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少爺。」快到後院的時候,助理葉斯盛迎了過來,滿臉的如釋重負,看到後麵跟著的葉景心後,驚愕的神色一閃而過,但還是很快收斂了表情,輕輕彎腰算作示意,然後又跟電少決說:「大家都很擔心您,塗醫生和二少爺在書房等您。」
「我和她有事情要解決。」
「是,那我讓他們兩位稍等。」
「嗯。」雷少決頷首帶葉景心繼續往裏麵走,但他卻沒有將葉景心帶到自己的房間,而是走到了抄手遊廊下的一間客房裏,客房被收拾得很整潔,所需的東西一俱全,讓葉景心先進去後,雷少決在背後闔上了門,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葉景心立刻轉過身來。
她蹙眉,「你要解決什麽事?」
雷少決凝視著她,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在聽葉斯盛告訴自己葉景心的真實身分的時候,又驚又氣的感覺令他暫時拋開了抑鬰的心境,因為自己的一個謊言,她做了這麽多絕情的事,而他還為此愧疚的要死、痛苦的要死,而她呢?竟然對自己隱瞞了她的身分,什麽書店、什麽老板娘,原來她竟是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推已及人,她怎麽就不能理解自己?
可見到葉景心的那一瞬間,他就什麽火氣都沒有了。
他好想她,發瘋似的想她,就算她說了再多的謊言也無所謂,隻要她回到自己身邊。
雷少決的眼眶不自覺的發紅,看在葉景心的眼中,顯得格外的憔悴……他瘦了很多,原本有神的雙眼變得黯淡無光,光潔的下巴也布滿了胡渣,薄唇蒼白幹裂,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
葉景心的心忽然抽痛了幾下,喉嚨也有些發澀。
「怎麽不說話,你找我來不就是解釋的嗎?」
「你騙了我。」電少決麵無表情的陳述。
「你……」葉景心忽然呼吸一緊,她怎麽沒想到,他之所以會出現在百貨公司外幫她逃走,就一定是知道了她的身分!她看了眼雷少決,為了掩飾心虛,所以板起了臉來,理直直壯的反問:「我明白了,你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怎麽,告訴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如此說完,自己果真有些生氣了,「你是覺得自己根本沒錯了對不對?」
「我有錯。」雷少決沉聲說。
「那你什麽意思?你想質問我什麽?」
「我不想質問你,我隻是……」
「你隻是什麽?對,我大哥是井色的總裁,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根本沒必要,我離開了那個家,現在的衣食住行也完全沒有依靠家裏,你清楚了嗎?」葉景心越說越委屈,連帶著突然被擄過來的驚嚇一同化成了眼淚,連假裝冷漠、繼續冷暴力都忘了,隻想把雷少決這個混蛋給罵一頓,「你滿意了沒有?我是騙子,我跟你一樣可惡,我們扯平了!這下你不用愧疚了,不用再挽回我了。」
「阿景……」
「我剛一起床就被大哥忽然抓走,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又掉進了你的陷阱裏,你們這些混蛋,全都想抓我、想關著我!你們把我當成什麽?當東西、當玩具嗎?還裝神弄鬼的嚇唬人,嚇得要死之後被帶來這個鬼地方,結果得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騙了你,誰喜歡看你的臭臉色!」葉景心忍不住哭起來,氣極敗壞的往外走。
「阿景,你又不冷靜了!」雷少決攔住她。
「是,我不冷靜,我是瘋子,我應該揍你一頓,揍扁你!」
「如果能夠讓你消氣,那就揍吧。」雷少決用力的抱住她,用力的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按進自己的懷中,任由她又抓又撓也不肯鬆手,「隻要你不再消失,想怎樣都可以。」
其實他在知道葉景心並不是自己逃走,而是被葉井安抓走之後,他是如釋重負的,原來她還不是那麽的厭惡自己,原來她並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從自己身邊逃開。
「你放手……放手啊混蛋……」
「不放。」雷少決更用力的摟著她,低聲說:「你是我的,不能走。」
「我不是任何人的!」
「阿景……」
「我們誰也不欠誰了!就這樣吧,不要再見麵了!」
「夠了,葉景心!」雷少決忽然低聲咆哮,接著她的肩膀猛地一搖。
葉景心愣了一瞬,安靜了下來。
「不許再說不再見麵這種話。」雷少決目光沉沉地凝視她,「這次我不會再努力的挽回你了,因為我要把你直接留下來。」
說著就深深地吻了下去,霸道又強烈的將她親吻得幾乎窒息,殘存的理智令葉景心呻 - 吟著掙紮,因為拗不過雷少決的力氣,就發了狠的合上牙關,咬破了他的唇,血腥味瞬間溢出,舌尖上一陣腥甜。
雷少決卻沒有放開她,反而吻得更用力。
不知過了多久,氣喘籲籲的葉景心才有了重新呼吸的機會,她貪婪的吸氣,一時間沒有說話,而雷少決的嘴唇被咬破了一塊,有血絲滲出流下,因為剛才的親吻而使整個唇瓣都微微發紅,他深深的凝望著葉景心,聲音變得粗啞,「我犯過兩次錯,第一次是欺騙了你,第二次就是放你走,以後我不會再騙你,也不會再放你走了。」
葉景心剛剛從葉井安的虎xue裏出來,就又掉進了雷少決的狼窩。
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是現代化虎xue,一個是中國風狼窩,不過葉景心當然不會乖乖的被雷少決關著,隻是她還沒來得及想怎麽逃跑的時候,一個外力的加入就令她無法離開了……這個外力的施加者是雷少城,而源頭還是雷少決。
剛被帶進雷家老宅不久,雷少城就出現了。
這是會館事件之後,他第二次見到葉景心,仍舊心有餘悸的不敢靠得太近,隻是遠遠的在門口站著,先是看奇葩一樣的打量了她一圈,然後才清了清嗓子,步入了正題,「葉……葉小姐,我可以和你談談嗎?」結果對方才一看過來,他就忍不住哆嗦了一後退了一步。
「談什麽?」真有意思,今天有許多人都要找她談談。
「談阿決。」雷少城站在門口,慵懶的倚著門框。
「沒什麽好談的。」葉景心垂著眼,也不讓他進來。
「那我也不走。」雷少城厚著臉皮搖了搖腦袋,又小心道:「你別激動。」
「我沒激動,你們為什麽總是不讓我激動?」垛景心不悅的問。
「啊,沒、沒……」雷少城生怕她生氣,連忙岔開話題,「既然沒心情聽,那不如去看。」
「看什麽?」葉景心警惕的揚眉。
「你來就知道了。」雷少城直起身子,拋下誘耳,「隻要你和我來看一我就放你走。」
「放我走?」葉景心從他的臉上看見了怪叔叔的感覺。
「我會說服阿決的。」雷少城保證道。
「沒你我一樣出得去。」葉景心別開了目光。
「有了我不是更方便?」
葉景心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而看他這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也不能把自己怎樣。
她沒有說話,站起身走到了門邊,「那就有看看吧。」接著就跟雷少城走了出去,他懶散的走在前麵,也不和她說話了,隻是將她帶到了鄰近的一個房間前,這才轉過身,對著門努了努嘴,「進去看看吧。」然後側讓了幾步,似乎並沒有自己進去的意思。
葉景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側身推開了門。
菸味撲鼻而來,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疑惑的看向雷少城,「這是什麽地方?」
雷少城依舊努嘴,「進去就知道了。」
葉景心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進去了,雖然院子被月光照得有些亮,可這個房間裏還是黑得厲害,伴隨著開門的吱呀聲,好像恐怖片裏的鬼屋,她的心跳有些加快,輕輕的邁了進去,雷少城也跟了進來,將房門徹底的打開,月光照進來,視野這才變得有些清晰。
房間裏很亂,到處是菸頭和易開罐,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照片。
葉景心走近了一張桌上麵擺著很多的藥,她隨意的拿起了一瓶。
電少城的聲音就突然在耳邊響起,輕飄飄的嚇了葉景心一跳,「這是阿決的藥。」
葉景心平複了下情緒,問:「什麽藥?」說著藉著月光看了眼瓶身,上麵淨是一些看不懂的英文名詞。
雷少城替她做了解釋,隻是聲音壓得很低,「是治療抑鬰症的。」
葉景心被影響得也控製了音量,「他有抑鬰症?」
雷少城回答道:「已經治好了,不過最近似乎有複發的傾向。」
葉景心沉默……難道是因為自己?
看樣子好像就是因為自己了,不過這裏既然有雷少決的藥,那麽,「這是他的房間?」
雷少城點頭,走到了那一地的照片前。
葉景心不自覺得看過去,然後目光一顫……那些照片上的人,似乎是自己,她忍不住走過去蹲下,將散落滿地的照片一張一張的撿起來,撿得越多,她的臉色就變得越複雜。
照片上的人是她,而且全都是國中時期的她,那個她想要擺脫的少女倩影全都在照片上,隻不過這裏並沒有她的生活照,都是在學校時的全班合照。
人群之中的她都用筆圈了出來。
她先是有了一瞬的毛骨悚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找到自己國中時的照片。
拿著照片站起身,再往前走幾步是一張大床,她往上麵看了一眼,嚇得差點尖叫出來,床上有人!可是定睛一看,才發現床上的人就是雷少決,她猜到了這是雷少決的房間,可沒想到他就睡在這裏,那雷少城帶自己來這裏幹什麽,看他睡覺嗎?
可一回頭,卻發現雷少城已經不在方間裏了。
葉景心毛骨悚然的感覺更加強烈,她心跳得飛快,又朝床上看了一眼,房間的裏麵沒有被月光照到,所以她隻能看出是雷少決,卻根本看不清楚,於是葉景心去將窗簾稍微拉開了些,月光傾灑而進,雷少決熟睡的輪廓逐呈現出來。
雖然睡著了,可他的濃眉還是緊鎖著的。
葉景心的心突然被觸動了一下,忍不住走得近了些,細細的看了下他的睡容,目光不經意的注意到了他枕邊放著的兩本硬皮冊子,她拿起來翻看,發現上麵的那本竟是自己國中時的校冊,心中疑竇更大,她又拿起下麵的那本翻開,那是一本高中的校冊,裏麵的人她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快要翻到最後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名字躍入了眼簾。
雷少決?
她的臉色在看見那名字上的照片時徹底變了。
這個瘦削冷漠的少年……國中時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還記得得那日在巷子的盡頭與她對峙的那個少年,他又瘦又高,背脊挺得筆直,他的唇角裂開,濃黑的眼底浮動著隱忍到扭曲的憤怒,怪異又可怕,讓她覺得這人好像一頭困獸,是的,就像一頭自己將自己困住的野獸,他想要宣泄什麽,可又鑽不出自己給自己的設下的牢籠。
他狐僻冷漠,對自己更是不屑一顧。
他的眼神像是一種玄刺,讓她突然覺得那雙眸中映出的自己格外不堪。
準確的說,她之所以下定了決心要改變,之所以花費了這麽多年,來擺脫那個叛逆少女的影子,都是因為這個古怪的少年,他的眼神、他的話讓自己突然不想再做一個這樣的人了,可她現在才知道,這個少年就是雷少決,這個時隔十年,再度影響了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