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平湖地鐵站
第四章 安平湖地鐵站 喪屍之末日的背叛 天下書庫
常冰坐在安平湖地鐵站a口進站大廳的地麵上,她握著防暴警棍,警惕的望著a口通往站外的鐵柵欄門,時不時回頭看看地鐵工作人員休息室的門。通往站外的鐵柵欄門緊鎖著,在月光下,幾隻喪屍抓著柵欄,耷拉著腦袋跪著,似乎在休眠。
門輕輕的打開,一個男人手裏提著警棍,走出休息室,坐在她旁邊。
“那人怎麽樣?”常冰小聲問。
“有脫水症狀,挺嚴重,昏迷應該是脫水造成的,也可能是因為受到了刺激。他剛才清醒了一陣,我抓緊給他灌了點鹽糖水,現在又倒下了,看過會兒能不能清醒過來。怎麽發現他的?”男人留著油油的光頭,明顯是再也長不出頭發了,胡子剛剛長出來一點硬茬,看得出他平時還是很注重形象的。
“我和周記堂在站台守著,聽見出風管有動靜,搭梯子開蓋檢查,這人就那麽被我們拽出來了。”常冰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人通過出風管求生出來,她肚子裏充滿了困惑,想要當麵問清楚這個昏迷中的古怪男人。
“周記堂他們呢?”光頭男人站起來。
“周記堂在b出口,剩下兩人在站台。你去站台看看吧,a、b出口有鐵門沒事,我在這裏就行了。”
光頭男點點頭,提著警棍輕聲下了樓。
常冰長歎一口氣。這兩天,她既害怕又慶幸,害怕的是她目睹了進站乘客的突然發狂,目睹了同事與乘客們紛紛倒下又再度爬起,目睹了短短幾分鍾血流成河哀鴻遍野。慶幸的是,自己剛剛調到安平湖這一站,這是喪屍危機受災最小的一站。
安平湖站附近是湖區,在早高峰時候,這一站反而是人流量最少的。這個站設有a、b、c三個地麵出口,其中a、b兩個口緊鄰,都處在環湖馬路一側,而c口在臨湖一側。喪屍爆發時,站內幾乎沒什麽人,但是站外行人和進站旅客有人快速變成了喪屍,地鐵安保隊及時鎖上了a、b兩個地麵出口與外界相通的鐵柵欄門,避免了更多喪屍湧入車站,隨後與喪屍們展開了肉搏,幸存的5名安保隊員們處理完站內的喪屍後,有的守在a口,有的守在b口,剩下的人在站台巡邏,避免喪屍從地鐵隧道裏侵入。幸運的是,在喪屍危機爆發、地鐵車輛全麵癱瘓的瞬時,恰好沒有列車停靠在安平湖車站的站台上,這使得他們所在的地鐵車站變成了相對安全的區域。常冰、周記堂都是地鐵安保隊的一員,在清理完地鐵車站後,巡邏站台的過程中聽見通風管網異常,常冰堅持上麵有人,二人打開通風管道,才發現了鄭介銘。這時候,距離喪屍危機爆發實際已經一天半了。
她望了望出口鐵門,確認安全後,推門走進休息室,屋內橫著一張床,床上躺著的正是鄭介銘。
常冰坐在床邊沙發上,仔細端詳這個男人,他臉龐英俊,下巴有明顯擦傷,右臉淤青著,嘴唇發幹,她探了探鼻息——還比較平穩。
突然,她注意到鄭介銘的嘴唇似乎微微動彈著,她趕緊湊上前,想要聽清他說什麽。
“姐…”
“喲?跟小白臉說話呐?”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
常冰嚇了一跳,連忙直起身,將垂下的劉海撩整齊。周記堂倚靠在門口,歪著嘴調侃。
“沒,他沒醒呢。我就是聽聽他說什麽。”常冰顯得很不自然。
“哦?”周記堂甩著胳膊踱進屋子,瞅了一眼依然半昏迷半昏睡的鄭介銘。“那他說了什麽?”
“他…他說…”常冰一想,這躺著的男人確實也沒說什麽,一時語塞了。
“說什麽?我聽不見?”周記堂把耳朵湊向常冰的嘴,模仿她的樣子。
“姐…”常冰無奈的撇著嘴回答。
“噢——!弟!”周記堂故意很賤的拉長語調,然後做出二逼的笑臉看著常冰,嘴裏露出一顆黑黑的,被蟲蛀的很厲害的犬牙。
“你來幹什麽?你不守著b口麽?”常冰扯開話題焦點,她不喜歡眼前這個下三濫的男人,但是他總是纏著她。
“b口?守啊!我這不是天天守在b口麽?問題是,口鎖的嚴嚴實實的,進不去啊!”周記堂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常冰。常冰自知被他占了話頭上的便宜,卻沒法反擊。
“你來這幹什麽?回那邊出站口呆著去。”常冰眼望著外麵。
“喲嗬?瞧你說的,我這不是瞧瞧咱解救下來的小白臉麽?”周記堂向前邁了一步,右手捏住鄭介銘的下巴,把他的臉歪向自己,然後彎腰低頭近距離打量著,“嘖嘖嘖,小樣還不錯,多個刀疤就更有男人味了。”
“你出去!別打擾他!”常冰把休息室的門打開,嚴正的向周記堂表示抗議。
“啊哈?擔心小白臉受傷?”周記堂倒也不介意,手一鬆,踱著方步就往屋外走,“當心了,小冰冰,要是小白臉真的被咬傷,沒準一會兒也會屍變的吧?”
“你管呢!出去!”常冰待周記堂後腳邁出門坎,把門重重關上。
深夜,常冰、周記堂、光頭男,以及另外兩個地鐵安保人員集結在a口進站安檢大廳裏,在休息室外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我們已經被困在這裏兩天了,目前手機沒信號,電也斷著。”一個看起來十分消瘦的安保人員說著。他的胸前掛著名牌,劉均洛。
“報警也報不了,外麵也全是喪屍。”常冰很擔憂,他望了一眼隊伍中的壯漢。
“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但看昨天的架勢,隻要被咬傷,幾分鍾就會變成喪屍,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們近身!”這個壯漢揮了揮手中的警棍。她每次看見他衣服下健碩誇張的肌肉,想到的都是史泰龍和施瓦辛格——年輕的時候。常冰心想,如果讓他扛一把重型機槍,應該更符合他的體型。這個壯漢也有一個很貼切的名字——孟壯!
“我們隻有警棍,這種鈍器,打喪屍實在太費力了。”劉均洛說著。
“零食吃完了,快餓死了哦!咱們要不要生把火,烤個人肉來嚐嚐啊!”周記堂打了個哈欠,然後誇張的揉著肚子。他並不是不害怕,隻是有時候嘴特別賤。
“馬隊!你還管不管這人渣了!”常冰狠狠的白了周記堂一眼,然後轉頭麵向光頭男,光頭男叫馬齊,是安平湖站安保隊的隊長。
“小周,說話顧及顧及常妹妹的感受,別口無遮攔。”馬齊打了打圓場,麵前的四個人都是他手下安檢隊伍的兵,“不過食物確實是一個問題,休息室裏隻有些亂七八糟的零食,撐不過明天半天了。”
“是吧,常妹?我沒說錯吧!到時候你餓的前胸…貼後背…,我周哥會照顧你的!”周記堂再一次占了常冰一把便宜,常冰恨恨的瞪了周一眼,轉頭不再搭理他。
馬齊假裝沒看見沒聽見,繼續說著:“如果明天白天,還是聯係不上外界,我們就必須轉移了。”
孟壯點點頭:“地鐵站台太長,而且有四個隧道,實在沒辦法防守,今天一直沒喪屍從站台出來,是我們運氣好。萬一出現更多的喪屍,我們完全沒辦法。”
“那屋裏的男人呢?”劉均洛指了指休息室。
“常冰,你的意見呢?”馬齊朝向常冰。
“當然要帶走!對不對馬哥!”常冰毫不猶豫的回答,並且希望能夠從馬齊那裏獲得支持。
周記堂“切”了一聲,還沒表態發言,劉均洛搶過話頭:“我覺得我們不能拖著一個累贅上路,外麵全是喪屍,自身都難保,應該把他留下。”
“孟壯,你怎麽看?”馬齊不表態,朝向孟壯。
“人命關天!我們昨天一天就死了這麽多人,整個安保隊6人、地鐵公司工作人員9人,現在就剩咱5個了,確實是容不得一點損失。”孟壯說話很沉穩,滴水不漏。常冰聽開頭,以為孟壯支持她,往後咂摸,又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哈,看樣子我不需要表態了!”周記堂歪了歪腦袋,小聲說著。
“馬隊!”常冰見大家是這種自私的反應,心中生出一股火,她轉頭朝向馬隊,想爭取他的支持。
馬隊稍一沉吟,開口說著:“屋裏那人,我們今晚明早都得好好照顧著,小常,他是你和周記堂救下的,看情況應該也隻是脫水厲害了點,時不時的還能醒來幾秒鍾喂點水,我覺得他明天應該會自己蘇醒康複的,不用太擔心。”他頓了頓,看常冰臉色稍緩,繼續說,“無論明天什麽情況,中午都必須做好出發準備,我們必須找到適合防衛和生存的據點。”
“那今晚怎麽辦?”劉均洛發問,他看了一眼休息室,明擺著意思是:那小子占據了休息室唯一一張床,我們怎麽休息?
馬齊看出來他的意思,餘光掃了常冰一眼,不等其他人發話,立刻作出部署:“劉均洛,孟壯,你倆前半夜休息,就在休息室沙發上睡。沙發不是有兩張麽?”
“沙發?”劉均洛抱怨了一聲,被馬齊瞪了一眼,腦袋不情願的低了下去。
“周記堂,你和我後半夜盯著。三點鍾接他倆的班。大家就盯著a口就行了,不用去b口,也盡量不要下站台了。”
“我呢?”常冰舉高右手。
“你盯整晚,負責照顧那人,他醒了就抓緊給他補水,幫他翻翻身。什麽時候神智恢複了,跟我匯報。你自己適當的也多休息會兒。其他人還有什麽問題麽?”
大家不做聲。
“那劉均洛、孟壯快去睡覺!常冰也去屋裏。周記堂跟著我。”
大家起立,各就各位。周記堂走到常冰旁邊,拍拍她的肩膀,“照顧帥哥,這活兒好呀!”
常冰白了他一眼,沒說話,她知道自己作出的選擇很孤立,想來也是,所有人都處於緊張害怕之中,自保已經力有不足,尤其她自己,本身一個女子就是弱勢群體,麵對平常就不太團結的同事,她卻還要照顧一個素昧平生的、心智不醒的陌生人。
常冰進屋,給鄭介銘翻了翻身,扶著腦袋起來試圖給他喂點水。鄭介銘處於半昏迷狀態,一被扶起來,眼珠子半睜著動一下,這時候他能夠慢慢的吞咽一些水,但很快又失去意識。
她看著眼前這個利用管道逃生的人,她覺得自己無法對他置之不理,她找不到理由非要幫助這個男人,但她就是覺得自己應該義無反顧的幫助他。既然救了他一次,她希望能夠看到他清醒。
“你最好動作輕點。別影響我睡覺!”劉均洛重重的躺在沙發上。黑暗中,常冰恨得他咬牙切齒。
小人!比周記堂還不如!
她心中暗罵!
次日清晨。
周記堂、馬齊在沙發上睡的正香,常冰也歪著腦袋,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門突然被咣的打開,重重撞到牆上。三人同時驚醒,迷迷瞪瞪的望著門口,馬齊以為是喪屍衝門,迷糊中抽出警棍就要往門口砸。
“是我!劉均洛!”劉均洛蹲下護住腦袋。
馬齊稍微適應眼前的光線,心中一股無名火,這個蠢材!差點一棍子打了你!
“怎麽回事?”他強忍住怒火,盡量麵部平靜的問。
“大,大事不好了,我們馬,馬上就得撤退!不然就都完了!”劉均洛上氣不接下氣,完全沒有說重點。
孟壯這時候也小跑來到門口,他看起來氣息順的多。
“怎麽回事,孟壯?”馬齊向孟壯發問。
“站台裏出來大群喪屍,現在有的都在慢慢上樓了。他們還沒發現咱們,不過照著速度,分分鍾都會上來。”孟壯回答。
馬齊轉頭,周記堂、常冰已經清醒了,他把眼睛落在鄭介銘身上,又看了一眼常冰,走出門查探情況。
常冰立刻附身探鄭介銘的鼻息,鼻息平穩。她艱難的把鄭介銘的腦袋扶起來,想要讓他坐起來,但是鄭介銘依然神智不清,頂多隻能半睜著眼睛做吞咽動作。她心裏開始焦急,哥們啊哥們!你倒是趕緊給我清醒一個啊!
周記堂在旁邊眯著眼睛看著,隨後也走出了門。
常冰晃動著鄭介銘的身子,想要把他搖醒,但是毫無作用。她甚至用手掐鄭介銘的手臂,但是直到自己虎口都掐疼了,鄭介銘依然隻是閉著眼睛。
馬齊再度進門,常冰抬頭,黑暗的屋內,光線從馬齊背後滲入房間,她看不見馬齊的臉。
馬齊朝身後叨咕了一句,孟壯走進了屋內。
“喪屍已經在往樓上慢慢移動了。馬隊讓我們馬上撤退,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那不是‘慢慢’移動麽?!這家夥還沒醒呢!”常冰繼續晃動鄭介銘,她內心深處越是掙紮,良知越是讓她不能放棄一個生命於不顧。她在喪屍危機爆發的那一整天,見了多少人倒在麵前,她心底裏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倒下了,尤其這個自己昨天剛剛搭救下來的人。
“馬隊讓你們快點!沒時間了!”劉均洛探頭進來丟下一句話,然後又出去了。
短暫的沉默,孟壯開口,“走吧。”
常冰抬頭看孟壯,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她一咬牙,把鄭介銘拽在右肩,試圖將他背起來。
但是鄭介銘滑到在地麵上。
她繼續把他拉起來,再一次想要背起他。孟壯隻是在旁邊看著。
鄭介銘又一次滑到在地,發出“嗯”的一聲。
“你聽見了麽!他還活著!”常冰聲音有些顫抖。
“是的。前天所有的人都還活著。你如果不走,我就拉你走了。”孟壯有些冷漠的回答。
混蛋!常冰心裏罵著,馬齊!你平常和稀泥,關鍵時候連進屋裏來的勇氣都沒有。孟壯…你也不幫我背一背。劉均洛這個小人!
還有周記堂,這個流氓!下三濫的流氓!
她再一次試著背起鄭介銘,再一次失敗,終於癱坐在地上。
常冰眼淚奪眶而出。這些男人們沒有一個願意幫她拯救一個人,一條生命,她覺得世界冰冷而沒有希望。
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手搭在常冰肩膀上,溫柔的拍了拍。
隨後,鄭介銘被那個人艱難的背起。
常冰淚眼婆娑的抬頭,黑暗的屋內,模糊的眼簾,隻看見一個黑影。
“走吧。”那個人對常冰說,轉身走出門外。
常冰擦了擦眼淚,看清了那個人的身影,眼淚再度奪眶而出。
“周記堂!!?”