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真誠的感激
漫無目的在冰冷的大雨街道中遊走，偶爾身邊急匆匆撐著傘或淋著雨擦肩而過的人，仰頭仰望著漆黑無邊的夜空，無數的雨線，無情的拍打著那張蒼白無血色令人心疼萬分的臉。
為什麽雨還沒有停？為什麽她要在街上無方向的行走著？
因為，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垂下被雨淋濕的腦袋，透明的雨水不停的從發尖滴落，兩眼無神的望著前麵柔和的橘色燈光，千綾葉慢慢的走了過去。
靜靜的凝視著玻璃櫥窗裏麵的可愛泰迪熊娃娃，眼睛似乎矇上了一層模糊看不清的薄霧，腦中浮現出朦朧不清晰的畫麵，憶起沉睡在深處漸漸被遺忘的兒時記憶。
四歲時，千綾葉在書房內看著小學六年級的教課本，大理石桌麵上堆放著十幾本同年級的書本和一些相關資料。
“小葉，眼睛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睡會再學習好嗎？”
“不要。”
宇都宮密端著裝著微溫牛奶的玻璃杯從門口走進，放到桌麵上，動作輕柔的把她從椅子上抱進懷裏，語氣有著輕柔的責罵，但更多的是寵溺與疼愛。
“不行，學習先放到一邊不著急，好孩子就應該睡午覺，你還這麽小，不應該整天埋在課本堆裏，惡魔會把不聽話的小孩子吃掉的哦。”
“密，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神魔。”
“哎……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擔憂，雖然我們小葉是天才兒童智商高，模樣也可愛粉嫩，但太聰明也不好騙拐，每天總裁和夫人還有大家都在抱怨小葉怎麽麵部表情不豐富多彩。”
無奈的歎息，小孩子應該天真無邪活潑好動，但他們的小公主完全不一樣，安靜不吵鬧非常的乖巧，想玩小孩子的家夥無不垂腦跨下肩膀眼神幽怨的瞅著千綾葉抱怨。
拿起牛奶，宇都宮密用溫柔卻不容商量的語氣道。
“喝下牛奶後就開始午睡，好嗎？下午香小姐要過來，你不是還答應她去花園裏陪她玩嗎？要養足體力精神，才會有力氣陪香小姐玩。”
對於他們這位智商二百性格早熟的千綾家小公主而言，隻能用理論來說服她，一般的小孩子招數，她根本就無動於衷理也不理。
眨著漆黑可愛的大眼睛喝下牛奶，千綾葉沒反對的埋在宇都宮密的懷裏閉上眼睛。目光溫柔動作小心的輕扶著千綾葉的黑發，宇都宮密笑容燦爛。
五歲時，美奈子帶千綾葉去摘花園裏的玫瑰，精心大意少根筋的她沒給千綾葉套手套就把摘好的玫瑰讓她空手拿著，手被玫瑰刺紮到劃傷，血滲了出來。
摘完玫瑰後還帶她到竹林裏的小溪捉魚，等宇都宮密找到千綾葉的時候，已經全身被美奈子弄濕透手上的傷痕在白皙的小手上看得一清二楚。
宇都宮密迅速焦急的從小溪裏把千綾葉抱上岸檢察，看到那雙手時，密沉下臉一語不發的把她抱走，美奈子還為此躲了宇都宮密一個星期都沒敢見他，來看千綾葉的時候也是偷偷摸摸的。
還有六歲跟弦學劍術，不小心被刺到手臂，等密來接她的時候看到手臂上纏繞著繃帶後，開始責罵著站在旁邊的弦；還有在練習武術時生病時，密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她，一直一直都守護在她的身邊，悉心照顧著。
七歲八歲九歲，甚至到現在，陪伴在她身邊照顧她一切的還是密。
眼中的霧氣開始凝聚堆積，悄無聲息的掉出眼眶順著臉頰流下，與地麵的雨水溶合在一起。她怎麽忘記了，她怎麽開始慢慢把這些記憶給遺忘淹埋掉。
生活中她一直是依賴密的，沒有他，現在她連回家的路都不知道。現在才知道，密在她心中，和香還有美奈子、文森、弦月、無音、黑夜、瞬他們一樣，都是重要的人。
所以，她無法想像，那冰冷的身體連呼吸體溫都沒有，隻剩下一具什麽都沒有的屍體。和香一樣，徹底的從她眼前消失不見。
害怕的雙手環抱著纖細的身體，千綾葉低聲抽泣著，顫抖的身軀在雨中顯得無助令人悲傷，讓焦急匆忙趕來的宇都宮密看得心一陣抽疼，擔憂輕柔細語的喊著。
“小葉……”
身體微微一頓，千綾葉緩緩的轉身，看著對麵和她一樣全身被雨淋濕透的宇都宮密，俊美的臉上一直掛著溫雅笑容的取而代之是萬分焦慮與擔憂。
靜靜的凝視著他，千綾葉沙啞低聲的開口要求。
“不要過來。”
向她走來的腳步刹那硬生生的停住，宇都宮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與難受，小葉現在的眼神，他隻看到過一次，那就是在香小姐被判斷死亡無救的時候。
他曾發誓一定好好的守護他們的公主，不會讓她再一次流露出這種沉重哀傷的眼神，不讓她再一次受到心靈上的傷害。
但是，現在……
伸出手，掩蓋內心深處對自己的痛恨自責，宇都宮密柔聲微笑道。
“小葉，你全身都濕透了，淋久雨對身體不好會生病的，我們回家好嗎？”
久久凝視著雨中向她伸出來的寬大手掌，印象中，它一直都是溫暖的。良久，千綾葉緩緩開口，紅唇早已失去原有的顏色，變得冰冷而蒼白。
“密，為什麽你從小陪伴照顧我到現在？”
“我們回去再說好嗎？小葉你臉色太蒼白必需先回去把濕衣服換掉，不然……”
“回答我。”
不理會宇都宮密眼中的憂心重重，千綾葉執意要求他回答。深歎息，宇都宮密知曉她是不得到答案不擺休，雖然動用武力強迫她回去不是不可能，但是，他並不願意這麽做，也不想。
從找到小葉那刻起，他懸著的心就放了下來，明白事情經過的他，明白小葉內心中的不安與害怕，小葉對經曆過一次的傷害總是敏感的。
寵溺萬分的溫柔目光把千綾葉緊緊的包圍，輕聲低沉的聲音洋溢著幸福。
“小千，能陪伴在你的身旁照顧你，我感覺到很榮幸也很開心，想一直被小千依賴需要，想看著小千披著美麗的嫁衣走進神聖的教堂，想看著小千以後幸福生活的樣子。”
“密，你能陪伴我到什麽時候？如果要離開，不要來告訴我好嗎？”
千綾葉的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哀求，眼淚再一次從眼眶流出，終於不忍心再看，宇都宮密快步的跑過來把她輕輕的擁在懷裏，安撫著她此刻脆弱受傷的心靈。
輕聲細語的安慰著，這個從小陪伴看著她長大的女孩，說實話，讓他操了不少的心。
小時候太乖巧安靜，太過於早熟不像一般的孩子，做事也不懂得分寸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學習也不看時間，吃飯吃得少還有嚴重的挑食症，營養不良每次都哄騙她喝下營養品。
長大了性格更加的冷淡，容貌越加的出眾不凡，還好不喜歡出去一直呆在島上，不然他的工作又多了一份，就是整天趕走偷窺美貌想靠近的可惡蒼蠅們。
雖然如此，但是，他卻覺得非常高興，能照顧小葉，看著她，守護著她。
“我對神發誓，一直會陪在小葉的身邊。”
這個心願，一直以來他都在遵守著，就算叫他放手，恐怕他也舍不得，從小看到大，能輕易說放就放嗎？守護了那麽久，感情並非是零。
從出生那刻被命令當她隨身保鏢和照顧她生活起居起，他就視她如女兒般悉心照料著，不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為了她不斷努力的增強各方麵的知識，隻因為她需要。
突然感覺到緊抓他衣服的手頹然無力的垂下，懷中的身體頓時柔軟虛脫滑下，連忙擁住差點脫出懷抱的千綾葉，宇都宮密緊張的低頭詢看，望著暈厥過去的千綾葉蒼白得讓他心疼的臉，眼內憐惜心疼的光澤隱隱跳動著。
讓他們的小公主如此的不安害怕，他真是失職，如果被其它人知曉此時的情況，恐怕會提刀拿槍把他殺一萬次都不夠，那群與他同樣小心守護著小公主的人。
因那晚淋了太久的雨，導致千綾葉發高燒請假了三天在家休息。
彎月高掛繁星點綴的夜空，朦朧的月光輕柔清冷親撫著大地。打開的窗戶飄來花園裏陣陣清淡的花香味，千綾葉靜靜的坐在床上翻看著手中的書本。
高燒昏迷了兩天，直到今天才退燒清醒過來，密擔憂的一直守護在他身旁一步也不曾離開，睜開眼時她便看到床邊一臉疲憊之色雙眼充滿血絲的密。
輕歎了一聲，密長久相伴照顧著她，她卻從來沒有道謝過。輕輕把手中的書本合了起來，正打算關燈睡覺的千綾葉突然警惕的坐直身子，手中的書本程直線的飛了出去。
“天啊！我說千，你這見麵禮也給得危險了吧，要是我沒接住豈不是被你打得吐血？”
赤田敏捷側過身體伸手接過了千綾葉橫飛過來的書本，有驚無險的籲了口氣，火紅的雙眸狠狠的瞪向顯然有些錯愕的千綾葉。
“你怎麽在這？”
“那還用說，前天來看你宇都宮先生說你還沒醒，所以今天接到他的消息說千你醒了，所以就跑來探望下你嘍。”
“這麽晚？而且還是以這種方式進來。”
千綾葉意有所指，目光望向那扇打開的窗戶。赤田尷尬的咧開嘴笑著向她走來，把手中的書本往床頭櫃上麵一丟，也沒覺得自己從窗戶爬進來似小偷的行為有什麽好丟臉的。
“有什麽關係，反正千知道我不是小偷就好了，我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麽晚了，打擾宇都宮休息可就不好了。”
“有事嗎？”
“沒事，隻是來看下千病好了沒有，話說千你是怎麽病倒的？難道那天下雨你沒帶雨傘所以被雨淋了？”
對於赤田的疑問，千綾葉也不多說，平靜淡然的點了點頭。
“赤田，你到底好了沒有？再不回去就要被發現了，快點！”
特意壓低的聲音由窗口樓下傳來，隱約帶著不滿與抱怨，聽那聲音，千綾葉並不陌生，側頭不語的看著撓著後腦勺幹笑裝傻充愣的赤田，原來他和七雪一起來。
“這個護身符給你，本來你就瘦得沒幾兩肉，現在生過一場病後感覺更沒肉瘦得可憐巴巴的，好好戴著別弄丟了，不然我會找你算賬的。我走了，明天學校見。”
臉飄著可疑的微紅雲彩，赤田眼睛亂瞄的就是沒敢直視千綾葉漆黑明亮的雙眼，從褲袋裏拿出一條紅色耀眼的寶石項鏈彎腰俯身手腳有些僵硬的戴在千綾葉的脖子上，滿意的看了一眼，喜悅興奮笑得嘴巴都列到耳朵邊上了，動作快速的跑到窗戶邊翻身一躍跳了下去。
望著消失的身影，垂頭伸手拿起胸前的紅寶石項鏈觀看，是鮮豔如血不透明水滴型非常名貴的鴿血紅寶石。這個做為護身符？
無奈的搖了搖頭，掀開被子赤腳走在地毯上，來到窗邊探頭望向下麵，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雖說二樓不高也不低，以防再有像赤田專門從窗戶爬進來的客人，千綾葉還是覺得睡覺前必要把窗戶關緊。
第二天早上，千綾葉第一次不用宇都宮密喚她起床便準時的起床洗漱，從衛生間出來後推門走進衣帽間，拿過校服自行穿戴起來，望著全身鏡中穿戴整齊的自己，滿意的轉身抬步往臥房外緩緩走去。
“早安，密。”
“早上好，小葉。”
推門進來，本想每天例行喚千綾葉起床上學的宇都宮密看到房中穿著校服的千綾葉，眼中的不可思議快速的一閃而過，微笑的向她走過去，拿過桌麵上的牡丹領針為她別上。
自從來到日本留學，小葉的確有著細微的改變，他感覺很欣慰，就算一點點也好，時間還有許多，未來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但他會在小葉的身旁看著她慢慢的改變成長。
把領針別好在領帶上，宇都宮密俯視著身高到她胸膛的千綾葉，揚著溫柔的笑容眼神柔和寵溺，抬手順著發絲輕柔撫摸著，感歎的悠悠開口。
“從小小的嬰兒長到這麽大，感覺我們可愛的小公主剛學會走路時仿佛就在昨天，時間過得真快，小葉都長這麽高了。”
千綾葉垂下眼眸，感受著那從小到大帶給溫暖的手掌，小時候每次睡覺，密都是這麽做，輕柔的小心翼翼的安撫著她進入夢鄉。
慢慢的後退兩步，抑起頭，清澈透亮的黑色眼眸與他對視，清脆而真誠的聲音透著深深的感激，唇邊綻放著明亮燦爛的笑容，來自內心深處的。
“密，謝謝你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照顧我。”
“不客氣，我的小公主，能照顧陪伴著你，我很榮幸。”
美麗柔和的陽光穿透玻璃偷偷溜了進來，風吹動著白色蕾絲幹淨純白的窗簾，緩緩擺動著，華麗精美的房間內，一名儒雅溫和的男子揚著溫柔的笑容，紳士優雅的托起麵前容貌出眾的少女纖細的手，在白皙的手背上輕輕地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