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Reve書吧」是位於信義路嵩竹中學旁,很受歡迎的一家學生書店。

有齊全的參考書和教科書並不是它受歡迎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它很符合少年、少女們的胃口,不僅有最新的、甚至別的地方還沒有上市的小說和雜誌,種類從青春羅曼史到精裝名著無一不有,而且還有提供咖啡和甜點,裝潢得也溫馨舒適,三麵牆上全是造型別致簡約的白色書架,碩大的落地窗前是數張小桌,當中還有一張長形桌,周遭圍著一圈高腳凳。

進門處有一個小櫃台,後麵總會坐著一男一女。

老板娘是個很漂亮直爽的女人,總是還沒進門,就能先聽到她清脆的笑聲,而那個男人是老板娘的男朋友,留著過耳的栗色頭發,皮膚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白,眼下總掛著黑眼圈,雙眼看起來沒什麽精神,他是個漫畫家,總會坐在櫃台後塗塗畫畫,如果你在這裏待滿了三個小時,他就會為你畫上一幅肖像,可能是寫實的,也可能是Q版的。

不過最近,書店的男女主人都有些奇怪。

男主人的離奇消失,女主人的神色恍惚,都成為了中學生們茶餘飯後的八卦。

雷少決收回目光,輕輕將車窗關上。

在他的旁邊坐著市警局的刑警大隊長廖遠康,是他的好友,也是雷少霆請來保護他的「金牌保鏢」,廖遠康合上手裏的資料冊,冊子上的資料全是關於這間書店小老板娘的,他十分想不通,為什麽在這個四麵楚歌的時候,雷少決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去把妹?

廖遠康粗獷的臉上,難得的浮現了八卦神色,「這個叫葉景心的是誰?」

雷少決想了想,「房東。」

廖遠康挑起一邊的眉毛,「哈?」

雷少決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看了眼外麵,似乎心思全然不在廖遠康身上。

被忽視的「金牌保鏢」剛準備抱怨幾句,就見雷少決已經推門下車了。

廖遠康一驚,也跟著開門下車。

雷少決的臉在車身另一麵露出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廖遠康不太放心,「這裏真的安全嗎?」

雷少決「嗯」了一聲,「二哥都已經安排好了,我會把錢匯到你帳戶裏。」

雖然身為好兄弟,但廖遠康在錢這方麵卻是格外的一板一眼,不是他的錢,他一毛也不會要,但屬於他的錢,就一毛也不能少,所以既然被雷少霆雇來,在酬勞這方麵他自然也不會客氣。

雖然他有些擔心雷少決的安全問題,可人家要去把妹了,他當然不好在旁邊當電燈泡。

雷少決又說:「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廖遠康擺手,「正好我也要來這附近的分局辦事。」說著拉了拉身上的皮夾克,又遙遙的看了眼書店裏的女人,接著背過身揮揮手臂向雷少決道別,而後便慢悠悠的離開,雷少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廖遠康拐出了這條街後,才移開了目光,複而看向書店。

清晨七點鍾,書店準時開門。

這個時候的街區上,已經陸陸續續有上班族和學生匆匆的身影出現,人流的多少因為時間段的不同而不同,不過無論是哪一撥人流,總會有那麽幾個人停下來,拐進這間小書店裏來,書店裏飄散著令人心情安穩的書本味道,以及濃鬱的咖啡香氣,不過在這個上班高峰時間,書店裏的客人最多也就是坐到了四分滿,所以在這個時段,葉景心還是蠻清閑的。

將這多半是喝咖啡、吃早餐的四分滿客人伺候完後,她便坐回到櫃台後看書。

可書還沒翻開,率先看到的就是櫃台上整齊擺放的空白畫紙,首張上還寫著前幾天自己隨意的塗寫,葉景心蹙眉看了會,真是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究竟是該想起那個該死的時城呢,還是那個她再也不想看到第三次的雷少決。

這兩個男人,真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一個腳踏兩條船,另一個呢,更厲害,居然給她玩跟蹤!不過說到這裏,她也是有夠蠢,怎麽就可以將一個陌生男人帶到店裏來呢?還跟他喝酒,還跟他喇舌,還……葉景心臉一紅,抽出那張畫紙揉成了一團……她真是色迷心竅!雷少決跟著她肯定是意圖不軌,而自己居然輕易被他的色相所迷惑,不就是長得帥了點嗎?不就是身材強壯了點嗎?這又怎樣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晚葉景心雖然醉得很,但仍能記得西裝下他的身材確實很有料……

呀呀,她到底在想什麽!

正當葉景心猛拍臉的時候,門前的風鈴傳來叮鈴一陣響。

她抖擻精神,瞬間揚起甜美又和煦的微笑來,「歡迎……」

都說「說曹操,曹操就到」,怎麽這一次光想想,人就到了?

葉景心笑容僵在小臉上,吞下舌尖上的「光臨」二字,瞠目結舌的看著男人神色淡淡的往四周掃視了一眼,然後在幾個女性客人像是變成了心型的目光中,緩慢又堅定的朝自己走過來。

葉景心隻覺得心髒狠狠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雷少決卻逕自走過來,站在櫃台外。

他表情淡漠,黑瞳深湛,隻是烏沉沉的看著她,不說話。

葉景心連吞了幾次口水,連眨了幾下眼……怎麽辦怎麽辦?好了,現在不僅是女客人,連男客人也看過來了,他的存在感實在太過強烈,長得又太英俊,雖然麵無表情卻也不顯得冷酷,反而有些……憨厚。

葉景心雖然心底有著強烈的排斥感,但眼睛還是不忍心從他身上挪開,不過現在可不是花癡的時候!葉景心在心底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下,然後清了清嗓子,抖了抖唇角,「請問您需要點什麽?」

雷少決直截了當,「我來找你。」

葉景心乾笑,「來店裏的客人都是來找我的。」

雷少決凝眉,「我不點東西,隻找你。」

葉景心拉下臉,「營業時間,不處理私人問題。」

雷少決點了點頭,爽快的答應道:「好。」還沒等葉景心放鬆就又補充,「我等你下班。」

葉景心無言了。

書店一般都是晚上十一點關門的。

而雷少決他真的等到了十一點!而且,真的什、麽、都、沒、有、點!

耗到了十一點半,倒數第二個客人也走了,葉景心又在櫃台上打了個盹,醒過來後,發現雷少決還是紋絲不動的在那坐著,有點起床氣的葉景心頓時竄上來一股無名火,氣衝衝的把店裏的燈都關了,然後開始快速的收拾東西。

雷少決聞聲站起來,慢悠悠的走到櫃台前,一雙黑眸在黑暗中亮得驚人,「你已經下班將近一個小時了,我們可以談談了嗎?」

「你到底要談什麽?」葉景心崩潰道:「你是要對我負責,還是讓我對你負責啊?」

「都不是。」雷少決淡定的從她身邊走過,兩人頭頂上的燈倏地一亮,葉景心看過去,隻見剛剛開了燈的雷少決轉過身來,然後說出了一句足以讓她火氣全消、目瞪口呆、無法理解的話來,「我想請你幫忙,讓我住到你家裏。」

葉景心很好奇,雷少決這個人是壞得流油,還是傻得冒泡,或者是腦袋秀逗?

她雖然沒有一夜情的經驗,但好歹也從連續劇中看到過這種情節,人家一夜情的男主角不是對女主角一見鍾情、負責到底,就是腳底抹油、死不承認,但從來沒有像雷少決這樣,對一夜情的事情絕口不提的,反而要住到她家裏來……等等,住、到、家、裏、來?

他究竟是哪一根筋接錯了?

櫃台邊的死黨梁多多咬著吸管打量著葉景心,誤以為她是在為時城的事情傷心,於是忍不住開口勸道:「阿景,你總這樣子也不是辦法,如果實在有氣,我們就陪你去找時城說清楚,好不好……阿景,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葉景心回神,「你說什麽?」

梁多多泄了氣,「沒什麽,這張桌子你已經擦了第五遍了。」

葉景心收了抹布,笑了笑,「現在店裏沒什麽客人,我閑著也是閑著。」

嗚嗚嗚,好可憐的阿景,明明難過得要死了,還要強撐著笑臉以免朋友們擔心,梁多多癟著小嘴,幾乎要垂淚,但還是硬生生的咬住嘴唇,不敢再多說什麽,生怕一張嘴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葉景心自然不明白她心裏在想什麽,這個死黨多愁善感的本事,她真是領教得徹底,當下也沒多想,「你別總喝白開水,要不要吃點什麽?」

「不吃,減肥……」

「你又不胖,減個屁。」葉景心毫不留情的白了她一眼。

「阿景……」梁多多可憐兮兮道。

「我幫你拿個蛋糕來。」葉景心拍了拍她的腦袋,擡腳往後麵的廚房走。

她前腳剛離開,後腳店裏麵就來了一個人。

門口的風鈴叮鈴一響,梁多多咬著吸管看過去,看到一個帥到掉渣的男人。

他穿了件深灰色的風衣、黑色的九分窄管褲、米色的皮鞋,黑發打理得一絲不苟,挺直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顯得斯文又內斂。

梁多多滿眼桃心的拚命眨眼,一雙圓眼睛在他又細又長的腿上打轉,直勾勾的看著他走到櫃台前,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到自己的身上,麵無表情卻又禮貌的問:「請問,老板呢?」

「啊……她在後麵廚房。」

「嗯,謝謝。」他點頭,在最近的一桌坐下。

「不……不客氣……」梁多多叼著吸管,忍不住花癡起來,等葉景心出來後,她立刻看過去,對著端蛋糕出來的葉景心拚命擠眉弄眼,「阿景、阿景,有人找你。」

葉景心將小碟放下,「誰……」

話音未落,那男人已經走過來,頎長的身影籠住了葉景心。

她擡眼,然後臉色一僵,脫口問:「你怎麽又來了?」

說完後,又迅速的看了眼一旁的梁多多,扯過雷少決到一邊,滿臉不耐,「我說過不行的!」

雷少決輕輕掙開她的手,半側過身往一處指去,葉景心順著看過去,先是看到了探頭探腦的梁多多,然後便看到了門口擺放著的牌子,上麵醒目的寫著兩個大字「招聘」,葉景心嘴角一抽……他這又是想要幹嘛?

「你……」她慢吞吞的收回目光。

「我是來應聘的。」雷少決慢條斯理的說。

「……」

雷少決,男,二十九歲,未婚。

葉景心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上像模像樣的履曆,回憶著幾個鍾頭之前給雷少決麵試的樣子,忍不住沉思起來……他的履曆出乎意料的平淡無奇,跟他明星一樣的臉和氣質完全不符,不過這都沒什麽,最吸引她眼球的,就是雷少決就讀的國中和高中都是嵩竹中學。

如果他在那裏上學的話,沒道理不認識同為校友的自己啊。

於是葉景心忍不住好奇,「你也是嵩竹中學的?」

雷少決點頭,「嗯。」

葉景心還不死心,「國中和高中都是?」

雷少決繼續點頭,然後反問:「有問題嗎?」

葉景心莫名的心虛了一下,「沒什麽,在嵩竹旁邊做生意,自然對那裏熟悉一些啦。」

雷少決看她因為解釋而變得多話的樣子,微微抿出了一絲笑容來。

葉景心自然沒有注意到他這個細微表情,之後又旁敲側擊的問了不少,但都沒有從他的嘴中和表情中捕捉到任何的訊息,於是她不禁告訴自己,一定是多心了,時隔這麽多年,自己早已變了樣子,根本不再是當年那個張揚的少女了,對方應該不是因為認出了自己才纏上來的。

斂回思緒,葉景心籲出一口氣,將手中的履曆放回桌上,去飲水機前倒了杯溫水喝,然後回房間睡了。

清晨六點,設定成母雞下蛋聲的鬧鍾開始叫囂。

「咯咯噠、咯咯噠……咯咯、咯咯、噠!」

一隻手從被子裏探出來,準確的捂住鬧鍾,拿起來,然後扔了出去!

下蛋聲戛然而止。

被窩裏的人翻了個身,不耐煩的在被子裏踹了踹腿。

母雞聲停止後,一直被它掩蓋著的細微門鈴聲冒了出來,隱隱約約的,算不上噪音,卻能準確的鑽到耳朵裏,一點點的刺激耳膜,讓人睡不安穩,這種細緩的折磨簡直比母雞下蛋還令人討厭!忍了十分鍾的葉景心慘叫了一聲,然後一頭亂發的從被子裏坐起來……如果不是死了全家的緊急事件,那麽她一定要讓這個吵人睡覺的討厭鬼把門鈴吞下去!

門鈴被安裝在了後門邊,連接著書店樓上的小公寓。

隻穿著睡衣的葉景心頂著雞窩爆炸頭下樓,來到後門,滿腔怒火的拉開門,「誰!」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他穿著深色風衣和西裝褲,挺直的鼻梁上架著墨鏡,因為看不到眼睛而更令人捉摸不透……這個男人,正是昨天被葉景心以各種理由拒絕聘用的雷少決。

葉景心因為憤怒而變得粗重的呼吸一顫,目光不自覺的落到他腳邊的精致行李袋上。

葉景心緩了緩氣,「你還好吧?」

雷少決顯然是沒想到這個突兀的開場白,不禁愣了愣。

葉景心又緩了緩氣,「我也還好。」

在業界被稱讚為思路清晰可比電腦的雷少決,頭一次感覺摸不到頭腦了。

葉景心唇一抽,「我們都很好哈?」

雷少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剛想問些什麽,就聽對麵說話跟造型一樣怪異的女人發出了一聲暴喝,「那你為什麽要吵、我、睡、覺、啊?」爆喝聲一出,雷少決頓時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砰」的一聲響,接著渾身散架了一樣的劇痛。

他呆滯的躺在地上,一向烏沉沉看不出情緒的眸子瞪大著。

一秒鍾前,他是被這個女人,摔到了地上嗎?

清晨七點十分,「Reve書吧」營業中。

坐了四分滿的書吧裏,一個坐在角落的高大男人,正滿臉無辜的捧著敷在臉上的雞蛋,他得體的服飾帶了些褶皺和灰塵,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黑發也有些亂了,俊朗的臉上還帶了個瘀青。

雷少決雖然沉默內斂,但在自小在家中也是被當成少爺一樣養著的,又因為抑鬱症的緣故,家裏人對他的疼愛便更多了一些,吃穿用度都比兩個哥哥更好。

可就在不久前,他被一個女人揍了。

久違十年,這感覺還是……那麽讓人不爽!

雷少決擡眼,那陰鬱的眼神,令幾個準備偷拍他的年輕女人訕訕的收回了手機,他的目光還來不及收回,就先落到了朝自己走來的女人身上,雷少決眸子一顫,下意識流露出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恐懼表情,然後迅速垂下眼,默默的滾動雞蛋。

看他那副被欺負的樣子,葉景心忍不住萌生了那麽一丁點的愧意,可是自己起床氣嚴重,發作來連六親都不認,誰教他自己往槍口上撞的?

葉景心在他對麵坐下,把新煮的咖啡推過去,「免費的。」

雷少決看了咖啡一眼,又看她一眼,繼續默默的滾雞蛋。

葉景心打量了一下他的臉,狐疑的問:「有沒有破相?」

雷少決滾雞蛋的動作停了停,還是沒有說話。

葉景心耐著性子,「那,要不要去醫院?」

雷少決動了動唇,目光看向了別處,接著滾雞蛋。

葉景心閉了閉眼,然後一下子睜開眼,「說話!一個大男人被揍了幾拳又算什麽?」

雷少決被嚇得瞬間擡頭,滿臉驚恐狀。

整個書店都靜了一瞬,然後陷入細細碎碎的交談聲中。

哇哦,俊男美女本該談情說愛才對,怎麽搞得火藥味這麽重?

而且重點是,現在氣勢洶洶的是女人,而被嚇得如同小狗一樣的卻是那個男人。

「嘖嘖,看起來高高帥帥的,其實這麽沒用哦?」

不知誰的一句竊竊私語飄進了他們倆的耳朵裏,令兩人同時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雷少決瞬間整理了下表情,迅速把水煮蛋放到桌上,然後舉拳到唇邊乾咳了幾聲……沒用?這個形容詞還真的是讓人不悅,雷少決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開始懷疑自己最初的決定是否正確了。

「我剛剛從後巷繞過來時有看到,他被老板娘揍了呢。」

雷少決的耳朵一抖,唇角也跟著顫了顫,葉景心忍不住也覺得有些尷尬。

「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被摔得好慘哦……」

雷少決一下子站起身來,高大身軀擋去了葉景心眼前的陽光。

在經曆了清晨的驚嚇與接二連三的侮辱之後,安靜內斂的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哐當!」然後便是一個女人的驚叫聲。

葉景心心跳一滯,擡眼看過去,見到雷少決滿臉的不悅和不解,於是側頭一看,才發現是一個服務生將咖啡灑在了客人的身上,她急忙站起來,便瞧見女客人在外的肌膚被燙得發紅,一直心不在焉的服務生也是嚇了一跳,連忙鞠躬道歉。

這個突發事件,吸引了所有原本聚集在雷少決身上的目光,失去矚目的他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女客人被燙得連連吸氣,不斷咒罵道:「老天,你要燙死我嗎?」

葉景心丟下雷少決走過去,安撫那個發飆的女客人。

雷少決不知所措的站著,四下看了看,最終還是沉著臉坐了回去,重新拿起雞蛋敷在臉上滾來滾去,然後時不時的朝葉景心看去一眼,哀怨不悅的盯她一會後,再度收回目光,繼續默默的滾雞蛋……他活了二十九年,被人揍、被人諷刺、被人忽視的情況隻有兩次,湊巧的是,這兩次的始作俑者都是葉景心!

這兩次,都讓他覺得又懊惱又憤怒。

但他卻又因為沒遇到過這種情形,而不知該如何應對,他不會罵人,也不會發火,因為除了葉景心沒有人惹他生氣過,所以二十九歲的他和十七歲的他是一樣的不知所措,隻能一個人坐在角落一邊滾雞蛋、一邊生悶氣,然後以拒絕葉景心提供的免費咖啡作為抗議。

十分鍾後,雷少決看了眼還在解決問題的葉景心,又看了眼咖啡,擰眉。

五分鍾後,雷少決再度擡眼,看著咖啡吞了吞口水。

又過了十分鍾,事情還沒有得到解決,被簡單包紮的女客人要求去醫院。

五分鍾後,雷少決把咖啡杯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再過五分鍾,雷少決輕輕的端起了咖啡杯……

「叮鈴、叮鈴!」門口的風鈴接連響了幾下,他喝咖啡的動作一停,擰眉朝門口看過去,幾個黑衣男人闖進了書店,見到客人就呼喝驅趕,凶神惡煞、滿身殺氣,客人在他們的騷擾下紛紛逃難,轉眼間書店裏就隻剩下幾個躲在廚房裏的服務生、滿眼驚愕的葉景心,和角落裏喝咖啡未遂的雷少決。

葉景心收斂了下表情,鎮定的笑,「幾位先生,我們這邊不允許包場的。」

帶頭的男人睨她一眼,隨即目光往她身後一掃,沉聲道:「出來。」

回應他的隻有其他人疑惑又驚恐的目光。

男人不耐起來,猛地一吼,「出來!」

躲在櫃台後的服務生中冒出一聲細微的抽氣聲,接著一個服務生顫抖著的走出來,鬢間的碎發都被冷汗濡濕,臉色更是蒼白不堪,葉景心回頭一看,有些不明所以,角落的雷少決翹首看了眼,認出那就是剛才將咖啡灑到客人身上的服務生,雷少決似乎明白了什麽。

看來這幾個黑衣男人,就是他無法專心工作的原因了。

服務生走到男人麵前,整個下顎都在打顫,為首的男人唇角一抽,突然上前一步搧了他一個耳光!清脆而響亮的巴掌聲,力氣之大令聞聲人都忍不住呼吸一緊,被打者的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葉景心秀眉微蹙,按捺不住心頭湧動的怒意,「你怎麽可以打人?」

男人擡眸,哼笑了一聲,卻不屑於與她說話,轉而說:「把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