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疏離
“林小哥，徐小哥，你們夫子喊你們回家吃飯啦。”
一名農婦向田裏熟練的插著秧的兩名少年喊著。
“誒，好咧，謝謝桂大嬸。”
林龍用還算幹淨的手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答應到，小麥色的皮膚在夕陽下閃耀著。一旁的徐歩蠎也同桂大嬸笑了笑。
“哎呦，這兩個這麽俊的男娃，以後誰嫁了他們，誰就有福了。”桂大嬸同身旁的其他農婦調笑著。
三個月前，村子裏來這麽三個男子，可著實讓小村莊裏沸騰了一把。家裏有閨女沒閨女都跑去看了一個遍，這讓林龍他們家裏到現在還有許多雞蛋沒有吃完。後來知道他們是來種植新型水稻的，村子裏的男人們又來坐個遍。
最後還是王大叔發了火，熱情的人們才收斂些。
“走吧，回去吃飯。”林龍也不管腳底到小腿上已經幹了的泥巴，穿上放在田邊的草鞋，她已經有三個月沒穿過正常的鞋子了，原本嬌嫩的腳底已經長出薄薄一層繭子。
林龍也不管徐歩蠎什麽反應，自己就踢踏著鞋子往家裏走去，有些冷漠。徐歩蠎在身後趕緊穿好鞋子，追上林龍陪著一張笑臉。
這是他們這兩個月相處的方式，一個不願多講什麽保持著一定距離，一個拚命的往上貼。
林龍在進過那晚之後，隻要她的眼神對上徐歩蠎的眼睛，她的心就砰砰的亂跳，這種感覺讓她慌張而不知所措,讓她懷疑自己的心髒是否生了病。
為了讓她的心髒覺得舒服些，她隻能同徐歩蠎保持距離。
徐歩蠎卻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之前同林龍相處的不錯，怎麽一出來就同他保持了距離，難道他醉酒的那個晚上做了什麽？可是出於某種特殊原因，徐歩蠎一直都沒有直接問林龍，而隻是以他的態度照顧著林龍，雖然林龍並不領情。
“王大叔。”林龍同已經坐在桌前吃著飯的王大叔打著招呼，王大叔未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三個月前他們來到這不知名的小村莊，村莊地處平原，有些地方水源充足，有些地方卻缺乏水源，土壤肥力分布也不均勻，正好符合了王大叔種植新型水稻的條件。
可是這村莊實在是偏僻，各家各戶都是自給自足，所以第一個月，他們三人什麽都沒有做，光是去農戶家收購蔬菜，大米，還去買了幾頭豬崽，打掃屋子。
雖說三個大男人住的房子也不用太講究，可是徐歩蠎和林龍一個是骨子裏有些潔癖，一個本來就是姑娘家，當然不可能容忍髒亂的房子和沒有品味的裝扮。所以又花費了不少時間布置房屋，王大叔反常的也沒有罵他們像娘們一樣婆婆媽媽。
之後，王大叔丟給他們不少水稻的秧子，讓他們分別在東南西北買幾畝地種下去。然後就當甩手掌櫃，天天在家鼓搗一些神秘的東西，但每天都給林龍和徐歩蠎煮好飯，手藝出奇的好，這也減少了一些林龍他們的怨氣。
林龍是嬌養的小姐做這些事一開始手也磨破了，腳也起了水泡，徐歩蠎倒是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也不抱怨，就是一看到那田裏的淤泥眉頭就緊皺。
林龍在屋後用水缸裏的水，清洗著滿是淤泥的腳和小腿，一點都沒有遮掩的意思，反正露啊露的也就習慣了，身為男子露個腿算什麽。
“林龍，你的腿終於曬的和臉一樣的顏色的啊。”一旁也在清洗的徐歩蠎調笑著。
林龍裏都沒有理他，第一天她洗腳的時候被徐歩蠎看到，徐歩蠎還驚奇的問道，怎麽她的臉怎麽和身上不是一個膚色呢。
她隻能回答,自己喜歡曬太陽。
“林龍你體毛還挺少的。”徐歩蠎一看林龍不理他，又開始找些奇怪的話題，久了林龍也知道他以前並不經常同人拉家常。?“你腿比我白，你腿上毛比我少。”林龍依然低著頭，抬起腳甩了甩腳上的水，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水珠正好甩到徐歩蠎的衣服上。
徐歩蠎看到濺到他身上的水跡，眼裏的冷意一點點的加深。沒有再多說什麽，堅持了三個月也算報了當初收留他兩晚上的恩了。
林龍不知到徐歩蠎心裏的想法，自顧自的穿上鞋子，走到王大叔的身旁坐下吃起飯來，一天中能安慰她疲勞的身心的就是王大叔做的飯菜了，有媽媽的味道。當然她知道王大叔不可能是堯夫人。
迅速的吃完飯，林龍拿過放在一邊茶幾上的書看了起來，一般她都要等他們吃過了收拾碗筷。本來是她同徐歩蠎一起收拾的，誰知道第一天徐歩蠎就打掉兩個碗，從那之後林龍就不讓徐歩蠎接觸這些東西，要知道買這些碗還要去幾十裏之外的縣城買，他們可沒有這個空閑時間。
今天等林龍進了廚房，往常都會跟過來礙手礙腳的徐歩蠎卻沒有過來，讓林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心裏卻有些惆悵。
等她收好了，回到房間，她依然和徐歩蠎共用一個房間，但以往準備的熱水也沒有了，桌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再看徐歩蠎已經躺在床上，閉目休息了，身邊依然空著一些位置。
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同床共枕，雖然中間隔著一些距離，可每每到了早上，林龍就會發現徐歩蠎緊緊的靠著自己，這也是她為什麽越來越逃避的原因。她在害怕。
林龍隻能用冷水洗了洗臉，往常徐歩蠎都會在床上同她說些好玩的事情，或者討論學術上的問題，今天他卻背對著她，空氣仿佛凝固般的沉默。
林龍在床邊站著，看著徐歩蠎的背景，她已經很久沒有正眼看徐歩蠎了，愣愣的站了一會，她轉身，離開了房間。
床上的徐歩蠎閉著眼睛，睫毛顫了顫。
此時外麵的天已經黑了，遠處的村子裏沒有什麽燈光，鄉村裏是沒有什麽娛樂的，所以人們天黑的時候就已經睡下了，就聽到一兩聲狗叫。
林龍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裏，抬頭看著天空上的星河，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她本以為自己會在宛城生活一輩子，並不會嫁人。
可是堯老爺擅自給她定的親，卻打亂了她的一切安排，商人重信，她知道堯老爺既然答應了這門婚事，那麽她就必須得嫁。
她知道堯老爺不會害她，可是她不要就這麽嫁給一個連一麵都沒見過，她一點都不了解的人，她也不要當一名普普通通的婦人，要嫁她隻嫁愛人！
這段時間，水昕也傳了信給她，信上說堯府一切都好，其他篇幅又是說那位徐公子的的生活行事，讓她煩的直接將信撕的粉碎，也並未仔細看後來寫的內容。
最近發生的事情讓林龍的脾氣越發的焦躁，如果堯夫人還在世的話，肯定能為她解惑，可惜她家的兩個男人都用錯了方法，畢竟他們並不能了解女子的心思。
林龍有些挫敗的把頭靠在院子中的葡萄架上，一會兒就睡著了，風拂過她的發絲，吹亂了一頭秀發。
王大叔從房間裏出來，就看到這麽一幅畫麵，少年緊閉著雙眼，眉頭微皺，纖細的身子隨意的靠著，秀發在身後飄散，他隻是看著，也不上前。
終於嘎吱一聲，林龍他們房間的門打開了，徐歩蠎走了出來。
王大叔這才回了自己房間，臉上的神色晦暗莫名。
徐歩蠎在看到王大叔時卻有些驚訝，可也沒說什麽，隻是歎了一口氣，認命的走到林龍身邊，俯身抱起她。
他有些驚訝手上的重量，明明看起來還挺結實的，怎麽抱起來這麽輕，身體柔軟充滿柔韌，讓他有些熟悉的感覺。
“唔。”林龍微微的睜開了眼睛，看見是徐歩蠎這才將頭埋在他懷裏，繼續睡了過去。
徐歩蠎這才展顏笑了起來，夜色下那兩個酒窩還是那麽醉人。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