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即使曾為這些羞辱的言語感到憤怒,在這一瞬間也全都消失了,因為他明白了就算這世界上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他還有他的初兒娘子會護著他,為他說話。

這世上,隻要有她一個人認為他好,認為他還有一點可取之處,那就夠了……

“別瞧了。”他太過熱情的視線讓她嬌羞得低下了頭,忍不住低嗔。

幾個老人看著小兩口恩愛甜蜜的氣氛,忍不住低笑出聲,接著轉頭看向那些還跪在地上的弟子們,臉色一冷。

“平日我們怎麽教導你們的,看來你們全未放在心上,今日被一個小泵娘這麽直接的點破後,不知悔改竟然還想出手反擊,真是丟人現眼,莫怪小姑娘要說這江湖已沒有能人了,現在全都給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一個身穿勁裝的老人冷言道。

幾位老人以同樣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弟子,瞬間花園裏的人走得隻剩下伺候的奴仆還有炎武郎和湛初白兩人。

“炎小子,娶到這個小泵娘算你好福氣,拜堂成婚的時候別忘了送張喜帖來給我們這幾個老人家啊!」

話落,幾個老人家又如來時一般,身形幾個浮掠就消失不見,讓湛初白看得嘖嘖稱奇。

她忍不住崇拜地問:“那幾個老人到底是誰啊?”感覺好像七龍珠裏的龜仙人喔!

炎武郎替她解惑,“他們是目前武林最大三派五教的掌門人。”

“難怪……”難怪他們說完話,現場人全都跑了,因為全都是他們的弟子嘛!

“初兒娘子,妳……”他緊抓著她的手,想說些感動的話來表達他的心情,還要順道說說她,要她下次別這麽衝動了。

畢竟他今天還能替她阻擋一些危險,要是哪天他不在她身邊,她這樣說話容易替自己招來危機。

湛初白揮手阻止他要說的話,眨了眨眼,“停!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麽,以後我會注意的,這樣行了吧!”

“我說──”他皺了皺眉,想把話說完。

“炎武郎,不是說要帶我到處逛逛嗎?”她連忙又岔開話題。

“是沒錯,可是我──”

“好啦!要去玩了就別囉唆了。”

兩人笑鬧著走離了花園,聲響漸行漸遠,風中也似乎帶著笑聲,替他們幼稚的對話消音。

坐在書房中,湛初白專心地看著出門這段時間累積的賬目。

而那個原本該坐在她旁邊練字的男人,此刻卻在外麵大吼,那響亮的聲音即使她都用棉布充當耳塞了,還聽得很清楚。

不過這次她根本就不想理他,因為理了,她可得就要乖乖地成親去了。

那個男人正在跟她鬧別扭,他要成親,但是她不要。

開玩笑,她才幾歲啊!她還打算多玩幾年呢!哪肯就這麽被綁住。

書房裏冷不防出現一道黑色人影,她卻眼也不抬,淡淡的問:“有什麽事情嗎?”

“慕樓主請兩位樓主到邊關一趟。”來的人是三色樓的密探星辰。

“嗯?晴丹找我做什麽?走私保養品還是化妝品啊?”她開玩笑道。

“不是,慕樓主隻傳來『病危,速來』四個字。”星辰聽不懂她的笑話,麵無表情的報告,並遞上字條。

“什麽?!這怎麽可能?”她震驚地站起,很快下了決定,“好!我知道了,你去幫我準備一下,我們待會就出發。”

離開前,湛初白顧不得自己還正在和炎武郎冷戰,直接來到他的練功房。

可沒想到,她卻撲了個空,她轉往牧場,又聽說他帶了幾匹馬往馬市去了,得三天後才回來。

看來這男人別扭鬧得不輕,想用這招來逼她讓步就是了!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輕歎了口氣。

可是三天……她沒有時間等他了。

算了,那就等她回來再說吧!關於兩個人結婚的事。

快馬奔馳著往火堡的方向前進,炎武郎眼底充斥著怒火,心中的慌亂幾乎讓他快無法呼吸了。

她竟然離開了?!

沒想到他才到馬市,第二天就收到堡裏派人來送口信來,說她出堡去了。

她難道就這麽不想嫁給他嗎?甚至還這麽義無反顧地離開,連聲招呼都不打?!

一路沒有休息,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直接衝往他的房間裏,她的衣物少了好幾件,他心一冷,轉往書房走去。

書房,她最常待的方,假如她有留下什麽訊息,也一定非在書房莫屬了。

一腳踹開書房的門,大眼快速梭巡整理得幹淨無比的空間,果然在桌上找到兩張紙條。

一張紙條上寫著“病危,速來。”另外一張是她的字跡,寫著“邊關”兩個字。

他壓抑著滿腔的怒火,捏緊了手中的紙條,往外大吼,“炎總管,替我馬!”

他非得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邊關,然後找到她,要她給一個完美的答案才行──

告訴他,為什麽要逃,還有為什麽不想……嫁給他。

一輛馬車往邊關的方向前進,本來就容易暈車的湛初白因為連日來的顛簸,差點連膽汁都要吐了出來。

好不容易馬車停下來休息,她臉色蒼白地下了車,騎馬跟著馬車的星辰連忙下馬過來攙扶她,“樓主,妳還好吧?”

由於邊關路程遙遠,所以接連五日他們幾乎是日夜兼程的趕路,吃住方麵自然也不能講究,她和車夫倒還好,但是樓主這贏弱的身子怕是已經承受不了了。

“還好……”湛初白忍住欲作嘔的衝動,慢步走到樹下休息。

“樓主,那我先去替您找些幹淨的水和食物來。”星辰說完後便派車夫去找水,她自己則去找食物。

湛初白虛弱的閉上了眼,忍不住想起那個粗嗓門又善良的男人。

他回來後看見她留下的字條,會不會生氣呀?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暴跳如雷了吧!

離開他之後的每天夜裏,她總會想起他的身影,現在不過夏末初秋,沒有他在身邊,晚上她竟覺得冷。

從來沒有嚐過為一個人牽腸掛肚的滋味,那個男人讓她第一次知道,相思有多甜、有多苦。

甜的是,想起他的麵容,想起他的聲音和氣味,總讓她情不自禁的微笑。

苦是,想著他的時候,那難熬的寂寞鋪天蓋地般襲來,心像空缺了一塊,再也得不到完滿。

如果可以,她多麽想現在就回到他的身邊,偎在他的懷裏,聽著他說些傻話,享受他的溫暖入眠……

突然,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感覺包圍著她,讓她是鬆了口氣的露出淡淡的微笑,在疲憊中沉沉進入夢鄉……

連續幾天的快馬趕路,讓炎武郎一身狼狽布滿風霜,高速奔馳的馬卻讓他猛然勒韁,因為他看見那個在樹下閉眼休憩的人兒。

那身的鵝黃色,正是她最愛穿的衣裳顏色,而且那嬌小的身影──絕對是她沒錯!

他翻身下馬,無聲無息地接近,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容顏,心中忍不住揪疼。

可惱又可恨啊!即使她逃離了他,他還是會為她的蒼白臉色而心痛。

涼風吹來,她縮了縮身子,一副畏寒的樣子,他連忙卸下自己的外衣蓋住她,將身上的大刀插在地上,以守護的姿態陪在她身邊。

滿腔的怒氣早在看見她嬌小的身影時化為無蹤,他輕摟著她,將她蒼白的小臉靠在他胸前,讓她睡得安穩些。

“武郎……”

他又驚又喜地低頭望著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在夢中呢喃他的名字,這樣他是不是可以抱著期望,她的心中不是沒有他呢?

“唉……我到底該拿妳怎麽辦才好?”他輕歎口氣。“我的初兒娘子。”

星辰找回幾樣食物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個近來在武林上赫有名的火堡主,正摟著樓主在樹下休憩,而找回水的車夫則在不遠的車座上,緊張的監視著他們。

察覺到有人靠近,炎武郎立刻睜開眼,銳利的眼神投射向她。

“你是誰?”對方包得一身黑,讓人看不出是男是女。

“炎堡主,不用在意我,我是守護樓主的人,我叫星辰。”她放下東西,自我介紹。

她雖然自認武功不錯,但是要麵對炎武郎,她心知肚明自己毫無勝算。

“樓主?妳說的是……初兒?!”他不可置信地問著。也聽出對方的聲音是個女子。

星辰點了點頭,“沒錯,您口中的初兒,就是我們三色樓的樓主之一。”

他們兩人皆低語交談,就怕擾醒了還在他懷中安睡的人兒。

“妳知道初兒多少事情,全都告訴我。”

他早就懷疑她當初所說的來曆不實,現在又突然冒出一個新身分,他當然要仔細盤問清楚。

星辰搖了搖頭,“炎堡主,有些事情我知道的不會比你多。”

“什麽意思?”

“我們也不知道這三位樓主的來曆,隻知道她們救回了我們的左右魁首,拿到了我們三色樓的樓主令牌,我們從此為三位樓主效命,至於樓主們的過去,我們曾大力追查,卻完全無所獲,她們就像是平空出現的人,沒有人認識她們。”其實這是委婉的說法,因為一開始三人便直接挑明了說,她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要三色樓全力替她們尋這所謂世外高人,好求到回到原本世界之法。

這事聽起來的確荒謬,但是在他們動用了眾多人力也都查不出她們任何的過去時,他們也不得不信了。

三色樓?!炎武郎聽完她的說法後忍不住皺緊了眉,手裏將湛初白抱得更緊。

他知道三色樓,那是一個情報組織,據說其情報網之廣,就連皇帝吃了什麽、批了什麽奏章都知道。

但是就連這樣神通廣大的組織都查不出她的來曆?!平空出現,這句話讓他心中忍不住慌亂起來。

這代表著,有一天她有可能會跟來時一樣,平空消失嗎?

強壓住心中的恐慌,炎武郎繼續問:“那麽妳這次到邊關是為了什麽事?”

“我們慕樓主傳了消息,說是病危,要另外兩位樓主趕到邊關。”星辰據實以告。

“所以她不是要存心逃離我?”

她笑了笑,“火堡主,這個問題我不便回答,但是你不妨直接問我們樓主。”

炎武郎低下頭,果然看見湛初白正睜著眼看著他。

她不知醒過來多久了,他們的對話也不知聽去了多少。

“你以為我是為了逃離你才離開的?”湛初白舒服地躺在他懷中問著,沒有起身的打算。

聲音沙啞的回答她,“我一開始是這麽認為的。”

“現在呢?”

“我不知道。”

她挑了挑眉,“不知道?你剛剛應該已經聽了星辰我要趕去邊關的理由了。”

“但是……妳去了邊關之後,還會回火堡嗎?”還會回到他的身邊嗎?他不敢確定。

“我為什麽不回去?我東西都還留在那裏,還有我幫你重振的產業,最重要的是……那裏有你。”

他不安又可憐兮兮的說:“我以為就是因為我,妳才會離開。”

“你怎麽會這麽以為?”

“因為妳始終不肯答應嫁給我、跟我成親。”他歎了口氣,“我知道妳不是一般的女子,才借著圓房的手段想留下妳,誰知道妳根本不在意這種事,依舊說不嫁就不嫁,我想,會不會因為我書讀得不夠多,或者是我的外表太過醜惡,才讓妳不想下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