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大早,邵堤偉就匆匆忙忙地幫暗夜準備好早餐,自己還來不及吃就又匆忙的出門打工。

畢竟,幾乎沒有親人的他,隻能靠自己養活自己。

暗夜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這才開始他的“小屋之旅”。

暗夜先是走到客廳——

有些雜亂的客廳裏,擺飾非常的簡單,一張長椅,一台電視放置於紅木製的桌子上。而牆上則掛滿照片。

他隨手拿下牆上的一張照片,裏頭有一對麵目慈祥的夫婦,而站在他們之間的則是邵堤偉,相片中的邵堤偉笑得非常燦爛。

隻是,為何他的父母沒有和他住在一起呢?

還有,他好像不知道什麽是防人之心!最好的證明就是撿到他,也不問清楚身份就隨隨便便的將人帶回家。要是他是壞人怎麽辦?他到底有沒有想過這一點?

暗夜可以肯定的說:他絕對沒有想過。

因為,早上在他胸膛上醒來的邵堤偉。竟然沒有感到一點不好意思,或者感到一絲不對勁。反而隻是說了聲早安,接著就迷迷糊糊地爬下床到浴室去梳洗。

他不禁懷疑邵堤偉不是熟於此事,就是天生少根筋。

而由昨日的種種,暗夜可以肯定邵堤偉真的是少了根筋,以致他的種種反應與應對能力都比別人慢上好幾拍,甚至毫無反應。

想到此,暗夜不自覺的露出微笑。

或許邵堤偉這種性格是由於他天真爛漫的個性所造成的吧!

暗夜將相片掛回牆上,一一瀏覽過每一張照片後,他走往一扇半掩的門扉,輕輕的一推門就打開了。

這間房間應該是書房,因為裏麵各式各樣的書籍滿滿的填塞著沒一處書櫃。而書桌上還躺著一本未合起的“物理之美”。

驀地,置於書桌旁邊架子上的一張醫院給的通知單吸引了他的目光。

暗夜不假思索地拿起那張診斷書看——

邵堤偉先生:

由你的檢查裏,我們得知一項很不幸的事實。很抱歉,您的大腦裏長了一顆惡性腫瘤,由於發現得太晚,所以即使開刀治愈的機會夜不到百分之一。因此,我們真的覺得非常遺憾,也深感抱歉。

附注:您的病雖不能根治,但並非沒有希望。隻要您有意願延長生命,本醫院可利用藥物控製延長您的生命。一切就看您的意願,意者請根我們聯絡。

惡性腫瘤?什麽東西?聽都沒聽過,這東西就能要人命嗎?人類的生命還真是脆弱得可悲。暗夜不禁露出冷漠的笑容。

魔物是沒有生老病死的因果循環,他們有無止境的生命,他們有實現任何他們所想要的願望、所渴望的事物的能力。隻要是高等的魔物,沒有什麽事是他們辦不到的,甚至人類所渴求的長生不死,他們也有能力辦到;不過前提之下,這個魔物必須是地位崇高並擁有無限龐大的魔力。

而這些條件在魔界並不是每個魔物都與生俱有,算起來可說是寥寥無幾,而魔界之王暗夜就是這寥寥無幾中的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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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我太晚回來了,你的肚子一定很餓了吧!真的……很對不起,我馬上就去做飯給你吃……”邵堤偉氣喘噓噓地說道。

一下班,他便自打工的地方匆匆地跑回家,他今天本來有三個工作要做,但顧慮到暗夜有傷在身,又隻有他一個人在家,所以他隻好向咖啡館請假。

而原本他應該是在八點之前就能回到家(平常是淩晨一點以後才有可能回到家),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今天餐廳的生意出奇的好,打工的服務生卻又是少得可憐;想當然耳,他簡直就是忙得團團轉,連個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他咳說是累慘了。然而,餐廳的經理仍是不停地吆喝著他做東做西的,實在是不把他當人看。

自餐廳回家是一段不算短的距離,邵堤偉為了將錢省下來應付生活開銷,所以他都是徒步緩緩地走回家。

邵堤偉放下背包後急急忙忙地走進廚房裏準備晚餐。

暗夜隻是靜靜地看著邵堤偉略微蒼白的臉,普通人在奔跑過後,臉上應該都會出現的紅潮,在邵堤偉的臉上卻一點也沒有,有的隻是倦容和病態的蒼白。

暗夜的心裏又泛起莫名的心疼,他走到邵堤偉的身後,一把將他抱起。

邵堤偉還來不及意會到發生什麽事,人已被暗夜抱到床上平躺著。

“呃……我還不想睡耶!而且我也還沒有煮飯給你吃……”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所以你好好的休息就可以。”暗夜將想起身的邵堤偉又輕柔的推回枕頭上。

“但是,我還沒有幫你換藥……”邵堤偉又想起身。

“我自己換就可以。”暗夜打斷他的話,繼而又將他推躺回去。

“可是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耶!而且我還不累,我也還……”

“見鬼了!你累得眼睛都快張不開了,還敢說你不累?”暗夜有點惱火的緊緊將邵堤偉壓進被褥裏,“你乖乖的給我睡覺。”

突然,邵堤偉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的大叫出聲:“暗夜,你的頭發是銀藍色的耶!好好看喔!”

聽到他天外飛來的一句話,暗夜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挫敗,從來沒有人敢漠視他的話,著人類男孩是頭一個敢這麽做的人。

在暗夜感到挫敗時,邵堤偉竟伸出他細小的手,好奇的撫摸著暗夜的銀藍色頭發。“暗夜,你的頭發是用染的還是天生的?”

他好奇的東摸摸、西碰碰著暗夜的銀藍色頭發。

暗夜向來厭惡任何人碰觸他身體的,尤其是他的銀藍色頭發,或許這是他高傲的自尊作祟吧!因為在魔界裏,擁有銀藍色的頭發,就表示他是來自比黑暗更黑暗的虛無所養育出來的純正魔物,並且擁有至高無上的魔力與權力。幾千年以來的魔界,隻有暗夜一個人擁有此一偉大的血統。

事實上,是不可能再有第二個魔物擁有此一超凡的血統。

但不可思議地,暗夜竟然並不討厭邵堤偉撫摸他的頭發。他自己也感到滿驚訝的。

“想知道嗎?”

邵堤偉用力的點了點頭,大眼直視著暗夜,等待著他的答案。

“那你要答應我,知道答案後,你會乖乖的睡覺。”魔界最偉大的王竟然也會討價還價,要是教魯賓斯特知道,包準他會笑掉大牙。

“好!”邵堤偉乖巧的點了點頭,但是沒一秒鍾他又說:“但是我要先洗完澡,我才要睡!”

暗夜在無奈之餘,也隻能搖搖頭,當作自己栽在這個小家夥手裏。

“我的頭發是天生的。”

“我就說嘛!染的頭發哪有可能這麽漂亮?”邵堤偉說得像是早就知道答案般。

不過問題好像不在此!

普通人會有銀藍色的頭發嗎?如此奇特的發色,一般人是不可能擁有的。任誰看了難免也會有些懷疑,他到底是人,還是什麽東西來著?

而邵堤偉好像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他隻是單純的覺得暗夜的銀藍色頭發很美罷了!

“知道答案了,就快點去洗澡,洗完澡就趕快上床休息。”暗夜對邵堤偉孩子氣的舉動和話語實在是好氣又好笑。

“是,我一定乖乖地聽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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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惱人的頭疼再一次的襲向邵堤偉,他自疼痛中乍然醒來。

不該在這時候發作的啊?他按著疼痛不已的頭,悄悄地自暗夜的懷裏爬下床。

為什麽頭疼發作的時間比以往還要來得早呢?而且痛楚比以往還要來得強烈許多,迫使他不得不以止痛藥來緩和劇烈的頭痛。

邵堤偉還未自櫃子裏找到藥,渾身已痛得直打冷顫……他怕自己痛苦的呻吟會將暗夜給吵醒,硬是逼著自己要緊牙根不讓聲音自他的口中逸出來。

不過,過分的壓抑反而使得他更加的痛苦。

邵堤偉用他那顫抖不已的手,不穩的拿起藥吞進肚子裏。

藥效並不是那麽快就能發揮作用,所以他決定先到書房等到疼痛退去為止。

可沒走幾步他眼前一黑,什麽東西都看不見;在慌亂之中,他撞到了放在臥室中的椅子,整個人即將往前撲倒之際……

其實暗夜自邵堤偉下床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當他發現邵堤偉快要跌倒之際,健臂一伸,就將他往前傾的身體環進他寬廣的懷抱裏。

驚魂甫定的邵堤偉,隻能靠在暗夜的懷裏,痛苦的喘息著。

“怎麽這麽不小心呢?有沒有撞疼哪裏?”

暗夜坐回床上,接著將邵堤偉安置在他的大腿上關心的注視著懷裏的小東西。這才驚覺在這溫暖的夏夜裏,他竟然渾身是汗,並且冰冷得可以。

邵堤偉再也忍耐不住疼痛的煎熬,自咬緊的牙關裏逸出一聲一聲痛苦的呻吟。

“小東西,你的頭很痛是不是:”

邵堤偉痛得說不出一個字,隻能緊緊地揪著暗夜的衣襟。

暗夜不忍心的看著痛得已淚流滿麵的邵堤偉,他口中念著治病的魔法,大手則按在他的頭上……

不一會兒,邵堤偉漸漸的不再感到頭疼,並且感覺到有股溫熱的、舒服的氣流在自己的體內流竄著……

緩緩地,他的眼睛也再度看得見!映入他視線中的是暗夜俊邪的英挺麵容。雖然暗夜的臉上並沒有一絲情緒的泄露,但他的銀瞳卻泄露了他擔憂的思緒。

“有沒有好一點?”

“嗯……你不用擔心,痛一下就過去了!“邵堤偉幾近死灰的小臉上依舊笑容。

“你經常都是痛得那麽厲害嗎?”暗夜的大手輕柔的撫著邵堤偉冰涼的臉頰問道。

“呃……”邵堤偉偏著頭想了一下,“不算經常啦!今天是特例吧。”他頗不以為意的回道。

其實他的心裏已有個譜——他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由發病的時間愈來愈短來看,聰明人就可想而知。

暗夜也不再多問什麽,因為他非常清楚懷中小東西並沒有說實話;不過,他也不戳破他的謊言,他隻要靜觀其變。

暗夜將他放在床上,接著也躺上床,將他安置在他的胸懷裏,柔聲的說:“睡吧!你需要好好的休息!”

“嗯!晚安!”邵堤偉在暗夜的懷裏找到舒適的位置後,就乖順地閉上眼睛。

不久,暗夜聽到懷裏傳來可愛的鼾聲……

“晚安,小東西!”此刻,暗夜的臉上流露出連他也不知道的愛憐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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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在搞什麽鬼!動作快一點,拖拖拉拉的,客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你知不知道?”一個“地中海”、加上滿身、滿臉橫肉肥油的中年男人,站在不遠處不停的對邵堤偉咆哮著。

這中年男人就是邵堤偉的頂頭上司,也就是這家餐廳的經理。

“對不起……對不起……”邵堤偉忙得分身乏術,嘴裏還要不停地向那蠻不講理的經理道歉,這可真是累煞他了!

“有時間跟我說抱歉,那你的動作就應該更快一點……”禿頭經理頤指氣使的吆喝著。

而這些景象全都落在暗夜的眼裏。

暗夜自邵堤偉早上出門的第一份工作,到現在的第二份工作以來,一直都尾隨在他的身後,觀察他一天的生活型態。

觀察之餘,他的心裏不禁又漾起一陣陣心疼的漣漪。

因為昨晚,在邵堤偉熟睡之後,暗夜即使用“探”魔法,得知他過去的一切。

魔物是沒有家人的個體,更沒有所謂的親情,一切都是靠自己,所以魔物都是無血無淚!

但是人類就不同了。

因為他們有親人,並且在親情的滋潤下快樂的成長。所以,家人對人類非常重要;當失去家人變得孤苦伶仃時,那份寂寥是會啃食一個人的心智的。

暗夜自邵堤偉的記憶中得知他的家庭狀況——

邵堤偉的父母在年輕的時候,由於雙方父母皆反對他們的交往,所以迫使兩人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相約私奔到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在陌生的國度裏,相愛的兩人舉行了再簡單不過的婚禮,沒有任何親戚朋友開參加,也沒有任何祝福的言語,但隻要他們能夠在一起,就已經很滿足。

兩年之後,邵堤偉的媽媽順利的生下他。雖然他的父母在那時候生活得非常困苦,也貧窮得幾乎無以濟日;但是他們仍然相當欣喜於這個小生命的誕生,因為這是他們愛的結晶。

雖然日子過得很辛苦,但是邵堤偉的笑容卻帶給他們無窮的希望。漸漸地,他們的生活有了改善,工作也步上軌道。要說還有什麽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與家人形同陌路這件事吧!他們雖然都非常痛苦於這件事,但是他們並不後悔,因為如果他們不這麽做,將來兩人一定都會生活在悔恨之中……

他們也慶幸自己這麽做。當初要是沒有毅然決然的私奔,兩人就決不會有如此美滿的生活,也不會有邵堤偉這麽可愛的孩子。

隻是,美滿幸福的生活是很難持續下去的,確實也是如此!

兩年前,就在他們出國歡度他們第十八次結婚紀念日後的回程途中,飛機失事了!兩人就此與他們最愛的兒子永隔,也揮別了這個世界。

那年,邵堤偉隻有十六歲。十六歲的他,沒有任何親屬可以幫他處理父母的後事。唯有父母的幾位好朋友,與公司裏的同事幫助他而已,其餘的都是他一個人堅強的麵對、處理,他根本連哭的時間也沒有。

不過,他並不為他最愛的雙親傷心,因為他知道,即使在極樂世界裏,他們依然可以彼此相愛,並且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他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而不是替他們感到傷心。要是他哭泣的話,在天上看著他的雙親必定也會感到難過。

所以他告訴自己,要以喜悅的心情來麵對父母的死亡,但又有誰辦得到呢?在喪事處理到告一段落後,他終於忍不住悲哀的情感,滿眶的熱淚直瀉而出。

邵堤偉在他父母的靈位之前哀慟的哭泣著,直至他的聲音嘶啞,哭不出聲音來,他依然是淚水直流。

數天後,他試圖振作起精神,帶著腫得像核桃一般的紅眼睛來到祖父母們所居住的地方,並且將父母死亡的消息告訴他們,沒想到卻遭受到無情的對待。祖父母們竟然在聽到人已死亡的消息後,仍然無法放下心中的芥蒂。

這項無情的打擊,教邵堤偉簡直難過極了。

不過,他依然替他的父母盡到了為人子女的義務與本分。因為他的父母在生前不能好好地孝敬祖父母,一直是他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如今他們已往生更是不可能做得到。於是,他就替他們完成他們這件憾事。

盡管祖父母的態度再惡劣,邵堤偉仍舊將父母的保險金與失事賠償金全數平均地交給他的四位祖父母。即使他們再可惡!

他自己卻沒有留下半毛錢,所以導致現在的他隻能靠打工養活自己,因為他隻有國中畢業,而高中念了不到一年也因為付不出學費的關係,自動休學了。

試問一個隻有國中畢業的小男生能做些什麽?又有誰要雇用他呢?

他找來找去不是苦力就是一些小弟的工作,而身體狀況不是很好的他,也隻有像小弟的工作能做而已。

在他父母過世之後一年,他的身體狀況邊得越來越差,幾乎可說是每況愈下。尤其是偏頭痛的症狀愈來愈嚴重。

在痛得連止痛藥都沒有效的情況下,邵堤偉隻好到醫院去接受檢查。檢驗出來的結果,不禁叫人為之扼腕。

年僅十七歲的邵堤偉還有大好前程與美好未來的青春男孩,在他的腦子裏竟然長了一顆惡性腫瘤!而且長在最難開刀切除的部位,即使想以手術的方式來摘除這顆惡性腫瘤,成功存活的機會也幾乎是微乎其微,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顆惡性腫瘤繼續腫大。

而減低腫瘤壯大和降低頭疼的方法,也隻能利用藥物來控製,根本是別無他法。

年紀輕輕的他,竟然要麵對如此殘酷的事實,與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的現實,害怕的心情久久不能恢複。

但後來他告訴自己,他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浪費人生,他還想活久一點,所以他不放棄任何希望。即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依然可以享受到人生的樂趣。

於是,他開始接受藥物的控製治療。雖然對他的經濟負擔是一大影響,但他依然非常的快樂,因為他欣喜於至少自己還有不算長的生命可以享受看書的樂趣。

邵堤偉因為經濟能力的不容許,逼得他不得不放棄學業。但是,事實上他是一個很愛看書的人。不論有沒有時間,他每天一定會抽出時間逛逛書局,買些他喜歡的書來看。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他的主治醫師也莫可奈何的告訴他,他恐怕活不過今年的冬天,因為他的腦瘤已不是藥物所能控製了。

它不斷的擴大,甚至已經壓迫到大腦掌管的視覺神經。所以,常常在發病的時候也伴隨著視力的失去。醫生生怕獨自一個人居住的邵堤偉會因此而發生危險,所以一直希望他能住進療養院裏;這樣在他發病失去視覺時,也比較有人照應。

但是邵堤偉婉拒了醫生的好意,一方麵是因為錢的關係,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多待在與父母共同生活並且充滿回憶的家裏,度過他所乘無幾的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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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著餐盤的邵堤偉正快步地自廚房走到餐廳,但他突然停下腳步,因為痛不欲生的頭疼再度襲向他……

頭疼欲裂,渾身打著冷顫,臉色蒼白得直冒冷汗……在他手中的餐點也由於他顫抖得太厲害,哐啷一聲即“親”在地板上。

那位滿臉橫肉的經理見狀,也不問明原因,衝過來就將蹲在地上的邵堤偉一把抓起來,極為大聲的對著他怒吼:

“你……你在搞什麽鬼!還不趕快收拾?你知不知道這一份套餐有多貴?你就這樣打翻它?”

“我……”

邵堤偉正想解釋,卻被經理無情的打斷!

“我不要聽你的辯解,反正錢會從你的薪水中扣……還不趕快去工作。”

“很抱歉,我今天隻做到這裏。”頭疼得再也受不了的邵堤偉,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走進員工休息室,毫不理會經理到底有沒有答應。

當他快走進休息室時,經理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他在邵堤偉的身後不停地咆哮著:

“你、你這是什麽態度……”

但是邵堤偉並不理睬,隻是換下製服,拿起背包即從後門溜出去。

而隱身在邵堤偉附近的暗夜,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的露出笑容。他沒想到一向溫和的小家夥,竟然也是有脾氣的。

暗夜轉身望向氣得直跳腳的禿頭經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欺負小東西的代價可是很大的,而他會讓他了解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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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堤偉自從後門溜出去後,便邊走邊服用止痛藥。

他自嘴裏吐出了一聲歎息。他想今後他可以不用再去那間餐廳工作了,因為這是他鹵莽行動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雖然它的時薪很高,不過,要是他再繼續待在那裏工作,經理也不會讓他好過。

緩緩地,一聲歎息又再度從他的口中逸出。昨天才發病,沒想到今天又再度發作,發病的時間是越來越短了。

他自己也有所覺悟——他的時間快到了!

就在冥想之際,他已走到熙來攘往的大街上。

人們歡樂嬉笑的氣氛,或多或少也感染了邵堤偉,使得他的心情不知不覺也開朗起來。但是當他看到一對對的情侶、甜蜜溫馨的親子畫麵時,一陣落寞的感傷情懷再度襲向他。

他隨即又甩了甩頭,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呀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才是。

邵堤偉坐在人行道旁的長椅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注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在他看著吵鬧的人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

為什麽那麽小的小男孩,在沒有父母的陪伴之下,獨自一個人出現在這繁雜熱鬧的夜晚的街道上呢?難不成是……走失了?

想到這一點,他起身走向那小男孩,正想開口詢問他時,小男孩的視線好像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似的,竟然不顧左右疾駛而來的車子,橫衝直撞的就想跑到對麵的街道……

叭……叭……

一切就發生在那一瞬間——

煞車的尖銳聲,接著是一連串的喇叭聲,伴隨著人們的尖叫聲……

當他還有一點意識時,朦朧之間,他看到他身旁圍繞著很多人,個個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但是他不管這些,他隻想知道小孩有沒有受傷……

突然,有一隻小手撫上他的臉頰,接著他就聽到小孩的哭聲。

“哥哥、哥哥……你流了好多血……你不要死啊……”

小男孩跪在邵堤偉的身邊抽抽噎噎的哭著,他的身上並沒有什麽傷痕,隻是大腿上有一道輕微的擦傷罷了。

“乖……不要哭……哥哥……沒……”邵堤偉的話還沒有說完,即從他的嘴裏咳出大量的血來。

小男孩見狀後,哭得更大聲了!

這時,人群裏傳來一位心急母親焦急的呼喚:“小名、小名……你在哪裏?”焦急母親的呼喚聲裏透著哽咽。

當她擠開人群看到跪坐在邵堤偉身旁的男孩時,激動的落下眼淚。

“太好了……還好你沒事。”她衝到男孩身旁,緊緊地將他抱進懷裏直哭。

“媽媽,哥哥吐了好多血,他快要死了,你趕快救救他……”小男孩哭著他的母親。

接近昏迷的邵堤偉模糊之間知道男孩的母親已經來找他,遂安心不少,在黑暗的迷霧之前,他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太好了,小朋友並沒有受傷。

“噢!不——”一聲狂吼劃破了凝結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