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為她擦掉眼淚,放低了聲音哄道:“剛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啊,最見不得女人哭了……”

鄭婉秋眼睛沒睜,揚手一揮,精準地打飛楚翼然的手。

楚翼然一愣,旁邊的女人已經跳起來閃到臥房門口,想來她應該是算準了跳下床的時機。

“這位牛郎先生……”鄭婉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她覺得自己現在真是越來越愛哭了,也許是這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裏,太多的大起大落了吧,難免讓人矯情起來。

她帶著哭腔,不屑地說道:“牛郎先生,你不需要再一次證明你的性能力,我對此毫無興趣,男人真是……”

她的眼神看了一眼浴巾撐起的“小帳篷”,冷哼一聲:“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鄭婉秋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她實在是還在氣頭上,一時間忘記她還穿著衣不蔽體的睡衣,更忘記拿她的背包和布偶熊。

楚翼然則半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這事說起來都是他自己的錯,誰教他一時犯傻撿了個女人不說,還出力不討好,居然對一個陌生的女人有了性衝動,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不過,他也不打算去追,反正那個笨女人還是會回來的。

他隨意地掃了一眼布偶熊和鄭婉秋的背包,她甩給自己的“過夜費”還放在手邊,楚翼然不客氣地拿了起來數了數,正好夠買一套新的休閑裝,昨晚那件真的被她吐得沒辦法洗了。

楚翼然坐直身子,坦然地把露在背包外的皮包打開,裏麵放了一張合影照,上麵的女人在照片裏笑靨如花,摟著身旁戴眼鏡的男人,一臉幸福的樣子和剛剛罵自己是牛郎的潑婦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不厚道地在錢包裏翻了翻,終於找到她的證件。

原來,她叫鄭婉秋……

鄭婉秋穿著睡衣走出公寓大門的那一刻就後悔了,她穿得這麽曝露,衣衫不整、頭發淩亂,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被怎麽樣了!

就連公寓大門的保全人員都已經朝她走來,不確定地問她是否需要幫忙。

鄭婉秋捂著自己的胸口連連搖頭,道謝過後,她硬著頭皮走了幾步,這才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她的錢包、甚至布偶熊全部都忘記拿走了,剛才她真是被氣暈了!

長這麽大,隻談過一次戀愛、隻和一個人接過吻,雖然混蛋鬱亮劈腿了,但是身為愛情的衛道士,身心、甚至連嘴唇被一個陌生的男人侵犯都令她羞憤得臉紅。

她實在不想再回去那間屋子去麵對那個臭牛郎,可是眼下身無分文,而且衣服那麽曝露,她不得不再次往回走。

然而鄭婉秋若是知道,此時的楚翼然正打開她的手機,還順便接了她的電話,她一定很後悔自己沒拿背包就走的舉動。

其實楚翼然隻不過是想存鄭婉秋的手機號碼,於是他拿出她的手機,撥通自己的的號碼剛掛掉,又一不小心碰到接聽鍵,即時來電的通話不小心被接通,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把手機湊到自己的耳邊,默不作聲地聽對方說什麽。

對方火急火燎地在手機那頭喊了起來:“婉秋,你終於開機了!你聽我解釋,雖然你看到的情形是我和別的女人上床,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不過是和她一起回家裏拿文件,然後她說口渴,可是冰箱裏隻有酒了,我們就小酌了幾杯,於是喝醉了……所以就不小心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你要相信我,我是愛你的,這輩子我隻愛你啊婉秋!婉秋?你有在聽嗎?”

電話裏的男人解釋了半天,同樣身為男人的楚翼然覺得這個藉口簡直是太爛了,漏洞百出!這個男人當自己是成龍啊?還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勒!他怎麽就沒犯錯呢?小酌幾杯酒就會酒後亂性了嗎?沒酒品就是沒人品!

怪不得昨天鄭婉秋一副小媳婦受委屈的樣子,原來是被劈腿了!

楚翼然忍不住同情了一下那個有些呆呆的女人,想來這個男人能想出這麽拙劣的藉口,大概她應該會相信吧!

女人當真隻是哄一哄就萬事大吉了?如果那樣,鄭婉秋不僅可笑,還很可悲呢!

“婉秋,你……還在嗎?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你要相信我!”

楚翼然終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很淡定地說道:“先生,我有在聽。”

對方有一秒鍾的愣神,緊接著是高分貝的大吼大叫:“你是誰?婉秋的手機怎麽會在你手裏?你們昨晚發生了什麽?”

也難怪鬱亮會誤以為什麽,現在即使天亮了,也不過才早晨七點而已,鄭婉秋的手機怎麽會落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手裏?

聯想到昨天晚上鄭婉秋看到一切後的反應,鬱亮不無擔心地認為這個男人和自己的女友,發生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楚翼然很坦然也很誠實,他把三個問題一一回答:“我叫楚翼然,婉秋剛剛出去忘記拿手機,昨天晚上我們一起回我家……”他說的可全是實話,可是這實話是在太讓人誤會了。

鬱亮已經在電話那頭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停頓了三秒,果斷地掛掉電話。

楚翼然聳聳肩,他就是故意讓對方誤會,倒不是為了報複鄭婉秋,恰恰相反,他覺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幫鄭婉秋解決了一個劈腿的臭男人。

看來做好人是會上癮的,不然他怎麽一次又一次地幫了鄭婉秋?

他跳下床,把背包和布偶熊拿到客廳的鞋櫃上,很淡定地邊作飯,邊等鄭婉秋回來。

早餐剛剛作好的時候,門鈴響了,楚翼然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他慢裏斯條地端著兩份早餐放在餐桌上,不慌不忙地來到門口,門鈴響了三次,他才氣定神閑地打開門,半倚在門邊上,揮揮手,像是看見了老朋友那樣打招呼:“早啊。”

鄭婉秋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逕自擦過楚翼然的身旁,直接向臥室走去。

“你是在找這個嗎?”身後的楚翼然從鞋櫃旁拿起她的背包和布偶熊,朝著回頭的鄭婉秋揚揚手,笑著說:“我還以為你不打算要了。”

鄭婉秋沒好氣地快步走向楚翼然,一把搶過自己的東西,冷著臉恨恨地說道:“真是謝謝你啊!”謝謝二字說得是咬牙切齒,根本一點感激之意都沒有。

楚翼然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心說,鄭婉秋需要謝自己的事情何隻這一件!

“請問牛郎先生,我的衣服呢?”鄭婉秋臉上一陣發燙,她壓根就不想去回想昨晚上一夜情發生的經過,更何況她是真的想不起來。

話音剛落,背包裏的手機響了,鄭婉秋下意識看了眼楚翼然,當著他的麵拿出手機接了起來。

她還沒說話,手機那頭的人急不可耐地搶白道:“鄭婉秋!你行啊你,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女人!口口聲聲說要把最美好的**留到洞房花燭夜,卻和別的男人鬼混去了!其實你早就不是處女了吧……”

鄭婉秋隻覺腦袋裏嗡嗡作響,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喝酒的後遺症,她的眼前都是灰蒙蒙的,耳邊傳來鬱亮的怒吼。

她穩了穩心神,冷冷地開口:“鬱亮,你是在惡人先告狀嗎?”

鬱亮在電話那頭停頓了下,大概是沒想到鄭婉秋會如此的冷靜淡然,此時的他忽然懷疑,這些年來鄭婉秋到底是否愛過她?

發現他和別的女人上床後,她冷靜地不吵不鬧,而且居然一轉身就投進了別人的懷抱。

莫不是她早就想和自己分手,隻是一時沒找到時機?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鬱亮有些惱羞成怒,不甘心地回話:“鄭婉秋,你聽好了,現在是我要分手,我要甩了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鬱亮還在惡人先告狀,手機裏傳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就連一旁的楚翼然都聽得一清二楚,他有些同情鄭婉秋,遇到如此沒品的男朋友真是造孽!

楚翼然轉了轉眼珠子,冷不丁地在鄭婉秋身後,對著她手裏的電話開口道:“你的衣服昨晚上被我弄髒,已經扔了……”

鄭婉秋被嚇得震顫了一下,稍稍拿開手機,斜睨著楚翼然,他的話曖昧得讓人誤會,就連電話那頭的鬱亮都聽得一清二楚,氣得更是咬牙切齒。

怒吼聲加大了分貝,從手機裏咆哮而來:“鄭婉秋,你不需要回來拿你的東西了,因為我全都扔了!”

鄭婉秋還在與楚翼然大眼瞪小眼,鬱亮已經掛了電話,她愣了愣,覺得自己的黴運真是永無止境。

先是被極品男朋友甩了,又遇到個極品的牛郎先生搗亂,她的生活糟糕透了。

她並不知道楚翼然和鬱亮之前有通過電話,她把鬱亮剛剛的反應歸類為他作賊心虛。

既然男友的身心都不在自己身上,哭也哭過了、醉也醉過了,更何況連自己的清白之身也糊塗地交給了別人,還有什麽事是值得讓人傷神的呢?

她不發一言地抿了抿嘴,肚子不適時地響了幾聲。

楚翼然順著聲音看了眼她的肚子,不容分說地拉起鄭婉秋的手來到餐桌上,指了指滿桌子的食物,笑得有些誇張,甚至有幾分討好的意味,“餓了吧?昨晚那麽辛苦,體力消耗過多,快來補充能量。”他故意說得那麽曖昧,就是想讓鄭婉秋誤會昨天晚上他們之間有什麽事情發生。

也許他隻是想看看這個小女人在遭受一連串的打擊下,還能保持冷靜到什麽時候?這是楚翼然給自己找的蹩腳的藉口。

鄭婉秋瞥了兩眼桌上的食物,果斷地坐下來,既然已經發生了關係,遮著、掩著未免矯情,她先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了想,昨天到現在,隻吃了三個肉包子。

餐桌上的食物簡單而又豐富,鄭婉秋吃得津津有味,她覺得這個糟糕的早上能吃到這麽一頓早餐,心情都會變好起來,就連“牛郎”先生也順眼許多。

鄭婉秋見楚翼然一直盯著自己吃東西,不由把手裏的麵包放下來,挑眉問他:“這些是你做的?”

楚翼然點點頭,“還合你的胃口嗎?”

鄭婉秋也點點頭,“沒想到牛郎的廚藝會這麽好。”

楚翼然嘴角抽了抽,“我這是身為……牛郎……必須掌握的技能,有些雇主就像你這樣,消耗過多體力會餓,我就可以展露一下身手,讓她們覺得我不隻床上厲害,廚藝也很了得。”

鄭婉秋默默地聽著,喝牛奶的時候,手指顫抖了下。

楚翼然見鄭婉秋不答腔,繼續問:“你……失戀了?”

“嗯。”鄭婉秋的心一震,聽旁人問自己這個問題,她才再一次確認,她是真的被男朋友甩了,甩得很徹底。

“失戀有什麽嘛,大不了再找一個啊!男人嘛,滿大街都是;而且像你前男友那種貨色,不值得為他傷心,我告訴你……男人啊,都是壞東西。”

鄭婉秋抬起頭,眼波裏有些異樣的神情,“說得你不是男人似的!”

“我……”楚翼然被噎住,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是牛郎啊……”他心中苦笑,為了讓對麵的女人開心,他居然承認自己是牛郎,被他的兄弟聽見,不知道會怎麽笑他呢!

鄭婉秋聽他這麽承認,昨晚的罪惡感也少了許多,她吃完最後一口麵包,開始回想這兩天一夜發生的事情。

她先是被開除、後被男朋友劈腿,昨晚又失去最寶貴的東西,沒品的男朋友還把她的東西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