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等候廳。

這是富室豪門特別為拜訪賓客設立的休息處。在等候廳等著見主人的客人通常是不纂自來,或是和主人交情淺薄,還不夠份量被招待到大廳見主人,必須經由仆人通報;在主人決定想見這個客人之後,才有資格到大廳和主人會麵。所以會待在等候廳的客人,大多是身份平庸、地位低微。

非凡莊,旗下擁有全國最多連鎖銀號非龍錢莊,和全國最大的布莊凡綺行,其財勢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想像出來,能用富可敵國來形容。

如今,在非凡莊的等候廳裏正有個不速之客。

餘仲豪搓著手來回踱步,他的眼睛不時地往外探看,臉上是焦急不耐。

都等這麽久了,怎麽還見不到人來通知呢?

若不是真到沒有辦法,他不會來求霍非凡。霍非凡是個鐵石心腸、冷酷無情的商人,和他談條件,餘仲豪知道自己不被剝層皮也會損失慘重,但這是他僅剩的辦法了,霍非凡是他唯一的希望。

“少爺,你已經來來回回走十多趟了,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吧。”簡威見主人坐立不安,出聲勸著。

“我現在哪有心情坐?等了如此久,說什麽也該有回音才對,就不知通報的仆人到底有沒有將我來的消息告訴霍非凡?”餘仲豪煩躁地嘟嚷,他一向最恨等人的。

許久之後,終於有個灰衣管事走入等候廳。他向餘仲豪拱拱手:

“餘少爺,莊主交代非凡莊一切都依規矩辦理,沒有例外。”

餘仲豪早就明白霍非凡會如此回答,所以他才要親自來見霍非凡。忙又懇求傳話的管事:

“這道理我明白,但我仍想見見霍莊主,能否請管事勞為引見?”

管事搖頭回答:“對不住,莊主另有要事,沒法分身見餘少爺。”

“那我可否見杭總管一麵呢?”杭逸剛是霍非凡的左右手之一,打理凡綺行的一切事務,權力不小。

“杭總管目前也不在莊裏。餘少爺,我家莊主將話說的很清楚了,莊主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若餘少爺沒有別的事,小的要送客了。”管事態度冷淡地打算送走餘仲豪。

餘仲豪就算有滿肚子的話想說,但見不到霍非凡也沒用。而且非凡莊已經擺明下逐客令,他也不好再停留,隻能悻悻然地離開。

非凡莊位在東城城外十裏遠的寧山山麓,隻需半個時辰便可以回到城裏,餘仲豪碰了釘子,心頭不舒坦,出了非凡莊便跳上自己的馬奔回東城,直接到酒樓買醉。

“小二,來壺白幹!”餘仲豪在酒樓一坐下,便扯著嗓子叫。

店小二聞言,立刻將酒送上。

“客倌,要什麽下酒菜嗎?”

餘仲豪拿過酒馬上倒了一大杯喝下,店小二的問話,他丟給隨從回答。

簡威見少爺心情不好,也不敢勸他,隻得隨意叫了幾樣小菜給少爺配酒。

餘仲豪連灌了三大杯酒,不勝酒力的他打了個酒嗝,頭也開始昏沉了,可是心中的怨氣沒消,他想再倒酒,被簡威阻止。

“少爺,你酒量不好,這樣喝酒會醉的。”

“不要管我,醉就醉吧!什麽非凡莊,什麽霍非凡,都不是好人,可惡透了!”餘仲豪滿肚子的氣,恨不得一吐為快。

“少爺,別這麽大聲,小聲點!”簡威急急轉頭看了看四周,幸好酒樓裏人不多,沒引起側目;非凡莊的勢力大,可不是好惹的。

“怕什麽,我都已經要被霍非凡害得破產了,還顧忌什麽!我就是要說‘霍非凡仗勢欺人’,看他能拿我怎麽辦?”餘仲豪聽隨從這麽一說,越發的怒上心頭,大聲叫嚷。

“少爺,你別這樣,和霍非凡說不通,我們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啊,總會有辦法的。”簡威安慰著主人。

“還能有什麽辦法?一百萬兩又不是小數目,我如何籌得出來?沒錢還非凡莊,布樓就要關門了,除了霍非凡,還有誰可以幫我呢?你說,有誰啊?”餘仲豪氣悶的對隨從吼叫。仰頭再喝下一杯酒,希望酒能解去他的愁。

其實這件事說出來,還是要怪餘仲豪貪心。

餘府是做布料買賣的,有個祖傳的布行“天美布樓”,生意興隆,算得上是東城最大的布莊。

可惜好景不常,一年前,非凡莊在城裏開了凡綺行的第七十八家分店,挾著非凡莊的財力和凡綺行的名聲,立刻就超越了天美布樓,成為城裏最大的布行,也搶走了許多生意,雖然不至於使天美布樓開不下去,但是已經無法再擁有昔日的風光。

年輕氣盛的餘仲豪不甘心天美布樓就這麽被凡綺行壓下,他增資擴大店麵、增加布料花色貨源,也壓低價格,企圖要將生意給搶回來。一開始,他的確做到了,他所打出的低價格吸引了許多客人,天美布樓的生意明顯好過凡綺行。可是他削價競爭的手法也引起了非凡莊的不滿,非凡莊派人來和他溝通,他是置之不理,仍是我行我素。

他如此的做法終於引起非凡莊的反感,於是霍非凡采取了箝製的手段,因為非凡莊本身也是布料的大盤商,所以非凡莊抬高原料成本,縮緊貨源,逼使天美布樓讓步。

麵對這樣強大的壓力,餘仲豪卻是不肯認輸,他變賣房地、到處借錢來支持天美布樓不被擊垮,咬牙硬撐,以致後來變成本大過於賣出的價格,他每賣一匹布就損失一匹布的錢,他生意愈好、賣的愈多,反而虧損愈大,所欠的債也如雪球般愈滾愈大,等到他醒悟時,他已經是負債累累了!

現在,若他無法在限期內籌到銀子,那抵押的天美布樓便會成為非凡莊的產業,連他所住的餘府宅子也保不住。

餘仲豪今日會去找霍非凡,無非是想求霍非凡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可以分期還債。沒想到霍非凡根本不見他,擺明了就是要叫他走投無路!可恨他卻拿不出任何辦法,隻能用酒來麻醉自己。

想到這,餘仲豪忿怒又無奈,扔下酒杯,他直接以嘴就壺,咕嚕咕嚕的大口喝酒。

“少爺,別喝了,不要喝了……”簡威見況,極力阻止餘仲豪灌酒。

“別……別理我……讓……讓我……喝,嗝……我要喝……喝酒……”

餘仲豪拂開簡威的手繼續喝,不一會就喝光了一壺酒。

“沒……沒酒……了,小……小二,再拿酒……酒來,拿酒……來……”餘仲豪醉意濃濃,語音模糊地喊。

“少爺,不要喝了,你不能再喝了,你這樣醉醺醺回家,會讓小姐和表小姐擔心的,別喝了!”簡威扶著連坐都坐不穩的餘仲豪勸說。

“靚兒!”餘仲豪輕喃。想到表妹,他心中好過一些,不過生意失敗了,他如何有臉去麵對表妹,這令他心更煩!

推開簡威,他又大聲叫店小二送酒來。

他要不醉不歸!

餘府

在男主人的房裏,下人正進進出出地清理房間,兩個身穿綢衫的妙齡女子站在走廊上,等著下人將房間清理幹淨。

“大哥怎麽會跑去喝酒呢?他根本就沒有酒量,就算心情不好也不應該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真是的!”餘香怡不悅地抱怨。

餘仲豪一早出門,卻喝的爛醉如泥回家,而且一回到家裏就開始吐,從大廳、長廊到房間,弄得穢物處處,真不像一向敦厚謙和的他會做出來的事。

“別怪表哥了,遇到這麽大的難題,也難怪表哥要借酒消愁了。”淩靚兒為表哥擔心的皺起了秀眉。

“喝酒就能解決難題嗎?不過是給人添麻煩罷了。靚兒,哥以後就是你丈夫了,你應該好好管管他的。”餘香怡一副大姊姿態告訴淩靚兒,其實她還比淩靚兒晚出生幾天,算是表妹,但在淩靚兒麵前,她總愛以長者自居。

淩靚兒溫和地點點頭,不在意餘香怡的盛氣淩人。她的脾氣很好,幾乎不懂得大聲說話,不管別人怎麽對她,她永遠都一副溫順模樣,這也是餘香怡不將她當姊姊看待的最主要原因。

仆人將房間清理幹淨了,淩靚兒和餘香怡並肩進入房裏觀視餘仲豪的情形。

“哇!怎麽還是這麽臭?臭死了!”一走入房間,衝入鼻內的腐酸味讓餘香怡捏起了鼻子,嫌惡地叫嚷。

淩靚兒無心理會氣味如何,她步履輕盈的急急走到餘仲豪床旁,看表哥如何了?

隻見餘仲豪滿臉通紅、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靠近他還能聞到濃重的酒味。

淩靚兒為他拉好被子,滿眼的憂慮。

她從不曾見表哥這樣喝醉過,她好擔憂,卻不知道該如何為表哥分憂解勞?雖然表哥沒有明說,但是由家裏陸續辭退仆人婢女、給的家用也愈來愈少,她明白一定是布樓營運出了事!不過她是個女孩家,對於生意上的事是一竅不通,也隻能在一旁幹著急而幫不了忙。現在表哥竟然會到酒樓酗酒,可見得問題一定很嚴重,讓淩靚兒恨不得自己能變成男兒身幫表哥的忙。

餘香怡走到床邊,看著酒醉不醒的餘仲豪,沒好氣地抱怨:

“哥到底喝了多少酒啊,竟然醉成這樣?大家為了他都忙死了,他卻睡得這般香甜,真是不公平,等會哥醒後,我一定要好好說他一頓!”

餘香怡生性驕縱,十成十的千金大小姐脾氣,父母過世後,哥哥餘仲豪就是她唯一的親人。可是她對長幼倫理的觀念淡薄,凡是她看不過去的事她都要插手,有時連她的哥哥都管不了她,所以餘府裏權力最大的不是男主人餘仲豪,反倒是這位年齡最小的餘香怡。

“香怡,表哥為了布樓的事已經夠心煩了,你就別再指責他。我想表哥也不是故意要喝醉,他一定是想不出解決辦法才會喝酒發泄,不能怪罪表哥的。”淩靚兒為餘仲豪說話。

“好好一個布樓被哥弄成這樣,要心煩的該是我們才對。你看這麽大的一個餘府,傭仆走的走、賣的賣,剩下不到二十個,後花園草長了沒人去整理,荷花池好髒也找不到人清潔,就連我的貼身丫環琳琳都要派到廚房幫忙,身邊要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這全因為大哥的過失,我真不明白大哥到底在做什麽?”餘香恰大發牢騷,她的煩惱可是比大哥還多。

“香怡,這隻是暫時性的,你就忍耐點,表哥一定會重振布樓的生意,我們的生活會再好起來的。”淩靚兒好聲好氣地對餘香怡說,不希望餘香怡對她的哥哥有誤解。

“哥能有辦法嗎?若真有法子還需要到酒樓買醉?我看布樓一定是不行了,哥才會這麽失意。”餘香怡翻個白眼,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淩靚兒聽到餘香怡這樣說,更著急地為表哥解釋:

“香怡,表哥是你的親哥哥呢,你若不相信他,還有誰會相信他呢?你對表哥要有信心,表哥這麽努力也是為了我們,我相信表哥一定可以度過難關的。”

餘香怡看了淩靚兒一眼,取笑她:“說到哥你就特別的緊張,靚兒,你很愛我哥吧?”

淩靚兒粉頰燒紅了,羞怯地別開臉。

“香怡,你……你怎麽這樣問?”

餘香怡看著本就麗色照人的淩靚兒,在羞怯之下更帶著女孩家特有的嬌態,柔媚的讓人轉不開眼,她是女子都被淩靚兒這般吸引,更何況是男人。幾乎所有男子在初次見到淩靚兒時都會驚豔的看直了眼,久久無法移開視線,連她的未婚夫潘慕平第一次看到淩靚兒也是如此,讓餘香怡氣悶在心。雖然明白淩靚兒和哥哥有了婚約,將來一定是她的大嫂,但餘香怡還是會忍不住敵視淩靚兒;沒辦法,誰叫她真是美的過火了!

“靚兒,你從十歲住在我們家起,哥就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你,而你的眼裏也隻有哥一個人,爹娘在世時又為你和哥哥定了婚約,你們成親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若不是因為爹娘同時出意外過世,家裏要守喪三年,你和哥早就是夫婦了,這就叫好事多磨吧。”餘香怡暗想,幸好淩靚兒和哥哥有了婚約,否則不知道還會惹來多少男人的覬覦目光,搞不好連她的未婚夫也會對淩靚兒有遐思。

提起表姑父、表姑母,淩靚兒馬上就臉色黯然,低頭不語。她十歲那年,家鄉鬧瘟疫,爹娘相繼得病過世,表姑父知道了這事,不顧自己會被傳染的危險,親自到家裏將她接到餘府扶養,表姑母也將她當成女兒般看待,沒因為她是孤兒而對她不好。她在餘府過著優渥無憂的生活,因此淩靚兒也一直將表姑父、表姑母當成是自己的爹娘來看待。

哪知上天造化弄人,表姑父、表姑母在一次出門遊玩時,因意外而雙雙身亡!那年稞十五歲,餘香怡和她一樣大,而表哥不過才二十一歲,頓時三個人都成了孤兒。這事來的那麽突然,震驚了餘府,也讓表哥、她,和餘香怡措手不及的慌了手腳,幸而表哥能幹,不但擔下了布樓的生意,也一肩扛起一家之主的責任,照顧她和餘香怡,讓她們能繼續過著安樂的生活。

那麽大的打擊表哥都能度過,所以淩靚兒相信這次也一定可以。對她而言,表哥就是她這一生唯一的依靠,她當然全心信任他了,不管事情會變的多麽糟,隻要和表哥在一起,她都覺得很安心。

“現在別談這個,隻要能在餘府待下去,靚兒就很高興了。目前最重要的還是等表哥醒來,才能明白我們到底遭遇了多大的困難,先通過眼前的難關,才能談未來的事。”

淩靚兒轉回眼看著表哥。表哥溫文的臉上眉頭深鎖,她好希望能撫平他的憂愁,再度看到神采煥然的表哥。

“也隻好如此了。靚兒,你已經十八歲,嫁人的事不能再拖,否則就會變成老姑婆了,因此無論如何,你今年一定要嫁人才行。”

餘香怡說這話不是為淩靚兒心急,而是為她自己。她今年也是十八歲,和同城的潘家長子潘慕平訂下了婚約;潘家在城裏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若餘府真出事了,她擔心潘家會用此理由來解除婚約,那她還有臉麵活下去嗎?

淩靚兒明白餘香怡在擔心什麽,自己的婚事晚些再辦沒關係,但是餘香怡的親事是絕不能有所耽誤,這個重擔還是要靠表哥,所以表哥真的很辛苦!

餘香怡沒有耐心照顧人,在房裏等了會,見餘仲豪還是沒醒來,她就先離開了,隻留下淩靚兒在房裏等著表哥清醒。

餘仲豪在頭痛欲裂的情形下醒來,腦袋裏似有千萬隻鐵錘在敲打著他,而喉嚨卻幹得像要著火般,讓他難過地啞著嗓音喊:

“水,水……,我要喝水……”

他立刻感到一雙溫暖的小手輕輕扶起了他的頭,一個嬌甜的聲音在他耳旁柔柔響起:

“水來了,你小心點喝。”

餘仲豪張嘴大口吞咽,清涼的水順喉而下,澆去了喉頭胸肺間的燥熱幹澀,也同時讓他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美麗容顏,一雙楚楚動人的眸子緊盯著他,清澈如星子般的眼裏滿是憂慮擔心。見他醒了,她臉上浮起燦爛的笑容。

“表哥!”淩靚兒柔柔喚了聲。

餘仲豪掙紮坐起,強壓下宿醉的痛苦,麵對表妹的關心,他神情有愧地說:

“靚兒,讓你掛心了,對不起!”

淩靚兒搖搖頭,晶亮的大眼裏湧上了水氣。

“該是表哥你……你辛苦了!”她明白他肩上的責任有多重,卻難過自己隻能做他的負荷。

“別哭,靚兒,別哭……我沒事,沒事的,不要哭……”看到表妹眼裏的淚水,餘仲豪的心如被人狠狠重捶了下。他最不願意見到淩靚兒不開心,捍衛她的笑容是他的職責,更甚於他的性命。

淩靚兒努力逼退眼裏的淚珠,她不能再增加表哥的負擔了。換上淺笑,溫言詢問:

“靚兒沒哭,隻是沙子跑進眼裏,眨眨眼就好了。表哥,你餓不餓?”表哥從昨晚昏睡到今天早上,肚子一定餓了。

餘仲豪轉頭看向窗外,高高升起的太陽讓他知道快午時了。

“我竟然睡到這麽晚,靚兒,難道你也是整夜沒睡照顧我嗎?”他驚訝地看著表妹。

淩靚兒不想讓表哥為她掛心,含混地回答:

“表哥,你不用擔心,靚兒有回房睡一會的。靚兒去叫廚房準備膳食了。”

起身要出門,餘仲豪忙叫住她。

“靚兒,用膳先按下,我還不餓,你陪表哥聊聊天、說說話吧。”餘仲豪拍拍床沿說。

淩靚兒順從地坐回床邊看著餘仲豪。

“表哥,你想說什麽?靚兒洗耳恭聽。”

“靚兒,萬一……萬一我們要搬出這個宅子另找地方住下,你……你可以接受嗎?”餘仲豪試探性地問,這是最壞的情形。

淩靚兒想也沒多想,立刻就點頭。

“隻要是和表哥在一起,不管住哪兒,靚兒都願意。”

“哪怕粗茶淡飯,沒有仆人伺候,一切都要自己動手的生活,靚兒你都能接受?”餘仲豪將話說的更明白。

“靚兒不貪圖富貴。原本靚兒的家境就隻是小康,是來到餘府後才有如此舒適的生活,對靚兒而言,隻要能活的快樂心安就好,不必榮華富貴。”淩靚兒微笑地回答表哥。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千金小姐,因此仍保有一顆安樸純淨的心。

“靚兒!”餘仲豪心中感動不已。

這道理他原就明白了,如今從淩靚兒口中說出,隻讓他感到慚愧;她不應該吃苦的,她該是生活在雕欄玉砌的閣樓裏,被香花供養著才對。淩靚兒的回答反是激勵了他,他不能就這樣認輸,白白將祖先留下的產業送人,他要努力到底,一定要讓淩靚兒有安定的生活。

深吸口氣,餘仲豪對表妹一笑,語氣堅定地告訴她:

“靚兒,表哥不會讓你受苦的,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就會支撐到最後。天無絕人之路,我絕不會被擊垮的!”他又重新燃起了鬥誌。

淩靚兒很高興看到表哥恢複了信心,連忙點頭。

“靚兒也相信表哥。若可以,靚兒好想幫表哥的忙,但是靚兒什麽都不懂,實在是無能為力,靚兒真沒用!”她又忍不住責怪自己。

“靚兒,別這麽說。你相信表哥,就是幫表哥很大的忙了,表哥不會讓你失望的!靚兒,度過了這個危機,你就嫁給我好嗎?”娶淩靚兒是他最大的心願,也是他最盼望的事。

淩靚兒小臉紅通通的,費了好大的勁,才羞怯地輕點個頭。她不好意思再麵對表哥,急急起身離開。

“表哥,靚兒……靚兒去為表哥準備早……不……午膳了!”

餘仲豪愉悅地看著她的背影離去。嬌羞的淩靚兒另有一番不同的美麗,能蠱惑他所有的心神,想到她就要做自己的新娘了,餘仲豪全身泛起一股甜蜜的狂喜。為了淩靚兒、為了自己,他一定要讓這個美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