見了那細縫之中的白色天空。
轟隆的打雷聲不絕於耳,每一聲都震懾人心,蘇曼曼皺起娥眉,「好嚇人哦,我們換個位置吧。」
她特意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就是想要好好地欣賞大街上被太陽曬焦的人群,這也不過是她的惡趣味,現在坐在窗邊,感覺那劈裏啪啦的雷電離她好近,弄得她人心惶惶的。
蘇若吟看了膽小的她一眼,咧嘴一笑,「傻瓜,放下窗簾不就好了。」說著她站起來拉下窗簾,接著坐下,撐著下顎看著窗外,眼睛微微閉上。
「又來了。」蘇曼曼受不了地翻白眼,「你跟我一起出來玩,請不要一副深閨怨婦的模樣。」
蘇若吟無奈地笑了,「我精神不好嘛。」她最近都沒有睡好,前幾天她是不習慣一個人睡,所以沒睡好,後來是蘇淩霄堅決不準她搬出臥室,執意要與她同床共枕,即使同床異夢也無所謂。
「精神不好?」蘇曼曼怪裏怪氣地重複著,一雙賊眼在蘇若吟的臉上打量著,手掩著小嘴,小聲問:「是大哥太野蠻了嗎?」
臉開始紅得和番茄汁一樣,蘇若吟嘟著嘴,努力忍著臉上不斷攀升的熱氣,「你這個人妻越來越誇張了。」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反正我結婚了,怕什麽?」蘇曼曼笑著,但她沒有粗心地忽略蘇若吟身上的憂鬱氣質。
啪啦,豆大的雨點開始從天空上墜落,一顆一顆重重地打落在建築物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調皮的雨點襲擊著街上來不及避雨的人,狼狽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聲。
隻要有人的地方,哪裏都很熱鬧,蘇若吟想起了死寂的蘇家,蘇曼曼嫁出去了,蘇啟成家立業了,爺爺不在了,蘇淩霄……她暫時隻想遠離他。
整個蘇家安安靜靜的,連那來蘇家蹓躂的微風也沒有滯留多久,一晃便過,不留痕跡,而她就像一個遊魂,在蘇家各個角落遊蕩著,每一個角落都充滿著她的記憶,可惜記憶中的人離開了。
「曼曼……」
「嗯?」
「過幾天我要去旅行。」蘇若吟記得那時的蘇淩霄曾經對她說過,等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他會陪她去旅行,不過她不會再等他了,她可以自己去,她不需要他陪了。
「大哥要陪你去嗎?」
「不,我跟一個朋友去。」
「大哥那麽忙,肯定抽不出時間,你去散散心也好。」
忙?也許他真的很忙吧,忙點也好,她看見他的時間也會少一些。
「什麽時候出發,什麽時候回來?」
「我也不清楚呢。」
「好吧,難得你這個橡皮糖遠遠離開大哥。」蘇曼曼取笑。
「嗬嗬。」蘇若吟乾笑著。
「欸,我要伴手禮。」蘇曼曼敲竹杠。
「是是,絕對有的。」
「好吧,那我開始期待你早點回來了。」
「你這個壞人。」蘇若吟心裏想,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