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西湖之上賽龍舟

五月初五日終於來臨了,除了幾個護衛留守府中,幾乎所有的丫鬟小廝都出動了,這一日非但是龍舟大會的熱鬧之日,也是展府裏丫鬟小廝們集體被放假之日,一年不過一度,總得讓大家都可以參與到那龍舟大會的盛況中去,這是展夕待人寬厚之處,向晴自然是極為讚同的。

小夕一早就被打扮的粉妝玉琢、富貴逼人的被送到了展夕手裏,自從前幾日被綁架脫險回來後,向晴就不肯再放小夕一人獨睡了,小夕也為自己又可以和娘一起睡高興不已,展夕自是了解晴兒心裏的後怕,好在今天他們便要趁人多的時候,扣下那個居心叵測的金國奸細艾小翠,這事他沒跟晴兒提,一來徒增晴兒的心理負擔,二來這涉及到國與國之間的事,不告訴她也是為了她的安全。

向晴高興的笑著,雖然龍舟大賽要到午時才開始舉行,但是她還是激動的恨不得現在就要到現場去,“展夕,我們家的龍舟在哪裏?我怎麽都沒看到?”

“晴兒,你不久就能看到,按照賽龍舟的習俗,我們要先把各家的龍舟抬出來,沿著城,繞一圈,展示一遍,然後匯聚到西湖邊,由各家龍舟的所有人親自給龍舟綁上紅布條,這叫‘祭龍頭’,然後一起下水,待午時一到,便眾船一齊劃出!”展夕右手抱著小夕,左手牽住她的右手,“你要是急著想看,我們現在就到門口去,一會咱家的龍舟可是得打門前過呢!”

“好!”向晴自然是點頭不已,盼了一個多月了,終於盼來了這場龍舟大賽,早就按捺不住了,今天她可不是個沉穩的成熟女性,今天她隻是個好奇的什麽都不懂的少女,打定主意後,向晴更是反拉著展夕往前門走。

展夕憐愛的看著她肩上烏黑的小辮子,今天的晴兒打扮的尤其青春活潑,滿頭的秀全部都被編成了小小的辮子,從額頭開始到頭頂處,還用五彩絲繩編成了一張網不是網,卻又似網的東西,更襯的整個人有著別樣的異域風味,不知她是如何想出來,看著她如一隻輕盈的蝴蝶般在他麵前又蹦又跳,他是真的好喜歡這樣的晴兒,“小爹,娘今天好開心!”

從那日晴兒答應了他的求婚後,第二日開始,不知又是誰教的,小夕便開始叫他小爹了,還說等他和娘成了親後,就再叫他爹爹,這自然讓展夕興奮不已,晴兒自然又是一陣驚愕,可惜這回再問小夕,是誰教他這麽叫的時候,小家夥卻抵死不說了,頭搖的像撥浪鼓,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君子當言而有信’,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經答應了別人不說出來的,所以他要有信用,卻不知這句話立即又暴露了那人的身份,小夕還小,完整的句子都說不靈活,何況這麽一句‘君子當言而有信’,會這般說話的,除了帳房的陳先生,還會有誰?

當場讓向晴無奈的看了一眼展夕,這府裏的人還真是生怕她不同意嫁給展夕嗎?老是教小夕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幹脆叫‘爹爹’她也不說什麽了,還叫什麽‘小爹’,不過看到展夕笑的有些傻的模樣,她也隻有默認了小夕這般叫法。

“是啊,小夕開心嗎?”展夕親了親小夕的頭,自從和晴兒在一起後,他也習慣了如此親來親去的表達疼愛的方式。

“小夕開心,小爹開心,娘也開心,小夕就更開心!”小夕小手摟著展夕的脖子,用力的在他臉上‘啵’了一記,然後衝著走在前麵的向晴喚道,“娘,小夕要親娘一下!”

“好啊!”向晴立即頓住腳步,回身便把臉湊近小夕,小夕用力的‘啵’了一下,向晴剛要退開,小夕卻不依的叫道,“小爹還沒親呢!”

向晴和展夕的臉刹時都紅了起來,跟在他們身後的品紅和小秋她們怎麽會放過看好戲的機會,連忙附和道,“對啊,對啊!”

“小夕,等看完龍舟回來再親好不好?”展夕覺得他現在是越來越放得開了,反爾是晴兒卻越來越害羞了,對於這樣的改變,他卻是心喜的很。

“不要!小爹不愛娘!娘說,小夕是娘的寶貝,娘最愛小夕,所以每天都親小夕很多下!小爹愛娘,也該親好多下,可是你都不親!你不愛娘!”小夕一臉正色的指控,看著展夕的眼神很不諒解。

展夕和向晴卻是第一次見他開口說這麽長的話,難得還很流利,且都是完整的句子,若換平時,肯定又少不得大是誇獎,外加兩個親吻鼓勵,可是此時說的是這番話,卻讓兩人都有些尷尬的站在了原地,不親吧,說他不愛晴兒;這要是親吧,這麽多仆傭小廝麵前,晴兒的臉皮就是再厚也厚不到這種程度,何況她的臉皮似乎越來越薄了,還真是叫人左右為難的事,當然在他而言,親她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向晴的臉紅的像個熟透了的西紅柿,輕聲道,“展夕,你還楞著幹嗎?”

展夕聞言,連忙柔柔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向晴也飛快的在他臉上回親了一下,立即退開半步,對著小夕故作凶惡的瞪了一眼,“小夕,等看完賽龍舟,娘再回來和你算帳!”

小夕連忙調皮的一眨眼睛,躲到展夕懷裏,輕輕的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聽的見的聲音道,“小爹,你好幫小夕哦!不然小夕就告訴小舅、管家爺爺、還有小秋姐姐、於煌叔叔,還有好多好多人,小爹在河裏吃娘的嘴唇的事!”

展夕這回可是真正的變成了關公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懷裏的小家夥,納悶不已,什麽時候這麽乖巧的孩子也會威脅人了?看來果真不該讓廖伯、文福他們靠他太近,果真是好的不教,盡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連忙道,“噓!不許說,小爹不怕難為情,你娘可是會怕的!小爹護著你,總行了吧!”

“小夕好愛小爹!”小夕得意忘形的道。

“你們倆又在咬什麽耳朵?”向晴回頭瞥了他們一眼,還為之前的事尷尬著呢!

“沒有!”兩人居然異口同聲的否認道,更是讓向晴瞪了他們一眼。

府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都是府裏仆傭和小廝們,客商們早就被封於煌安排到西湖邊的觀舟處去了,眾人見他們過來,連忙讓出些位置,紛紛叫道,“見過大少爺!見過小姐!見過小少爺!”

“今天放假,大家就別拘束了!”展夕溫和的笑道,“龍舟還沒來嗎?”

“快來了,大少爺你們聽,已經聽到鑼鼓聲了呢!”一個小廝連忙回答道。

向晴更是睜大了眼睛,想先睹一下這個一會要比賽用的龍舟,離府門還有一段距離,便已見到了隻墨色的龍頭高聳在半空中,接著如潮般的人流,簇擁了過來,向晴這才真正看到這龍舟的整個形狀整個船身窄小卻非常狹長,長度約莫有二三十米長短,船身表麵雕刻著精美的龍鱗,高聳的龍頭嘴巴大開,內裏還含著一顆金色的珠子,由三十幾個統一黑色勁裝的漢子抬著,光在氣勢上便已經占了先籌,“這是誰家的?”

“這是伍家的!墨龍從五年前開始幾乎就成了伍家的象征了!若雲似乎偏愛這個色!”展夕笑著解釋道。

向晴一愣,看著龍舟的架勢,倒是還真和伍若雲的性子有幾分相象,隨即又問,“我們展家的是什麽色的?”

“青色!”不等他回答,身邊的品紅已經先一步搶道,“我們府裏可是已經接連兩年都蟬聯龍舟賽的頭名了呢!青龍必勝!”

向晴聽她的言語裏滿是自豪,不由也產生了種相同的感覺,此時,展家的正青色龍舟也在統一青色勁裝的漢子舉抬之下,到了府前,一時間所有展家的人都歡呼了起來,嘴裏大喊著,“青龍必勝!青龍必勝!”

那些抬龍舟的漢子們嘴裏也出整齊的回答,“為展家爭光!”

向晴激動的臉都潮紅了起來,她幾曾見過這麽熱鬧的情景,緊接著其他好些顏色的龍舟也相繼從府門口經過,看的向晴眼花繚亂,展夕見她激動的模樣,頭一次覺得這賽龍舟的活動舉辦的如此的有意義。

“少爺,快到時辰‘祭龍頭’了,您怎麽還在這啊?會來不及的!”廖管家回頭一看,自家大少爺還在那光顧著看向小姐呆,連忙焦急的道。

“啊!晨夕,那你快去吧!我和小夕隨後和文福他們一起來!”向晴沒忘記他之前說得去給龍舟綁布條的事,連忙道。

“晴兒,那我先去,你到了自家的觀舟蓬後,可不能亂跑,人多,萬一被擠下水就不好了!”展夕連忙關照著,每年龍舟大會上都有人被太過擁擠的人群,擠下水的事件生,也不乏淹死過人,雖然晴兒會遊泳,展夕依舊仔細的關照道。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去吧!很快就會見麵了!”向晴溫柔的笑了,為他眼裏的不舍和關心。

展夕這才把小夕放到向晴手裏,廖伯早已把馬牽到了一邊,展夕瀟灑利落的上馬,輕甩韁繩,夜星便已放開四蹄向前奔去了。

“小姐,馬車也已經準備好了,請小姐和小夕少爺上車!”廖伯不一會兒又牽來了馬車道。

“廖伯,你也上來,我們大家一起去吧!”向晴開心的笑道,品紅等人又是一陣歡呼,也不分什麽主仆了,丫鬟小廝的擠了整整一車,往西湖邊趕去。

賽龍舟,也叫‘龍舟競渡’,最早在戰國時代就有了,就是在急鼓聲中,劃動刻成龍形的獨木舟,做競渡遊戲,以娛神與樂人的一種活動,展到後代,更是花樣繁多的很,各地也有各地不同的風俗和方式,但是不管有多少種方式,對於向晴這個未來人來說,眼前的場麵就足夠她血液沸騰激動不已了。

放眼望去,滿滿都是人潮,色彩鮮豔的各式棚子裏也站滿了人,向晴待在展家女眷用的青色棚子裏,客商們的棚子在另一邊,看著還未開始,便已經群情激動的觀客,以及聽著湖道邊喧天的鑼鼓之聲,好一副壯觀的場麵,隔著遙遠的距離,根本看不到展夕,但是可以看見展家青色的龍舟頭部,“小夕,你看,那就是我們家的船哦!”

“小姐,你看龍舟下水了,說明午時快到了!”紫玉也踮起了腳看著遠處一艘艘龍舟下水的情形,激動的叫道。

“今天不知道我們家能不能獲勝了,少爺不參加,伍家奪魁的機率大增呢!”比起紫玉的激動,品紅顯得有些擔心。

“跟展夕上不上去有什麽關係?”向晴不解,展夕不是鼓動勢氣的嗎?

“小姐你不知道啊,別看少爺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這臨安城若論水性之好,少爺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每年少爺都是最好的‘標手’!今年少爺不上船,哎!”品紅驚訝的瞪大眼睛,似乎向晴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多麽不應該的事一般。

“什麽叫‘標手’?”可憐的向晴真的不知道,不過看品紅的模樣,這個‘標手’像是個很重要的角色一般,可惜她對這個賽龍舟的過程一點也不了解!

“小姐,你連標手是什麽也不知道啊?小姐,你從來沒看過賽龍舟嗎?”紫玉也像是看外星人一般的看她。

“我家小姐從小身體就不好,以前老爺夫人在世的時候從來不讓小姐出門的,更別說到這麽多人來的地方了,我家小姐哪有機會看到賽龍舟啊!”好在小秋及時解圍道,否則向晴還真的不知道如何解釋好。

“好可憐的小姐!”紫玉品紅紛紛露出同情的模樣。

“姐姐,我來給姐姐解釋一下吧!”文福安靜的聽著她們的對話,此時才上前道。

“小舅抱!”小夕伸出手要文福抱,原本對文福感覺就好的小夕,經曆了綁架事件後,對文福更多了一層親近,文福連忙受寵若驚的從向晴手裏接抱過小夕,小秋連忙扶向晴坐下,“小姐,坐一會吧!等真正開始小姐再站起來看!”

向晴卻是感覺有些累了,小夕越來越沉了,而她這雙三寸金蓮卻久站不得,聞言點了點頭,“文福,你快講!”

“姐姐,你可看見那些樹立在水中的標杆?”文福指指寬闊的湖麵上,向晴凝眼看去,現了好些個懸掛著錦彩、銀碗、銅錢等物的杆子,之前便已經奇怪幹什麽在湖麵上豎這些東西,原來是有門道的。

“看見了,正想問是做什麽用處的呢!”向晴點頭道。

文福一笑,接著道,“那些便是標杆,是各龍船爭奪的目標,當龍舟經過時,標手必須快捷的取得那杆上之物,越多越好,在終點處還有一艘‘標船’,若大家都取不到標船上‘標’,那麽就以得標杆上的標物決定名次;若有船中途一根標杆上的物品也未取得,但他取得了標船上的標物,則也算勝利,所以這標船其實是製勝的關鍵。但是這標船上的‘標’可不容易得,按照例年的慣例,設有‘魚標’‘鴨標’和‘鐵標’三種,今年應該也不例外!”

“這‘魚標’‘鴨標’和‘鐵標’又有什麽講究嗎?”向晴聽的饒有興趣的道。

“自然是有的!魚標和鴨標是活的,投入水中即刻遊走,要一下子捉住,是不容易的。鐵標沉重,拋落便到水底,如果沒有相當棒的潛水本領,同樣也是捉不起來的。因此,龍船上一般都要安排一兩個水性極好的‘標手’,專司奪標之職,往年便是由大少爺擔任這一司職的!”文福用力的點頭道。

這樣一說,向晴立即明白了過來,“那展夕今年為什麽不參加啊?”

這問題一出口,眾人都拿那種‘這還用問嗎?’的眼神看向她,向晴立即醒悟過來,這個傻男人是為了親自陪她看龍舟比賽,所以放棄了今年奪魁的機會!

正說著,展夕已經一頭是汗的走進了棚子,笑道,“晴兒,你們在聊什麽呢?這麽熱鬧?”

“展夕,你這個傻瓜!為什麽今年不上船了?我若早知道如此,就不央你來看了!”向晴站起來,責怪的看著他道。

展夕豁達的笑了笑,“年年都是同一家獲勝,觀眾看了豈不是也很無趣?何況晴兒今年是第一次看龍舟比賽,我想一起分享晴兒的激動和喜悅,怎麽晴兒不願意嗎?”

話剛落,湖邊觀客呐喊助威之聲突然更大了起來,鑼鼓之聲先是暫停了下來,接著是三聲巨響震天!

“開始了!”展夕連忙扶起向晴,文福抱著小夕,品紅紫玉和小秋更是踮起了腳尖,引頸張望,隨著一杆彩旗大勢一揮,湖麵上數十條龍舟如箭一般飛出,一時水花翻滾如白雪一般,爭相隻為競先而已,真是一船緊跟另一船,處處旗鼓爭飛揚。

不多時,伍家那艘招人眼的墨龍和展家的青龍便成了旗鼓相當之勢,其他的龍舟都不同程度的落在他們之後,也在卯足力想趕。

“青龍必勝!”這邊棚子裏紫玉她們已經領頭在呐喊了!

隔著幾個棚子,向晴同時聽到了‘墨龍奪魁’的吼聲,想必是伍家棚子裏出的助威之聲。

兩邊的小廝和丫頭互不相讓,都在比誰的聲音喊的更大聲一些,其他的觀客顯然也有喜歡的得勝方,隻不過看形勢這最後的勝利不是屬於伍家便是屬於展家,眾人也按各自喜歡的龍舟,齊聲呐喊著,向晴則目不轉睛的看著這棹影斡波、鼓聲劈浪的情景,緊緊的揪著展夕的手,也忍不住喊了出來,“青龍,加油!”

展夕見她激動的模樣,忍不住大笑了出來,“晴兒,這‘加油’是何意?”

該怎麽給古人解釋‘加油’這詞,還真是有些麻煩,向晴此時也顧不得,“別管他什麽意思,總而言之就是一定要勝利!”

“哎呀!該死的,那個銀碗被伍家搶到了!”向晴咋呼一聲道,又把展夕的手上掐了個新印子,紫玉她們也激動萬分,小夕更是在那叫著‘青龍!青龍!’的,除了展夕沒人注意到向晴說了‘三字經’,展夕驚訝的看著她興奮的紅的小臉,溫柔可人的晴兒竟然也會說‘該死的’這三個字,倒是讓他大開眼界!

此時封於煌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對著展夕點了點頭,展夕立即明白的也點了點頭,封於煌很快的消失在棚子裏,展夕也重新把視線再度聚集到晴兒的臉上!

“啊”隨著一聲驚呼,雙方的標手都已經投入了水中,向晴激動的汗也冒出來了都不自知,隻希望看到自家青龍獲勝!

展夕對於最後的結果已經不關心了,他關心的是於煌那邊,也在同時進行的甕中捉鱉是否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