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找人幫忙啊。”她開始打給張卉聿，“『輸人不輸陣』你是沒聽過喔？更何況雖然你很有義氣的說你要賠，但我們都心知肚明你窮得要被鬼抓走了，指望你還是省省吧，我看靠卉聿還比較有可能。”
康哲行皺眉。都什麽時候了，這女人還有興致胡言亂語。
葉慧齡皺眉看著圍在自己身旁的人，“你們存心人多欺負人少嗎？無所謂，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把這件事鬧大，我看你這家店怎麽開下去。”
“對不起，”唐可欣連忙道歉，“我們很有誠意賠償。”
對方不領情，用力的揮開她。
她踉蹌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往後倒，一旁的康哲行伸出手想拉住她，卻撲了個空，眾人眼睜睜看著她的頭撞到一旁的桌子，頓時跌坐在地上，痛得呻吟出聲。
丁文媛連忙蹲下來扶著她，“可欣，你沒事吧？”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白若琳瞪大了眼，怒氣衝衝的向前要找葉慧齡理論。
康哲行長手一伸，拉住了她，她掙紮著要擺脫他。
“冷靜點！”他斥道，“你動手打人會讓情況變複雜。”
“她動手就行，我動手就不行？！”白若琳氣得要尖叫了。
“可欣？！”丁文媛焦急的看著唐可欣撫著後腦，一副被撞得眼冒金星的樣子，想要扶她起來，但是她卻搖頭拒絕。
“這是怎麽回事？”古尊華進了店裏，皺著眉頭看著快餐店裏一片鬧哄哄。
“古叔叔，這些人欺負我！”葉慧齡立刻上前指著自己的衣服和皮包，接著又指向地上的唐可欣先發製人，“我跟這個女人說我是奕恩的未婚妻，她就拿紅茶潑我。”
她的話一出，每個人都驚訝的瞪大了眼。
古尊華目光冷冷的掃過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果然沒有教養。”
他冷淡的批評傳到唐可欣耳裏，仿佛加重了她身上的痛楚，她抬起頭看了眼跟在他身後的古奕恩，注意到他緊咬著下顎，姿態僵硬。她的心直直往下沉，試圖要站起來。
“古叔叔，她何隻沒教養，還是個殘廢。”葉慧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開丁文媛，一把拉高唐可欣的褲管。
古奕恩再也忍不住的衝上前拉開她，“不準碰她！”
他臉上的表情像是要殺人似的，令葉慧齡驚慌起來。“古叔叔，你看奕恩，我好怕……”
古尊華大步向前，揚起手，啪！當著眾人的麵毫不留情的給了古奕恩一巴掌，那清脆的聲響令四周頓時一靜。
“為了一個殘廢？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爸！”古奕青上前擋在兄長和父親之間，“你怎麽打大哥？”
唐可欣眼睛充滿淚水的看著古奕恩，明白他從來都不想讓父親失望，但今天卻為了她，狠狠的挨了一個耳光。
她想站起來，可卻找不到支撐的力氣。
“哲行。”她沒有向古奕恩尋求幫助，反而轉頭輕喚康哲行。
他看了表情漠然的古奕恩一眼，旋即蹲了下來。
“抱我。”唐可欣對他伸出手。
康哲行一愣，再次抬頭看著一動也不動的古奕恩，見他沒有反應，隻好自己伸手打橫將她抱起來。
唐可欣一隻手勾住他的脖子，頭靠在他頸間，製止了他要將她放在椅子上的舉動，輕聲說道：“送我去醫院，我流血了。”
他擔憂的看著她蒼白的臉。“你腳受傷了嗎？”
她輕搖了下頭，“我懷孕了。”
康哲行驚得雙眼微睜，“你……”
“走，什麽都別說。”她閉上眼，感覺到淚水流過她的臉頰，但是她沒有力氣擦掉它了，“帶我走。”
手一緊，他憤怒的瞪了古奕恩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抱著她離開。
古奕恩雙手握拳，眼睜睜的看著唐可欣當他的麵投向男一個男人的懷抱，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離開，體內猛然流竄的痛苦幾乎要逼瘋他。
“喂——”白若琳一驚，她看著離開的康哲行，又看著快餐店內一觸即發的情勢，心中陷入兩難。她想要留下來看好戲，卻又擔心唐可欣，最後腳一轉，仍是跟了出去。
“去哪？”張卉聿在門口拉住了她。
“你怎麽現在才來？”白若琳的目光仍盯著康哲行離去的方向。
“我有客人，人一走我就來了。到底怎麽回事？你說要賠什麽錢啊？”
“我一時也解釋不清楚，總之，就是個可惡的女人故意來找麻煩，害可欣受傷了……我不說了，你自己留在這裏慢慢看。”白若琳拍了拍她的手，“康哲行抱著可欣走了，我跟去看看，晚點再說。”
張卉聿一臉莫名其妙的站在門口，狐疑的看著快餐店聚集的那群人。
“你是死人嗎？”古奕青火大的對兄長吼道，“可欣被抱走了，你還傻在這裏幹麽？”
古奕恩咬著牙，沒有回應。
“他媽的！你們一個個都不是人！”他不滿的推了自己哥哥一把，“你要結婚是你家的事，但也管好你家的狗，不要放她出來亂咬人！”
“你說誰是狗？”葉慧齡聞言怒火中燒。
“我說你！”古奕青一點也沒跟她客氣，從小到大，他做事，向來隻問對錯，其他都沒在怕的。“你這隻母狗亂吠、亂咬，若我哥真的娶了你，還真是倒了八輩子楣！”
“奕青！”古尊華斥了一聲。
“怎麽樣？”他憤怒的看著父親，“你要打我嗎？打啊！但是就算你打我十巴掌，我想講的話一樣照講不誤。大不了就是把我逐出家門，反正我現在有老婆、有女兒，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了。”
古尊華怒瞪著古奕青，古奕恩則像個局外人似的看著父親和弟弟爭吵，情況諷刺得令他覺得可笑。
他向來聽父親的話，但卻得不到重視，反而是這個出言不遜的弟弟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關注。剛才父親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卻痛在他心裏，他突然覺得自己活到今天，這麽執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感覺衣角被拉扯了下，他低垂著視線看過去，丁文媛站到了他身旁。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她，轉眼間，她已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女孩了。
“名聲、地位，對你來說很重要嗎？”她輕聲的問。
“如果離開了你爸爸，你就真的一無所有嗎？”她繼續問他。
古奕恩麵無表情，沒有回答她，眼底卻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亮。他腦海中浮現可欣的笑容，突然想起她說的那句話——就算全世界沒人在乎你也沒關餘，我還是會把你擺在心裏最重要的位置。
他的眼中頓時湧出了陌生的水霧。
“你記得媽媽的眼淚嗎？”
丁文媛的話無預警的觸動他內心的痛處。
“既然你記得小學一年級的便當，你一定也記得她的眼淚，這麽多年來，她每次談到你的時候總會掉淚。”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絲硬咽，“如果媽媽還在的話，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也會流眼淚。”
古奕恩低下頭，靜靜的看著丁文媛，看到一顆晶瑩的淚珠滑出她眼眶。眼前似乎有兩個畫麵重迭了，母親當年的臉和眼前的丁文媛……一下子模糊、一下子清晰……最後，變成了唐可欣的臉。
他的心情突然一掃陰霾，頓時覺得海闊天空，他伸出手，輕拭她臉頰的淚水。
“妳……”終於，他開了口，“長得很像媽媽。”
丁文媛的嘴唇顫抖著，眼淚直往下掉，看出他的軟化，她激動的伸出手抱住了他。“除了可欣之外，你還有我和二哥，你不會一無所有。媽媽留下來的公司雖然不會讓我們大富大貴，但至少可以安穩的過日子。”
古奕恩笨拙的回抱，拍了拍她的背。
“你這個死丫頭在胡說八道什麽！”古尊華的手不客氣地緊扣著她的手，將她拉開，“放開我兒子！”
丁文媛被拉得踉蹌了一下。
古奕青本欲上前要保護妹妹，但沒想到兄長已經伸手製止了父親的動作。
“爸，請你放開她。”古奕恩語氣平淡的說。
他皺眉的看著大兒子，“她是你媽跟外麵——”
“我知道，但她是我妹妹。”他打斷了父親的話，“媽已經死了，我不想再計較。”
古尊華憤怒的瞪視著他。“你傻了嗎？你媽媽不要你，從小為了這個雜種丟下你，你現在竟然要認這個雜種當妹妹？”
古奕恩諷刺的揚起嘴角，“我媽媽從來沒有想過丟下我，她來學校看我的事被你知道後，是你立刻把我送到國外去，讓她找不到我。我沒人關心不是因為媽媽跟別人離開，而是因為你的自私，是你害我失去了媽媽，我最該恨的從來就不是她，而是你。”
心一震，看大兒子臉上明顯的憤恨，他突然有片刻的驚慌失措，“真是反了！連你也不聽話叫你們兄弟倆別以為離開我可以過好日子，我會讓你們吃盡苦頭！”
“我不在乎。”古奕恩的眼神冷了，“你的公司我不要了，什麽都不要。現在我要過我想過的日子，你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我累了，沒興趣再為了害怕讓你失望而犧牲我想要的幸福。”
古尊華聞言一臉蒼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古奕恩狠下心移開自己的目光，從此之後不想再自欺欺人的過日子。低垂的視線不經意看到地上的血跡，他整個人頓時僵住。那是剛才可欣跌倒的地方！他立刻蹲下來看得更清楚，接著不發一語的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奕恩！”
他揮開父親欲拉住他的手，現在他什麽都不想聽，一顆心隻懸在唐可欣身上。
古尊華像隻鬥敗的公雞，悲慘的看著古奕恩走遠，良久才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麽子。
“別看我。”古奕青擺著嘴對他搖頭，“這都是你自找的，現在連你最聽話的大兒子也被你趕跑了。”
“我做的都是為了你們……”
“騙人！”他不留情的回嘴道：“你是為了你自己。回去吧，在你還沒想通之前，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古尊華看了四周一眼，旋即垂頭喪氣的離開。
古奕青緊閉了下眼，強迫自己不能心軟。畢竟現在放不下成見的人是父親，所以他們兄弟誰都不能讓步。
“古叔叔？！”葉慧齡沒料到情況會是如此轉變，氣得跳腳，“你們真是欺人太甚！這間該死的便當店，我一定要你們關門大吉。”
“好啊。”張卉聿風情萬種的走了過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可以讓這裏關門？”
“你是誰？”她訝異此時竟還會突然冒出一個陌生人。
張卉聿甜甜一笑，“這家快餐店的房東。看你的打扮就知道，你家應該還提好過的，搞垮一、兩間店或許是小意思。可是你要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小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我阿嬤叫做張鄭月女，你可以先去打聽一下，若到時候你還是想要玩花樣的話，不管是白道還是黑道，我都奉陪。”
她高傲的口氣令葉慧齡的眉頭皺了起來，“店裏的員工弄髒我的衣服和包包，怎麽說都是我有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