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總之,因為主子的關係,導致咱們姊妹對你十分好奇,於是請繪師到淮都城偷偷替你繪畫像,讓咱們知曉你的廬山真麵目,而那畫像被一再傳閱,從姑娘到仆役,幾乎人人都瞄過幾眼,這也就是為何眾人都知曉你身分的緣故。」
「淨明書坊」的「南宮鏡」,是主子深深喜愛的姑娘——「乾坤樓」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認知。
起先,當南宮鏡披主子帶入「乾坤樓」、宣布她成為其中一分子時,她們隻是用愛屋及烏的態度與南宮鏡相處,但日子久了,也真正喜歡上這毫不做作的小姑娘。
「那……為何當初我進入「乾坤樓」,你們要裝成不識得我?」甚至還應和她造謠的名,配合地喚她「小紫」?
「那是主子交代的,咱們隻有配合行事。」關於這點,她們也不知所以,不懂主子為何要這麽做。
南宮鏡咬著唇瓣,思緒翻騰,沒想到翟商殷早已認識她,甚至還曾向爹爹提親。
怎麽辦?聽到這消息,她好像有些高興,有些竊喜,甚至想要倒在床榻上翻滾,傻傻笑上一天一夜……
原來,他喜歡她,而且喜歡了好多年——
嘻嘻……
「小鏡?」
「呀,什麽?」她猛然從竊喜中回過神。
「姊姊再偷偷附帶一樁消息給你……」鏡花眨眨眼。「主子從來沒有與樓內的姑娘**燕好,一直以來可說是守身如玉……」
「真的嗎?」南宮鏡捂住嘴。雖然男女**的過程她全然不知,但是對於「**燕好」的意思,她多少還是存在誤會般的明白——
就是男人到青樓找姑娘睡覺,是許多男人「放鬆」的法子嘛!
眾人紛紛點頭。
「那麽,鏡花姊,我……我心裏頭有件疑問……可以問嗎?」南宮鏡小心翼翼開口,瞧見鏡花投來「盡管問」的眼神後,咽咽喉頭,深吸口氣才緩緩問道:「殷哥……雙腿間的東西,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為何每回我對著那東西搓揉,殷哥總會發出彷佛舒服又彷佛痛苦的呻 吟?」
姑娘們一聽,先是愕然,爾後紛紛捂嘴嘻笑。
「關於這問題,我想主子會非常希望由他自己親自教導你。」她們可不能剝奪主子的權利。「不過,咱們或許能稍稍,開導一下。」
鏡花從書架上選了三本冊子,塞入南宮鏡懷裏。
「這是,」
「這些都隻是最基本的道理,小鏡你拿回去好好研究揣摩,有助於增進知識……」說著,便掩嘴笑了起來。
「倘若有不解之處,別害臊,盡管來找咱們姊妹,咱們定會將,功夫「傳授予你」。」
原來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原來姑娘家所謂的「**」,不隻是單純與男子躺在床榻上睡一晚,而是要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隻是,真的要將這麽大一個東西塞人身子裏嗎?那不是好疼好痛?
南宮鏡坐在窗欞邊,一頁接著一頁翻看著水月給她的書冊。
這三本冊子全是有關男女**之圖,晝風精致細膩,將男女體態描繪得活靈活現,甚至是麵部神情,一張張都描繪得唯妙唯肖。
她用了五日時間,看完前麵兩本,現下是最後一本。
南宮鏡看著眼前的春宮圖,眼兒在上頭兜兜轉轉,突然她看到某頁內容,翻冊的手停頓下來。
啊,這個便是她總是幫殷哥做的事兒!
她細細看著上頭的注解。
「柔荑捧玉蕭,相看心生喜」
底下的附圖裏,一對男女一站一跪,女子半側著臉,神情蕩漾地仰頭望著男子,手裏捧著男子腿間的物體,而男子則低頭回望女子,眼兒含笑,似乎正催促著女子有所動作。
這幅圖,讓南宮鏡想到與翟商殷在「浴華池」的模樣,她屏住氣,又翻了一頁。
「殷唇品玉蕭,嗚嗚吹有聲」
底下附圖的那對男女有了動作,女子將臉兒湊近男子的雙腿之間,開啟唇兒含住了其間的物體,而男人半眯著眼,雙手伸入女子發中,神態迷亂地半仰著腦袋。
老天!這實在……實在……
南宮鏡捂著胸,感覺心兒撲通,跳得厲害。
那東西……可以吃入嘴裏?
附圖旁還有姑娘們的「使用心得」,寫著——
「男子最愛。無論老的年輕的虛弱的雄壯的,有此一試,皆大歡喜。
補述,舌尖可輕在頂上打轉畫圓,抑或輕舔玉蕭,以舌端緩慢勾搔,切勿死死吸吮,不知變通!」
倘若她對著殷哥這般而行,殷哥會開心嗎?南宮鏡手指捏著裙擺,偏頭揣想。
其實,她並不討厭這樣對待翟商殷。不知道為何,假若春宮書上的這些事兒,發生在她與殷哥身上,她一點也不排斥或厭惡,反而有些興奮。
因為是翟商殷,所以她願意。
她想讓殷哥開心,想讓殷哥快樂,尤其知曉殷哥已經喜歡她好幾年後,她更想回報什麽,而不是讓殷哥獨自慢慢地疼她寵她。
她心裏明白,殷哥雖然說她是他的專屬婢女,卻一點也不肯讓她做活兒,反而是殷哥自己,每回都替她打理這兒、打理那兒,殷哥甚至用他的方式不斷疼寵她——
知曉她喜愛在小石橋邊窩著看書,便在那兒安置了一對桌椅及一張繡榻,嘴裏說著偶爾在房外工作兒也不錯。
又或者,每到說書先生在「乾樓」說書的那日,殷哥總會替她保留視角最好、客官最喜愛的雅致廂房,就為了讓她好好享受一番,但嘴裏卻直嚷嚷這間廂房怎麽都沒客官預走?
起初她以為那些事兒都是巧合,然而現在仔細回想,這全是殷哥用他的方式表達對她的喜愛——
如此想著,冷不防一道熟悉嗓音忽地傳來。
「小紫?」
南宮鏡跳了起來,啪地闔上書冊,胡亂塞入椅墊下。
「慌慌張張,做什麽虧心事呀?」翟商殷走入小廳,便瞧見南宮鏡滿臉欲蓋彌彰。
南宮鏡嗬嗬幹笑。
「瞧你,臉這麽紅,沒事吧?」
「沒事沒事……」南宮鏡晃腦搖手,跳離軟椅。「殷哥,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沒事兒不能找你嗎?那我去找別人……」作勢甩袖走人。
「哎呀,別走嘛!我替你捏肩槌背,當說錯話的賠罪?」說著,就拉著翟商殷往小廳中央的雕花椅,要他坐下。
「鬧著你玩的,瞧你緊張成這樣。一擰擰她的鼻頭,他替她將垂在頰邊的發撥到耳後。
「沒關係,坐著坐著,你最近都忙著什麽出遊,從日頭到日尾,我替你捏捏肩,消除一下疲勞……」聽蘭姊說,那是「乾坤樓」每年一回的活動,每回舉辦,翟商殷都像陀螺般忙得團團轉。
說話同時,翟商殷從袖中掏出一樣物事。
「這是?」南宮鏡望著翟商殷通過來的物品,眼睛眨了又眨。
「送你。」翟商殷拉過她的手,將物品放入她手裏。
「咦?」南宮鏡雙眼越瞠越圓,「這……這是……殷哥,你怎麽……」
手裏的發墜,上頭刻著一朵小梅花,那是京城裏最具名氣、專賣姑娘飾品的「鈿花閣」標記,其價格昂貴,不是尋常人買得起的。更重要的,是此種樣式與前年生辰時爹爹送她、卻因為她粗心大意而遺失的發墜一樣。
當時她好難過,哭了整整一日。她與殷哥提及一次,沒想到殷哥卻……
「路邊撿到的。哎,也不知是誰如此浪費……」
「撒謊!」她捧著發墜,那應該是冰涼的發墜,卻染著他的溫暖。
「這樣也騙不了你?」
這麽拙劣的謊言,傻蛋才會相信!「殷哥,別對我這麽好。」
翟商殷搖頭輕笑。「你是我的……婢女,倘若不對你好,又該對誰好?」慢丫頭,慢慢的——
南宮鏡看著躺在手心中央的發墜,又抬頭望了望眼前的男人,笑了。
夏至後的第五日,「乾坤樓」營業樓房大門深深緊閉,上頭貼著一張「出遊中,暫停營業七日」的告示,隻留下幾位護院把守樓內,令一幹打城外來的商旅們好生失望。
在平鳩城東北方的商道上,馬車一輛接著一輛地奔駛在道路上,絡繹不絕的,好不壯觀。
「乾坤樓」自三年前開始,每年都會舉辦大型出遊活動,除了幾名護院需要留守外,其餘人員皆可參加,甚至還能攜家帶眷,因此盛況空前。
「不歇息一下?否則等會兒你怎麽應付那些姑娘?」翟商殷笑問,隨手掀開小幾上的竹籃蓋,裏頭是一顆顆暗紅荔枝。他動手從小枝上取下一顆,剝了起來。
姑娘們在出遊前便直嚷嚷說,等一到「竹林山莊」,就要立刻奔往山莊後方的水泉玩水,消除一身暑氣,還說要分成兩派玩水仗——當然,此活動隻限姑娘家,男子勿近。
「我現在不累,不歇息也沒關係。」南宮鏡收回貪看景致的視線,放下竹簾,翟商殷恰好剝了顆荔枝,送到她嘴邊。「你自個兒吃呀!」
「我隻想動動手指。」翟商殷笑說,將去了殼的白胖荔枝送入她微張的嘴兒,接著拿出條帕子等著她吐秄兒。
南宮鏡瞧著他的動作,心口一暖,也動手剝了顆,將汁液飽滿的荔枝送入他嘴裏。
兩人一來一往,沒一會兒,荔殼便像小山似地堆在小幾上。
之後,翟商殷打開一旁的小木桶,拿了條幹淨的帕子,沾濕後替南宮鏡擦拭滿是荔枝甜液的小手。
「這類活兒應該由我來做才是,每回都晚你一步。」南宮鏡噘嘴。總覺得當自己想對翟商殷做些什麽,每回卻被他搶先,到最後都變成她在享受,她這名婢女實在太失職了!
「你呀,別在那邊胡思亂想。」翟商殷將小兒上的荔枝殼撥入空竹籃,才擦拭起自己的手。「你也做了不少活兒,不差這一兩件。」
「我哪有做什麽活兒?許多事兒都是你在動手,」
「早晨替我穿衣梳頭、端水盆擰手巾,午後替我準備小點、泡茶,到了晚問幫我刷背淨身、替我梳鬆頭發的人兒不是你嗎?」為他做了這麽多、還說事情都是他自己來?
「你說的沒錯,可……」
「好啦,別想這麽多。」翟商殷朝她笑笑,替她撫順方才因為趴在車窗上而有些淩亂的鬢發。
南宮鏡輕咬下唇,望著眼前的男子。
可能是少年得誌,溫和個性又讓人挑不出啥太大毛病,縱使迷得許多樓內樓外的姑娘芳心暗許,她卻聽聞不少關於翟商殷樣貌的惡意批評。
有人說,他那雙又細又長的鳳眼,配上略嫌扁塌的鼻梁,怎麽瞧都覺得難看,亦有人覺得,他那雙鳳眼加上不算特別黝黑的膚色,瞧起來真像娘兒們,又有人說,他的唇太薄、肩過於瘦削……
但是南宮鏡卻認為,翟商殷這樣很好看呀!潑墨似的濃眉直入發鬢,配上細長好看的眼兒,更是相得益彰。他的鼻梁也不如旁人說的那般扁塌,反而比她還來得俏挺,加上總是微勾的薄唇,讓她總是瞧得入神。
這般樣貌的他,配上一身旁人模仿不來,老神在在的悠然氣息,讓她越瞧便越覺得他生得真好……
翟商殷的拇指不知何時沿著她的臉頰滑落在她的小嘴上,粗糙的指腹來回摩擦她柔嫩的唇兒。
南宮鏡不自覺地伸出粉舌,與他的指腹相擦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