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郡王府細雪紛紛,花落一身雪白大氅,站在廊上,靜靜的望向廊外漫天飄落的雪花……

迥廊千腸百轉、富貴堂星,但她站在陰暗的天色裏,卻宛如一顆夜明珠在雪景裏發光一般,絲毫不受天色的影響,依舊絕麗天下、秀色無雙。

入冬了……

花落蹙起黛眉,凝望雪絮飄飛的模樣,這裏的冬季要比月眠島來得陰寒酷冷,她愣愣看著落雪發呆

她進入南郡王府多久了呢?

她並沒有仔細去算過日子,但應該也有十多天了吧?

南宮開自從帶她入王府之後,便不見人影。

留下她一人夜夜獨守空閨,惆悵入夢,這滋味……好難形容啊!

十六年來,她原本就是自己一個人獨眠,但自從在船上“相知相惜”了那一段日子之後,沒有他在一旁陪著入睡的夜,竟會這麽難捱?

這種寂寥就像是一種很孤單、很寂寞的感覺。

那些個在船上的夜,在回王府的別業裏的日子是她在作夢嗎?

每當她從夢魘裏驚醒的時候,總有一個火熱又溫暖的胸膛供她依靠;總有一個粗粗的、沙沙的男性嗓音,溫柔多情的慰撫她的不安。

然而,一回到王府,他卻不見蹤影了。

偌大的南郡王府雖宏偉氣派、富麗輝煌,卻隻增添了她更深的寂寞。

對她而言,再怎麽華貴的地方,這裏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一個人的日子,縱然仆婢成群,卻也總覺得孤獨無依。

她不禁想起過去因有與她貼心的青緲相伴,她才不致那麽孤寂……

然而,一想起青緲,她就會想起她爹,一想到俊美的風揚月眠,她的心又會不由得刺痛起來

唉!那些令她傷痛的過去啊!何時才能完全的過去?

她忘得了她爹嗎?她不知道。

那麽南宮開呢?

思緒一轉到他,她的心不禁又怔仲了。她發現自己的心裏竟已慢慢的接受了他的存在。

但他到底是以什麽樣的樣貌存在?她的心仍是模糊的……

隻知道自己已開始會思念他溫暖的擁抱,包括夜裏兩人的魚水之歡……

當他占有她的時候,那火熱又溫柔的充實感,在她的體內是那麽確實的存在著。

她怔怔的想著他,不懂為何他這麽多天沒有回房?

突然,一個嬌蠻的女聲響起

“就是你呀?你就是那個讓南郡王爺趕著回府的王妃呀?”

花落訝然的抬頭朝發聲處看過去,發現在迥廊轉角處,站了一個錦衣華服的青春少女,看起來非常嬌貴。

頓時,她絕美的雙眸充滿了不解的疑問,這個少女是誰?

“請問你是?”那名少女揮了揮手,將隨侍在側的帶刀侍衛撤離,睜著一雙充滿挑釁的明眸,慢慢的走近她,一臉掛著不懷好意的神情。

“我?我是南郡王爺即將迎娶的慶平公主。怎麽?見了公主還不快行禮?”她可是趁著南宮開被父皇留住走不開身的時候,特地先行偷溜過來看看這個讓南郡王爺一直急著回府的愛妃,到底長得是什麽樣子?

她決定,有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小小的玩一玩

誰教以前南宮開進宮時還會陪著她玩,這次居然理都不理她!真教人氣憤?!

花落一聽到她的話,臉刷地一下子變白了!

什麽?她說什麽?一陣暈眩襲上她的心頭,但她強忍住不適,回望這個嬌蠻貴氣的明豔少女。

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滋味,花落苦澀的望著打量她的慶平公主,連禮也忘了行。

慶平公主繞著她轉,不客氣的打量起被南宮開當作寶物似的藏在南郡王府,舍不得帶入宮的王妃。

真是美呀!瞧她生得這般花容月貌,簡直比後宮那些嬪妃還要貌美!

見到花落,慶平公主才真的體會到什麽叫作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美!難怪他不願意帶他的王妃入宮見父星!

八成是怕父皇萬一看上了他的王妃,這下不就麻煩了?

“好吧!看在你這麽美貌的份上,我就勉強讓你當妾好了。不過,正室依舊是由我來當。”慶平公主惡質的眯起眼睛,看向一臉蒼白的花落,心裏不由得有點得意。

嘻……南宮開,既然你不肯陪我玩耍,那我就拿你最寶貝的王妃來玩玩,保證讓你們夫妻不合!以出我的一口冤氣!

花落仍然保持沉默,沉靜的任憑慶平公主直率的打量她。隻是,當慶平公主講出那些話語時,她的心仍不免酸酸澀澀了起來。

想不到她現在竟然得當起人家的妾來了?

想到她將要和另一個女人分享同一個夫君的感覺……

天!

難道繼青緲和她爹之後,她又要再一次忍受這種痛苦的感受?

苦澀的感覺不斷的在花落的心頭蔓延,連同過去的痛苦,似乎一下子又全都兜轉了回來,籠罩住她的芳心,她好不容易沉靜的心似乎又漸漸出現了裂痕。

然而,慶平公主卻不知道站在她眼前的花落曾受過創傷而且還未痊愈,仍玩性大發的挑眉道:“咦?不說話?好吧!既然你不說話,本公主就當你是默認了喔?”

花落隻覺得自己的心思越飄越遠,竟漸漸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雙腳也好似踏不著地,隻覺得越來越冷……

慶平公主看她精神恍惚,越看越不對勁,“喂!你說話呀!本公主問你話,你沒聽見嗎?”

慶平公主走到花落麵前揮了揮手,“喂!南郡王妃——”

想不到這一喊,花落竟眼前一黑,霎時暈了過去。

“喂、喂!王妃,喂!你——你別嚇我呀!”慶平公主被她的昏厥嚇到了,驚慌的叫了出聲,“來人呀——來人!”

花落什麽都沒聽到,脆弱的心又再一次陷入昏暗,不省人事

“什麽!這是怎麽回事?!”南宮開一結束與皇上的密商,便盡快趕回府中,一心想享受他的愛妃的軟玉溫香抱滿懷的甜蜜溫存。

哪知道,他才趕回來,便聽到花落昏厥過去的消息。

他臉色鐵青的站在大廳,勉強按捺住性子,靜聽趙總管的呈報。

“公主也在場?”他的粗眉一皺,慶平公主沒事跑來南郡王府做什麽?

他的花兒昏過去,該不會是跟她有關係吧?南宮開越想越有可能,不然,這十幾天來花兒都沒事,怎麽慶平公主一來,花兒就昏了過去?

想到慶平公主以往愛玩、愛鬧的任性脾氣,他就覺得很有可能,如果是因為她的貪玩所惹起的,想到這裏,他的臉孔不覺更加不悅,“公主現在在哪裏?”

“慶平公主正在客苑歇息——”

不待總管說完,南宮開已跨出廳門,向廂苑走去。

慶平公主正欲歇下,門外卻起了一些**

“王爺、王爺,你不能——”

接著門就被“砰”的一聲推開,走進來的正是臉色難看的南宮開!

慶平公主的心倏地跳了一下,轉頭看向南宮開的臉色,心中暗叫糟糕!

慘了!他怎麽會這麽快就回來了?而且,還挑在這個時候回來?

雖然她貴為公主,但她明白,南宮開若生氣起來是很可怕的!

怎麽辦?怎麽辦?

他一定是為了他的愛妃的事而來的,嗯,她要不要來個抵死不認帳呀?

可是,不行耶!她可是個公主,再怎麽怕,她仍得硬著頭皮去麵對他,畢竟,她是皇上的女兒、一國的公主啊!

眼看著南宮開臉色鐵青的走近,她拚命的在心裏做心理建設,以麵對可能隨之而來的怒氣。

“慶平公主,本王有事想向你請教一下。”

“什麽事?”慶平公主故作鎮定的麵對他的怒氣,但她的聲音仍有點發抖,不能抑製的。

“為什麽我的王妃見過你之後就暈過去了?你可不可以從頭述說一次你們會麵的過程,順便說一下你私下拜訪本王的目的?”

慶平公主原想遁逃的心,在一聽到南宮開的質詢之後,立刻決定不再那麽懦弱。太丟臉了!想她堂堂一個公主有什麽好怕的?她的父星可是當今的皇上呢!

他再怎麽氣,總不可能殺了她吧?

而且,她隻不過是與他的愛妃開個玩笑而已,有什麽好介意的?

“哎呀!有什麽好在意的?我不過是跟南郡王妃開了個玩笑而已。”

“什麽玩笑?”南宮開開始有一股想要扭斷公主脖子的衝動了,但他仍盡可能穩住自己的情緒,並盡可能有禮貌的提出他的疑問。

“也沒什麽!不過就是說我、很有可能。招你為駙馬!”慶平公主緊緊的盯住他聽後亟欲發狂的表情,但向來倔強驕蠻的她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怕他,也不肯相信他能拿她如何。

“所以,我請她稍微委屈一點,正室讓給我當,妾就由她做好了嘛!”

“你說什麽?!”

他的怒吼差點震破屋頂,守在屋外的隨身護衛連忙奔進屋來,並迅速站在慶平公主的兩側。

“王爺,請勿逾矩。”

“放肆!本王在說話的時候,有你們插嘴的份嗎?”南宮開怒目瞪向嚇呆的慶平公主,“公主!你開的這是什麽玩笑?你倒是說給我聽,哪裏好笑?我怎麽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你……你有什麽好生氣的?不過……就是個玩笑而已嘛!”她一接觸到他那發怒得想殺人的眼神,忍不住脫口而出,“放肆、大膽、無禮……”可這幾個字眼全不自覺的隨著她的口水吞下去,連說話的氣勢都不自覺的矮了半截。

“如果隻是個玩笑,王妃怎麽會昏厥過去?你還敢說這是個玩笑?”他向她踏前一步,指節捏得格格作響,似乎有想將她掐死的衝動。

“你……如果你再對我這麽凶,小心……小心我回去告訴我父皇!”

她身邊的兩名護衛見狀,也手按劍柄,再次出聲警告,“王爺,請留步,再前進就別怪卑職失敬了。”

“請便!你若這麽做,那本王更是再感激不過了。最好順便讓皇上知道你對我的王妃做了什麽,如果不夠詳盡的地方再由我來補充好了。”

慶平公主一時愣住了,她完全沒料到他會拿這一招來堵她的口。

她可是未告知父星便偷溜出宮遊玩的,萬一被父皇知道了她就慘啦!

“不送了!”南宮開哼了一聲,轉頭就要走出去,但走了幾步,又停住轉回頭,怒目瞪向慶平公主。

“對了!順帶提一下,請公主下次不要再開這麽惡劣的玩笑,說真的,本王一點也不欣賞它。”說完,他甩袖走人,一點也不給人留情麵,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非常難堪。

慶平公主聽到後,再也不管麵子的問題,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麽凶她過,就連父星也不曾!她滿腹的屈辱頓時湧了上來,“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南宮開不耐煩的皺眉,回頭便請趙總管送客。

在氣頭上的他,才不管什麽身分不身分的問題,直接把慶平公主一行人轟出南郡王府,除非花落好轉,否則,他再也不準慶平公主踏進南郡王府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