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踢掉腳上的高跟鞋,紀蔓亞換回原本工作時慣穿的紅色帆布鞋,跟她身上這件性感黑色蕾絲花紋洋裝超級不搭,不過眼下也沒其他鞋子可以選擇,隻好湊合著穿了。
虧那雙漆皮高跟鞋還花了她兩千大洋,竟然如此難穿,還害她在心上人麵前出糗,真是氣死人,改天把那雙鞋子拿去燒了,哼!
換好鞋子,兩人再度走向陸季辰停放在附近空地的黑色轎車。
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紀蔓亞感覺臀下坐到一個異物,伸手一探,抓出一本黑色記事本,本子正巧翻了開來,上頭記載了不少女性的名字,發現那是陸季辰曾經相親過的對象名單,而且他還會按照各類標準來評分,讓她開了眼界。
這裏,陸季辰正巧拉開車門,瞧見紀蔓亞正低頭翻看他的記事本。
“啊,對不起!這本記事本放在椅子上,我拿起來就剛好翻開……”
紀蔓亞急忙解釋道歉,深怕陸季辰會因為她侵犯他的而感到不悅。
“沒關係。”
見陸季辰沒有生氣,紀蔓亞鬆了一口氣,隻是心裏不免又冒出了一些困惑。
隨著黑色轎車平穩地行駛在時代大道上,遠方夢時代商場的摩天輪在黑夜中不斷變換絢麗的霓虹光芒。
紀蔓亞轉過頭來,詢問身旁開車的男人。
“呃……季辰,所以你到底是跟幾個女人相親過?”
從她剛才那匆匆一瞥,他的記事本上少說也有數十個女性芳名吧,再加上他們連去逛個濕地公園都能遇到他之前相親的對象,顯見他的相親次數肯定相當可觀!
“五十九個。”因為每次相親他都有按照順序建檔,所以陸季辰毫不思索就回答出正確數字。
“哇,差一個你就及格了耶!”紀蔓亞驚呼。
“這種經驗值還是不要及格比較好吧。”陸季辰一臉無奈。
又不是相親愈多次,婚姻就一定愈幸福美滿,能盡快找到一個理想對象,專心一意地對她好就好,他才不想再過那種每周固定兩場相親飯局,然後一再重新自我介紹的生活。
也對,這麽說好像是有點怪怪的,紀蔓亞輕笑。
不過由此看來,他是真的很急著結婚成家。
思及此,她不安地絞緊手指,表情有些猶豫,“那你到底是因為喜歡我才跟我訂婚,還是因為你母親要求你在三十五歲之前要結婚,所以才跟我訂婚?”
聞言,陸季辰身子一震,轉頭望見她眼中的在意,遲疑了幾秒。
“蔓亞……我當然是因為喜歡你,想跟你一起生活,所以才會跟你訂婚。”
他不否認自己確實急著結婚,而紀蔓亞也剛好在這裏出現,所以他才跟她訂婚。
但是這些都無損於紀蔓亞給他的特殊感覺,以及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意義。
如果今天出現的人不是她,他也許會選擇另外一名合適的對象結婚,但他無法確定那個人能不能帶給他和蔓亞在一起時,那種幸福到心髒甚至會微微揪擰的強烈感受。
隻是他知道,如果這樣向蔓亞解釋,她肯定不會開心,所以他選擇保留部分答案,隻說她想聽的那一部分。
“真的?”紀蔓亞又問。
不能怪她愛問,而是陸季辰對她的態度總是相當被動,每次見麵總要她主動找話題,他才會回應,其他時間,他隻會擺著一臉酷酷的表情,惜字如金。
而且不論她再怎麽努力地在他麵前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他也從來不曾開口讚美她一句,久而久之,她的信心也不免有些受挫,懷疑陸季辰隻是為了趕在三十五歲之前結婚,給雙方長輩一個交代,才跟她訂婚。
如果真是那樣,她真的會很受傷。
她是真的很喜歡他,也希望他喜歡、重視她的程度,能跟她一樣多,隻是麵對他的木訥寡言,有時她也很無力,覺得他其實並沒有那麽愛她,會對她好也隻是怕她跑票,到時還得再去找另外一個結婚對象反而麻煩。
“當然是真的!”陸季辰用力點頭,深怕紀蔓亞不信。
“嗯,我知道了。”紀蔓亞甜甜一笑,沒再繼續多問。
隻是內心深處卻覺得很不踏實,不懂陸季辰剛才為什麽還要遲疑那麽久才回答?是不是他的答案仍有所保留?
但她知道此刻若再追問下去,陸季辰也不可能對她吐實,反而會把彼此的氣氛搞僵。
可是,他剛才所說的一切,真的沒有任何隱瞞嗎?
“欸,你覺得他到底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因為他母親要求他在三十五歲前結婚,剛好我出現了,就湊合著跟我訂婚?”坐在住家附近的串燒居酒屋裏頭,紀蔓亞一臉迷惘地詢問眼前狼吞虎咽的男人,期盼對方能為她指點迷津。
今天陸季辰到北部參加一場設計講座,所以晚上沒來餐廳找她,打烊之後,她一個人頗為無聊,沒想到回家的路上,居然在她家附近遇到黎楚殷。
他說很喜歡這邊一家串燒居酒屋的培根卷鮮幹貝串燒,已經好一陣子沒吃了,有些嘴讒,於是兩人就相約一起來這兒吃宵夜了。
“這種問題你問我幹麽?不會直接開口問那個男人?”注意力全擺在眼前香氣四溢的串燒幹貝上頭,黎楚殷頭也不抬地回道。
這間居酒屋的幹貝新鮮肥美,調味獨特,真是教他百吃不厭呀!
“我問過了呀,他說他是因為喜歡我才跟我訂婚的,可是我不確定他說的是不是實話……”
聞言,黎楚殷不太認同地翻了個白眼,“欸,大小姐,你真的很難討好耶!先前擔心對方隻是為了要給雙方父親交代才跟你訂婚,現在對方都表明說是喜歡你才跟你訂婚的,你又不相信,那你到底是要對方怎麽做?”
“哎喲,我也知道自己很矛盾,但是他之前一直到處找人相親,所以我總覺得有種不是很踏實的感覺嘛,而且他也從來沒有明白說過愛我……”
“所以隻要他說一句愛你,問題就解決了?”
“……”紀蔓亞沉默。
“蔓亞,你知道你們之間的問題出在哪裏嗎?你希望對方表達感情的方式能夠更明確一點,偏偏對方卻是個什麽話都放在心底的悶葫蘆,才會讓你這麽不安,為什麽不換個角度,試著用對方的思考邏輯去看他的所作所為呢?也行他愛一個人的表現是在行動上,而不是在嘴巴上,有些東西不是沒有,而是藏在很深的地方,隻要願意認真去觀察發掘,一定可以知道答案的。”
聽見黎楚殷這麽一說,紀蔓亞仔細地回想和陸季辰交往以來的點點滴滴。
每次跟她見麵,他總是帶了許多特產美食給她,不然就是問她:“曼亞,你肚子餓不餓?我知道鳳山青年夜市有間麻辣臭臭鍋很好吃喔,等一下一起去吃?上次買給你的馬卡龍吃完了嗎?要不要我再買幾盒給你?”
接過兩人之間的話題,除了吃還是吃。
她多想了解一些他的內心世界,想跟他心靈交流呀,但是陸季辰總是惜字如金,實在讓她很氣餒。
“其實他對我真的很好,但是他對我的好就是一直拚命令叫我吃,好像我們之間除了食物之外就沒什麽好聊的了。可是我看其他男女約會不都是你儂我儂,甜甜蜜蜜地談情說愛嗎?怎麽那根大木頭就隻會問我肚子餓不餓……”
紀蔓亞喃喃自語,表情十分委屈。
“也許他指示投其所好呀,他可能認為與其對你花言巧語,不如直接填飽你的肚子,更能夠表達他對你的愛意。”
“可是我想要的不隻是填飽肚子而已呀……”
她想要跟他有更多的共同話題,倘若兩人真的結婚,是要走一輩子的,總不能每天的話題老是繞著臭臭鍋跟馬卡龍打轉吧。“
“那你就直接把心裏的感受跟他說清楚呀!畢竟有些事你不說他怎麽會知道?”
“可是他的個性本來就比較沉默內斂,我怕我這麽一提,反而會讓他感到有壓力……”她不想勉強他改變。
“喂,紀蔓亞!”黎楚殷目光炯炯。“你是很喜歡那位陸先生嗎?”
“當然呀,否則我幹麽要這麽煩惱?”她以前沒這麽鑽牛角尖,是不是每個陷入愛河的人都會如此患得患失,老是擔心對方到底愛不愛她?
“既然你真的很喜歡那位陸先生,你就更應該讓他知道你心理的疙瘩,否則他不知道你真正想要什麽,你不知道他對你到底抱持怎樣的想法,這樣很難長久走下去的。”
“嗯,聽你這麽一說也有幾分道理……”
如果她想跟陸季辰一起很久很久,就應該要跟他把話說清楚,否則這樣日積月累梗在心裏頭,到最後隻怕會成為兩人感情上的絆腳石。
“楚殷,謝謝你,你這番話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呀!”
“紀蔓亞茅塞頓開,豁然開朗。
“不客氣。不過說真的,我還真佩服那個男人,竟然有勇氣娶你。”黎楚殷右手托著下巴,沉吟地開口。
“為什麽?”
“現在經濟那麽不景氣,養豬可是很辛苦的……”
“黎楚殷!”紀蔓亞氣憤地拍桌。
“幹麽?”他懶洋洋地回道。
“啊!紫研學妹——”她突然朝他身後大喊。
聞言,黎楚殷反射性地轉頭往後望去,下一秒,紀蔓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幹貝串燒,也不管黎楚殷已經咬了一口,就直接大口塞進嘴裏,再抽出竹簽時,飽滿肥美的幹貝早已全數消失,比變魔術還厲害。
“紀蔓亞!你幹什麽?”發現上當的黎楚殷快速回頭,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手中那根空蕩蕩的竹簽,感覺心如刀割。
剛剛店家說了,這是今晚的最後一份幹貝串燒,他隻咬了一口而已啊!
“哈哈哈!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終於爆了之前豬腳飯被搶之仇了!”紀蔓亞笑得好得意。
“可惡,你這個屬豬的女人!”黎楚殷悲憤不已。
見黎楚殷一臉深受打擊的摸樣,紀蔓亞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這頓我請客總行了吧?你再點其他的串燒來吃?”
“哼,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他隻要他的幹貝串燒,其他的串燒他都看不上眼。
“不然我吐出來還你?”
“你這個惡心的女人,離我遠一點!”黎楚殷拿起桌上的餐巾扔她。
晚上十點半,黎楚殷臉色愉悅地哼著小調,直嚷著要去接他心愛的紫研下班,讓紀蔓亞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這家夥自從跟他暗戀多年的青梅竹馬交往之後,就成天女朋友長、女朋友短地掛在嘴邊,深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愛他的女朋友似的,拜托喲,騙人沒談過戀愛也不是這樣!
站在街頭,望著黎楚殷的轎車車燈消失在黑夜盡頭,紀蔓亞忍不住在心理想著。
這就是所謂的過猶不及嗎?黎楚殷是成天把愛掛在嘴邊,巴不得別人知道他有多愛他的女朋友,而陸季辰則是像個悶葫蘆般,兩人約會總是不吭一聲。要事他也能多說幾句愛她、喜歡她,她也不會如此不安,感受不到他對她的熱情。
無奈地歎了口氣,當紀蔓亞徒步走回租賃的公寓時,已經將近深夜十一點,才剛掏出鑰匙準備開門,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從她身後竄了出來,嚇了她好大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陸季辰。
“呼,季辰,你嚇死我了!奇怪,明明你這麽大一塊頭,怎麽走路都沒聲音呀?”紀蔓亞驚魂未定地將小手撫在胸口,緩和急促的心跳,卻見他神情陰鬱,望著她的深邃黑眸像是在壓抑著莫大的情緒般,讓她忍不住困惑。
“你怎麽了?”表情怎麽這麽難看?
陸季辰不發一語,隻是伸手取走她手上的鑰匙,開了公寓大門,接著拉她上樓。
“喂,你到底是怎麽了?”紀蔓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卻能夠很敏銳地感受到男友的情緒似乎不太好,好像在跟誰生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